圣女真的来了,不过没有骑驴,也没有老百姓大喊高高在上和散那,更没有人把衣服和橄榄枝铺在地上。克里特主街那些磨损多年的大理石也不像要呼叫起来的样子,可能这就是没有奉主名来的下场。
前脚卡罗的货刚到,后脚本堂神父和镇长就像闻见血腥儿的狼一样吃下了这批货,他俩提走货当天下午,圣女的仪仗就突然进了克里特。
圣经的提多书说过,“有克里特人中的一个本地先知说,克里特人常说谎话,乃是恶兽,又馋又懒。”虽然写书的圣保罗本身只是为了讲道理,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克里特这地方的时候人们总喜欢反复咏唱这句话,这使得克里特镇的名声并不是那么好。日子久了,连克里特镇的这帮人也引用这句话互相嘲笑,这被称为极限一换一。
所以当圣女跟着她的仪仗在未经通知的情况下进克里特的时候,她是没做好自己会被迎接的心理准备的。这个小小的惊喜让这位圣女感到很是开心,尽管这个小镇迎接的人少得可怜,但来迎的人并不是因为放了假,也不像打卡签到完成政治任务。矮子管事之后,教会的势力大不如前,在有充足时间准备的情况下,为了给足圣女面子凑齐人数,教会甚至会雇人迎接,并且还得排练一段时间。
但克里特镇这次没时间做这种事,这回连作为统治阶级的镇长和本堂神父他们都是后知后觉,刚把圣女的消息扩散出去,圣女就进了城。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扔掉工作来迎圣女的人,实在是有点东西。
莫丽娅本身是不想去的,但父亲极力地劝她去看看,说这可是从没有过的新鲜事,早晚全镇子的人都会跑出去看的,你就算不想看也得去看一眼,晚了想看都看不着。
这套理论对莫丽娅没什么用,她还是想忙完手头的活计,再考虑别的,所以父亲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就算对圣女没兴趣也得现在出去,晚一会儿全镇都去看热闹的时候,路就不好走了,你图书馆搞不好就去不了了。”
莫丽娅似乎依旧没理他,仍然缝着那只破袜子。卡罗·维洛切叹了口气,转身去给他的麦酒兑水,兑完后,他一拍脑门,似乎想到了新的说辞,一边转身,一边说:
“莫丽娅……,”
却只看见缝好的袜子和针线,规规矩矩码在小凳上,人已经不见了。
卡罗松了口气,灌了一口水和酒,开始盘算自己和老婆什么时候能够找个合适的机会,也能去看一看这位圣女。他们还有手头没忙完的事情,打算忙完了再去。
希望儿子的学校能组织下参观吧,毕竟圣女巡行克里特这种小镇子,可是百年不遇的怪事。
不得不说父亲催她出门的时机还挺好,街上的人和平时差不多,但也能看出人正在越来越多,估计再拖一会儿还真有可能挤。
按着平时走的路,莫丽娅往图书馆去。两条银灰的长辫子随着少女的轻灵脚步一颤一颤,一只末端系着漂亮的蝴蝶结,另一只也系着一个漂亮……别致的装饰品。虽然这玩意有着蝴蝶结的形状,但是个人都能看出这玩意以前大概是一截用坏的麻绳。
路终究还是不好走起来,不是说人多了,而是莫丽娅用肉眼远远地瞧见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躲在前边巷口的阴影里,不怀好意地扫视着路过的行人。莫丽娅脸色一寒,拐进另一条路绕过了他们。
但这一拐还是拐出了事,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倒不是混混这些,而是热烈的围观群众,她绕到圣女的仪仗这来了!
晦气!她很快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对圣女大人似乎有些冒犯,但她确实不喜欢被挡路,特别是去图书馆的时候。
可能是午后的太阳有些刺眼的缘故,蓝紫瞳孔的圣女突然觉得有点想打喷嚏,但她不能打。她站在圣女御座上,那玩意其实就是可站可坐的放大版特制担架。但她一般不能坐,因为只有教皇配一直坐着,她区区圣女,还不配。
她全身裹在一套造价高昂的圣洁礼服里,连头发都露不出来。因为养尊处优营养充足的缘故,她的身材要比同龄的少女更加火爆,外面的人没法知道这套宽大规整到有些僵硬的礼服里究竟包裹了多么伟岸的胸怀和健康挺翘的臀部,这些要素统统被宽大的礼服挡住。教会这件镶着金边绣着金花挂着宝石的衣服其实非常好,它好就好在tmlg……咳咳,它好就好在任何一代圣女从17岁穿到70岁,别人外面看着都不带变样的。
他们只能看见圣女那张显得十分慈祥和关爱的脸。哪怕现在这位想打喷嚏的圣女自己并不想让自己的表情表现出老奶奶的那种特质,但她得这么干,这样才能转达天主的慈爱和恩典。她必须得一直笑,一直祝福,一直招手回应热情的信徒、看热闹的闲人、有恶意的极端派和色眯眯的混混。她必须得做到,因为她是被选中的圣女,这就是圣女的命。
莫丽娅不是很吃圣女这一套,她没碰过圣女,她对圣女没兴趣,因为她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每天忙完家里的活,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有时间就看书,她知道她再看几个月她就可以混个兼职家教,或者试着写童话。这样就能比洗衣女工或缝纫工更能帮到家里的忙,到她现在还是有这种需求。
不过挡住她路的这个圣女倒也并不让人讨厌,听她讲话确实能感受到某种慈爱和温柔,让她想起自己被妈妈抱着的感觉,温暖又柔软,好像要化了一样。她还有一颗和自己一样的蓝紫色眼睛,只是圣女大人的眼睛紫色要多一点,但和她差的并不大。莫丽娅开始猜想圣女那只箍在脸上的修女帽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头漂亮的头发,也许和自己母亲妮娜一样又长又软,好像流动着的金。
唉,自己怎么就生了灰发病呢?
灰发病,顾名思义,一种头发会变灰变白的一种病,有的人全白,有的人发灰,有的人又白又灰掺一块儿被称作花白。其实这病所有人都有,只是绝大多数人发病都是六七十往后,也就是常说的老了,也没人当回事。但一旦这事情提前,这就是病了。
刚出生就得的一般还带白化病,那些倒霉蛋一生下来就怕太阳,还看不清东西,一般这群人都是红眼睛,因为眼睛没东西挡着,血什么色眼睛就什么色。
而自己得的这一种,是常说的少白头,也有说人心情不好吃得不好也会得上这病。据说也有农庄女工因为怕被庄园主祸害逃进山里,过了十几年被找着的时候,人才三四十却已经满头白发,那就是白毛女的传说。除了这个,据说北边的萨米人,里面有人天生白头发,但很健康,不是白化病。据说那儿的男人长得特别帅。
可能是因为吃得不好?家里苦日子过得挺长,得点穷病也很正常。可这么算的话,为什么弟弟的头发不是灰的呢?
她开始怀念起小时候来,妈妈说过,莫丽娅十岁前是和她一样的金,后来开始掉色,掉到十三四就彻底变成灰的了。她自己也记得这回事,没少因为这事哭,因为和妈妈不一样了。
而且一直以来银白灰这类头发就被教会宣传是天主咒诅的表示,天主知道他们是该死的就让他们未老先衰。虽然异端反了,矮子来了,教会给人的很多观念都受到了冲击,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了。
圣女大人继续着她的祝福和招手,扫视周围的人群,一双明眸似看非看,让底下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圣女看见我了。演戏的名角在静场准备开演的时候也不会对观众老爷吆五喝六的,只要这么一看,底下的人就会静下来,非常神奇。
莫丽娅·维洛切进了图书馆,翻开了一本辞典,这次她不查二重身了,而是要查查她自己的名字,因为有人说她头发变灰是被名字克的,这个名字起得不合天主的旨意,她被天主咒了。
“但女人有长头发,乃是她的荣耀,因为这头发是给她做盖头的。”神父常念圣经上的这类话来骂人,骂那些矮子来了之后那些剃短头换衣服的女人,说她们不听天主和圣保罗的命令。哪个女人的头发有了问题,就说明那个女人应当受咒诅,变色就是咒诅的一种。
莫丽娅今天就是要看看,到底她名字哪来的这么大本事,能被高贵的天主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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