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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野兽

第八话 野兽

乔伊不记得他看过的猎奇类惊悚电影中出现的怪物有多少,但是这种怪物他敢用自己的整只右手保证他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血红色的肉块,圆滑的触手,不断的浮游扭动的组合在一起。它令人从内心的最深处产生最强烈的恐惧和恶心,但又为它的形体做出不可理解的由衷赞美。将美好与丑陋完美地集合于一身的怪物,就以狂暴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血红色的怪物轻易地追上摔倒在地的研究人员,在他没来得及回头向乔伊求救前像拧开可乐瓶盖一样拧断了他的脑袋,随意地甩到乔伊身旁。这样多少减轻了乔伊的负罪感,因为他低头看见研究人员脸上的表情只有恐惧,而没有对于乔伊见死不救的怨恨。看着这颗人头,乔伊没有一丝感觉,他扭头去看那个怪物如何处置研究人员的尸体。

怪物进食的口器位于它的……乔伊没法看出来,他看见怪物以绅士优雅的进食礼仪将尸体的四肢斩断,再把胸腹腔打开,取出里面的柔软的粉红色内脏,把内脏塞进蠕动的肉块里大肆咀嚼。它的触手刺入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中,吸吮里面的甜美的血液。乔伊想起深海里的大王乌贼,它有十条强壮有力的腕足,上面分布着许多锐利的圆形吸盘。大王乌贼的唯一天敌是抹香鲸,抹香鲸嗜食巨型乌贼。生活在热带的人偶尔可以看见两大巨型生物的惊人搏斗,生活在深海的两大自然界霸主从自己的栖息地一直打到浅海,结局往往是抹香鲸将大王乌贼活活吞噬,但也有大王乌贼将抹香鲸杀死的情况。乔伊不知道大王乌贼是如何杀死抹香鲸的,但他却能联想到抹香鲸被开膛破肚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这也许是和乔伊全神贯注看着血红色的怪物撕裂人体的过程有关。乔伊感到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想过转身逃跑,甚至没有产生一点恐惧的情感,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手上有一把还不知道剩下多少子弹的霰弹枪有关系。

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把那只怪物干掉。

因为想要解决一个不明生物,自然不会想到后退。乔伊抬起沉重的双腿,迈开并不平稳的步伐,把霰弹枪的枪口对着怪物,一步一步镇定地靠近它。

血红色生物很容易注意到了乔伊的存在。不过它眼前的这道美餐实在是太可口了,之前它一直忙着享用却忽视了周围的情况,它不是没有闻到乔伊身上散发出的人肉的味道,但是周围的血腥味或多或少影响了它的判断,它将研究人员的肝脏吞入体内后,将剩余的部分完全撕裂,甩在一旁,兴奋地向乔伊冲来。

乔伊停了下来,无言地盯着怪物形体中心的部分,那里的肉块最鲜艳最健康,颤抖着如同初生婴儿般粉嫩。乔伊不想猜这个怪物的眼睛可能会长在什么地方,他等待最佳的开枪时刻。

但怪物突然的举动差点没让乔伊跌坐到地上。怪物猛地跃起,直接黏附在三米高的天花板上。乔伊这才明白为什么天花板上会有那么多血,那些血是怪物们带上去的。乔伊立即抬高枪管,保证枪口对着怪物,而怪物在天花板上矫健地移动,不断地变幻移动轨迹。一条条血红色的轨迹像中国的传统画家用毛笔蘸了朱砂在雪白的宣纸上信手涂抹,流畅自然。乔伊曾经见到过中国的牡丹图,怒放的牡丹红得耀眼,红得让人陶醉。牡丹在中国是大富大贵的象征,乔伊当时就想,中国人应该家家都有种牡丹。牡丹红是富贵之美,眼前的血迹同样是牡丹一样的红色,但那种美不是普通人也可以平心静气去感受的美。

那是野性之美。

这个怪物同样也有野性之美。

它很聪明,在乔伊分神的瞬间发动攻击,庞大的身体跳了下来。乔伊向前扑到,立刻翻滚身体,一些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黏在他的身上,这不值得乔伊去注意,他正处在生死边缘。怪物落在地上,轻盈如野猫,修长的触手直直刺向刚刚站起转换方向的乔伊。乔伊像躲避子弹一样和触手擦身而过,目光没有停留在近在咫尺散发出诱人气息的触手,他对着怪物身体的最中央,在它产生攻击硬直的一瞬间,扣动扳机。

砰。第一枪,被坚韧的触手给全部挡了下来。怪物的皮肤并不像乔伊想的那样脆弱,相反,坚韧圆滑的肉质将霰弹全部弹开。

不过,怪物发出了奇怪的惨叫声。

乔伊没有被反弹的霰弹伤到,霰弹从触手上弹开时从触手间的缝隙里击中了怪物的本体。本体出现了些许弹孔,少许红色血液从里面流出。

坚硬的平板可以将霰弹完全防御住,但是肉体终究不能变得向钢铁般坚硬。乔伊无视有可能向他攻击的触手,不可思议地向前迈进,换弹,第二枪。

砰。第二枪,打断了怪物的三只触手,将怪物身体的中心完全暴露出来。

“吼!”怪物向乔伊扑来,玫瑰红色的血液洒在乔伊脚下,乔伊看见怪物的伤口开始快速生长出新的触手,原来受伤的地方居然也好了。乔伊来不及感叹怪物惊人的恢复力,他把枪管像拼刺刀一样抵住怪物,在怪物的触手缠绕上他的身体前坚决地开枪。

沉闷的巨响后,乔伊随意地用枪管拨开失去力量的触手。怪物正中一枪,身体被霰弹上的动能打退了相当于人类往后退一步的距离。它的触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像是死了,但是伤口的边缘不断地有鲜肉生成,填补巨大的伤口。

突然间,就当乔伊还在犹豫是需要补上一枪还是节省子弹时,一只触手像箭一样直刺乔伊的头部!

即将被爆头的乔伊,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受伤的右腕一阵发热,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打了成吨的肾上腺素,心跳加快到每分钟一百八十下。他来不及细想,就立刻以惊人的速度偏移身体,躲开了触手,再将枪管塞进怪物往外不断冒血快速愈合的伤口里,开出了第四枪。

这一枪,直接贯穿了怪物的身体,开出了一个漂亮的大洞,血肉混合着霰弹喷洒在地板上。怪物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全身,终于停止了活动。

乔伊战栗着身体,一步一步颤抖着后退,肾上腺素的后遗症开始作用于他的全身。乔伊踩在一块肉块上,重重地躺倒在地,但这一次没有直接撞上后脑,而且乔伊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再次昏迷的倾向,只是感到恶心和眩晕。他缓慢地放下头,不让自己的头直接和冰冷的地板接触,度过了一个适应期后,他在恍惚间听到一个沙哑的电子音,他胸前的微型传呼机又一次嗞嗞作响。乔伊再没有心情去管里面可能会传出的惨叫和呼救了。

“嘶嘶——嘶——”

但是,传呼机里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电子杂音消失以后是一片平静,好像有一个人就坐在录音机前但就是不想开口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它,也许是在嘻嘻地傻笑。

而乔伊还真的听到了傻笑的声音。

是个少女的声音。

“嘻嘻嘻嘻!你有没有想到呢?是我是我啊!OJISAN!”

乔伊觉得这个声音很古怪,感觉说话的人的英文发音不是很标准,是一个韩国人或者是日本人,而且这个人的话里还夹杂着一个乔伊没有听说过的单词,这让他感到无法理解。

“Ah!GO MAN GO MAN!没有考虑到OJISAN有可能听不懂的问题,也许会让你感到很困惑吧!那么,我就稍微解释一下OJISAN这个词的意思吧!”

乔伊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传呼机的另一头会有一个这样说出奇怪的话的少女,难道她正在和我说话吗?可是她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呢?而且听不懂的词更多了。

“在我出生长大的国度,OJISAN这个词指的是年长且富有男性魅力的成年男子。我虽然不知道OJISAN的年纪有多大,不过你的相貌真的是很成熟很酷很有吸引力!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婚约,也许我就会喜欢上你了哦!OJISAN~!”

“……”

乔伊认为自己算是多少了解了一点大和民族的女人的性格了,这么开放的观念和欧洲人没有多少差别,而他自己则觉得学到了一个外来词汇还顺带知道了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少女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让他尚未平息下来的恐惧心情得到了些许安慰。

“那么,OJISAN应该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了吧?我接下来就会一直用这个词来称呼OJISAN,希望你会喜欢。”

乔伊没法表示异议。

“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误,OJISAN现在身边是有一把霰弹枪。那把霰弹枪随时都会派上用场的,也许刚刚OJISAN就用上了。那么可以让OJISAN这个训练有素的特遣队队员用霰弹枪开火的敌人,估计只能是入侵者,或者是。”

血肉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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