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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离家

第十六章 离家

吃晚饭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外面狂风呼啸,摇撼着屋子。阿卡丽紧盯着罗恩,等着那不可避免一幕。终于——“有人愿意雇我去安格林村的磨坊干活……我想去。”

保罗从容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放下叉子,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抬起手臂,十指紧扣托在脑后,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为什么?”

罗恩向他解释原因,阿卡丽心神不定地吃着饭。

“明白了。”保罗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仰望天花板陷入沉默。没有人动弹,都在等着他的反应。“你什么时候走?”

“什么?”罗恩吃了一惊。

保罗俯过身来,眼里闪着亮光。“你以为我会阻止你?我也希望你早日成家。看到这个家的人丁再次兴旺起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凯瑟琳能嫁给你是她的幸运。”

罗恩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才安下心来如释重负地笑了。“那么你什么时候走呢?”保罗又问。

罗恩这回才说得出话:“等奥斯特回来拿磨坊的槽臼。”

保罗点点头:“那是在……?”

“两周以后。”

“很好。我们可以有时间准备一下。家里只剩我们俩会有些不习惯,但如果没有什么差错的话,不会太久的。”他望着对面问:“阿卡丽,这事你知道吗?”

她满脸不高兴地说:“今天才知道😔”

保罗伸手搓搓自己的脸,说:“这是生活的自然历程,”他从椅子里站起来,“一切都会好的。时间会安排一切。不过,现在,我们得把盘子刷干净。”阿卡丽和罗恩一声不响地在一旁帮忙。

接下来的日子很难熬,阿卡丽的情绪非常烦躁。除非三言两语简单回答别人的问题,她不跟任何人说话。处处迹象都表明罗恩离家在即:保罗在为他赶制一个背包;一些东西从墙上消失了,房子里变得异样地空旷。她要在一个星期过后才真正意识到,罗恩和自己之间已经有了距离。他们俩变得谈话都挺费力,大家总有些不自在。

炎儿是阿卡丽沮丧心情中的安慰。在她面前她畅所欲言,心情完全向她敞开。而她则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在罗恩离家前的两周里,她又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如今她的肩膀已经宽达十二英寸,并且比阿卡丽的肩膀还高。她发现她颈项与肩部的连接处有一个凹位,坐在上面再合适不过。于是她经常在傍晚就这么坐着,一边替她的脖子挠痒痒,一边向她解释不同词语的意思。很快她就能正确理解她所说的每件事,还经常评头品足一番。

对阿卡丽而言,和龙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愉快的。炎儿在她看来和其他人一样,真实并且玄奥。她个性非常复杂,有时候完全不可索解,然而她们之间却达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她的行为和思想不断地让阿卡丽得以窥见她性格的新特质。有一次,她捕猎时抓获了一只鹰。她没有吃掉它,而是放它逃生,说:天上的猎手不应殒命于他人吻下;宁愿死于飞翔,不可委顿在地。

阿卡丽向家人公开炎儿的计划,被罗恩的决定和炎儿自己的顾虑打消了,她不愿被别人见到。而她,部分地出于自私心理,同意了。阿卡丽知道,她的存在被宣之于世的一刻,惊呼、指责、恐惧便会冲她而来……于是这事就被搁下。她对自己说,还是等到合适的机会出现再说吧。

罗恩离家前的那天晚上,阿卡丽想去找他说几句话。她来到若伦打开的房门前,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盏油灯,为墙壁镀了一层温暖而闪烁的柔光。床柱的影子拉得很长,越过空空如也的柜子,一直伸到天花板上。罗恩——他眼神黯然,脊背僵直——正把一些衣服和杂物往毯子里卷。忽然若伦又停下手,拿起枕头上的一个东西在手里抛了抛。那是阿卡丽几年前送给他的一块石头。罗恩本想把它也卷到行李中去,然而却又停下来,将它放在了柜子的格板上。阿卡丽喉咙里堵上一个硬块,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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