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纷扰,在阿卡丽脑中自生自灭。她看到一群人,鲜衣怒马,驰向一条孤零零的河流。其中许多人手持长矛,满头发丝银光闪闪。一艘船静静等候着他们,它的样式美丽而奇特,在明亮的月色中光华灿烂。那群人慢慢登船,其中两位比其他人高,把臂而行。他们的脸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但能看出其中一位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他们登上甲板,望向岸边。只有一个女人没有上船,她独自站在卵石滩上,扭过头去,发出悲恸万分的哭号。哭声渐灭,船只沿河而下,不见轻风或船桨,却在两岸空阔旷野的夹峙中渐行渐远。这一幕景像渐渐黯淡,就在它消失前的一瞬间,阿卡丽看到天幕之上,有两条龙在盘旋翱翔。
阿卡丽先是听到耳边有嘎吱声:一下在前,一下又在后。这持续不断的声音让她睁开眼来,茅草房的顶棚映入眼帘。一条粗糙的毯子盖在身上,腿伤已被包扎好,手指关节也绑着洁净的布条。
她置身于一个单间的小茅棚里。桌上放着研钵和捣杵,旁边还有几只碗,一些植物。几排干了的香草挂在墙上,使空气中充满浓郁的田野芬芳。炉膛里火焰摇曳,一个矮胖的妇人坐在前面的柳条摇椅里——她就是村里的巫医罗拉。她闭着眼,头懒懒地靠着椅背,一对织衣针和一团羊毛线放在膝盖上。
尽管阿卡丽实在不愿意,但还是强迫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这使她头脑清楚了一些。她回忆起最后两天发生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保罗,然后是炎儿。但愿她躲在安全的地方。她试着与她联络,但没有成功。不管她在哪,一定是远远离开了那塞尔。幸好德莱文把我带到了这儿。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流了那么多的血。
罗拉惊醒了,睁开亮闪闪的眼睛。“哦,”她说,“你醒了,很好!”她的嗓音浑厚温暖。“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好了。保罗在哪儿呢?”
罗拉把椅子移近床边。“在霍特家,这儿放不下你们两个。我告诉你,这搞得我脚不沾地,两头跑来跑去地照看你们。”
阿卡丽按捺住内心的焦虑,问道:“他怎样了?”
她迟疑了半晌,看着自己的手,半天没有回答。
“不妙。他高烧不退,伤口一直不能愈合。”
“我要去看他。”她马上就要下床。
“吃完东西再去,”她坚决地说,把她推回床上,“我花那多么时间照看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好起来以后再伤害自己。你腿上的皮肤有一半已经完全被磨掉,昨天晚上才退的烧。别担心保罗,他很坚强,会好起来的。”罗拉在火上挂起一个罐子,开始切防风草根准备煮汤。
“我在这儿多久了啊?”
“整整两天。”
两天!这意味着在她最后一次吃晚饭后,已经过去了四个早晨!只要想一想这个,就足以让阿卡丽觉得虚弱不堪。炎儿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孤身一人,希望她平安无事。
“整条村子的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派人去你的农庄,发现它已经完全被毁了。”阿卡丽点点头,这一层她已经预料到。“谷仓被烧掉了……保罗就是因为这个受的伤?”
“我……我不知道,”阿卡丽说,“事情发生时我不在。”
“噢,没关系。相信一切都会解决的。”罗拉趁汤在火上煮着的时候,又开始织毛线,“你掌心里有个疤。”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掌:“是的。”
“怎么弄的?”
几种可能的回答涌进脑子里,她选了最简单的一个:“从我记事起就有了,我从来没有问过保罗这是怎么来的。”
“嗯……”直到汤开始沸腾,她们一直沉默着。罗拉把汤倒进碗里,连同调羹递给阿卡丽。她感激地接过来,小心地尝了尝,觉得十分可口。
喝完后,她问道:“现在可以去看保罗了吗?”
罗拉叹了口气:“你还真固执,是不是?好吧,如果实在要去,我不会拦着。穿好衣服我们就走。”
她转过身,阿卡丽费力地穿上裤子,每碰一下伤口就抖一抖,然后又套上衣服。罗拉扶着她站起来。她的腿还是没有力气,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让她痛苦难耐。
“走几步看看,”她命令道,然后干巴巴地做出结论,“至少你不用爬着去了。”
屋外寒风呼啸,将附近房子冒出的烟尘直吹到她们脸上。乌云遮断了哈克兰山脉,笼罩在山谷上空。很快,漫天的雪花吞没村子,覆盖了山麓下的小丘。阿卡丽重重地靠在罗拉身上,走进那塞尔。
霍特将两层楼的家安在一座小山岗上,群山的景致一览无余。他在这座房子上使尽了浑身解数。二楼的长窗前伸出一个带栏杆的阳台,遮在铺页岩瓦的屋顶里,每个排水口都雕成兽头,所有的窗棂和门框都雕着蟒蛇、雄鹿或者乌鸦,还有缠绕的葡萄藤。
霍特的妻子朱丽打开门。她是个娇小苗条的女人,长着五官精致的面孔,像丝一样的金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衣着端庄整洁,举止娴雅。“请进,”她温柔地说。她们跨过门槛,走进明亮的房间,里面有一道带扶手的旋转楼梯,四面墙涂成蜜黄色。朱丽对阿卡丽报以忧愁的一笑,然后对罗拉说:“我正要找人去叫你,他情况不太好,你该马上去瞧瞧。”
“朱丽,阿卡丽需要你扶她上楼梯。”罗拉说了一句,匆匆越过她们走了。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朱丽问道。她点点头,但她显得颇为怀疑。“嗯……完事后到厨房来找我,有新出炉的烤饼,你会喜欢的。”一等她转身离开,阿卡丽就往墙上靠去,顿时轻松了好多。接着她开始爬楼梯,每一举步都要经历一次痛苦。终于走到顶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排列着房间,最后一间的房门轻轻虚掩。她深深吸一口气,蹒跚地走过去。
壁炉边站着凯瑟琳,正在煮一些布条。她抬头向天,嘴里发出无声的哀叹,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罗拉在她旁边切草药,准备做药膏,脚边的桶里装着正在融化的雪。
保罗躺在一张毯子铺得很厚的床上,汗珠布满他的额头,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昏乱地转动。他的脸孔干瘪如死人,除了一点点轻浅的呼吸,全身一动不动。阿卡丽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她轻抚舅舅的额头,那儿烧得像火一般烫手。她忧心忡忡地把毯子掀开一些,看到保罗身上的累累伤口已经上了布条。正在换绷带的地方伤口外露,丝毫不见愈合的迹像。阿卡丽抬起无助的双眼,对罗拉说:“没有办法了吗?”
她把一块布浸到那桶冰水里,然后拿出来敷在保罗的额上。“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涂油,敷膏药,药酒,但没有一样管用。如果伤口能愈合,他就会好很多。不过,还是有希望的,他很勇敢,也很强壮。”
阿卡丽走到角落里,慢慢跌坐在地。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思绪随后陷入一片空白,两眼无神,呆呆地盯着保罗的床。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凯瑟琳跪在自己身边。她伸出一只手臂搂着他,然而他毫无反应,她只好无可奈何地走开了。
稍后门被打开,霍特走进来。他压低声音和罗拉说了几句,然后走向阿卡丽。“来,你得离开这儿。”不等阿卡丽拒绝,霍特就将她一把从地上拉起,领出了房间。
“我就想呆在这。”她反抗道。
“你需要休息,和新鲜空气。别担心,很快就让你回去。”霍特安抚道。
阿卡丽不情愿地让铁匠扶自己走下楼梯,走进厨房。六七个滋味浓郁的菜香气扑鼻,艾伯瑞和波多尔(霍特的两个儿子)也在,他们的妈妈一边做面包,一边在和他们说话。兄弟俩一见阿卡丽立即住口不言,不过入耳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她明白,他们谈的正是保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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