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居民小区的隔音并不好。
“咚！”
一声巨响，木椅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下砸落在地，
霍心狼狈慌乱地从洗漱间跑出来，她刚洗好的头发湿漉漉贴在后背上，像雪地里泼了墨水，水珠滚落而下，黑白分明。
她身上没有穿衣服，因为不会用热水，皮肤上泛着一层冷气，眼睛里也进了水，艰难睁着眼在阳台过道呆滞了片刻，慌忙冲进来，猛地拽起地上的夏清怡。
“不……不……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夏清怡站立不稳地向后倒去，勉强站住后，她伸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扶正椅子，并着双腿在椅子上坐好，不紧不慢擦去脸上沾染的血迹。
郁逐此刻的模样格外惨烈，夏清怡肆意发泄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大开大合如同疾风骤雨，他全身上下布满了暗红色的牙印，牙印向外渗着血丝，脸上也被蹭得青青紫紫，蜷缩着躺在地上，还在不停吐着血。
“郁……逐……郁逐……”
“郁逐……郁逐……”
霍心手足无措跪在郁逐身前，吓得双腿发软，她慌慌张张扶着他坐好，不停抬手擦去他唇边的鲜血，而后颤颤巍巍站起身，拿起先前脱下的那件风衣，遮住他身上的痕迹。
冰冷细长的手臂抱着郁逐，霍心哽咽无声，满脸泪水，身体不由自主跟着一起发抖。
“郁逐……郁逐……”
“疼……会疼……会疼的……”
“骗子……骗子……”
夏清怡靠着椅背向后伸腰，慵懒满足得像一只猫，她俯下身用手撑着下巴，“骗子？你是说我吗？”
“真正的骗子，难道不是他吗？他可是用这副模样骗过了你们所有人啊。”
“无辜，脆弱，纯洁，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伪装就让你们心甘情愿被蒙在鼓里，是他伪装得太好，还是你们太蠢？”
夏清怡冷笑，“更何况，只是这点不痛不痒的报复，就让你这么心疼他？”
“你心疼他，谁会心疼我呢？”
她讥讽着说道，“阮素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毁了我拼命努力的一切，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话对我避如蛇蝎，哪怕是一直看重我的老师，也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他们看着我挣扎，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像一条被四处驱赶的野狗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我？”
夏清怡足尖碾在地上，“这只是个开始啊。”
“我要让他感同身受尝到我所有的痛苦，既然那么舍不得阮素华，那就得替她承担这一切不是吗？”
霍心有些畏惧地看着夏清怡突然狰狞的表情，她食指拂过自己眉骨的伤疤，猛然起身，椅子再一次砰地砸在地上，“你也怕我？你也心疼他，那我呢？谁会心疼我？”
内心丑陋，庸俗，腐烂却还有人心疼，那她呢？从小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指着鼻子骂着**，在背后窃窃私语说着不知道被多数人玩过，有人心疼过她吗？
她拼命学习，拼命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却因为阮素华一句话被毁于一旦，重新跌回深渊，又有谁心疼过她？
只是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痛苦，她却开始指责自己，不觉得太讽刺了吗？
夏清怡言语激烈，怒火扭曲了表情，她咬着牙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霍心，向着他们走近一步，刚想继续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夏清怡转过身，理好凌乱的衣服，表情恢复平静，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隙。
霍心呜咽着擦掉郁逐脸上的血，自己也躲进宽大的风衣里。
郁逐身上冷得吓人，她哈着热气，从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向上吹过，眼泪一滴一滴掉在风衣上。
她记不清过去的很多事了，却还记得郁逐，记得自己还要带着他逃跑，她也不记得顾晚庭了，只是记得不能被那个人抓到，也不能，不能被房间里的这个女人抓到。
会死的……
他会死的……
霍心哆嗦着，扯紧了身上的风衣。
楼道外的声控灯亮起，照亮对面贴满各式小广告的墙壁。
夏清怡脸上恢复如常的温暖笑容，看着门口站着的少女。
对方的年纪不大，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搭着淡蓝色的牛仔裤，脚下一双运动鞋，即使半夜出门也穿戴得整齐规整。
“不好意思，是有什么事吗？”
少女尴尬羞赧地微笑，“姐……姐，没……没有什么事，只是这栋楼的隔音不好，我住在你家楼下，所以上来是想提醒你们动作轻一点，已经……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课，所以麻烦姐姐你们动作轻一点，可，可以吗？”
夏清怡拉开门，柔声说，“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扰到你，我们刚刚搬到这里，可能是打扫的时候没注意，我们等会儿会注意的。”
“没……没关系……”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姐姐，我，我先回去了。”
少女满脸通红匆匆跑下楼，声控灯熄灭，夏清怡在黑暗中关上门。
转身走进房间，屋里的灯光又在剧烈闪烁。
霍心湿漉漉的头发打湿了风衣，白皙修长的双腿跪在地上，她正小心翼翼捧着郁逐的脸，温柔地将他唇角溢出的鲜血**干净。
风衣包裹着身体，像一根攀附缠绕在深红山茶花的菟丝子，霍心缓慢地将花枝绞杀摧残，星星点点的血迹随着动作滴落在肌肤上，画面颓靡又缠绵。
她难耐地屏住呼吸，破碎熟悉的记忆不断闪现，她的身体好像浸在薄荷冰水里，依靠本能想要和怀里的人融为一体。
“咔。”
夏清怡定格下眼前的场景。
郁逐无知无觉被人拥在怀里，乌秀纤细的睫毛垂下，在眼下落下浅淡的阴影，过于单薄的风衣与霍心白得刺眼的皮肤，衬得他脆弱无力，颓糜又**。
夏清怡编辑着信息准备发送，手指在发送两字上悬停良久，最后还是收起了手机。
她冷笑着走上前，在缠绵急促呼吸中按住霍心的肩膀，疯疯癫癫的少女回过神，夏清怡看着她戒备的眼神，不在意地拉下帽檐挡住郁逐的半张脸，声音温柔和缓，
“霍心，这里太脏了，我们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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