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铃——
黑色的秀发在夜风中摇动,洁白的发带扎在飘飘长发的尾端,像是夜空中独舞的蝴蝶。
比我和百灵都要高挑而曼妙的身形在我们的面前屹立,短裙和白天时见的一样,裤袜的光泽与每一次相见时如出一辙,区别是护臂、护膝、有符光闪耀的腿环,还有如路牌一样沉重的长锤。
与清爽的裙装格格不入,却莫名浑然一体。
“在下……”
易铃欲言又止。
“在下对这件事,也很伤心。”
是在说被她彻底净化的这只怨灵的事吗?
看起来算是切题,但不管是任何人都知道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狐耳和尾巴都裸露在空气中,百灵是鸟妖而祁响是(半)怨灵,这一切全都被易铃看见了。
因为我的动作太慢,因为我没有处理好祁响的身世,因为这种种不巧的因缘,我苦心藏匿的事实全部毁于一旦。
我紧张地,徒劳地将镰刀藏向身后,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表情。
“易铃……你认出我了。”我说道。
“是。”
易铃轻轻点头。
“虽然很难在人流复杂的社区里设置太精密的结界,但是因为是发生过那种事情的地方,在下必须设置最基本的术式,那种程度的怨灵侵入,在下是一定会发现的。所以……在下在哥哥那里检查过了。因为意识到是妖怪,所以马上就把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看到证件了……真的很对不起。”
“……”
“……怎……!?”
百灵惊讶地叫出了声。
我忍不住瞟了一眼,她正难以置信地捂着嘴。
被我瞒到现在的感觉应该不好受,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隐瞒的心情,现在我们没空说这个。
我将视线转回易铃,但是仍然没法正眼看她。
“这次死人了吗?”
“啊……?”
易铃诧异了半秒,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他没有逗留太久,怨灵是追着执念走的,只要执念的存在暴露给它,它就主要追着执念走了。所以只有附近住户受到了中等程度的精神伤害,在下照料过了,不严重。”
“这样啊……”
我弱弱地点了点头。
看着易铃的脚下,最后一抹怨瘴气在地缝中飘散。
“你……认识他吗?”我问道。
“嗯。”
易铃点头道。
“爸爸去世的时候,在下和他交接过,他在当初,是在听说爸爸的女儿,也就是在下选择这条路之后,主动来到这里求道的。在下答应,等回来的时候和他再次交接……结果没有赶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是三个月之前,在下回到这座城市的五十天之前。”易铃答。
“……”
也就是说,易铃求学归来回到这个城市,还不到两个月。
难怪她指引我逛街时的策略那么笨拙,如果是对当下这座城市的状况了然于心,或许不会绕那么多远路。
“在下……真的很遗憾。”易铃低下头来。
“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在发现前辈变成这个模样之后,在下就决定要为他修正这个错误。”
“嗯,你做到了。”我轻轻点头,尽量让我的语气显得温柔一些。
“嗯……”
易铃也点头。
似乎是因为被我认可,易铃的声音似乎有些腼腆,但这种温吞的感觉转瞬即逝。
“然后……”易铃抬起头来,手掌在锤柄上发出微弱的摩擦声,“在下,呼……嗯,在下……”
“然后你要做什么?”
“然后,”易铃说,“在爸爸去世之后,这个城市被那么多人盯上却没有人保护的这段时间里,这座城市发生太多错误了,前辈把它们留给了在下,在下要负担起父亲的职责,去修正这些错误。”
“爸爸……吗?”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敢让我的表情过于动摇。
“所以怎样,”我问道,“你要修正我吗?”
“……”
易铃没有立刻回答。
相比起我的故作镇定,她的动摇更加溢于言表。
易铃用力地摇了摇头:“在下……不知道。”
“……”
“但是你的背后有一个杀人犯,”易铃抬头说道,“根据在下的调查,有一个使用怨灵的力量,但是很有可能不是怨灵的生物,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杀死了总共39个城市居民。”
“但是……是那些人主动袭击她的吧。”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嗯。有**大发的酒鬼,有游荡劫掠的恶徒,还有正在以吸血鬼为目标和已经是吸血鬼却仍然登记在城市户口中的妖怪,在下知道。”易铃说道。
“比方说昨天那只?”
“是。昨天现场留下的痕迹是介音哥哥的吧?”
“……是。”
我无可奈何地点头。
“你不关心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关心的,哥哥是在下还留在世界上的最亲近的人了。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
的时候,在下也……不期待哥哥的性格会对在下袒露心扉。”
“……”
“有空的时候……如果咱们还能够促膝、饮茶、闲谈,那个时候再说吧,介音哥哥。”
“你叫我‘哥哥’还挺顺口的……”我苦笑,“我现在自己都不太顺口了。”
“因为在下相信,介音哥哥还是记忆中那个冷冰冰又有温情的哥哥,哥哥的人格应该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那可未必啊。”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别叫我介音哥了,妖怪和人类的义兄妹……噗嗤,别把自己带坑里去了,我现在的名字叫纤音,就叫我这个吧,肉体也已经和雄性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那在下就暂时按纤音姐姐来称呼。”
“……嗯。”
“那么对于姐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始作俑者,就等到之后再说。”易铃说道,“至于现在,纤音姐姐,在下继承爸爸的职责,这件事情请你理解。”
“……”
等到之后再说,那就是说我现在不是易铃的重点。
或者说,易铃通过把重点放到其他的东西身上,暂时跳过了我这个重点。
我深吸一口气,挡住祁响:“但是她只是在好好地活着而已。”
“自保是对的,在下明白。”
“……”
“但是,”易铃说道,“她在杀死他们之后将他们吃掉了,她从杀戮中获益而不是自保。”
“……”
我本来以为易铃嘴里的错误,和那段扭曲的执念中的“错误”是同一种东西,看来是我被词语的表象误导了。
我的义妹是一个非常较真的人,我早该想通的。
我将镰刀拿到面前,双手横握。
“那你先越过我。”
“哥……”易铃惊诧,“姐姐!!”
“我现在的种族是半狐妖,”我说道,“祁响她是半怨灵,我们本质是一样的。她因为被人类袭击而杀人,我迟早也会杀人。父亲说过,正确与错误的尺子是世界上最严格的东西,有益就是有益,有害就是有害,容不得双标。”
“正误之尺,从一而终,正误之裁,瑕疵不容……标尺有瑕,民益殆兮,标尺有易,特权出兮……”易铃默默低吟道。
“而祁响,”我继续说道,“她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
易铃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在下明白了。”祁响说道。
“你……”
“姐姐……在下最后要说的是,阻止正确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放任错误在这个世界上通行,这是不对的!”
易铃举起锤子。
“在下要修正你这个错误,修正到——你无法阻止在下为止!”
圣光嗡鸣。
片刻之间,罡风已至。
“小音!危险!”
百灵眨眼间移动到我的面前,刚羽制成的小刀抵在易铃的锤子上,轻轻一偏。
“……”
“……诶?”
仅仅是很小力,很短暂的一小瞬交锋,就让百灵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易铃的攻击将百灵一口气刮飞几百米远。
百灵似乎没受什么大伤,但只是克服如此浮夸的力量,就耽误了她一秒以上的时间,而这一次,还没有赶回我的身边,她就再次发出惊讶的声音。
“诶……怎么会……”
“你别插手。”
不用看百灵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一直在东洋混,对这种力量体系没有研究,再插手会出事的。”
其实我的研究也不多,全靠过去照本宣科学的。
钢羽刚召唤出来便化作光粒,羽衣、小刀、飞羽……通通不触自溃,福音系的力量就是这种霸道的东西。
用过于强盛的表灵力照亮万物,但凡在战斗之中,被圣光的力量上了“道标”,就会被圣光畅行无阻地照射。在体表则瓦解表面的东西,在体内则不断毁伤,如果更深一层,基本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我记得绝大部分鸟妖应该是使用阳妖力的妖怪,但由于百灵是狐仙千歌的式神,因此继承狐仙的妖力,反而以阴妖力为主。表灵力和阴妖力异性相容,这个意思是放在同一个容器内不会排斥——但如果是放在同一处相撞,那就是物极必反变成湮灭。
我想,以百灵一百八十年的修为,恐怕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圣光的道标,我知道怎么化解,但是如果像百灵那样只有一种力量的话,仍然非常难。
百灵还在不知所措,即使是她自己的战斗力被易铃彻底破坏了,她也还是挂念着我有些优柔寡断。
但易铃没有停顿。
我的妹妹较真、固执、在完成目的前不会容忍节外生枝。
易铃彻底无视了百灵,再次向我发起攻击,攻势和刚才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凶狠。
攻击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有很小的闪躲空间。但是身后的百灵和祁响不允许我闪躲。
“呼啊……”
我徒手硬生生接住了易铃的锤击。
“姐姐……?”
对于我的粗暴的防御,易铃有些惊讶。
狐火在我的手上熊熊燃烧着,易铃的道标没有瓦解我的妖力,而是烙在我用来保护自己的灵力结界上,灵力相似而和平共处,没有产生效果。
“……你现在,到底是把自己当狐妖,还是猎人??”易铃问道。
“我……”
我顿了顿,吃力地回答道。
易铃的力量本身大得恐怖。
“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
仅仅只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易铃脸色已变。
易铃再次向我连续发起攻击。
当头猛击,我举起镰刀偏斜开;易铃紧接着变招,用锤柄刺向我——而我也变招用链镰中的锁链缠住她的武器;紧接着,易铃灌注灵力,用量级上的压制硬生生挣碎了灵力构成的锁链,当头又是三锤。
第一击我堪堪防住,第二击打穿我的架势,第三击让我失去重心。然后易铃又是第四次攻击,沉重的锤子在她手里看起来就像是风车一样。
我举起镰刀挡住她的攻击,但失去了架势和重心,却完全抵挡不住她的力量。
我被易铃的攻击掀飞起来。
而易铃跳到空中,又是一锤。
我照例还是挡住,而易铃的力量同样,照例全数灌下。
“轰隆——!!!!”
变身狐娘的我被女孩子死缠烂打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