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缓的前行,总觉得付诸行动能够有所回报是小孩子专属的特权;认知自己是大人的,某个瞬间开始,等待便成了一种煎熬⋯⋯
伸出手来然后、回应着伸出手的人,那样的人不存在的话,「大人」是没有努力的决心的。
▼
喀拉喀拉。
笔尖和纸面交会的,小小的敲击声。
唰拉唰拉。
窸窸窣窣的,蝴蝶般划过纸面的笔触声。
像是世界只剩下这两种声音一样,从那天起我的周遭被按下了「静音」。仿佛被宁静给拥抱着的日常,沉默成了陪伴我的密友。
它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轻轻的摇头,用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也会离开我的,我用沉默回以。
无声的战争没有烟硝的气息,却比刀光剑影更来得凶险多,咒术般的举动是柄双面刃。
如果无法将我消磨,便会弹回它的主人。
罗钧昊的努力仍然持续着。
我不明白他背后做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做也不一定。兴许也和我一样正做着无用功?
弹了一下额头,让微微的疼痛警醒自己。
我不该臆测我的兄弟。
估计比自己想像的、受周遭的影响更大,留给我达成胜利条件的时间可能不是无限的。
翻书和。
用功和。
眺望蓝天。
成为我校园生活的主旋律的、枯燥的拼图被划拉到我的臂展范围之间。我的选择。
班导又私下和我谈了几次,表现出担忧。
我学会了微笑着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不劳烦导师替我担心,我对受到的对待没有不快。
「你什么都不说我才更担心啊⋯⋯」
歪了歪头,但是只能做出微笑的我。
我真的没有任何不满来着?
其他导师对我的态度,倒没有什么变化。
或者说,和对待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
我也只是芸芸子弟的一员而已,不如说班导的关心才是过了线,我并不是特别的。
数学老师倒是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学校并不只是用来学习的地方。」
——我没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之后数学老师或其他老师,没有表现出异于其他学生的关心,只是普通的对待我。
我也,落得轻松。不用担心被碍手碍脚。
意料之外的,也有超出我预想的发展。
或者说,情理之中?
▼
学务、何佳琪终于是耐不住性子。
移动教室的课间逮住了慢吞吞收拾课本文具的我,默默的站在我面前不发一语。
「干嘛?」
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毕竟现在我不是「夏许媛」,和学务的关系说不上降至冰点,但也绝不是友好交流的对象。
我没有给她好脸色的必要。
「⋯⋯你变了。」她说。
「妳什么时候和我那么熟了?」
根本也、不了解我的事情。
有什么立场说我变了?
明明也是加害人的一方,这会才跳到中立的圈子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何佳琪皱起眉头,仿佛低哼了一声。
或者说打算说出口什么话,却在说出口前夕吞了回去。咬着下唇、垂着的拳头悄悄的握紧。
难不成是——觉得很委屈吗?
我呵呵的笑出来,不遮不掩的表达在脸上。
「干嘛,特地来逗我笑?那妳成功了。」
眼里没有笑意的,我语带讽刺的说。
听了我的话之后学务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的起伏,眼睛闭上、随后睁开。
「如果你笑得出来的话。」何佳琪如此道。
而我的头上则是,悬起大大的问号。
什么情况?
「狼来了是不会有第三次的。」她说。
那是,非常认真的神情,眼里映示着我。
「妳到底想说什么?」我停下手边的动作。
「你不会赢的,因为你是放羊的孩子。」
我盯着学务的眼睛,想从里头看出些什么。但就像学务不曾了解我一样,我也没有和她熟的能看出隐藏的心思。
所以我干脆的放弃了。放弃去揣测这个,突兀的、说着摸不着头脑的话的女生。
「我不是放羊的孩子。」只是想做就做得到的孩子。微笑着,对学务的话进行反驳。
没有交集的对话。
在我和何佳琪沉默的相视下划下了句点。
▼
紧绷着的神经,不适时的松开来的话总有一天会绷断。意料之外的压力累积的很多。
无声的砝码压下天秤的一边。
即使能不去理会班上的集体孤立,也有老师和罗钧昊、甚至何佳琪会和我说话,沉闷的气氛仍然侵蚀着我,以及有意无意窥视的同学。
「无言」和「焦躁」的漩涡将所有人卷入。
那些人不达目的绝不会收手。
将一个存在的人,强硬的视为不存在,那样违反常识又没道理的事是不可能持久的。
虽说我也没有丝毫服输的念头。
但天秤两端的平衡终究会崩溃。
大家一起痛苦,任一方无法承受决出结果。
简直——莫名奇妙。
我没有和那些人互相消磨心灵的打算,但也不准备就那样认赔、退出对方准备好的赌桌。
所以你们就继续和「林楦」较劲——
而我,作为「夏许媛」就不奉陪啰?
脱下林楦的制服,把长裤从脚上抽走。
套起飘逸的百折裙,细心调整腰的位置。
戴上水蓝色的吊带衫,胸前有些搁得慌、但一会也能习惯的。基于心情以外的理由,被充分的「教育」过就不得不好好穿上了。
双手穿过上衣袖口,整理好三角巾的位置。
用安全别针,稍微掩饰板型不合的地方。
——最后拉起白色的过膝袜。
用「女孩子的魔法」成为秘密的仙杜瑞拉。
戴上假发,擦上淡淡的妆容作收尾。
「妳好,夏许媛。」看着镜子中那人。
「今天也请、多多指教。」笑着说。
镜子中的夏许媛,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回应。
⋯⋯请多多指教啰?林楦。
拎起女装时的提包,「变身」成夏许媛的我就会成为另一个人。我是这么认为的。
通过妹妹房门瞬间,有种隐约的雀跃感。
像是上了一学期的课,宣告暑假的解放感。
能够无拘无束。
没有人认识「这个」自己。
在黄昏的商店街信步而行——
和熟识的面孔、相与生疏又新鲜的话语,将不同自己的痕迹,肆意的留在如镜中的世界。
幻想的。大脑迷乱的地方。
低垂的夜幕中,驻足于清冷的公园。
除了自己和自己以外,不存在他人的安宁,内心的烦闷像被洗涤了一样消失。
真夜里,坐落在繁华街的矮围墙。
偶尔有过往的行人、被眺望着星月与街景的我吸走了目光,相视后又各自移开了视线。独自一人的刺激带动着高昂的心跳,噗通噗通的。
自由。
夜晚是刺激的;白天是烦闷无趣的。
扮演着沉默的受害者,同时是解放一切束缚的不同的别人,日夜间产生了微妙的平衡。
施展魔法成为镜之世界的住民。
在午夜的钟声响起前,穿越房间的门。解开玻璃鞋的魔力,让一切回归轨道。
我是林楦——也是夏许媛。
这样的认识随着夜晚的出行,一次一次的、一日一日的,刻印在我的内心之中。
偶尔。
在女孩的魔法里,不经意会忘记自己其实是林楦的事实,好似自己原来就是⋯⋯
不。没什么。
只要穿过那扇房间的门,烦恼就能消失。
仅仅是这样而已。
但是我什么时候学会女孩的魔法的?
——想不起来了。
▼
「妳变了呢。」
何佳琪在替我补习之后,双手撑着下巴晓有兴致的看着我说。没头没脑的。
「成绩吗?毕竟佳琪妳一直替我补习呢。」
我把课本和笔记收回书包一边说。
顺带一提,我们学校的书包是制式的、我也没有在上头别胸针或涂鸦的习惯,倒是不必担心何佳琪从书包上看出我的身份。
至于课本?
你怎么会觉得,把课本放在学校里当成理所当然的人,会在上头写名字呢?
何佳琪摇了摇头。
「我是說妳给人的感觉⋯⋯」
「有书卷气了?」话说那是啥?
噗的,被我逗笑了出来。何佳琪说:妳想得美,否定了我随口说出的猜测。
还真是、关系真的变好了呢。
「像个女孩子了。」她说。
不为所动的,我拉上书包的拉链、扣上固定用的扣环,说:「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毕竟我就是女孩子。」
「说的也是呢。」何佳琪这么说。
但表情还是,露出微微的狐疑、还有不解。
明明之前还一副男孩子气的样子⋯⋯
离开时,我听见何佳琪喃喃地这么说。
走出图书室的门,用手遮了遮晃眼的夕阳。
「昏昏的⋯⋯」我眯着眼说。
▼
桃红色水面的梦。
滴滴答答,桃色的雨珠零零落落的、在水面荡开一个个波纹来,天蓝色被赶到水面的边际。
心情变得很舒适。
我躺在水面上,随着波浪漂流。
而水面下,穿着像童话中公主的裙子的我,贴服着水面背靠着我,仿佛没有距离般。
我倾着头看向水下的人。
被散开的长发遮蔽的面容,既模糊⋯⋯
又非常的,陌生。
「仙女的魔法⋯⋯坐上南瓜的马车⋯⋯」
「我会成为镜子对面的仙杜瑞拉⋯⋯」
无声的梦中,我听见自己哼唱的声音。
像来自水面下又好似、从我的嘴里唱出来。
「砸碎魔法的玻璃鞋⋯⋯」
「让午夜、永不到来⋯⋯一直跳舞⋯⋯」
「一直⋯⋯一直⋯⋯」
粘膩的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别追了,我都逃到东京留学了》、《看我拯救黑化少女,反派系统急了》、《穿书后,我爱上了虐文女主》、《魂淡!我是棋圣不是情圣啊》、《在约战变成精灵的我拒绝约会》、《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