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将餐杯洗好放回厨房后,又准备一个人回鸡舍。
忙着处理后几日事务的米迦勒看见廊道里的她,见她要回去,又望了望窗外漆黑的路,对旁边的佣人说:“今晚小路上的灯没有点呢。”
“是的,有两盏没油了,正要明天再去买呢。今晚只在后花园点了灯。”佣人除下自己的长服,“问这个做什么呢?用的又不是你的钱,这些事也从不是你做,况且那条路晚上没人走嘛。”
米迦勒朝下面看了眼,小路上的薇尔缓慢在夜下行走着,在微弱的月光下,她像漂流在裂谷里的一叶,暗暗地随小路流动。
米迦勒敛下视线。
“你得告诉我,这又是一笔帐。”
“是了,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有手就赶紧记上吧。”
“你又怎么了?这么别扭。”米迦勒无奈地看她。
“老女仆的位置空出来了,她要退休回去了。”佣人背过身去。
“这个?然后,你就不开心了?”
“当然,这意味着后面好几天都没人帮我干活儿了,多麻烦。”
米迦勒笑了笑,不应话。
薇尔不知道两人的对话,她迷糊着回到了鸡舍。鸡们见到她,便挪开自己的屁股窝儿,给她腾出来点暖呼呼的草。薇尔爬上去,还不慎挤开了一只鸡,她胡乱地转头要捞那只鸡,却被那鸡反啄了两下。
薇尔笑了笑。躺下时,却慢慢蜷缩起来,紧抱了自己的尾巴。
混混沌沌地睡过一晚,天色渐灰时,她醒了。虽说是休息,但她睡得不沉,醒的时候也不感到放松。
薇尔先是看了会门外,然后才慢慢起身去换洗。来到厨房时,老先生还在煮着一大锅咕嘟咕嘟响的糊粥。他很意外地看着薇尔。
“今天真早,而且你看上去并不困。在那找个位置坐下等一等吧,我先给你一碟面包。”
薇尔点点头,便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等着。
老先生端给她一碟黑面包,然后是糊粥。薇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就慢慢吃起来。
正在薇尔要吃完时,佣人也来了。她看了眼薇尔:“早。”
薇尔忙放下粥对她点头。佣人奇怪地看着她:“你连回我个‘早上好’都懒得啦!点什么头。”
老先生走过来,也给她端来面包和粥。“老伙计,你看看,这个小禽兽还不理人哩,高傲得很。”佣人不服气地对老先生说。
薇尔忙不迭地摇头,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又忽地抿住唇,低下了眼。
“这孩子应该是不擅长交流,大概是一个人来到这里很孤单吧。”老先生不紧不慢地说。
佣人下意识瞥向薇尔,见她整张小脸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是这样吗?......不管怎么说,这样还是不礼貌的哩。”佣人搅着粥,“要不是看这家伙未来几天要陪我干活儿,我都不想理她。”
“嘿,抬起你的脸吧,小猫咪。你知不知道未来几天很多人要随老爷外出呀?你要干好多活啦。”
薇尔没什么反应,只是埋在碗里点点头。
“出去?”老先生的声音传来。
“是的,老爷要去参加聚会啦,是皇室举办的哦。”
“沃伦小姐这次还是不去吗?”
“唉,是啊。小姐现在听到消息都不知道是先高兴还是难过了,知道有机会她会开心,因为迫切地想要领略外面的天地,像只鸟儿向往翱翔;又明明地知道会错失机会而难过。于是这么懂事的孩子,只好强行不去看自己缺失的羽翼和周身的枷锁,她自己就学会了不露声色啦!”
老先生靠着旧木桌,沉吟了会,大概是不知怎么说。他又讪讪地去喝口水,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说得真好。”
佣人翻了个白眼,看向薇尔,正好对上薇尔的视线,“哈,看来刚刚你也有在听人讲话嘛,你有什么想说的?”
薇尔下意识地躲过她的目光,摇了摇头。很快她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说不出一句话来都是她的过错,有了这过错的她似乎连沉默都是一种罪过。“啧,这是什么意思?”瞧,别人来责怪她了。
犹豫了会,薇尔站起身来,将碗碟递给老先生,准备离开。佣人叫住她,说:“算啦,你去叫沃伦小姐起床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薇尔停顿了下,杵在门口,似乎在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做。最后,她艰涩地点点头,就跑开了。
一路小跑上二楼,薇尔来到沃伦房间,将她叫醒。
“唔......”沃伦慢慢翻了个身过去,嘴里嘟囔着:“天亮了吗?没有吧。”
薇尔无奈地摇摇她。
“知道啦......”沃伦慢慢支起身来,头发炸开,在灰蒙的天光下微微变得亮而薄起来,而她则伸了个懒腰。
薇尔看着她,伸手帮她理了理,暖而柔的手穿过发间,痒痒的。
“嗯......”沃伦忍住没动,她睁开眼,瞧着女孩微亮的侧颜,“早上好。”她看着她轻笑。
薇尔眨眨眼,须臾,她微微俯身,亲了亲她的额。
“唔?”
沃伦眼牙儿弯了弯,也仰起头,亲了亲女孩的脸。
薇尔忍不住轻笑,眼里闪着点明快。她去拉她沃伦的手,示意她快些起来了。
“好的。”沃伦轻摇了摇她的手。
在薇尔的督促下,沃伦及时的洗漱换衣,用完早餐,她们便下楼了,管家已经早门口等好了。
在给沃伦掀起布帘时,管家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嗯啊。管家叔叔怎么知道的?”
管家仔细地端详着沃伦,今天的云彩很厚,还飘着几朵绵绵的灰色云絮,但他仍觉得那蓝很透亮,像是水含着阳光。
“看得出来,您今天的眼睛特别亮。”
沃伦听着这话,又仔细看了看管家的眼睛,“你的眼睛也是。你也有好事发生。”
“大小姐的笑容就是我的好事。”管家摸摸她的头,“上车吧。”
“等等,玛德!”
他们都停下,看着米迦勒从城堡大门中走出。
“怎么了?”待她来到跟前,管家问她。
“小姐今天不用去学校了,老爷突然有吩咐。”
“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因为小姐要快些换下衣服,好好打扮一番,然后......”米迦勒看了看沃伦,沃伦正攥着裙摆,紧紧地盯住她。
“要出发去参加宴会啦!”米迦勒笑出来,捏了捏沃伦的小脸。
管家看着沃伦,讶异之余,也轻轻露出一点笑容。
“去迎接它吧,大小姐。”
“是真的吗?还是你们又在骗我。”沃伦却先是怀疑起来,“这种游戏可一点也不好玩。”
“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绝不欺骗你。”米迦勒很无奈。
“真的?”沃伦知道米迦勒很信奉基督教,不会拿上帝的名义开玩笑,这下她放了心,眼睛也闪着欢快,“我相信你了哦!”
沃伦跳下马车,却又跑向后一辆马车。
“薇尔!”沃伦叫着薇尔的名字,迫不及待地拉开布帘,只见薇尔略微惊讶地看着她。
沃伦递给她一只手,“下来啦,我们要去宴会了哦,而且是外面的宴会呀!”
薇尔看着她——刚理好的金发又有点乱了。
她乖巧地把自己的手交出去,搭在那只向她伸出来的小手。
米迦勒看到这一幕,只是笑了笑,“你不管管吗?玛德。”
“习惯了。”管家只是这么说着,也不再蹙起眉了。
“是因为知道老爷承认了这孩子的天赋吧?”米迦勒调侃他。
管家伸手压了压帽子,“有一部分原因。”
“老爷为什么突然让小姐参加宴会了?”管家问米迦勒。
米迦勒耸耸肩,“谁知道呢?老爷的想法。我刚看老爷气色不好,兴许昨晚也在考虑这事了。我接到吩咐时,也挺惊讶的。”
“小姐的身体没问题吗?”
“不确定......不希望有坏的情况发生,难得小姐这么开心。”
管家不说话。
米迦勒看着她们跑进城堡,喊了一句:“小姐,不要跑。”然而刚喊完话,俩孩子就没影了。
仆人们已经开始张罗起一切,佣人也在忙活,看到沃伦身旁的薇尔,忍不住说道:“你就好咯,也能跟着去,害我又白白损失一个劳动力。”薇尔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看到薇尔欲言又止的模样,佣人又奇怪的多望了她一眼,“沃伦小姐,你的这位小女仆不会说话哩,半句话不多说。”
“是啊。薇尔本就不能说话。”沃伦任凭仆人们给她摆弄裙摆和头巾。
“哈,不能说话——什么?不能说话?”佣人满脸愕然,“真的假的?”
薇尔听着这话,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好。沃伦倒是很自然的接下去了:“怎么了?你看起来好惊讶。”
“呵呵,因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而且我知道我又要和人道歉了。我总是在和别人道歉,又顾忌着别人会不会原谅我。”佣人干笑两下,又继续打包行李。
薇尔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不敢看着佣人,好在有个仆人来招呼她:“小家伙,来帮忙扎个蝴蝶结。会扎蝴蝶结吗?——你应该会的,顺便再把那白色的缎带拿来吧。谢谢你啦。”
“沃伦小姐,不要再乱动了!”
“可我不喜欢绑得这么紧嘛!”
仆人摸摸沃伦的头,“以后还要束腰呢,不是更难受?小姐,早些习惯的好。”
“啊?”
折腾了好一番,沃伦才总算是装扮好了,行李也已收齐。
“可以出发了吗?父亲在哪儿?”
“东西都收拾好了。至于老爷,小姐下去就能看见了。”米迦勒说着,又对一个仆人说:“去拿上小姐这几天的药,最好把药液和血清也拿上。”那个仆人点点头,就离开了。
“快些走吧,天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米迦勒催促仆人们。
沃伦却一点也没在乎这些对话,她迫不及待地牵着薇尔小楼,出了门,远远的她就能看见克雷孟特。克雷孟特正站在马车旁,和管家说着些什么。
沃伦本想跑过去,却穿着长裙,不便跑步,更何况,她也不能跑——被父亲看见,一定会被训斥的!
沃伦这么谨慎地告诉自己,然后牵着薇尔慢慢走去。克雷孟特已经在沃伦出来时注意到她,便看着她走来,到了近处,他瞥见她们牵着的手,不觉蹙眉。
“很漂亮。”克雷孟特上前几步,帮沃伦再理了理裙䙓,“开心吗?”克雷孟特问她。
“超级开心。”沃伦松开薇尔,抱了抱克雷孟特。克雷孟特一愣,冻住的蓝冰里都化开几分。他也回抱住沃伦。
“好的,了解。”他说。
管家在一旁沉默了,风的鸣声吹过好一会,“该出发了,老爷。”管家出声了。
“走吧。”克雷孟特站起身,牵起她的小手。
“父亲,”沃伦脆声地说:“薇尔可以跟我们一起坐吗?”
克雷孟特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看了看一旁的薇尔,又看向沃伦,思索了一会,他问:“你很想她一起吗?”
“嗯嗯。”
克雷孟特压了压眉,却说着:“你决定吧。”
“谢谢父亲!”沃伦这么说着,又抱了克雷孟特一下。
克雷孟特颇为无奈地叹息:“你啊......”
薇尔把他们的对话全听在耳里,她不敢置信地眨眼。还是沃伦牵起她的手,唤回她的思绪,“走啦,薇尔。”
薇尔仍有些胆怯,她犹豫着,却不忍松开那主动握住她的小手。她悄悄地瞄着克雷孟特的神色,却看不清,克雷孟特正着脸,也不往下看。最终,她还是跟着沃伦上了马车。
一行马车在颠簸中慢慢沿着大路驶开。
马车上,沃伦有时和克雷孟特说话,有时又和薇尔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议论纷纷。沃伦显得很活跃,这一路都是她可以想象却未曾见过的风景,即使树依然是树,路依然是路,草也依然是草,也觉得一切都新鲜而令人欢喜。
“下雨了欸。”沃伦无不兴奋地说,那缕缕的雨也飘进她的心坎里。
薇尔也睁大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只有克雷孟特的声音微沉下来:
“玛德,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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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有发嗦:
沃伦讨好克雷孟特的招数是小七常用的招数,百试不厌ε-(´∀`; )
小七码字不易,求求点赞和评论呜呜呜呜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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