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曲面屏电视机被打开，放出清晰度很高，色彩很柔和的画面。
精装修的客厅不算豪华但也亮眼，搭配装修风格的衣架上挂着军绿色的风衣，这个房子的主人——灰良正放松地靠在松软沙发上，头朝着天花板，闭目凝神。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手里倒腾着一盒平价香烟，从里面掏出一根来放在嘴上叼着，却不见他拿打火机来点。
就这么静静叼着烟在嘴上转过去转过来，他右手放在沙发边的小桌子上，把冰霜还没化的汽水瓶拿起，把烟别到嘴边，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口，之后把冰瓶子往自己下巴左侧按去，敷在红肿的地方。
“啊……”
冰凉的刺激让他缓缓吐出声音，舒适感给他此时正适合小睡的感觉，正好电视上的新闻也在叽里呱啦，是完美的助眠音。
他放下酒瓶，继续闭眼，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背好降落伞包，站在沁阳身后，把带子递给她，嘴上说着“你自己绑好”，因为他实在不想在这个火场里搞可能的暧昧动作，只是站在她背后一直盯着她缠。
感受到的视线的沁阳没有回头地问：
“灰哥，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
“咱们接下来要跳伞，缠没缠紧可是性命问题，要是摔下去，就算是你也会没命的，你可是我们宝贵的战力头牌，我可得看好喽。”
沁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是继续默默缠着带子，灰良觉得自己这话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向来不擅长哄女孩子开心，不然前女友也不会和他告吹。
最后一下拉紧带子，沁阳那傲人的上围随之挺起轻轻抖动，而她则只是说了一句：
“准备好了。”
总感觉沁阳现在心情有些微妙，但灰良并没有琢磨透为什么，也没有时间，趁着浓烟离这儿还差一步，他一屁股坐在窗户上，连带着沁阳一起，最后换身让她先翻出窗户，自己抓着窗边，站在了窗户外面。
P市最高建筑的顶层吹来的凉风刚刚好让人有些寒意，但和从飞机里探头出来吹的风比要温柔的多，灰良之前在飞机上吹着风有了那么一点惧意，现在，他只是在后面问着沁阳：
“准备好了吗？”
“刚刚说过了，我准备好了。”
两人都带着消防防毒面具，但灰良能感受到她现在身体有微微颤抖。
——果然，就算异于常人…
“果然你还是女孩子啊…”
“什…”
还没等沁阳说完，灰良便纵身一跃，从窗边跳下，正好躲开已经冲到窗户的浓烟。
两人理所当然的被地心引力朝下拽去，快速坠落。
“什么意思啊啊啊啊！为什么感觉像是你一直没把我当女孩子看一样？那之前我是什么啊啊啊啊！！”
“之前你是个厉害的女孩子，而现在…”
灰良说着，搭在扣上的手开始发力：
“…现在你只是个普通女孩子。”
心里读秒读的差不多，他拉开降落伞，两人被风力一下子抬起，在空中开出第二朵漂亮的花。
“完全不觉得你在夸我啊灰哥！！”
沁阳在他怀上就那么跟石头一样定住，但得亏防毒面具挡着风，让她发出叫声没啥阻碍。
“噗！哈哈哈哈！”
“什么啊灰哥你笑什么啊！现在不适合笑好不好！喂！”
“没什么没什么，就只是觉得…哈哈，你突然可爱起来，可爱的有点我还没接受过来哈哈哈。”
控制着降落伞的平衡，灰良躲在防毒面具里发出沉沉而欢快的笑声，沁阳则还在折腾着：
“所以说你完全没有在夸我！为什么灰哥你总是在这种时候耍坏心眼欺负人啊！你这样不对劲啊啊啊啊！”
“芜湖！沁阳！”
“什么啊！！”
灰良戴着面具，对沁阳喊道：
“下次有空，咱们应该去沙滩，真正跳伞运动一次！我请客！”
他就这么在空中，透过防毒面具，和她防毒面具里的眸子相视，她看了他几秒，之后反应过来了：
“什么跟什么啊！不是，这个！他…我…！”
真要是就这么逗着她直到降落，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灰良就可以少挨那么一下。
就算是曾经跳过一次伞的灰良，也没法预料到这个情况。
沁阳那抖不出来完整句子的话语抖了一半，那绑着的袋子就再也承受不住她的动作和胸口的压迫，其中一根就松垮下来，之后，挤在她胸口的带子上，搭好的扣子也崩开来，让她突然的，和灰良之间断开了连接。
灰良刚刚看的时候，能够预估出这个缠法没什么问题，就算蹦哒两下也不会松掉，但他这个现在进行时的单身汉，并不知道女性第二性征所带来的影响。
她往下滑了一截，剩下的带子又支撑了她一下，之后就全部散开。
从这个高度落下去，不管是哪里先着地，都是没救的。
现在想来，灰良当时一瞬间参杂了很多转瞬即逝的想法，包括“就这样上手是不是不好”，“之后可能会很难收拾”，“楼下架着的摄像机们应该很开心拍到这些”，甚至还有当年前女友分手时给他当做分手纪念的一巴掌。
当然，还有老伙计神秘人在那个时候，那个转生机器前，朝他送来的可以被称作宠溺的笑容。
下一秒，他便没有犹豫，两手穿过沁阳腋下，一个怀抱将她牢牢锁住，阻止了危险的发生。
自然，他这么一抱，该摸到的不该摸到的，就都摸了个遍，不如说，要没那两块突起的软肉，他还真不一定抓得住。
他审过自己都数不清的犯人，问出过大多数的犯案现场，得到的绝大多数回复是：我当时脑子里嗡嗡的。灰良之前一直觉得这话一半都是在扯淡，但到了他这次自己“犯案”的时候，他明白了，确实是嗡嗡的。
就算是在高空中，他也能听到从那个放毒面具里传来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糟！
各种意义上都不妙，不管是降落伞还是沁阳还是灰良他自己，都经不起折腾了。
求生意识，或者生物本能，反正就是这样直觉一样的东西，让灰良把最近看过所有电影里的言情情节里表白那一段都搬出来，在脑子里疯狂搅拌。
“沁阳！”
他大叫着，反而抓得更紧，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吐出连珠炮般快速而不容反驳的话：
“我知道！我明白！之后落地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现在不要乱动！”
“你遵守的规则，即便我现在是在救你，但这个行为是不可否认的违规行为！你完全可以一套给我KO再把我扔给红苗收拾！她绝对会给我来一套骂可劲收拾草我在说什么…”
——现在可是性命攸关，振作点啊灰良！！
“遵守规则是你的原则，任何时候都不要舍弃它，但是！现在你要遵守的，不是法律的规则，也不是人理的规则，而是人从高处掉下去就会摔死的这个，自然的规则啊啊啊！！”
“相信你自己！相信这个遵守规则的你自己！相信我！相信这个一定会让我们都活下来，然后好让你给我一个痛快的我！”
“相信我！！”
胡言乱语，总之，灰良算是掏出毕身所学，保持那个姿势叨逼叨了一路，直到他们平安踩在结实大地，降落伞盖他们一头为止。
幸亏红苗安排的快，他们的落点已经停好救护车拉好警戒线，等他头上的降落伞被翻开的时候，渊已经在旁边用吸管吸溜着能量饮料，目送耀灵衍被医生推进救护车了。
突然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晃悠地站起来，刚看到兄弟们一脸“哦谢天谢地胳膊腿都是齐的”的表情，兄弟们的表情就变成了“沃日老灰我们会想念你的”。
他这一转头，就看见双手捂着胸口的沁阳也站了起来，她还没有摘下消防防毒面具，灰良却透过面具，从她那炽热的眼神中，读到了自己的结局。
再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救护车上，旁边整理工具的医生和护士在闲聊，说这人没什么问题，连点滴都不用打，就只是单纯被那个女第二警官放倒，等他睡醒就可以走人，没必要给他开床位。
他自己也识趣，没有起来和医生护士打尴尬的招呼，直接悄**翻出车，四处张望一下，就半蹲着离开。等走到街上，他左寻思右琢磨，就是感觉哪里不对，终于在走回家门口时想起来：口气清新剂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这下可好，回家来翻了下柜子，也没翻出来备用的，他寻思着改天得去买一板屯起来，而现在只能取出一瓶冰汽水，就这么坐着边喝边冷敷，直到电视机里播放都市酒店火灾的新闻，他才回过神来：还有一件事不对。
他之前在酒店上面把手机扔了。
“我说咋没人给我打电话。”
他翻箱倒柜把网线找出来，一口吹出一层灰的把座机接好，咳嗽着给回想着数字，给红苗拨打过去。
在灰良以为电话要挂断时它才接通，里面并没有传来声音，就连现在正在拍打他家窗户的风声也听不到，倒是微微能听到从空调吹出来的那种有气无力的凉风的声音。
拍了拍脑袋，他首先说了一句：
“我现在在家，多谢大家的关心。”
大家谁也没回他，只有签字笔发出的响声，偶尔还能听到些许人的叹息，之后还是只剩空调的风声。
终于，红苗的声音把他从这个被晾着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别的不提，你走之前好歹给人医生说一声，那个医生倒是见惯了病人起来跑路，可把人家小护士吓坏了。”
“这可对不住对不住，当时脑壳晕，啥也没想过来...”
知道老大在开会，灰良赶紧陪笑脸：
“这不，我刚缓过劲儿来，就赶紧接座机给您汇报...”
“这倒没什么关系，反正你这烂摊子也大到不需要你来解决的地步，你们也听好。”
红苗在电话里对着开会的同事和在家的灰良一起说：
“接下来我要出去和领导们吃个饭，应该是很费时间的那种，在这期间，你们该干嘛干嘛，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等我回来统一指示，这个时候再惹事的人，我回来直接让他收拾东西走人！还有，不管是哪路媒体小道记者，还是你们学传媒的亲戚，全部给我说‘等公开发布’。这次涉及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你们要负的责根本不是脱衣服就能解决的，知道水深就给我离岸边远点，明白？”
“明白！”
灰良和众人一起说着。
“那就散，事儿都堆上天了。”
红苗说完这句，电话里就传来嘈杂的声音，而在传出推门声之后又消失，之后她只是说了一句：
“我免提关了。”
就算知道没人看得见，灰良也狠狠一低头喊出一句：
“真是太对不起了！”
“自从老彪拿着你的对讲机下来，我就知道你要整花活，可我没想到你能给我整这么一出，还跳伞是吧？你知道你是当着大众、当着各大媒体的摄像头跳的吧，大明星？”
“我本来只打算带着神秘人一起跳，谁知道...”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耀灵衍，然后抹布趁乱给你们开个雷，我都听沁阳说了。”
“耀灵...那小子，醒了吗？”
“哟，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审啊？倒是多亏你们当时紧急处理得当，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在病床上躺着呢，什么时候醒得看守他的人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说到处理得到...
“渊，渊怎么样？”
“好得很！一下降落伞就活奔乱跳地跟个疯猴一样喊医生，等看到耀灵衍被推上救护车，才安心地一屁股往降落伞上一座，要了瓶酸牛奶插着吸管吸了半天，之后做了个简单的检查。除了一身是灰以外，他身上最大的伤口，就是在和抹布周旋的时候被划破的手指。我实在是不放心他这种时候跑出去，现在还关在我办公室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说到被划破的手指...
“那抹布...”
“那个时候她把手雷扔完，就被在场的其他人按住，仔细搜过之后就带下来关住了，算你们运气好，她身上带的东西还能搞死你们至少三次。”
“那，什么时候审...”
“我现在就去，你给我闭嘴！灰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摸摸你的兜。”
听到这话，灰良挨个摸一遍，摸出了车钥匙、一块柠檬糖、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一张公交卡和一包纸巾，就是没摸到他的第二警官证。
“不是，老大，我这...”
纵使灰良心中万般思绪要表达，他老大也只是一句话让他完全理顺：
“今晚，吃火锅。”
——在吃火锅之前什么也别干，我明白我明白。
那问题就只剩下一个，这个目前比神秘人那一档子事更麻烦的问题，让灰良话都说的一顿一顿：
“那沁...沁阳，她，她怎么...她没事吧？”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事呢。”
“什么意思呀老大哈哈哈，我承认我很直男，但我不渣。”
“嚯，是吗？”
刚说完灰良就感觉不对，红苗肯定就等着他吐这句话，他听到熟悉的咖啡杯的轻响，之后就是红苗最后一句：
“我刚刚让她先走了，要是她路上没堵车，应该马上就...到你家门口。”
“她到哪儿！？”
电话挂断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新闻上这时候刚好放到都市酒店顶层燃烧的样子。
地上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们，大到电视台的小记者，小到网络平台的个人，全都带着自己的摄影设备，恨不得翻过封锁线进去贴脸拍摄。
顶层每每传出来爆炸，喷出烟尘，这些人们就不免抖动一下。
“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现场的火势在第二警官、警察和消防员的共同努力下并不会进一步扩散，但距离彻底扑灭还需要一定时间。这次燃烧是否神秘人所做？燃烧的目的是什么？一切的一切，还需要等待...另外据称，这次事故参与的罪犯不只是神秘人，我们会持续跟进，在第一时间...”
顶层又一处地方喷出火舌，所有人又是一摇，而第一个缓过来，朝着空中看去的主持人就叫了出来：
“有人掉出来了！”
镜头顺着拉近，映照出先被扔下去的渊和耀灵衍的身子，等到渊拉开降落伞，众人的骚动和惊呼才平息下来，人们的视线和摄像机的镜头一起目视着空中那朵美丽的花。
“那个标志！那个降落伞的标志！”
“是开拓者李先生！”
“展品！是展品！他们用展品逃的生！”
有个中年人的声音吼了一句：
“这就是开拓者精神！！”
镜头立刻打到他身上，露出他一身印着相同标志的T恤。这下，人群就在欢呼和起哄中沸腾起来，主持人的话语也越发激动，把自己那点为了今天采访临时背下来的关于开拓者李先生的各种事情激昂地说起来。
结果，灰良和沁阳更加惊险的第二组又出现在空中，引得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尤其是当镜头里拍摄到沁阳带子松掉瞬间的时候，混杂在一片激昂中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微弱却又无比沉重。
但灰良那一抓，又让大多数人爆发出惊呼，“这就是开拓者精神”的呐喊此起彼伏，只有少数几个人嘀咕着“卧槽好羡慕”之类的碎碎念，还有几个女生散发出厌恶的脸。
等这俩花朵都消失在镜头里，主持人按着耳朵听了一会，又对这镜头慷慨发言：
“警戒线那头的第二警官们传来消息！四个人都没事！四个人都没事！诶！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是，防毒面具！？”
——那是我tm下巴挨踢的时候飞出去的草！
灰良只觉得好不容易舒服点的下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实在不想看下去，于是拿起遥控器换台，正好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很恭敬的三声敲门声。
“...”
脸拧起来的灰良只是慢慢走过去，在心里思考着这种时候该摆出什么表情，左眼皮却在这个时候猛跳起来，索性直接破罐破摔，一下打开门来。
格子衬衫搭配深色夹克，加上合身牛仔裤和黑白帆布鞋，这个打扮的沁阳一上来就是一个鞠躬，差点让灰良没认出来是她。
“真是很对不起！！”
——嘿，怎么跟我一个模式…
虽然不是最好的模式，但也不是最坏的，灰良看着低头道歉的沁阳，在回复之前先是松了口气，他叹着幸好自己不是红苗那种“坏心眼”。
而沁阳没有抬头的继续说着：
“当时情况危急，明明是你救了我，我下来却还是…真是对不起！”
他这才慢慢说道：
“抬起头来。”
沁阳应声抬头，随着灰良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沙发边上的小桌与墙壁形成的夹角里，堆满了形形色色或大或小的盒子。
灰良侧身让她能更好看到，用他面对沁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介绍着：
“我是个电影爱好者，会从官方渠道购买正版光盘，就算是现在网上充个会员都能看的情况下，我也依然喜欢买光盘来存着。你知道干咱们这行休息时间不固定，用来看长篇电视剧什么的很容易被打断，电影的时长就正好合适，而正因为时长的原因，电影会把精华浓缩，大多数都不会拖沓，我很喜欢。”
他看得出沁阳还有点没跟上节奏，但他还是继续说着：
“光盘吐出又吃进去新的，这种吐纳一般的感觉，是网上和电影院的电影做不到的，虽然一个人看电影多少有些寂寞，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灰哥…”
“啊？”
她打断灰良的话，慢慢靠近他，一直盯着他的脸。
——这是唱哪儿出啊？
“我过来之前，被红姐教训了。”
“啊，啊，她说什么了？”
“她就是说，我一下来就把救命恩人踢飞这件事，有失妥当，然后你一定会醒来一定会偷偷跑回来，叫我来看看你…”
这个距离，灰良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嘴上还是笑着：
“哈哈哈哈…你红姐就是喜欢在人前当坏人背地里当好人。”
灰良其实还在想沁阳这越走越近是想干什么，结果她抽手而来，把灰良还叼在嘴里的烟一把拿下来：
“红姐还说，不准让你叼烟，不管点没点着。”
“我…”
被怼到无语的灰良，只得把烟盒拿出来，让沁阳把那根烟翻进去，之后索性把整个烟盒都给了她。
“所以…我们…”
完成命令后的沁阳又扭捏起来，灰良则揉着有些头疼的脑袋说着：
“你看，主人公们从爆炸和火焰场景里跳伞，放在电影里大部分已经是大结局的时候了吧，咱们也是，应该继续朝着下一张光盘，行动…怎么说呢…”
他思索一下补充道：
“我想说，没关系，然后，对不起。”
“不不不灰哥你给我道什么歉啊…”
“你看，这事儿咱们俩谁给谁道歉，都会感觉奇怪。你看你还像这样活蹦乱跳，我也没有失去一个重要的战力单位，这不是咱们俩都不亏嘛，就这么和看过的电影一样，取出光盘收拾在记忆中吧。”
他倒是圆清楚了，这下轮到沁阳纠结起来：
“灰哥，你是怎么做到把听起来有些渣男的话说的一点也不渣的？”
“这倒是简单。”
至少，他们俩都找回了平时的感觉，灰良冲她一眨眼：
“渣男说收拾在记忆中，就不会再想起来，我可是电影爱好者，对我来说，好的电影，多少遍都能看，每看一遍还能又新的感受，这也是光盘电影的好处…”
说着说着他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对，而沁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超级“阳光”：
“那个，灰哥，不管你看多少遍，记得把不该重新看的地方洗掉。”
“是！”
他好久都没有过这种回复命令式的体验了，但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那怎么说？我可是被收了证，今晚火锅之前啥也做不成，你想听的那些事情，晚上火锅我给你慢慢说，但现在，要不要来看看电影？我这里大部分的类型都有，额…之前买电影光盘特辑好像附赠了《爱之心》剧场版，虽然写了是第四部，我基本还是一头雾水，根本看不明白…”
刚准备往里走翻光盘的他就被沁阳叫住：
“那，不如灰哥你来陪我吧。”
“陪你…难不成，你想上拳台？”
“不是啦！我确实是练武的但是我不喜欢暴…咳咳！我是说…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让两个人重归于好的最好方式，就是两个人一起去跑步。”
“感觉像是有点道理又感觉像是你爸逗你说的呢…”
嘴上这么说，灰良转身离开堆满光盘的墙角，正准备伸手那他的绿风衣，最后却把沙发上同样颜色的冲锋衣拿起披上，心里暗自庆幸他们当时跳伞时带着防毒面具。
——哦怪不得沁阳也换了穿搭。
终于把最后一件事也理清楚，他走过来，冲沁阳乐呵一笑，说出一句：
“那，附近的绿道怎么样？”
没有比绿道更适合慢跑的地方，两人就这么出了门。
“以上就是火灾现场的报告，接下来播报的是：据说是神秘人递交给媒体的录像带。”
电视机里随之变成了灰暗的画面，而神秘人那优美的声音又再次出现：
“这次要讲述的，是一位在向日葵花海里，找寻到了一生挚爱，却因为丈夫经历了二次转生，最终化为连续杀人犯的，蝴蝶的故事…”
随着灰良的关门，智能电视机也随之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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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机持续播放着来自神秘人的视频，这个很紧凑的客厅里，于艾草正共情地一边看电视一边抹着眼泪。
“呜呜…这个胡一绮，真是太可怜了。”
“哎呦，好可怜啊——看我把这两个战士叠放在一起，变成新的战士！”
“确实，很可怜——太天真了！吃我的四八四六魔法轰炸！”
她忍不住扭过头去，对着正在对战的一胖一瘦骂道：
“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与艾草同学，你这话我可不同意，我们都没有否认她的可怜——将军！”
“没错，但不管她当时结婚有多幸福，也不能肯定她丈夫的家暴行为是因为她丈夫接受了第二转生导致的——看招！BloodHC！”
“说不定她丈夫一直都有家暴倾向，只是碰巧转生才凸现出来罢了——看我绝对防御！”
黄浩然和李旭东在旁边的小木桌上你来我往，两人都没有抬头看过电视，但他们都能接上电视的话茬就让于艾草觉得离谱，而他们俩的观点也是一如既往的合理分析，合理分析到让人感到些许冰冷。
她不喜欢这个冰冷，于是反驳道：
“但她有什么办法？丈夫被第二转生坑害，是她当时唯一安慰自己的想法了。”
那俩还是没抬头地回答她：
“是，这确实没有问题，于艾草同学，她怎么想，是她的自由——我就在这里呼唤我的王牌！”
“她是想要回到以前也罢逃离现在也好，这些都不是她去接受非法转生，之后夺去他人生命的借口——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吃我623D啦！”
两人说的很有道理，但于艾草依旧觉得不甘：
“但你们这样说，不就显得她很愚蠢？”
李旭东这才抬起头来朝她看去：
“不，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我说过，她很可怜，而就在她最可怜的时候，她遇到了神秘人，这种时候她参加神秘人的大曝光算不算愚蠢我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运气是真的不好。我更希望她那个时候，能遇到一个善于观察的警察，或者第二警官，而不是什么神秘人。”
黄浩然没有抬头，他弯着腰几乎脸快贴在桌面上，只是拿起一包抽纸递过来：
“这样的可怜人，我不想遇到，你也不会想遇到的，但是，她确实，很可怜——嘶，这个局面…是不是该出一对二？”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啊？！”
一把抓过抽纸，她抽出三张来，慢慢擦着红红的眼睛，朝桌子上看去。
只见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游戏机还有花色不一的纸牌和游戏牌，还有普通的骰子与超过6面的特制骰子，都挤在一张铺着动漫美少女桌垫的桌子上，那个胖子黄浩然的阴影覆盖了一大半。
“我对你们简直是无语。”
于艾草看着黄浩然正在思考破局之法的游戏，摇着头叹道：
“之前你们不是一下就打完了吗？当时你不是拿那个什么…破天大炮？直接扔在他脸上去，之后就互掐起来弄得满地都是牌，还是我来收拾的。”
回忆起收拾的经历只是让她半喜半恼，而黄浩然却如同被名师点醒一般“腾”的一下弹起，肥肉都还没有停止摇晃，他看穿结局的眼神和话语就先发出：
“对哦！”
这下李旭东也坐不住了，两人又两手按在桌子上，互相较劲了好一阵，最终那个瘦子一下子卸力，瘫坐在椅子上，发出恶臭一般地叫声：
“额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提醒他！于艾草同学！我们不是伙伴吗？！”
那个胖子则发出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和于艾草同学羁绊的力量！我们那如同牢固交织在一起的双生鸟一般牢不可破、一心同体、坚不可摧、不可阻挡！就凭你这点伎俩是没办法啊疼疼疼！”
他肥大的脸颊被于艾草提起，整个人也跟着站起来，而爆着青筋的于艾草在他身后吐出来自地狱深处的冥冥低语：
“用不来成语就别乱用，很危险。”
站前面的人发出发自肺腑的恐怖尖叫，却因为被拉着脸颊变形成了扭曲低吠叫：
“啊啊啊啊啊！”
等到于艾草垂首，在他耳边吐出轻语，就连那恐惧的吠叫都因为呼吸骤停消失不见：
“我说，你几天没有下过楼了？我记得，快一周了吧？呐呐，对吧对吧？”
恐惧在这一刻转变成绝望，从黄浩然肥大的喉咙里无力地吐出：
“不！快住手！不要这样！”
于艾草却丝毫不留情，用笃定的话语斩下他最后一丝希望：
“不，行。今天你必须下楼锻炼一下，去，换衣服，我带你去慢跑。”
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现在黄浩然脸上连绝望也没有剩下，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击碎，留下来的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还有你！想到哪里去？”
于艾草不知哪来的力气把那么大个胖子提起来扶着站稳，又伸手一食指瞄准那个正举着漫画单行本当掩护，企图用潜行模式逃离此处的瘦子李旭东，这一指像是带着石化魔法，让他就那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也别想溜，他几天没下楼你也几天没下楼，给我一起下去跑！你在学校里跑步成绩是班上男生前十吧？”
“好汉不提当年勇…诶诶诶别揪别揪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让两个男生保持基本的锻炼，是于艾草休假在家时必做的项目之一，她为此准备充分，就拿慢跑来说，为了防止他们俩，尤其是大胖子黄浩然不偷懒，她总会跑在最后面监督。她还在那俩人的收集里找到个画风很可爱，像是哪个魔法战斗动画里魔法少女拿着的那种橡胶充气锤子，随时准备提醒黄浩然停下了动作。
P市饱受好评的绿化于艾草十分喜欢，这条专门用来散步和跑步的绿道即使在现在这个有些凉快的阴天也是鸟语花香，她能闻到正好这个时节开放的花香，时不时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在视线中陡然一现，还有带着各色斑点的白色蝴蝶，围绕着花朵飞舞。
今天行人不多，旁边的自行车道反而有些拥挤，他们仨很顺畅地慢跑着，李旭东在最前面留着步子，她在最后面也压着速度，就中间的黄浩然呼吸已经有些急促。
这倒刚好让她有闲心看看风景。
——真是一片美丽的地方。
她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慢跑着，她突然注意到，在被繁花绿叶遮盖的土地上，隐约可见一对异常漂亮的翅膀。
——不同寻常的漂亮，就连待的地方也不同寻常啊。
要不是她在下一刻就因为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转移视线，她就应该能注意到，那一尾精美的蝶翼，现在全身爬满了蚂蚁，正在做着无用又竭尽全力的挣扎…
她看到自行车道上的正在骑行的其中一辆，骑着那辆车的男人身形有些眼熟，那张脸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就这么一下下，那个男人就超过他们，骑向远方，他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于艾草。
——应该是之前点披萨外卖的顾客？
她还是觉得奇怪，如果是顾客，她这个把周围跑的烂熟的送餐员，如果是老顾客，她现在还能答出来顾客的住址和常点的披萨口味，就算是新顾客，她也没理由不记得是在哪里。
“但是那个脸确实很眼熟…”
听到这话抓到救命稻草的黄浩然马上把慢跑变成快走搭话道：
“呼呼！怎…怎么了？”
她立马学着摆出他们玩的游戏里某个抡锤子角色的蓄力姿势，吓得黄浩然立马又跑了起来。
还没等她再思考一下刚刚那人，肩膀就被谁拍了一下。
于艾草这一回头，看到的就确实是熟人，不免地发出开心地叫声：
“沁阳！”
“艾草！”
这俩好姐妹就这么遇上，慢跑的步调愈发整齐轻快起来。
“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安心了，新闻上那个火好大啊！”
“没事没事，我是专业的。”
她们很开心地互相聊开，而前面的黄浩然眼睛都快掉出来，最前面的李旭东一把将他的头拉近，同意爆着眼珠，压低声音地惊叹道：
“这真的是在三次元存在的女生？！”
黄浩然也压低着声音：
“吾那伟大的至高无上啊！”
于艾草刚想去骂他们两句，就看到那俩突然见鬼似的齐刷刷看向前面，继续慢跑起来，而于艾草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呦，这么巧。”
于艾草记得那个面相可怕的男人，她也想到了治治那俩的手段：
“灰良警官，我给你介绍一下，前面两位就是我的合租人，也是我的大学同学，黄浩然和李旭东。”
“嚯嚯，当时及时扔兔脚出去的就是那两位？这我可得认识认识。”
灰良点头示意“你俩慢慢聊”，两步跑到前面，把那一胖一瘦左拥右抱着打招呼：
“两位，今天是下来陪她慢跑吗？”
“是的长官！”
“Yes，sir！！”
“别这么僵硬嘛，我又不会吃人。”
“好的长官没问题长官！”
“Sir，yes，sir！！”
那两个人狼狈样，把她们俩都逗笑了，正好那俩现在慢跑的速度因为灰良在保持了匀速，她们俩就依着这个节奏慢慢聊起来：
“那个，电视机里跳伞的人，一个是灰良，另一个…”
“就是我。”
“哇哦！那，那不是！”
“就，就是那么回事…”
“哇哦！！”
“别哇啊，那只是因为带子松了…”
“那那，你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这么热心啊，追剧都没有这么热心吧你！”
…
她们俩就在后面小打小闹着慢跑，自己也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于艾草本来以为沁阳和灰良能趁机增加一下感情，结果问出来的感觉像是八字还没一撇，沁阳更加在意的是还没结束的案子，按她的说法，灰良比她还在意。
想来，第二警官和常人的想法可能存在的最大差异，就是案子了，于艾草只要一想想之前那个动物走私案，她这个送披萨的只能被人家绑着叫救命…
——等等…？！
这么一想，她好像记起来，当时还算讲人情的那一对罪犯情侣，立刻问道：
“沁阳，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动物走私的事情吗？”
“怎么了？”
沁阳有些吃惊，按理说受害者大多不会主动提起被害相关的事情。
“你说，电击吴编抓住我的那两个罪犯，抓住了男的，女的跑掉了，对吧？”
沁阳点头：
“现在女的也没落网。”
于艾草看着她露出疑惑的样子：
“那个男的有被保释什么的吗？”
“不，应该还关着。”
“这就奇怪了…”
于艾草思考着看向前方，黄浩然此时居然和李旭东齐头并进跑着，和跟在他们俩后面匀速呼吸的灰良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男的，骑车超过我们了…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于艾草记得自己听过那俩人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这时候，多亏了她送餐练就的记忆力：
“哦对！就那个…【J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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