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好穿上衣服真好看。”
毛线织出来的粉色可爱小衣服,穿过圆圆的脑袋,套在流线型的身体上。
“它其实不算是我找回来的。”
“就算小黑最后确实是第二警官抱回来的,中途你也帮了忙,我来领猫,顺路捎你回家,就当答谢了。”
就这样,于艾草上了这个男人的车,坐在车后座,她旁边的儿童座椅上,那只费了她不少心血的黑猫正穿着衣服,趴在小女孩怀里,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开车的男人是小女孩的父亲,副驾驶上是之前带着小女孩追黑猫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自称是个侦探。
理德农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让北湖的开放延期,于艾草也接到老板的通知,让她和员工都先回来。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说,只有那个侦探不停在和小女孩的父亲说着听不清楚的悄悄话,于艾草只是低头,用手机给所有关心她的人回复着消息。
她的好朋友们、同事们,以及她的闺蜜都在关心她的安危,弄的挨个回复的她还得拼一拼手速。
本来她同时回复所有人的速度还算勉强赶的上,突然跳到最新消息第一条的用户名,让她快速操作的双手停下,在这条消息被其他人的挤到下面去之后,她把界面翻下去,点开写着“黄浩然同学”的对话框。
那个胖子一贯的傻乎乎腔调并没有出现,只是简短的一句:
“你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给于艾草看的心跳小小的加快,反应过来之后,她心里叫嚣着“为什么我非要看着他的直男发言愣这么久不可??”,手上消息还没打完,女孩父亲就减速问道:
“是这条路左转对吧?”
于艾草赶紧抬头一看:
“啊对!左转靠边停,我就在这里下。”
暂时不理会手机,她看着女孩的父亲打左转弯灯,靠边停车,抓紧时间下车。
“谢谢叔叔载我一程。”
“不,谢谢你帮忙找回了小黑,再见。”
简短的对话之后,男人趁着守车师傅走过来之前,打灯开出去,驶向远方。
于艾草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经历可以上新闻的大事件之后,独自站在自家楼下的这种虚幻感,倒是还在不停震动提醒着收到新消息的手机,一直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现实感。
她索性给黄浩然发出一句“等我回来你就知道我有没有事!”,然后两三步上楼,用钥匙开门,刚好看到自家装潢紧凑的客厅里,拿着手机摆出一脸“我一会会不会被杀掉啊?”表情的黄浩然。
两人一对视,那个表情变成了“啊我死定了”,黄浩然嘴里叫着不成章的词句:
“于艾草同学!你...汝...归来...没事...真是让我...吾...”
“你角色都崩了哈哈哈哈。”
给于艾草逗笑了,看到她没生气,黄浩然送一口的样子十分明显,因为伴随着他的放松,肚子上的肥肉跟着就耷拉下来,说出来的话倒是十分真诚的感慨:
“啊,你没事就好。”
又是那一股心中奇怪的悸动,给于艾草眼中的黄浩然加上了会变帅的滤镜。
这个滤镜在下一秒就被他自己打破:
“吾辈用古老的仪式赋予的守护项链肯定起了作用,让于艾草同学逢凶化吉,不愧是吾!”
——好不容易的氛围就这么归于平常,不愧是你...
“但是不得不承认,你这项链确实挺管用的。”
此话一出,本以为会更得意的黄浩然却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
“真的啊?”
“我突然觉得好想揍你啊...”
于艾草刚拿起沙发上印着沙滩比基尼美少女图案的抱枕,准备给黄浩然来一套怒.抱枕乱舞,却突然意识到了少了点什么。
感觉,今天家中的分贝比平时少了三分之一?
保持着举起抱枕的姿势,于艾草问了一句:
“李旭东同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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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去了。”
在装修风格明显靠近温馨可爱的客厅里,立西西回答着沁阳的提问,她们面前各摆着一杯茶。
吴编那只右手原则上还是要进行一次“验尸”,他本人现在正在门口等着,好早一点让自己的一部分入土为安。
本来立西西应该陪在他身边,但是...
“你们真的不带我去局里?”
她有和老公分开,单独和第二警官谈谈的必要。
“没必要,只要你现在跟我说实话。”
她更没想到,沁阳会说出这种话来,但看着沁阳那个端起茶杯慢慢喝的姿势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决定顺坡下,全盘托出。
立西西有着一段不算太坏,但有些糟糕的历史。
转生前,她已经是P市第一医院的实习护士,并没有出人头地,但也走在所谓未来已经约定好的路线上,真要是只有这一点背景,对于常人来说应该并不算坏。
可惜她的背景在这之上还有更多的布景和劣质瓦楞板。
那个时候的立西西内向不爱说话,得益于手法温柔和专业知识到位才得到这份工作,属于靠技术吃饭的那种人。
而还达不到红颜的她,却依旧被薄命特别关照。从小时候开始,她的伤口就愈合的很慢,在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天生缺少凝血因子这个知识前,她已经经历了一整个小心翼翼不要受伤的童年。
稍微擦破点皮就要去医院一趟,麻烦,而且浪费钱,都是打工人的父母没有时间、金钱的条件来随时带她去医院,好在两人虽然时不时会抱怨她的这个体质,依旧是充满爱意的将她养大。
难免的,她因为身体问题遭到了其他同龄人的排斥,没有校园霸凌,没有欺负,也没有人理她,大家都因为害怕碰伤她,与她保持距离。
这也造就了她保持沉默,安静学习,出淤泥而不染却只能远观的形象。
“但其实,我不喜欢这样。”
事到如今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掩饰的,现在这个仿佛不知悲伤二字的立西西,可以微笑着直面这些过去:
“我其实也想自由的吐露、玩耍,更加无拘无束的...投入生命的轮回中去。”
造物弄人,因为不能受伤,而与所有生命都保持距离的她,更加懂得生命的磅礴和动感。
“当然,这跟我毫不留情地打死蚊子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蚊子要吸我的血。”
长大之后,基本是被迫拥有不少个人时间的她,用学习填补了孤独感,医学这发展起来永远比她学的快的科目,就成了她的出口,其中护士这个职业本就要求细心和动手细腻,这正好和她一直以来的活法对上,一经接触,她就知道这就是她应该去做的事业。
正因如此,那个陪伴了她一生,象征着麻烦事得以缓解的医用绷带,就成了她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我需要绷带,受伤的其他人也需要绷带,这让我感到,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受伤的人而已。我认为这才是我喜爱绷带的内核。”
对立西西来说,绷带就跟一些人吃面就得嚼瓣蒜一样,不可或缺。
可以说,她成为一个护士是命运的安排。
但被某些人盯上,就是造物弄人了。
她这样一个和别人保持距离,漂亮又容易受伤的白莲花,除了会被常人保持距离之外,激起人的保护欲之外,理所当然会将另一种人吸引...
有钱有势,破坏欲强的人。
“我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这个受伤不容易身体好的身体,除了那段时间...”
一些恶心的人会用各种手段来接近她,用各种借口触碰她,这些事情只是如实记录下来,都会让人眉头一皱感到不适,就像现在的沁阳一样。
这些单纯的记录,都是会被新闻网站和谐掉的,不利于社会团结的肮脏文字。
但立西西都挺过来了。
“我虽然受伤不容易好,但我并不软弱。”
她第一次把来犯者打跑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而之后,她发现只要顺着自己外在表现出来的不懂世事、娇柔和容易受伤的印象来,这些得意忘形的人们,都容易露出破绽,吐露出一些他们的秘密。
这比起迟来的正义或冒险的搏斗,来的更安全,更杀人诛心,最重要的是,这些秘密能把这种坏人们弄的再也翻不了身,杜绝后患。
长此以往,等她回头整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掌握的秘密数量已经相当可观,甚至一些完全想象不到的名字,都会出现在其中。
她并不打算用这些事情去做什么,单纯只是把这些当做保护自己的保险。
“但即使这样,我稍微把这些信息整理一下,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有些地区的用电量记录和实际不符,有些人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中会做一些看起来像是摸鱼的小事,有些记录上会写一些暗示武器的名称。
她并不想知道这些东西指向的源头是什么,也不打算去主动调查,更没有和任何人分享,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让那些坏人遭重。
“我自己也知道,这并不算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个人被动防御这种事总是有极限的,而她的极限,就在那次行动中到达了。
“我搞砸了。”
为了捏住某个骚扰自己的坏人的把柄,在一次跟踪里,她来到医院附近的小聚落,从堆得满满的大垃圾箱旁翻进去,用消防通道的梯子上楼,去目睹一桩交易现场。
她过于接近,导致自己暴露。那些私卖刀具的犯人们,一看就是杀人放火的货色,她这个体质的身体,只有逃跑一个选项。
当然,护士也是体力活,但并没有要求瞬时爆发力,更没有要求百米冲刺,所以,她和那些犯人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越来越短。
在逃跑过程中,她的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划出了一道口子,对于她来说,这种伤口要是放着不管都足以要命,更别提被这些人抓到之后会增加的伤口。
前面的尽头再转角就是楼梯,但她顶多跑到转角的围栏处就会被抓到。
在这最后一段路上,她脑子里因为混乱,冒出来各种乱七八糟不成文的画面和记忆,她知道这是大脑为了让身体镇静下来,用回忆来让人安心的最后手段。
但她在这些画面中,找到了一线生机:那就是刚刚看到的大垃圾箱里,堆满了用过的绷带。
于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加速,并且毫不犹豫地翻越围栏,从楼上摔下。
是的,她柔弱,但并不软弱,这一刻,勇气给了她一线生机。
角度刚好合适,她以一个会让所有跑酷爱好者摇头的姿势一头栽进楼下的垃圾箱里,好在脏兮兮的绷带缓解了一切,让她能晕乎乎地爬起来。
上面的犯人们自然是没有跳楼的勇气,只能从楼梯往下追。
回忆会把发生过的事情擅自的美化,哪怕是这些死里逃生的惊险记忆,立西西也能笑着说出来,毕竟...
“我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他。”
趴在垃圾箱那一堆绷带上,这个受伤的女生,看到了那个刚刚送走租客,准备过来扔个空水瓶就回去继续开出租车的司机,吴编。
吴编目睹了立西西掉下来的全过程,因为立西西掉下来的冲击,让一些绷带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吴编的头上,挂在肩膀上飘动着。
沦落脏污中沾满灰尘的她,在呼救之前,吴编就主动拉起她的手,问了句“还能跑吗”。
肩披绷带的他,实际上跟她差不多狼狈,但在当时立西西的眼中...
“就像是披风迎风飞舞的超级英雄一般帅气和可爱!”
于是,她牵着他的手,一起逃走。在某个第二警官带着警棍,过来把那帮倒霉蛋暴揍一顿时,她刚从吴编的出租车里下来。脏兮兮的一身在车厢里到处招惹的差不多,下来之后松口气的她们,在那家帕菲特披萨店里点了那个红莲披萨,两个人辣的一边吹气一边忍不住互相笑的合不拢嘴。
那样子狼狈的,十分浪漫。
这之后,她放弃了逆来顺受,与吴编确认了关系,并且这时候,通往新生活的船票也随之到来:接受转生。
转生让她的体质不治而愈,她便迫不及待和吴编结婚,她的事业也逐渐稳定,不再需要保持距离的她,逐渐开朗和健谈起来,可以说,现在仿佛不知疲倦的立西西,才是她的本性。
没有人再来骚扰她,一切都步入正轨,而她知道的那些秘密...
“我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烂一辈子的...”
立西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沁阳的眼睛:
“如果我来到警局,把这些秘密都说出来,说不定会有人因此得救,有人可能会不必经历挫折,有些警官不用以身犯险,不会带着工伤提前退休。但是,说出这些,就会把所有能得罪的人得罪个遍,到时候,因为这些秘密得救的所有人里,谁也保不住我。”
“所以,你就守口如瓶,一直到现在。”
沁阳刷刷飞舞着笔,表情平和地发问:
“我记下了,立西西。太早的事情,于事无补,我想知道点,近一点的事情。”
“那,沁阳妹妹,你想知道什么?”
“武馆爆炸当天,你在哪?”
“在P市第一医院上班。”
“当时,你照顾的病人里,有一个叫王詹努的老人,对吧?”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沁阳妹妹,你想知道这个‘王詹的父亲’,在这一天没有离开过医院,我可以发誓,那个人在那一天都躺在病床上,并且在晚上八点过五分左右心脏病发作,推进手术室抢救,并且在九点十分因抢救无效离世。”
“你真的确定...”
“所有当时在班的护士,以及给他手术的医生都能作证,从白天到在手术台上宣告脑死亡,那都是王詹的父亲本人无误。”
核实这些话非常简单,不可能所有人都一起商量好了造伪证,但如果立西西所言非虚,那武馆爆炸当天,出现在沁阳面前那个挨了一刀的男人,又作何解释呢?
那的确是王詹父亲的脸。
“你再回想一下,当天王詹父亲的举动,再小的细节都可以...”
听到这话,立西西只是一想就明白过来:
“说起来,王詹父亲那一天,的确有些奇怪...”
沁阳赶紧提笔记录,立西西开始回忆:
“他喜欢打太极,每天早上吃完早饭,都会在房间里操练到第一次检测,之后偶尔会叫隔壁的三爷下象棋,吃午饭会挑食,每次都会嫌米饭添少了...吃完饭之后,他可能会去跟病友聊天,就很可能跟阿婆拌嘴吵起来,之后他可能会看电视,也可能刷手机短视频...”
立西西就这么,从早梳理到晚,把王詹父亲一天的住院生活回忆了一遍,沁阳的手速是跟上了,但她像是明白了,又完全没有明白这么回忆的意义。
“你是想...说什么?”
“具体该怎么说我也不是太明白...就是,【那一天的他,太像王詹父亲了】。”
立西西抬起头,看到沁阳那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尝试组织语言解释:
“就...就比如,他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向窗外,若有所思地翻着手机,我看到过,这种时候他看的都是同一张照片,我猜那就是他的老婆吧。”
“这个怎么了吗?”
“哎...啊!!”
立西西话到嘴边,却抓不到表达的感觉,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急的脸都开始红起来,她索性抓起茶杯,一口气将茶水豪饮,终于把脑内所想整理成文,吐露出来:
“偶尔看到的那几次,他肯定没有沾一点酒精,却都跟喝醉了似的,伸出手朝窗外摸索,脑袋也晃来晃去,像是想要触摸到什么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东西,总之就是一股迷迷糊糊雾里看花啥也看不清的状态!”
“你的语速,真的好厉害啊...”
“但是!在那一天晚上,他又这么翻看照片,却端端坐着,两手小心翼翼握着手机,头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死死盯着屏幕,没有一点迷糊,就好像...对!就好像他已经【确定了自己寻找的一切都在这个手机里】一样。”
“你的意思是...”
终于听明白的沁阳立刻起身,最后问了一句: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立西西摇头,而那个拥有着她其实十分羡慕身材的女生就这么一挺胸,收起笔记本。
“谢谢你的配合。”
沁阳的移动速度快的超乎想象,立西西用尽全力才在那股橘色旋风消失之前叫住她:
“今天这个事情...”
“放心,我们不会告诉你丈夫的,吴编他不会参与这些调查,他不可能参与的。”
“那就好...”
稍微安心的立西西,发出最后的提问:
“沁阳妹妹,你...之后还会来吗?”
那风只停留片刻:
“我,遵守着规则,法律。如果这个规则认为你该负责,我就会再来的,到那时,我保证那些会因为你说出来的秘密动怒的人,没有一个能跑掉。包括你,你必须好好活着,去为你违反了的规则负责。如果这个规则判定你是受害者...那时我就来为今天这话向你道歉,然后...”
那带着刚毅的眼神中露出女生特有的柔和:
“我想学学你泡茶的手艺。”
立西西被她这个快速的切换速度逗笑:
“嗯!你一定能泡出一壶柔中带刚的好茶!”
果然,沁阳是个好孩子。
那风,就这么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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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属于我的!”
投影仪上映出来的,是那个被称作第三人的犯罪者部翻,被压上警车前,冒出的一句话。
“啊对对对,是你的是你的,这车也是你,你tm给劳资进去!”
压部翻上车的人正是灰良,一看就知道他身上有伤,但这个还在气头上的人把部翻扔车里的动作依旧流畅,扔完还不忘对着镜头述说他初步现场审问之后得出的结论:
“这个人也着了神秘人的道,按他的话说,神秘人有一种完美的不对称,是他日思夜想,哈喇子流一地也要追求的终极,真是够恶心的。他打算把神秘人像养黑猩猩一样关着养一辈子,我真是艹了他...”
在座的人大都习惯了灰良汇报的感觉,有些人脸上还憋着笑,倒是都在认真看投影仪,只有红苗低头看着手机,阅读着大众、媒体对于理德农场爆炸和燃烧的评价。
总的来说,喜忧参半,总好过前段时间被神秘人一直用大曝光戏耍来的好。
而灰良本人现在坐在下面一脸得瑟的跟旁边的说悄悄话来掩饰自己在投影仪里看自己的尴尬。
他脸上打着五花八门的大小补丁,从纱布包到创可贴应有尽有。红苗抬头撇过去,发现远远看过去,现在这样反而比原本那个严肃的脸还要好看点。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不是叫你今天休息吗?”
结果这人还腆着脸笑嘻嘻地打呼呼:
“开会嘛,嘴能说话就行。”
“你还贫,你看看你这,浑身多出肌肉拉伤,剩下的伤全集中在脸上,谁都知道要照着你的脸锤!”
“哈哈哈,您教训的是...”
眼看投影仪播放完毕,红苗率先口风放宽,剩下的人也松下劲来,她才又转口:
“那你继续说。”
灰良接话:
“吴编那边,他因为找那只黑猫跟到现场,鉴定那边已经确认,部翻泡着的那只右手就是他的,这个重逢实在是有些怪,这两天给他放了假,于艾草是因为黑猫叼着她的项链所以追来,跟着的那个胖子也审完了,他是被那个谁...就是老张你撞到的那人告知,那只黑猫值很多钱,于是来抢猫的,当时还在我面前舞水果刀,真是欠揍...”
“什么?那小子还是主犯?早知道我就让牛顶死他奶奶的了!”
第二警官老张愤愤不平,他当时和灰良分开之后,挨个房子搜了几间就被农场的动物缠上,掩护一个左耳朵上戴着金色耳环的年轻男人逃走,被奶牛结实撞了一下,所幸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灰良继续补充道:
“于艾草她因为目睹了神秘人那个奇怪的转生,受打击也是蛮大的...但沁阳说总觉得于艾草好像还因为其它什么事...”
灰良回忆着收拾完理德农村的残局,跟沁阳会合的时候,红苗则怼起灰良:
“你要真逞能,就该像人家沁阳一样,今天抢着来上班还出去走访!”
理论上说,沁阳干了很多不亚于灰良的危险事情,却基本没怎么受伤,再次用实际行动把一众警官们秀的脑壳发麻。
老张插一句:
“说起来,那帮假装医护人员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部翻房子里的地下室里有他饲养黑猩猩的痕迹,但关键的黑猩猩并没有找到,根据沁阳所说,那个假扮的救护车里有个大小合适的大口袋,可能就装在那里面,这群人的目的应该是回收黑猩猩。至于他们到底是谁...过段时间,你们熟的可以去问问老黑。”
红苗的意思是这边这头交给了警察调查,在座的各位没有人听不懂,毕竟他们第二警官这边要忙的事情也多:理德农村又是爆炸又是火灾,影响到了旁边即将开放的北湖,神秘人又一次跑掉,所幸抓到了个部翻,重点是,还回收了两台转生机器。
“各位,从之前的行动中,我们从部翻房子的沙发里,和部翻逃跑用的地道里,一共回收了两台转生机器,都被证实是神秘人劫走的那一批,一个是7号,一个是...8号。”
神秘人对灰良下了最后通牒,而红苗,现在也要为之做好准备。
挺着依旧火红的夹克,红苗站起身来,两手按着桌子,朝灰良看了一眼,看到了他听候命令的严肃脸,于是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有些事情想要问明白,这也是我今天叫各位来的原因,刚刚收到D城警官的联络,1号转生机器已经回收并且由第二人生公司检测完毕,确认无误,加上我们这两个,神秘人劫走的那一批转生机器,就已经全部回收完毕,理论上,由神秘人引发的非法转生,已经结束了。”
扫视一圈,她站直身子,严肃的表情开始无限往灰良那个感觉靠:
“但是,没有人认为,神秘人会就这么退隐山林,变成无害的平民,而我,和你们灰哥知道,那个家伙肯定还有所图谋,而且,图的很大。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来追捕【他】,这样一来,有很多事情,是必须要和各位传达的。”
暂时停顿一下,她拿起咖啡杯小饮一口,摆手示意,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明白地收起笔记本。
红苗这才继续:
“但是,这次的行动已经触及了平常人能够接触的极限,警卫队已经介入,理论上,我们只需要协调和提供情报,剩下的,他们会解决。”
再次扫视一圈,她着眼于那些明显露出不甘表情的人,并寻找眼神开始无限趋近于灰良的人,补充道:
“所以,现在我能给各位说的信息也极其有限,我相信大家也能够理解,今天之后,我希望大家好好干活的基础上,这方面的事情,心里有点分寸。你们想不明白的、不知道的部分,正是需要保密的部分,不要去私自探寻,不要出去乱说。一切以我为准,等我说可以告诉你们了,你们再去满嘴跑火车。听明白了吗?”
“明白!”
在座的第二警官们有不小的年龄差距,有从警察那里沦过来的老鬼,有各种原因参不了军所以来这里挥洒热血的年轻人,但所有人回答的精神劲,都一样洪亮。
“那就这样,散会...”
说散之后,红苗背过众人,端着咖啡杯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在原地把水吹到勉强可以喝的程度,她身后依稀传来大伙收拾东西离开的响动,和互相寒暄交流的话语。
“最强的就是补丁!”
“那劳资给你脸上也加两个补丁让你变强好不好啊!?”
喜欢和灰良扯谈的人依旧在和灰良扯谈。
“红姐。”
老张过来叫了红苗一声,她回过头来,看到以老张为首,站着好几个人。这些人前面,那个被灰良按在桌上“打补丁”的家伙也露出笑容。
现在在场的人,和红苗刚刚留意的那些人差不多,她最后做着确认:
“怎么,还想加班吗?”
“反正我不想,你也要把我们留下来加班,不如积极一点。”
老张一声,众人皆附:
“对。”
“是啊。”
“挣挣表现。”
“我接下来打算氪一波大的,要攒钱。”
说完这话,那个小伙子终于被灰良放开。
“男朋友总是笑我是边缘员工,我要怼回去!”
大概是沁阳的小迷妹模仿着拳击的姿势。
“红姐,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而早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灰良,发表了他的个人意见:
“现在这帮人,我没意见。”
对此,红苗只能叹息:
“哎...真让我省心。”
说起来,这算是专门找熟人坑了一波,但红苗还必须这么做不可,至于理由...可能有很多,但最终目的都汇总在,抓到神秘人这一点上。
放下白开水,她回到座位上,认真地说道:
“你们留下来,之后是会涨工资还是会进牢里,现在可是没有保证的,你们明白的吧?”
“知道。”
“甚至是性命,都有可能丢掉。”
“明白。”
“...”
她又一次环视一圈,然后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一整杯白开水,好似大段的感激、批评和道歉,都融进了这透明的、无人可缺的液体里。
“好!你们好的不学是吧!就跟那个死心眼子学是吧!那就让你们学个够!学到你们喊停都停不下来!”
“不愧是老大,喝个白开水,愣是弄的跟干了一整杯白酒似的,这就是气场啊气场。”
灰良这马屁拍的是恰到好处,本来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哪怕是在任何一场团建、聚餐、酒会上,红苗也没有这么跟着这些家伙们的气氛真正融入进去,她知道,灰良其实也是一样的。
神秘人,是灰良心中过不去的坎,要是不亲手抓到【她】问个明白,灰良什么都没有办法开始。
红苗自己也没差多少。
还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楚,还有些真相还隐藏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沁阳的武馆爆炸的始末...自己弟弟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都要有个交代。
哪怕拱手让人是最合理的选项,这次,即使是她,也不打算让。
“行了,老大,发命令吧。”
灰良冲她轻轻点头,所有人跟着端正了身姿。
排开上下级的身份,灰良这个男人,是红苗为数不多的知心朋友,他早就猜到了红苗今天要搞这一出,所以带着一脸补丁也要来参一脚,红苗很明白这一点。
“那首先,我们就把目前所知道的,全给大家说明,再分配工作。”
看着大家认真的样子,红苗尽量照着平时的感觉开场:
“接下来你们听到的事情,别的不说,肯定会让你们感到来自各方面无比的压力,只是单纯在身边的家人、朋友面前保守秘密,恐怕就会感到呼吸不畅,但我相信你们跟在我这里这么久,都是说谎不打草稿没皮没脸的老油条,一定没问题,对吧?”
有人眼神开始躲闪,有人开始吹吹不响的口哨,有人不自觉地抖起了腿,就灰良也看着手机发愣,但却突然抬头冒出来一句:
“老大,我可以先闪人吗?”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惊叹今天早上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了,而红苗只是看到灰良展示出来的手机屏幕,看到那闪闪亮亮的图标,便点头默许。那个男人也是不耽搁,抬手拿起笔记本,一溜烟就离开了。
老张第一个坐不住,代表大家发言:
“这是唱哪出啊?难道老灰不掺和这事?”
“掺和,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也都知道,他现在要去见人,就是为了确认我马上要告诉你们的事情里,一些还没得到证实的地方。”
“看来这人很难约喽,居然这种节骨眼上还…卧槽?!”
老张反应过来了,红苗朝他透出赞许的目光:
“他要去见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我们第二警官的大老板…第二人生公司的创始人,也是发明出转生机器的天才赵能博士的夫人:叁得女士。”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卧槽,现在大家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刚好适合红苗的开场,要说的事情很长,她先坐下来,倚靠在办公椅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缓缓张口:
“一切,都要从【他】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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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像,她就是个猫女妖怪啊!哪有人从油门踩死狂飙的车里摔出去,连翻几个空翻就没事的!?”
P市三环路边上的别墅群,9号别墅的客厅里,渴望日常的男人——由缚正夸张地形容着沁阳的恐怖,当时被沁阳秒杀的那些扮成医生护士的小弟们正在陆续醒来,然后就跟着由缚一起补充沁阳到底有多恐怖。
极简到就跟外包给出租公司一般的装修风格里,以稍微懒惰的感觉走出来的渊,那双琥珀色的双瞳却闪烁着理智的光芒,嘴上发出戏谑的话语:
“哎呀哎呀,真是辛苦您了,能平安到达这里,比什么都好~”
由缚朝渊一指,爆出有些奔溃的发言:
“闭嘴你这自走的非日常!我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跟你说!你的客人和你客人的货我都带回来了!没有追兵,没有任何问题!赶紧给我结账!让我回到日常里去!”
“好好,您冷静一点,接好~”
看起来,渊只是把一张银行卡扔给了由缚,但让一张普通的银行卡以竹蜻蜓一样旋转着,带点悬停感觉的飞过去,需要投掷的姿势、角度和力度细致入微的协调。
——这种事,由缚他肯定不会在意就是了~
“密码是老样子,要是您不打算留下来吃个便饭,现在请从三号门旁边的安全通道离开,那里不会有...”
“谢谢惠顾!”
并不打算继续听下去的由缚推门就走,他的小弟们也跟着一起离开,最后走的那个,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在意日常在意到病态,所以才要投身非日常里也要保住自己的日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喜欢和您做生意~”
渊耸耸肩:
“不过留下来吃个饭也是可以的吧,我又不会做什么黑暗料理~”
他收拾着沙发前桌子上的一次性水杯,全部压扁扔进垃圾桶,拿起招待客人的点心拼盘往厨房走去。
“各种意义上,今晚都是值得庆祝的一晚,我可是...打算挽起袖子做两道硬菜的说...”
白炽灯亮着正常程度的白光,照在他笑意欲浓的脸上。
“好菜,得跟大家一起分享,对吧~?”
看着聚集在餐桌附近的人们,那笑容逐渐朝着一轮新月的形状靠拢。
围坐在餐桌上的人有三。
火红青蛙书店在职员工,前途无量的新人同时也是店员里身材最好的女人:杰越离。她坐在最左边的位置,能让同是店员的三胞胎姐妹花大肆羡慕的胸围压在桌上,拨弄着手机,听到渊的声音,她抬头露出复杂的表情。
火红青蛙书店资历最老,明明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却依旧在岗位上发光发热,将魁梧的身体线条藏在得体衣服中的老人:座先生坐在中间,看到渊的到来,他平静地微微点头示意。
坐在最右边的那个,现在伪装成孩子的高中同学:王詹,正维持着翘着二郎腿,两脚放在桌上的不礼貌姿势,躺在椅子上,抱怨出一句:
“赶紧做饭吧!劳资肚子饿了!”
聚集在这三个人旁边的,是灰良半抓半保护过来的,可能被那个组织灭口的证人们,他们现在的脸上大多流露着不安。
而独自靠在饮水机边上站着的年轻男人,是这里的一个新面孔,是计划之外的人,是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物。
“我...可以点菜吗?因...因为我不习惯人多的场合...有熟悉的菜的话,可能感觉会好一点...”
这个人弱弱地问了一句,渊则友好地回复他:
“当然了,想吃什么,【李旭东】~?”
李旭东眼神躲闪了一会儿,抬头努力看着渊的眼睛,说出一句:
“披...披萨吧!”
“卧槽!!”
听到这话,因为强行用小孩子的身体做高难度动作,本来就让椅子两只腿都腾空,保持微妙平衡的王詹,就这么失去了平衡,难看地摔在地上。
“还请放心,您不惜踏入常人世界的里侧也要保护同伴的决心,绝不会徒劳无功~”
渊友好地说着安慰的话语,从餐桌上拿起一个快递盒子,就他单手也能托起的动作来看,盒子里装的东西应该很轻。
“稍等一下,我把东西拿上去,就去做饭~”
说完,渊看了一眼翻起身来的王詹,他脑袋上撞出了一个小包,心智虽然是大人,身体那孩童式的疼痛感还是让他倒吸一口气,座老师细心地过去,检查着那个包的状态,然后轻轻吹着气。
——老人、孩子和社恐的青年,真是有意思的队伍~
不但没有任何担忧,渊纯粹的很开心,单手举着盒子,踏着楼梯走上二楼,窗外风雨欲临,他心中不由得期待起那场倾盆大雨中,所有人的样子。
就这么推开房间的门,他走进房间。
“哦!呀!哈~!”
他低头躲开飞过来的半瓶矿泉水,侧身闪过一块缺乏水分的干泥,最后伸出右手,稳稳握住朝自己飞来的枕头。
“真是精神啊~”
只有这个房间里开着温度较高的空调,只是待在里面都会不由得出汗,在这种环境里,那个穿着清凉的菲德安特,正在形体上模仿着黑猩猩的样子,跟躲在角落里,随时准备继续乱扔东西的黑猩猩阿宝进行黑猩猩式的沟通,发出类似黑猩猩的低吼。
“阿宝因为长期被囚禁,对人的警戒心很重。”
菲德安特没有回头地回复着,渊则苦笑道:
“这是好事吧~?”
“但它太过紧张,送回保护区的路上会很困难。东西带来了吗。”
“嗯嗯,从阿宝的故乡带来的特产,又甜又香的大香蕉,铛铛~”
渊手指很快晃动着,隐约可以听到隐藏的利刃划过胶带的响声,快递盒子就这么解体,渊提着里面那一把熟到刚好合适的香蕉亮相。
阿宝的视线很明显被香蕉吸引,渊也学着黑猩猩的叫声,摘下一根扔给它。
“你学叫声的更像魔法世界的火蜥蜴。”
“你这模仿的样子也是刚力金猩兽吧!而且,我能理解你因为太热穿泳装,但为什么是学校泳衣~?”
还是面无表情的菲德安特抬头:
“有什么问题吗。”
渊反而被怼的无语:
“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走吧。”
菲德安特站起身来,活动着身体。
“走哪去啊~?”
“帮你做饭,等你吃完饭说完事,我们去逛逛——你之前说过要带我走走。”
在渊的眼中,那双紫色的瞳孔闪着神秘又美丽的光芒,而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熟知这光芒为何神秘、为何美丽的人。
“我的荣幸,虽然庙会这段时间没有,不过这座城市有趣的地方可多着呢~”
渊绅士地鞠躬,脸上挂着的是跟无话不谈的朋友愉快逛街时的开心笑容。
“嗯,稍等我一下...”
只是这笑容,在菲德安特一边说话一边有所动作的时候变成了流汗黄豆,渊无语地叫声从其中发出:
“我说啊,就算咱们已经熟到不分彼此,但是你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吧~?”
“说过什么。”
“换衣服的时候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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