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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羁爱返

第一章 不羁爱返

“...起来。”

王詹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感觉脑袋有点晕,类似跟哥们儿晚饭干了几件啤酒,宵夜又整点白色透明液体的第二天起床。对了,之前去那个该死的披散店员家里拿兔脚,他从楼梯摔下来,倒在地上时的感觉也差不多就这样。

但自己昨晚在渊的别墅吃的饭,一点酒精也没有沾的事实,他还记得,然后根据之前类似的经验,他知道这种晕乎乎的感觉之后肯定没什么好事。

得赶紧弄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然后跑路,他绞尽脑汁,在眩晕中回忆着...

他记得自己本来以为昨晚的餐桌上,聚集了各类人士,那渊怎么也要发表点大新闻,结果那人只是把所有人挨个介绍一遍,笼统的让最近会住在一起的大家互相担待,就开开心心吃起饭来,时不时说些笑话,就这么吃完了饭。

在介绍到王詹时,他心里还咯噔了一下,然而渊只是说这是自己长辈拜托他照顾的孩子,大家就很自然的接受了,王詹觉得还咯噔一下的自己很傻x。

饭后,王詹无视那些互相挤在一起才有安全感的“被保护证人们”, 拿起桌上的游戏机读档,继续跟小孩子一样玩着游戏。没想到那个生面孔...叫李旭东的男人一下子眼神放光,从游戏设定到装备,制作者留下的彩蛋甚至是剧透,都因为过于兴奋而自顾自挨个说了一遍,王詹只是觉得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很烦,但是李旭东说的游戏秘籍和作弊码,他挺喜欢的。

谢天谢地,手机振动让李旭东还打算继续说的嘴闭上,表情认真地看着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却用十分古怪的腔调说着话。王詹听起来像是在念哪段奇幻电影里的台词,在这之后,这个怪人匆匆上楼,没过多久又匆匆下来,推门离去。

那人离开时手上握着的钥匙反光刚好闪了王詹一下,让他关键的连段按错了键,气的他想把游戏机一把摔在地上,考虑到各种原因,最终他退让一步,把游戏机一把摔在沙发上,扭头上楼,去敲渊的房门。

不为别的,他只为确认第二天的工作内容。

渊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平常人只有停电时才会拿出来用的蜡烛代替灯泡照亮视线,在这里,王詹拿到了两样东西,一个小书包那么大,密封紧实的包裹,和一张鼓鼓的信封。

按照渊所说,包裹要第二天正午之前,送到指定地点,一个平头的男人手上,就这么简单。

渊还很细心地提醒,说着“不要打开包裹来看”,“送到手之后什么也别问直接走人就好”之类的话,王詹只是点头发出嗯嗯的附和。

他当时的心思全然被信封的厚度牢牢吸引,不可自拔。

没有完全密封的信封一侧露出诱人的颜色,这里面装着的是王詹的“工资”,是明天这一趟运送的报酬。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一个很爽的状态:吴老人家念他拿兔脚有功,将他从牢狱之灾里解救出来,并且一直照顾着非法转生后他的生活。所以不管是轻松的送货任务还是与之完全不匹配的夸张报酬,他都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钱不是万能的,如今的他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对他这种没有任何远大抱负的人来说,有这不万能的钱,就已经足够。他可以继续回到花天酒地里,任由时间推移,任凭金字塔尖挂风下雨。

至少有了这些铜锈,从前那股什么也做不到,孑然一身的无力感,便不会扼上他的咽喉,让他窒息。

——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离开之前,渊对他提醒道:

“多亏吴老先生,您的非法转生这件事没人会来过问,不过您需要知道,您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定下来,是谁的孩子,有哪些亲人,法定监护人是谁都不确定,具体点说,您也没有身份证、户口本。这种情况下您出门本身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世道大概很太平,人们也大多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距离,别说有人对您这个身份说三道四,根本就不会有人会来问您是不是没有身份证吧~”

蜡烛的火光被吹灭一瞬,渊也随之眨眼:

“这种情况下,我建议您不要对任何人表明您就是王詹这件事,但我猜您并不打算完全斩断您的过去,所以您在对谁说出我是王詹时,最好对这个人是否值得信任,再三掂量一下~”

“诚然,您的好兄弟们就算知道了您现在的状态,也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保不齐他们会在哪个地方,因为什么原因,把这个消息说给什么人听,我得提醒您,如果让灰良、沁阳警官这样的人,知道您逃过了法律、规则的制裁,还在这座城市里悠然闲逛的话...”

王詹记得他尖叫着“大晚上的你不吓人要死吗?!”就摔门而出,把那说着让人背脊发凉恐怖故事的妖怪和那一股空调的热风都关在门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本来爽到想喝点什么的心情被这番话搅的兴致全无,索性门一锁,冲个凉,早早睡去。

胡思乱想的做了很多个梦,他能勉强回忆起来的,有从前在家里,【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开心吃饭时,桌面上空那一只挥之不去的蚊子,还有之前被第二警官抓捕时,沁阳那个圆润高挑的臀部,以及非法转生时感受到的天旋地转。

手机闹钟奏响的土味情歌将他叫醒,利落下楼的王詹遇见了这栋别墅里唯一起的比自己还在的人——已经在为所有人准备早餐的座先生。

通过咀嚼和饮用,王詹用豆浆加油条的组合让胡乱之梦的余韵从脑子里清空,面对着窗外的好天气,他从拉伸肌肉到活动关节,做着一整套科学的准备运动。

他不停变换着动作,座先生也在不停调整着收音机的频率,发出不同节目的声音。

“根据最新的数据显示,理德农村燃爆事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北湖公园预订的开放被无限期停止,让不少投资者和游客失望不已,直接经济损失达到...”

坐位体前屈。

“冷空气回流之后,以P市为首的周边地区预计将迎来一场无风无雷的畅快豪雨,请大家带好雨伞...”

伸张运动。

“大型连续剧《爱之心》最新一季开幕式将在明天上午十点整在P市音乐厅举办,主演冯阿飞、等著名演员将届时到场,为爱之心打破收视记录再添把力...”

俯卧撑。

“下面请欣赏音乐...”

站起身来有节奏地垫脚几下,王詹取了张毛巾搭在脖子上,出门晨跑。

在校时,几乎全年级的学生都知道王詹最喜欢体育课,离体育课越近的时候他越规矩,体育课上更是积极的跟所谓好学生一般,跟体育老师的师生关系算得上大众典范。

虽然这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在挥洒汗水的时候体育老师对他说的那些推心置腹的话,但老师跟他一起制定的只属于王詹的锻炼方法,他到现在也没忘。

晨跑就是每日的功课之一,在住在别墅里的现在,绕着别墅区内部最大的圆圈跑个三趟,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说起来,他也没在这个地方晨跑过几次,但到今天,他已经记住了这个晨跑路线的种种细节:大树拐弯处有容易忽略的减震带,三号门路口因为地形原因一直有向内吹的风,还有晨跑路线上大概率遭遇的变数:出门散步的邻居牵的拉布拉多。

这只黄色的大狗据称一直十分温顺,王詹从所有其他人口中听到的都是这只狗狗乖的很,很通人性之类的评价。

但王詹从来没见过这狗跟乖这个字沾边,因为这只狗只要看到他出现,就会压低脑袋,露着尖锐的犬牙,发出驱赶的吠叫。要不是狗主人稳稳牵着绳子,这狗会不会冲上来咬几口,王詹都不确定,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个...

——它要是敢上来,我绝对锤烂它的狗头!

狗主人很识趣地将狗牵走,让他剩下两圈跑的十分顺利,感到那股熟悉的身体活动开了的舒爽降临,而他右脚的鞋带也活动开了,在鞋上散作一团。

就跟那只狗没理由地吼他一样,这鞋带也没来由的动不动就会松开。

回到别墅里的王詹把毛巾扔进洗衣机旁的衣篮子里,端起座先生亲自调配的果汁,大口大口喝下整整一杯,让舒爽翻了个倍。

放下杯子,他立刻拿起那个包裹,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出门之前,座先生还在厨房鼓捣着,不同于王詹简单的早餐,座先生现在灶台上放着小煎锅,正酝酿着火候绝佳的单面煎蛋。

这一看就知道,是为现在唯一坐在餐桌上的那个菲德安特准备的。

从来顺从内心的王詹,尽量避开着那个女人,就好像野生动物本能地远离火焰一般,他没来由的不想靠近这个面无表情的漂亮家伙,只要离的近了一些,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总感觉哪里漂亮过了头...

把这个大概散发着某种妖气的女人丢在别墅里,走出来的王詹深呼吸一口,便朝着目的地移动。他提着包裹走到公交车站,刷卡上车,刚准备找个窗边站一会,甚至有人给他让座。

还好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外貌是十四岁的孩子,不然他就因为对面来找茬而发出挑衅的回击了。

在P市混迹多年,不需要地图和手机导航的帮助,只是听到送货的地点,他大致就能判别方位。

公交车到站,距离到货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种不知道内容的送货可以稍微迟到,但是最好不要提前,于是王詹蹲下来,将又散开的鞋带系上,转头朝着城市公园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这幅模样肯定是没办法去见他那群好兄弟的,再加上渊的叮嘱,此刻隐身于人海才是正解,但有一个人,他可以报一些希望。介于他现在有不少钱,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消费。

而且是提供成年人消费的那种。

只是擦肩而过的时间,他便从通往城市公园的大道上消失,藏身在断头路里,望着基本停满的停车场上方,那个老旧的招牌,拼凑出P一栋三个字。

“什么时候补好的?”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招牌栋那个字少了一点,现在修复之后反而失去了特色。

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王詹沿着上一次自己来这里时走的路线,上二楼,行至过道,果然就跟往昔一样,那扇门白天一直敞开着,那么那个人肯定就跟往昔一样坐在208客厅里,抽着老烟,等待着客人光临。

他速度放慢,从门口经过,装作好奇的孩子一样站在门口朝里面看去,是的,那个人在客厅里,和自己对上了眼,只是这次她拿着扫把在扫地。

他心里想着如果对方没反应,自己就闪人去送货,才刚抬腿离开半步,那个身材走样发福的中年女人就叫出一声:

“等等!”

那个女人放下扫把,又朝这边打量一会儿,最后确定地站起身,指着他的脸发出惊喜和惊吓参半的叫声:

“你你你不是王...!”

“嘘!!”

王詹赶紧竖起食指吹着气进门,他很细致地用胳膊肘把门带上,这才很开心地朝着认出自己的女人张开怀抱:

“张!嫂!哎呦我去!!!”

他这个拥抱还没抱上去,就被张嫂一巴掌拍在头上,他摸着头后退时,嘴上也不积德起来:

“干嘛啊死老太婆!”

“还问我干嘛?之前满城把你那丑爆的证件照贴的到处都是,楼下电线杆上那一个还把胶水涂太多,老娘拿菜刀都挂不干净!”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东西叫除胶剂...哎哎哎别扯别扯!!”

“人变小了嘴也贱是吧,你张嫂收拾的男人都数不过来,收拾你个小屁孩还不是轻车熟路,就像你真是小屁孩时候一样!”

“你知道我现在是转生的吧!你知道你还!”

“因为你欠收拾!还是以前那副鬼样子在老娘面前嘴臭!要不是看你这几天肯定很惨,老娘早就拿笤帚出来了我告诉你!”

“你个死老太婆啊啊!!”

这两个人的关系,用一句话来解释就足够:张嫂是王詹父亲的朋友,从王詹小时候起就挺照顾他的。

再多说一句的话...

“那,你小子今天回来,我张嫂念旧情不赶你走,也不报警,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干嘛?”

张嫂问完,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王詹捂着被扯红的半边脸,倒吸几口气,让被扯掉的气势重回身上,这才把鼓鼓的钱包取出,扔在张嫂旁边的桌子上,挺胸抬头:

“还钱,之前我走人的时候说过会还的。”

“太多了。”

只是用一只手拿起来掂量几下,张嫂便把钱包重新放回桌上,眯着眼睛问道:

“多的是拿来干嘛的?我可没借过你一分高利贷,想拉老娘下水你可...”

“今晚。”

王詹打断了她,一脸认真地说:

“今晚,就在隔壁,把姑娘们多叫几个。”

接下来的十秒内,两人陷入了老眼瞪小眼的状况,然后由张嫂一副厚涂般的认真表情先开口:

“认真的吗?”

王詹点头。

“就隔壁,就今晚?”

点头X2。

“就你现在这样?就你一个人?”

点头X3。

为了今宵欢愉,就算再来二十秒干瞪眼比赛,他也愿意。

然后,王詹获得了胜利,张嫂的手越过桌上钱包,拿起烟杆子嘬一口,徐徐吐出烟雾,这才感叹道:

“你爸爸在天之灵看到你精神成这样,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他?!”

这个世界上在王詹面前提他爸还不会被揍的人屈指可数,张嫂就是其中之一,他只能通过不爽的口气发泄愤怒,而能让张嫂发出苦口婆心地语气的人,估计也不多:

“你还是稍微体谅他一下吧,别看他那副样子,其实他挺爱...”

“那种人就只是个喜欢自以为是的烂人!擅自和妈分开,擅自去买什么下水道公司的股票,擅自欠一屁股债,擅自去接烂活还债,擅自揍我!擅自得病住院!然后擅自死了!就这么回事!”

不由分说,不容反驳,他对自家老爹的气愤非一日之寒,就连张嫂也无法化解,只能惹得心烦。所以为了不再听到张嫂说这方面的话,他赶紧摔下一句“今晚,麻烦你,别忘了”,便夺门而出,逃离现场。

一出来就感觉清爽不少,就顾着这个的王詹突然失去平衡,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多亏他反应够快抓住了扶手,这才有机会朝脚下看去,然后骂出声音:

“这什么烂鞋烂鞋带啊?!”

再次把鞋带栓紧,他离开P一栋,去完成他的工作。

这个工作算是今天最简单的事情,王詹走到公园里的花坛旁,一眼就发现了那个转着棉花糖的平头,靠近之后,他按照安排说出“能不能要一个加盐的啊?”,对方则把一个做好的棉花糖送给他对暗号。王詹便把包裹放在机器边上,接过棉花糖,走人。

就这么简单,真正的十四岁的孩子都完全可以完成,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唯一有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是...

“呸!真加了盐啊?!”

吃完这个怪味棉花糖,他顺势坐进街道上一家面馆里,点了中份的牛肉面,那一整个瓣蒜都被他掰开就着面吃完,然后听着老板“这孩子口味还真重”的小声感叹结账,还友好地送了他一把激爽薄荷糖。

现在,今天就只剩晚上的欢愉时刻要去享受,王詹开始思考怎么度过中间这几个小时。

之前坐飞机的那个现在已经过期,他现在没有身份证,更没有转生证,网吧、酒吧台球吧KTV,没有哪一个会接待他,这可真是让人犯难。

——不然混进少年足球场和小屁孩们踢球算了...

虽然这样多少算是欺负小孩,但在踢球这种愉快的事情面前,王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大度的,毕竟足球一个人踢可不好玩。

这么考虑着的他,在离球场最后一条街的路上,听到了一个声音。

熙攘的人群和来往不绝的车辆间,那个声音并不特别,王詹之流本是没办法从中区分,只是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十分熟悉,这才入得了他的耳朵。

那是当年跟他和老板神秘人一起弄非法转生时的好兄弟之一,那个标志性的尖嗓门不可能听错,现在就算外表和穿着有些变化,但人一看就知道是那家伙。

那家伙正在一边走路一边打电话,嘴里念念有词:

“是,是,老地方,嗯!我曰,你要是敢不等我你就死定了!”

因为昨晚渊的提醒,王詹并没有上去打招呼,但是,他知道所谓的老地方在哪,并且比起老熟人正在走的大道,他还知道去这个老地方的捷径。

微量的冒险心,此时此刻在他脑海涌现。

——怎么办?

跟小孩子踢球不必说一定很舒畅,但是并没有太大的乐趣,而半跟踪地偷偷见见好兄弟们,既新奇又刺激,还能看看他们最近过得咋样。

“就算被他们发现,大不了摊牌。”

都是自家兄弟这一张究极保命牌在手,王詹决定了他接下来的行动,一头扎进足球场方向相反的小巷,如钻进洞里的老鼠一般顺滑。

所谓的老地方,是一栋修建到一半,因为撤资而废弃的小楼,坐落在城市公园西边的一处空地。王詹那哥几个不知道这楼本来要修成什么,总之这个空楼,是他们几个经常碰头的地方之一,因为是最先拿来当做碰头地点的地方,所以被称为老地方。

王詹赶到这里只花了不到半小时,而本来还算不错的天气此刻已经阴沉下来,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汇聚,遮挡住太阳。

这种天气很适合跟踪。

没有窗户,楼梯暴露在外,现场还残留一些无法被回收的烂木板和破纸板,王詹熟悉地沿着以往的路线靠近,贴在水泥墙后面侧头一窥,果然发现了他的那些好兄弟们。

这些人还是跟以前一个样,披头散发,打扮的很花,嘴里叼着烟,风从空空的窗框外面直接吹进来,把他们周围的烟吹散,又因为他们的吐息再次充盈。他们围坐在一起,依靠着小台灯的光亮玩着牌,肯定是在等比王詹到的慢的那一位。

这副会让大多数普通人摇头的画面,对于王詹来说,是莫大的宽慰,只是躲在墙后面看着兄弟们不变的样子,过往那些快乐的日子就依稀重现,就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学生宿舍里一样的安心感,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该死,这时候要有一根烟抽的话该有多好...

他想起自己在这里和兄弟们抽烟的时光,那时候他靠在门框的墙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给他们讲着涩情段子,让众人拍手起哄,大呼专业。

然后他放松的神经就绷紧了。

——门?

那个从前他靠着的门框,现在装着一扇门,而且还是关上的。

——哪个白痴会在废楼里装个门啊?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就从另一侧打开,准确的说,是被踢开,而他刚想的那个白痴就从里面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的打扮可以说是浮夸,齐肩的长发喷成棕色,穿着用好几根链子装饰的牛仔裤,无袖的T恤短小到极致,肚子整个一圈都暴露在外,本来还算精致的五官在这人嚣张的表情下,变成了随时都可能找茬的可怕样子。

王詹的好兄弟们看到这人登场,没有起立也没有掐烟,但都集体放下手里的纸牌,可王詹傻了。

——这人谁啊?

此人的笑容里丝毫不掩饰嚣张气焰,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蛮横的口气:

“呦,都来了啊。”

“俊哥,其实还有一个没...”

“神!”

“嗯??”

“我来问问,你们这些一天到晚除了钱、烟就是女人的蠢混混们,相信神吗?”

那几个好兄弟里的一个说的话被叫做俊哥的这位粗暴打断,然后自顾自地这么说着,王詹只有三个字评价这个俊哥。

——神经病!

那哥几个也是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而俊哥则发出了毫不掩饰地嘲笑:

“哈哈哈哈哈!当然的吧!你们这些脑袋瓜太小,只容得下鸡毛蒜皮,连稍微大一点的国际形势都不愿看一眼,更别提去思考神这种概念级别的东西了,哈!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啊,哈哈哈哈哈!”

俊哥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

“简直就像是从前的我一样,只要吃得饱喝的好,怀里抱着人,才不管什么大人物还是天边的苍蝇,哼,真的让人笑不出来,哈哈哈。”

明明说笑不出来,却笑个不停。

——这人找揍呢?

王詹听着就上火,但奇怪的是,本来也应该上火的那几个兄弟们都没什么动静,而俊哥笑够了,又吐着低沉的声音:

“那,还有谁没来?”

那个以前经常跟王詹打牌的小哥回话道:

“嗯...那家伙昨晚上喝多了,现在还往这边赶,马上就到了。”

“切!酒罐子吗!”

“其,其实...还有一个人没来...”

“啊?絮絮叨叨的烦死了!还有谁?”

“...还有一个,是王詹,他...”

好兄弟们互相看了看,一齐补充道:

“一开始,大家对他不怎么感冒,是他爸悄悄给我们送了点东西让我们照顾照顾他,才带上他一起,之后发现他人还不错,就成自己人了,唉,可惜...”

“可惜什么,啊?可惜让他醉到迟到的好酒你们没喝到是吧?啊?这可真是笑不出来啊喂!”

“不...他之前去偷兔脚被抓了,闹得动静还挺大,我还以为...俊哥你知道呢...”

俊哥那愣了三秒的样子,一看就是不知道。

“哈???你说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我当然...”

俊哥的狡辩王詹没有听下去,因为他在集中精神去想刚刚听到的事情。

——什么?老爹他?给他们好处?让他们照顾我??

——那个混蛋!又擅自做这种事!!

生气,现在王詹有一股锤墙的冲动,但他姑且忍下来了,而俊哥忍不住了,在那边大叫起来:

“诶咦不管了!现在就开始吧!”

“说起来俊哥,叫我们来到底干什么啊?”

听到这个问题,俊哥展露出的,是充满邪气的笑脸:

“所以说!刚刚我不是问过你们了嘛,问你们有没有思考神...我之前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死活想不明白啊,觉得要是有一个参考的话,就一定能搞清楚...于是!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也参考参考。”

这云里雾里的发言,让那几个人只能发出一个疑问: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偷着乐吧小混混们!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见神的参考!啊啊这可真是让人笑到飞起啊!!”

俊哥退让一步,做出请人登台的姿势,一个人影就在门后显现。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穿着普通的衣服,普通的长相,放在人群中的话一眨眼就会找不到的那种普通。

台下所有人都一脸“你tm在逗我”的表情,只有王詹,因为太过惊讶,背靠在墙外,双眼圆睁。

这个普通的男人王詹并不认识,但那双眼睛,他不可能认不出,心中只有一个名字能代表这双眼睛。

——神秘人!神秘人!

原来是他老大的神秘人,如果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做出什么来,王詹想不出来,正因为如此,才无比可怕。

恐惧爬上了他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大量呼吸,冷汗直流,他必须时刻强迫自己,才不会叫出声来。

“所以你们才是笨蛋。”

俊哥嚣张的言论还在继续:

“就算神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这些狗眼都看不出来,那狗眼连着的猪脑也啥也想不明白,但是!现在对于这样愚蠢的你们,有一个机会,向神致以敬意,为神献上你们那微弱的贡献,这样的话,神就会赐予你们礼物,啊啊这可真是好笑啊!就像我一样!”

俊哥两手张开,夸张地看着天花板发出呐喊:

“名为【永恒的生命】的礼物!!”

心中有什么线崩断了的感觉,王詹甚至产生了呕吐感,忍了好几下才憋回去。

——疯了,这些人疯了!

他心中涌现出后悔,要是刚刚选择去踢球,现在怕是已经踢成五比零了!

——幸...幸好他们还没发现我...

唯有这一点,是让他能够保持冷静的稻草。

然后这最后的稻草就消失了。

首先,在大道上的那个好兄弟姗姗来迟,刚准备说个抱歉的话,就被俊哥使满力的一拳正中面门,打的滚在地上,脸上不断滴落起红色的雨点。

“你给我放尊重点,现在可是在神的御前,没有因为迟到就宰了你,都该感恩戴德...”

俊哥骂着,还啐了一口痰出来,接下来,喉咙顺畅后的他对着空气嗅嗅,然后问出一句:

“你们谁中饭吃了蒜?”

王詹,绷不住了。

大脑发出逃命的信号,震的神经都开始发疼,他不顾一切跳下,疯狂地把口袋里的激爽薄荷糖抓起,撕开包装,往嘴里塞。

在这阴天之中,他放肆地奔跑、逃跑、遁走,嘴里分泌着唾液,舌头以各种扭曲的样子舔着薄荷糖,牙齿把那刺激的糖块磨的粉碎,喉咙不停吞咽。

——跑!跑!跑!!

跃过栏杆,踩过草坪,朝楼梯冲下。

——能跑掉!我能跑掉!我能...

“啊!!”

视线突然朝下落,整个身体朝下倒去,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摔倒,就像上一次从于艾草家门口的楼梯摔下一样,沿着台阶一路滚下去,最后倒在平地上。

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他只觉得身体很沉,还没感到哪里痛,但一点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挣扎两下还是没起来的王詹,只是发现了自己摔倒的理由,最后骂出一句:

“这尼玛该死的...鞋带...”

这大概就是他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他终于半醒半做梦的理清楚了,而耳旁传来的声音,那个叫他醒来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俊哥的声音:

“起来啦小鬼!”

睁开双眼,意识恢复,王詹看到的是自己被他的好兄弟们,还有俊哥包围的场景。

不幸中的万幸是,神秘人不在这里。

“哦,终于醒了啊小鬼,你要是在不起来,我就要考虑叫救护车来了,没事吧?”

俊哥这么问着。

“没...没事...”

王詹下意识地回答,然后站起来走两步,除了身上有些疼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他赶紧编个理由补充道:

“跟朋友玩枪战游戏呢...跑太快鞋带掉了...”

“哈!别说枪战,男子汉被一根鞋带就打倒了,这可真是笑不出里啊哈哈哈。没事就好,摔倒之后拍拍土站起来,继续玩去吧,小鬼。”

“啊...啊,谢谢哥哥...”

——骗...骗到他了...

——逃掉了!!

俊哥没有识破他,也没有发现他刚刚的偷窥。

心中一阵激动,王詹往前踏出两步,他的肩膀就被俊哥按住。

“那,总而言之把钱包先拿出来吧,小鬼。”

“诶?”

王詹忽略了一件事。

“怎么说我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在这里守候你到醒过来为止,怎么说收点报酬,也不过分吧...你们说对吧?”

俊哥没有识破他,但这些人是不会放过敲诈勒索的机会的。

“对,对。”

“俊哥说得对。”

而王詹曾经的好兄弟们,没有一个认出来他,才让他得以逃脱,但正因为都没认出来他,他在他们面前,只是一个刚好可以敲一笔的小鬼而已。

曾经,他也在附属初中的门口,将不少初中生堵在巷子里,从他们身上刮走过让人安心的钱财,那些时候,他听到过那些小鬼们喊出过“你会遭报应的”这种话。

报应,这两个字,如今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

又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渊给的那一大包钱,王詹今天只带了一些出来,并且今早已经大部分扔给了张嫂,现在他身上有的金额,很符合一个小鬼零花钱的数目。

王詹慢慢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些钞票。

他曾经的兄弟们有说有笑,俊哥还在哈哈大笑,而他手上的颤抖,停不下来。

在勒索的现场,从加害者变成被害者,绝对没什么安全感可言,那股无力感又一次,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上来,缓缓在他脖子上,越缠越紧...

——过去是逃不掉的~

好像,渊是这么说过的。

——我...

现在,就好像是命运在肯定这个说法一样,他也被他的过去包围。

——我不信!!

早就下定决心,不要再被这毒蛇缠绕。

早就下定决心,要去过自由自在吃喝不愁的日子。

早就下定决心,不再被任何人的自以为是所打扰。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被这几个蠢货勒索钱财什么,绝对不要!

王詹突然发力,从人群中钻出,拼命跑起来。

——前方就是大道,只要到人多的地方,即使这些人,也不敢闹得太张扬!

这个想法本身是没错的,但是这次,他犯了两个错误:一是,现在这副身体虽然充满活力,但依旧跑不过成年人。二是,他的好兄弟们,也就是像他这样的小混混们,会服从一个人的管理,并且还心甘情愿被骂,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那个人很强。

俊哥超越王詹的好兄弟们不小的距离追上了他,一脚将他放倒。

“喂喂!不带你这样的,面对救命恩人,不但不感谢,居然还想跑,这可真是笑不出来啊...看来大哥哥我,得教教你社会的残酷...”

王詹在俊哥那充满凶恶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个倒影,大概能和从前那些被王詹自己打趴下的勒索钱财的初中生的样子重叠上。

然后,他就没什么可以看的了,因为他只顾得上闭住眼睛,双手抱头而已。

拳头、腿,就像雨点一般落下,将他全身,淋湿。

辱骂、发泄的话语,从一张张嘴里射出,稳稳命中他的耳朵。

唯有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永远不会前进。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王詹再次睁开眼,只看到天空大坨大坨的乌云,还有因为快要西沉,反而露出身影的太阳。

全身都疼,但呼吸还算顺畅,骨头不疼,这些人早就掌握了殴打的力道,会在再打下去会出事之前停手,王詹自己再清楚不过。

爬起身来,他确认着自己的状况。一身污泥,头发散乱,钞票自然连吃面的找零都没剩下,手机还在,只是屏幕破碎充满裂痕。

他就这么,慢慢朝外走去。

今天这事,只能自认倒霉,可能之后他会来找这些人算账,但现在,只有一件事支撑着他,那便是马上就到的欢愉时刻,为此,他需要一个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地方。

于是,他就站在一个小区门口,站在那个擅自把他抛弃,又被他抛弃的地方。那曾几何时,还是他的家,而现在...

——只是个能洗澡能换衣服的地方。

等他走到家门口,下意识手伸进口袋,当年走人的时候没有把家门钥匙扔进河里真是明智之举,但现在把这钥匙掏出来,总有一股挫败感。

“嘶...”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是苦还是痛?还是别的什么?

“呦,孩子。”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警觉地转身,看到的却是熟悉的脸。

那是小区的物管老头,王詹以前没少给他添麻烦。

——事到如今,就算被这个老头再报复报复,也无所谓了吧...

王詹连逃跑的念头都舍弃,只是低下头等着。

结果,他只感到那个老头抓起自己的右手,并且把一个冰凉的东西放了上去。

他只需一眼,看看齿痕就知道,这是他家门的钥匙。

可能是读出了王詹一脸的诧异,老头慢慢解释着:

“这家人啊,当爹的突发疾病走了,那个混小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还落得满城通缉,之后被抓。这个房子我早就想把里面腾空,拿去租给别人,却有人一直在给那家人付房租。”

就算是王詹,也猜到了是谁在付钱:

“我猜,那人还吩咐了你什么事。”

老头点头:

“是,他说,如果看到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小男孩站在这家门口,就把门钥匙给他,那是这家人的亲戚。”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来?”

“我还没老花眼,每个进小区的人我都看得见,你在小区门口站了那么久,我就想说不定是你,就跟过来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什么也不问吗?”

“啊,他还说,什么也别问。反正我有房钱拿,何必管那么宽...”

老头说完,便摆手走开,几乎快要下楼走到消失,才想起来什么补充道:

“哦对了,我一直在打扫里面的卫生,但他吩咐说尽量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再加上之前这个房子被警察和第二警官搜查过好几次,弄得很乱,要是丢了什么我可不敢保证啊。”

老头说完便离去,王詹则先用自己兜里的钥匙尝试开门,结果自然连锁孔都对不上。

这个出租房换人给钱之后,当然是换了锁的,这么一想...

——当时就该把这钥匙扔河里...

王詹这么想着,开门进去。

房间里确实乱成一团,CD、纸张和照片散落一地,衣服和沙发软垫掉的到处都是,茶几和餐桌上更是堆满了杂物,只是这一切因为老头的定期打扫,没有积灰。

“简直就像是现在的我一样...”

自嘲着,王詹进了厕所,把衣服脱下,打开水龙头,拿起浴巾将自己清理一遍,之后把这些东西全部扔进洗衣机,走进自己的房间。

在自己衣柜里翻了一下他才想起,这里没有合适现在的他穿的衣服,他小时候的那些衣服都堆在“那个房间”里。

他还是踏入了那个房间,那个喜欢自作主张的老爹的房间里。这里面也是十分杂乱,衣物落了满地,那个被他打开的保险箱翻倒在床边。

唯有一处,唯有书桌上看起来,摆放整齐,一尘不染。

在这个书桌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封拆开的信。王詹记得那信本来放在保险箱里,在他当年搜刮保险箱的时候,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现在这封信被这样放在这里,肯定是有人想让他看到。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王詹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看就看!”

取出信件,他着眼于上面的文字,那是他老爹的字迹。

“王詹,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排头就是这么一句,看来,这是他老爹的绝笔。

就如同他现在微妙的心情一样,他老爹写这封信的时候,估计没差多少。

“我在为神秘人做事,我没办法写具体在做什么。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公司破产,你妈妈也和我离婚,帮【他】做事解决了我的债务问题,还让我能养的起你。”

——你好了不起啊!

“我是个失败的父亲。没能给你关心和关爱,只知道责备和要求你,因为我知道我在任何时候因为一场意外死掉也不奇怪,你必须比其他孩子更早懂事,才能独自生活下去。”

——你好了不起啊...

“神秘人答应过我,说会有人帮我照顾你。这真是让我感到高兴,【她】是个疯子,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思想,但【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为此,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你又擅自...

“我知道,你讨厌我,王詹,你必须讨厌我。我是个失败的父亲。我守不住自己的公司,留不住自己的妻子,照顾不了自己的孩子,正因为如此,你决不能成为我这样的人。”

——你又...

“我可以用钱买通那些你想靠近的混混们让他们接纳你,我可以把你偷偷从我钱包里拿钱的事视而不见,我可以打你,可以骂你。但我绝对不能对你述说我的软弱,不能祈求你的原谅,不能像正常父亲一样引导你,陪你一起长大,因为你必须要远离我,远离跟着神秘人做事的我。”

——你在说什么啊...

这基本是王詹父亲的忏悔书,写到动情处,爱之深恨之切,洋洋洒洒整了好几页。

有未来的期待。

“我死了之后,你就可以更加自由、更加开心的活着,不管你在做什么,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心,你要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哪怕纸醉金迷也好,花天酒地也好,你都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有未来的未来的期待。

“然后,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要让你的后代也经历你一样的童年。你要把你没有得到的,全部给ta,让ta开心,让ta快乐,让ta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还有深情的表白。

“能看到那样幸福的你,是我最后的愿望。”

还有些许侥幸。

“我现在要去做一些事情,如果能够成功,说不定能久违地跟你出去玩一次,我十分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总之,这封信没什么章法,这一段和上一段之间可以说没什么联系,属于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绞尽脑汁一口气写出来的东西。

但正因如此,这份情感读起来才无比真实和浓烈。

“我要再强调一次,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但是,我想要你能过的好的想法绝无虚言。因为...至少爱自己的儿子这一点上,我有自信不会输给那些成功的父亲。”

“我爱你,我的儿子。”

信的落款,是王詹努三个字。

看完了信之后,王詹有什么感觉,有什么变化,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封信,连同那把已经没什么用的旧钥匙,他会好好保存下来,直到生命的尽头。

然后,他得坐下来闭眼养养神,因为现在他的视线,稍微有些模糊。

“这混账老爹...真是到最后都喜欢擅自决定别人...”

这一句,骂的很轻,很柔。

二十分钟后,如果有人在小区里晃悠,就能看到这样一个孩子:他干干净净,穿着漂亮的衣服,独自往车站走去,仔细一看,还会发现他左脚的鞋子上系着标准的蝴蝶结,右脚的鞋子上却是一个死疙瘩。

过一会儿,他还会拿出屏幕碎裂的手机讲电话:

“喂?张嫂!你说人都到齐了?抱歉,我今天有些急事,可能来不了了。别吵吵,钱我不会让你退给我的,就当我请姑娘们喝饮料。啊行了行了,我脑袋没坏!你盼点人好不行吗你个死老太婆!改天我再来看你。”

然后,一张褪去稚嫩的脸,就这么消失在夜色中。

再过一段时间,别墅区里带着拉布拉多的进行晚上散步的邻居,就会和这个孩子又一次撞见,他会赶紧把狗绳子往反方向扯,却会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拉布拉多虽然还是会被吸引注意,但不再对那个孩子发出驱赶的吠叫。

几分钟后,还在电脑前操作什么的渊,就会听到敲门声,然后对着进门的这个孩子说道:

“回来的挺晚啊,怎么样王詹,今天玩的开心吗~?”

“啊,开心死我了。”

王詹会这么回答,而且今天还会继续补充道:

“老同学,我有一个东西,想找你买。”

“您跟我说什么买,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就是...”

“我看到信了。那种内容,要是被第二警官或者警察搜到,肯定是不会留在那种地方。你是故意把那玩意藏起来,等他们都搜完了再放回去的,是吧?”

王詹直接摊牌,而渊也不藏着掖着:

“其实,去搜过那里的不止他们就是了~”

“你在继续给房租钱,从兔脚找上我开始,你就在一直关照我的吃喝拉撒,是我老爹拜托你的?你跟神秘人有关系?”

“您在说什么呢,我照顾您,只是因为吴细齐邦老爷子委托我,对帮助他拿到兔脚的您多多关心一下,仅此而已~”

“行吧,就算是这么回事吧...”

那个渊,此刻停下手中的键盘,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说:

“既然信您已经看过,要不要我来猜一猜,您想找我买什么~?”

王詹也笑了起来:

“你猜吧。”

那瘦高的影子因为显示器从背后投来的灯光,显得昏暗而扭动:

“合法的、并非从失踪人口上取来的,只属于您的身份证,对吗~?”

王詹站在灯光下,点头赞同:

“没错,我要买那个能在到期的时候能够走正常流程申请更新的那种,真正的假货,然后作为售后,你要给我介绍一份正经的,购买保险的工作。”

“狮子大开口哦~”

“没错,狮子大开口。”

一抹平日里王詹难以察觉的笑意浮现在渊的脸上,那琥珀色的瞳孔散发出之前的王詹绝对看不出来的理智:

“您看,一个用来对付检查的假身份证很便宜,从失踪人口上拿来的真货也不算贵,但这种能让您重回表侧世界的,绝对是真货的假货,可是最贵的~”

“我知道。所以,这之后我还会继续帮你干活,你就从每次给我的报酬里把这些钱扣出来,一直攒到够用吧。”

王詹回以的,是不清澈但坚毅的视线,让渊不由得为之折服,举手鼓掌:

“人说,一个人的成长是通过长时间的积累,然后在一瞬发生的。那么我现在,就是在目睹您成长的这个瞬间!就当是我为您献上的敬意,这个交易,我接受了,之后也请多多指教,老同学~”

爱,这个字眼看起来离王詹这样的人还距离很远,但至少,从现在开始,他可以做起迎接它的准备了。

过去确实无法逃避,但可以带着一起上路。

“您今天的遭遇一定很精彩,虽然我很想端上两杯巧克力来听您好好讲讲,可看样子,您一点累坏了。而且...”

渊放松地靠在电竞椅上,发出悠然的声音:

“要是把您今天的遭遇写成文章,那么现在肯定是非常适合断章的地方~”

王詹和善地一笑:

“说人话。”

那个老同学听完便站起,从便携冰柜里拿出一盒适合睡前喝的牛奶,递到王詹面前。

“今天的故事之后有的是时间聊,既然您打算在我这里干活,那么我给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喝完这盒牛奶,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如既往的,是渊不变的微笑:

“...睡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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