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来到地狱,站在荒芜的泥石地面上,头顶是亘古不变的夜空,云朵密布,不时发出沉闷的雷鸣,偶有一道闪电划破黑暗,但瞬息之间便也淹没在黑暗中,微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而每一次见到这大片盛放的彼岸花,却莫名有些安心的感觉,像是看多久都不会腻,看多少都不觉得重复。彼岸花海围着整个宫殿,四散的光点从花海中腾升,随着风飞舞,飘转在花恋的四周。
花恋双手捧在跟前,想接住那些一碰就散的光点,安琪奴站在花海的外围,忠诚地看着花恋,以免她遇到危险。
在三分钟之前,哀酱说,不如我们找她吧。
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就连安琪奴也停下了取回佩剑的动作,计划让全世界陪葬的礼姬都没有说话,到底“她”是谁,难道是另一个花恋吗?
然而,礼姬欲言又止,南央面露难色,莎曼昂首挺胸,哀酱小心翼翼。
夏帆依旧昏睡着,多亏了哀酱控制了黑气的蔓延,厄运才没有在地狱开出黑色的水仙花来。我知道,哀酱的做法其实是饮鸩止渴,虽然给厄运输送力量,能让厄运暂时停止对宿主的吞噬,然而厄运也会因此越发强大。
忽然,莎曼打破了沉默,她恭敬地对花恋说:“公主大人,吾等将在此救治此女子,恐误伤公主大人,望公主大人移驾宫殿,稍事休息,安琪奴,尔护公主大人左右,不得有失,礼姬,剑还之原主。”
听了莎曼的话,礼姬才不情愿地把佩剑还给了安琪奴,安琪奴拿回佩剑,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花恋离开这里。
花恋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她凑近了我,说:“那一御呢,他也会被误伤的吧,不如我带他去练舞吧好不好?”
花恋挽着我的一条胳膊,兴致勃勃地说道,完全不避嫌。
我现在没这个心情陪花恋跳舞,而莎曼的反应也很快,她马上回答说:“一御乃唯一之凡人,吾等需其之力量,事不宜迟,救人一命,公主大人请。”
“那好吧,你们大家加油,还有,别老是让一御受伤,虽然有千色在也死不了,但还是尽量别让一御受伤了。”
花恋关切地嘱咐道,说完她就往彼岸花海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去那边,你们大家要努力把这个女孩子救回来,厄运什么的太可恶了,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从根源上把厄运消灭掉呢?”
说着,安琪奴便跟在花恋的身后,走向远处的彼岸花海。
我们都把目光投向花恋的背影,很有默契地等花恋走远后,才打开天窗说量化。
莎曼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激动地说:“万不可寻之!其之所在,至危至险,其之性情,变幻无边,生死有命,厄运之选,切莫执迷,引刀自歼!”
“但是不找她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让她不死很简单,只要她余生都留在地狱,我可以压制厄运的力量,不让它吞噬帆酱的灵魂,但是,你肯定不愿意她这辈子都这样活着,不是吗?”
哀酱抬眼看了一下礼姬,礼姬很鲜有地没有马上说话,她看着夏帆,好几次动了嘴角,但是却一句话也没说,头先她还叫嚣着遇神杀神,要是其他人敢阻止她,她也会不顾手足情分,和其他人翻脸。
为了夏帆,就没有礼姬不敢做的事情,但礼姬这次为什么犹豫了呢?
“诸位大人贵安,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那朵巨型的黑色花是什么来的,这个女孩怎么惹上那种东西的?”
木槿被南央带了过来,大概是想过来帮忙,然而她和小狐狸一样不知头不知尾,只能在一边看着莎曼和哀酱在争吵。
“大家听我说,教会那边要我们给个说法,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厄运会出现,这是违背狩猎之夜的约定,和违背天堂和地狱的约定的背叛行为。以及,教会的人让我们交出夏帆小姐,并说,如果我们擅自杀死她,他们会把这种行为当作是挑衅教会,要是我们单独处理厄运,把人放回去,他们会把这种行为当作是做贼心虚,简单来说,这次教会打算亲自杀死她,一了百了,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原来南央是到人间去,和教会的人交涉,大概也有到厄运出现的地方,或者是废弃工厂那里看了看情况,顺手才把木槿带过来的。
南央带来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看来,就算地狱这边愿意让夏帆留在地狱,保持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人间那边也不允许,非要地狱交出夏帆,并斩草除根。
诚然,教会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厄运毫无征兆地出现,地狱明明能感知到却没有告诉教会,教会这边肯定会怀疑这是地狱的阴谋,要是交给地狱处理,谁能保证厄运下一次不会突然出现呢?
与其浪费时间和信任,相信地狱的恶魔,还不如把厄运的源头亲手杀死,这样还比较心安一点。
然而没有人知道厄运为什么能这样突然出现,要是下一只厄运也能这样突然出现,地狱也没能给个说法,那下一次狩猎之夜估计就不需要地狱参加了,说不定误会还会越来越深,教会会认为这是地狱的阴谋,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了。
“能有什么说法,在厄运即将降临的那一刻,我们才感知到,感知到了,他们又说我们这么晚才说,好不容易,孑孓把厄运带到地狱来了,又让我们送回去让他们解决,他们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感知一下厄运啊!”
听完南央的话,礼姬总算开口说话了,她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她说:“厄运的源头是她,也只有她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找她,我也没别的办法救回帆酱了,我要去找她。”
“魔王大人失踪未归,公主大人稚嫩未立,魔族分崩离析,地狱里忧外患,汝,礼姬,乃公主大人之护卫,立誓守护公主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厄运之降临,如日月升落,凡人之生死,似云卷云舒。此女子遭逢厄运,不得脱身,乃命,汝为之涉险,背信弃义,乃逆。若汝誓死请公主大人许之,吾亦誓死反对!”
莎曼这话似乎似曾相识,但她说的话艰涩难懂,并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能够听得明白的,要不是她们之间有别的交流沟通方式,光凭翻译和理解莎曼的话,能浪费小半天时间。但听不懂的话其实也有好处,听不懂就肯定吵不起来了。
但大概的意思我也明白,魔王不在,花恋又难以独当一面,夏帆也是运气不好被厄运盯上,要去找“她”是很危险的,万一礼姬没了,保护花恋的人又少了一个,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估计就要倾巢而出了。
“我知道那里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那是地狱最危险的地方,连最强大最凶恶的地狱魔兽,都不敢闯入半步的禁地。更不用说,我们的力量,在她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但是,教会那边不是要一个说法吗?既然要说法,还有什么说法,比她的说法更真实呢?”
礼姬忽然抬起头,盯着莎曼的双眼说:“莎曼,我知道你的力量有多厉害,你身上有灵魂锁链的束缚,但你完全无视它的反噬,我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正面面对她,不怕她的人,我不奢求你跟我一起找她,但请你不要阻拦我。”
礼姬眼中的坚毅和决绝,不免让人动容。
然而莎曼并非那种感情用事的人,我印象当中,她是所有人当中最为成熟稳重的人,也是很有耐心的人,更是从大局出发的人,她的建议都是基于稳妥而提出的。
与之相反的就是礼姬,礼姬做事最冲动了,完全无视一切规则,只想随心所欲,为最珍视的人做一切努力,对讨厌的人恶语相加,但好像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我。
被厄运选上本身就是最大的厄运,而这次的厄运,是礼姬见到过的所有厄运里,最为棘手的一次。
我也忽然明白,上次狩猎之夜的时候,礼姬也是如今日这般孤立无援,无视了保护公主的誓言,独自一人到人间,威胁我保护夏帆,自己却制造混乱给我们逃生的空间。换句话说,上一次她解释的那些,什么夏帆太乐观,厄运没办法吸收负面情绪,进化出吸收宿主身边的人的负面情绪的能力,可能都是胡扯。
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她们口中的“她”才知道,这个“她”听上去是个非常危险的人,连礼姬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忌惮几分,还住在地狱魔兽都不敢靠近的地方,我很确信那就是另一个花恋。
特别是哀酱补充说的话,更让我确信那是另一个花恋。
“以前我们不敢进去,是因为一御大人没有带我们进去,现在一御大人就在这里了,我们应该可以见到她的吧。”
哀酱的话刚说完,礼姬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她们争吵了半天,又是誓死反对又是危险至极,最后,实际的工作都会落在我的头上,难道不应该让她们去吗,我又不是力量强大的恶魔,随便一只食尸鬼都可能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为什么我就要当炮灰呢?
礼姬打量了我一眼,第一个气笑了,她说:“让他进去找她,亏你想得出来,哀酱,这个孑孓气质猥琐,什么都不会,比烂泥还烂,比臭虫还臭,就算我们顺利见到她,她三两句话就可以探清她的底。一旦她发现我们带了个冒牌货去见他,你觉得她会不会生气呢?”
“一御大人就是一御大人,什么冒牌货,而且似乎只有一御大人活着从里面出来,教会那边不是还要我们交出律川明秀拐走的女人吗?整个地狱都翻遍了,要么是亚巴顿把他们藏起来了,要么他们偷偷跑到天堂去了,要么,他们就在里面,总归我们还是要进去的。”
哀酱十分认真地说道,她对我的信任也太盲目了吧。
虽然迄今为止,交给我做的任务我都完成了,然而我只能称之为运气好,就像是面对一条不会做的数学选择题,我认真思考了一下,三长一短选最短,答对了,并不代表我真的理解了这道题。
“若一御大人独去,吾不阻之,尔等随之去,吾必阻之。”
莎曼沉思了一阵,也表明了态度,似乎是说,只能我一个人去。
“一御大人手无寸铁,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万一里面有很凶猛的怪兽,把他吃掉了怎么办?”
南央有些担心地问道,听上去有些奇怪。
“南央你不是能瞬间转移吗,你没有去探以探里面的情况吗?”
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个地方像是拥有哀酱的力量,能把我们所有人的力量都无效化,我进到里面也不能瞬移。哀酱想无效化这个无效化大家力量的力量,也没成功。安琪奴应该可以赤手空拳进去的,但是她要留下来保护公主大人,莎曼的力量应该也可以进去查探情况。那是地狱最危险的地方,公主大人,也就是另一位公主大人曾经警告过我们不要进去。”
越说越糊涂了,但越说我越觉得那个地方的那个“她”肯定是花恋了,除非是“他”,也只有另一个花恋从没现身,躲在那种地方也很有可能。
“虽然我不想说这样的话,但这次我必须保护孑孓进去,他是帆酱最后的希望了,莎曼,身为地狱的恶魔,言而有信,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帆酱救过我,我不能坐视不理,反正最后我肯定也会偷偷跟过去的,你就当做看不见可以吗?”
礼姬的语气如此郑重,我觉得这一次比之前好几次的形势要严峻得多,面对的敌人也更加凶险,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是谁。
“唔唔,老夫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可以让老夫试试能不能送你们过去,我们大家的力量虽然殊途同归,但有所不同,能够影响你们的也不一定能够影响老夫。再说了,你们不可以动用力量,但那面大镜子还是可以用的嘛,要是镜子所处的空间不属于力量被影响的空间,那有什么事情赶紧躲进镜子里不就好了吗?”
小狐狸在一边听了那么久,忍不住说道。
“对哦,我们上次不就是用恶魔之镜逃出去的吗!”这话倒是提醒了礼姬,礼姬的希望燃起了片刻,却又说:“可这次我们不是去探险,而是一定要找到‘她’,逃跑是没用的啊。”
我本来还想循例拒绝一下的,但我知道躲是躲不掉的了,要是我不把夏帆身上的厄运彻底消灭,肯定后患无穷,要是害死了她,礼姬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
“我是没问题的,只要把厄运从她身上斩草除根,我也可以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了。”
剩下的,就看莎曼的了,虽然我们都已经讨论出结果,但我们还是望向了莎曼。
莎曼看了我们大家一眼,努努嘴,忽然她转过身去,一语不发地回到了宫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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