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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沣洲大陆

第一章 沣洲大陆

整个国度都被凉风所占据,天空布满看似邪恶的乌云。

看来又快要下雨了。

沣洲是有名的大国,国内大小城市将近数百,整片土地有半个面积连接海域,加上雨季一到,各大城市排水不良,水淹膝盖,已是日常景象,所以沣洲又叫丰水奇国。

这状况从这片大陆开始居住人类时,就已经这样了,唯一有较大差异的地方是——这个国家的治国方案改了,而且改得相当奇怪。

他们以财团治国,用武力发声,整个国家弥漫著接任务、领奖金的风气。

人力是财团最大的输出,人脉较广的财团,可以和其他国家签下保护条约,只要它国受到任何一种强制性的侵犯,条约一起作用,财团便立即将事情解决。

若要用一种形容词来表达这个国家,那便是——世界的国安局。

国内经济发展较为迅速的城市,几乎都有一座武力财团。财团负责维安、建设,财团负责人也就相对於一个地方的市长。

或许只凭人力便可让世界信服有点离谱,但拿烨龙企业的六威暗部来说,只要出动一个小队,一个月内便可将一个国家的核心机构破坏,而且不留证据。

这城市中大大小小的财团当中,便属烨龙企业财力最为雄厚。

他们将世界上大部分的奇特案件接下,近年来连灵异事件、保镳、缉逃等工作一律包半,而这些工作酬劳通常是公开的,烨龙企业的高楼外面,打造了一张巨大的电子萤幕,萤幕每天都会公布去外国收妖的人员以及奖金,而这些钱,将会拨出一成作为城市的经费。

只一成,也许听起来不是很多,但烨龙企业所在的武营市,市内两个维安分局,里头是他们的人,市内的医院、学校、银行等重要设施,是他们出的钱,市中没有任何一个乞丐、妓女,人人都是有生意可做,有饭可吃的小康市民。

这国家最兴盛的地方,就是烨龙企业所在,对不肯妥协他们权威的人来说,那栋高楼永远是那麽的遥远。能够抬头便看见它,除非拥有特殊管道,否则一般靠接任务维生的人,只能选在偏远的城市角落。

而烨龙企业的起始,近年来已经很少人过问了。

距今十多年前,沣洲旁边有一座村落,叫做渐异村,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一百多人。他们贫穷,但好战,奇怪的是,他们不杀人,只杀妖,杀妖手段之残忍,有时就连人类也看不下去。

七龙子「睚眦」於妖怪当中享有「嗜杀龙子」的恶名,凶残霸道,本来就有野心要统治天下,此时正好借题发挥,壮大兵马,拿这群针对妖怪的人类开刀。

睚眦个性就像流氓,一旦发了战书,便是毫无顾忌。

他只花了三天时间便集合了上千妖怪攻打村落,渐异村居民不敌妖海,为了自保,纷纷逃向沣洲,沣洲本来只是一般的贸易国家,靠国内物资与他国换取经费,而渐异人这种作法,倒让这个和平多年的世界改变了。

这攻防战莫约维持了一个礼拜。

七龙子睚眦万没想到,城中竟有不少渐异人埋伏在内,机关重重不说,人类更是有计画性地将他们引入城中屠杀,经过一番死斗,妖怪终是败於人类之手,而八龙子狻倪同是好杀之龙,假借替兄报仇,实则扩大势力,意图打下这个物资丰富的国家。

与上次相比,这次兵力更多,战力更强,这个国家的多年基业几乎毁於一旦,但不知为何,狻倪竟在人类已无反抗之力时突然撤兵离开,彻得乾乾净净,许多资源因而保存了下来。

大家只知道,一个叫做庞天豪的男子,集结了大批渐异人与沣洲一些身怀武艺的高手抵抗大军,从幕後调配人手到上场杀敌,全都是亲力亲为,且打赢了仗并不邀功,并在媒体面前大肆表扬渐异人,试图除去渐异人吸引炮火的罪孽。

经过这两场先後战役,渐异村更名为「建义村」,庞天豪则成了众人眼中的英雄,他本有一座学院,专收一些从小培养的渐异人,战争落幕後,他将旗下学院改建,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特别企业,名为「烨龙」。

烨龙企业宽广的大厅中,设有庞天豪金像,象徵著烨龙威信,整栋大厦一共三十六楼,高高杵在这个城市的最中央,数十部门每天作业,出任务收酬金,资金的流动量远远超过业绩第二的「炎阳株式会社」。

好比炎阳这类的中型企业,对於国外的商机,本是不想透过烨龙来谈定任务价码,可只要少了这个行号,价码减半不说,还会受到烨龙企业的恶意打压。

至於梨齐天所待的「旋缉特别事务所」,便更无立足之地了。

只是老板张资旋与庞睚渊源极深,这才能够挤进武营市的最角落。

那个看起来老是很忧郁的男子,就叫做梨齐天。

他的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浓眉大眼,身材高瘦。他总是拿著一根棍子,棍上缠著一层又一层的破旧绷带。没人知道那细细长长、外观凹凸不平的怪东西是什麽,只知道这东西与梨齐天形影不离,只要人在,棍身绝不离人超过一尺。

这人长得并不难看,白白净净的,除了穿著随便,其实没啥好挑剔的。

只是他向来不跟人交际,个性有点阴沉,加上对工作没啥干劲,无法博取别人的认同,进来这间公司已有三个月,梨齐天可说没半个朋友。

但,也许有个人例外。

每当梨齐天无聊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用手指抠著棍上的绷带。

久了,绷带层层脱落,外观更加破烂了,整根棍子黑黑旧旧,看起来就只是根破棍。

此时的梨齐天趴在栏杆上,连抠绷带的兴致都没有,只觉得头昏脑胀,恨不得请假回家睡觉。

正当他在思考要编什麽理由时,後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学弟┅┅几点啦?怎感觉才闭眼就天黑了?」

「没黑,只是要下雨了。」梨齐天头也不回。

「那┅┅那不就是黑了?我眼前好黑啊┅┅整个世界都好黑呀┅┅」

那个说话没半点逻辑的人,正瘫在一张躺椅上,嘴唇发白,整张脸皱得跟抹布一样难看。

这人名叫杨博元,那要死不活的宿醉模样,梨齐天是看惯了,因此没有反应。

杨博元按著脑袋,含糊不清地说∶「学弟┅┅我最嫩的学弟┅┅你又在当痴汉了?为什麽你那麽爱看著那栋大楼**呢?」

「我才没有。」梨齐天平静地看著他。

「你有┅┅你有┅┅我没有┅┅」

「┅┅」看来这人暂时无法清醒了。

杨博元抹抹脸,点了根菸,叹了口气,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昨天去金国花喝酒,约了他们店花小凝去看电影┅┅」

梨齐天皱了皱眉,说∶「店花个屁?嘴巴又臭又没胸,你约她干嘛?」

「不要这样说讲嘛┅┅学长很爱她的┅┅而且她有答应跟我看电影┅┅」

「嗯┅┅」梨齐天懒懒地转过头,又看著烨龙企业。

那栋大楼耸立在乌云下,俯瞰整个城镇,彷佛一个巨人,极具威严,但梨齐天一直有个心结,对那栋建筑物的一切总是不屑。

杨博元抖著音,捂著脸,口气无奈∶「那天去看什麽爱你爱你爱你┅┅我下面给你吃┅┅我也忘了是什麽烂片了┅┅总之我喝得很醉┅┅一直想吐┅┅」

「正常。吐哪了?」

「唉┅┅我看到男主角准备给女主角亲下去的时候┅┅忽然┅┅」

「嗯?」梨齐天很淡定。

「小凝用不耐烦的的口气跟我说∶『不会喝就别喝那麽多嘛!』,然後伸手拍了我的背,我很感激,想转头跟她说谢谢,结果呕的一声——」

「帅喔!整人的新招式啊?」

杨博元欲哭无泪,说∶「当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好臭好臭,臭到我当场又吐了一遍,然後我一离开马桶,就有个辣妹对著我尖叫。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呕吐的姿势太帅了,她才会发这种疯,结果原来是因为我在女厕所。然後我想拿钱塞满她的嘴,叫她别一直哭爹喊娘的,却发现我的皮包不见了┅┅我的口袋里只剩一张字条,写著『王八蛋!别再让我看见你!』。」

「┅┅」

两者用著惺惺相惜的眼神对望,看来梨齐天也曾发生过类似的遭遇。

没营养的话题到此结束,身後那连接阳台的铁门打开了。

里头跑出一个黑发及腰的高挑女子,发疯似地喊道∶「出事了!没出任务的全跟我来!」

杨博元叼著菸,不悦地看著这个女人。

她是他们的老板,张资旋。

「我们两个男人在讲话,请奶走开。」杨博元从不甩她,一副样。

张资旋瞄了两人一眼,也不理杨博元,痛苦地皱起眉头,「该死┅┅该死!我忘了公司只剩下两个最没用的人!他们能干什麽?除了领薪水还能干什麽?」

见两人没说话,张资旋烦躁地踩了两下地板,说∶「我看我自己去好了!」

梨齐天见她要走,少见的露出紧张表情,喊道∶「那个!脏┅┅」

「怎样?」张资旋回过头,不耐烦地看著他。

「我┅┅那个┅┅」

「你刚来的吧?叫什麽名字?」

「我叫梨┅┅呃┅┅我看┅┅奶叫我阿齐好了┅┅」

「好,阿齐,你可以不叫我老板,我不介意,但请你喊我名字的时候,务必要卷舌,因为我姓张,不是脏,懂吗?」

梨齐天持棍的手缓缓举起,食指忍不住抠抠脑袋。沉默了半晌,他也没说听懂了没,只说了句∶「我陪奶去烨龙企业。」

张资旋倒是挺意外的,只因这国家中的所有同行,只要不属於烨龙企业,通常是很厌恶他们作风才不肯靠他们吃饭的,可是只要不归他们管,你想靠任务吃饭就得接受不公平的竞争,而这不公平的起点,通常是建立在财力、人力之上。

你完成任务了,他们的人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把你揍晕,然後跑去领你的钱。

你跟人家谈好价码了,他们可以多付一倍的价钱,告诉老板以後别做你生意。

万一你真的想不开,拿著白纸黑字去找老板要债,好一点的老板也许会发一成的酬金给你,然後用看乞丐的眼神叫你滚开,跟你说这地方你以後别想混了。

也就是说,只要你身怀不凡能力,但不属於烨龙企业,除非被收编,不然你就只能不断被标记、打压,直到你身心疲惫,决定不再对任务这方面著手。

当保镳、抓拿逃犯、甚至是解决任何疑难杂症,对有异能的人来说,简直轻松又有赚头,但你想赚,就等於要跟整个财团翻脸。

一般人别说靠近那了,就连躲远远的混口饭吃,都难保能吃得安心,而张资旋眼前这年轻人,不知是无知还是另有想法,竟敢说要跟自己一起去?

张资旋财力上有点吃紧,人力倒是挺够的,只是最近为了维持经济,不得已接下许多偏远地方的案件,而这些案件要嘛不去,一去就是两三个月,等她仔细回想时,才发现公司没人不行,像梨齐天这种没有公司背景的同行,也就很自然而然的被她抓来充数。

眼前这人,似乎是几个月前在路上遇到,没经过细想就拉他进来的?

张资旋只记得,这人来了几个月了,表现极差,简单的任务拖拖拉拉,困难的任务当场回绝,根本没替自己赚过什麽钱。

张资旋也搞不清楚他的来历了,反正有人总比没人好,於是对他招招手,示意同行。

两人临走前,杨博元还在恍神,直到听见张资旋小小声的念著∶「现在不怕死的人是很少了,我可没逼你去,到时候受伤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才睁大眼睛,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老板没空,就代表我有空了!小凝!给我还奶妈的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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