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残忍?“
钱敬学愣了一下,他从未想到自己可以用“残忍”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恍惚间,抡起棒球棒时的那种感觉似乎又出现了,但转瞬即逝。
“那并不是什么缺点,至少对我们这份工作来说不算。”
“……我有什么别的选择吗?”钱敬学感到自己这样问。
“我觉得你没有。”肖云梦站起身,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她是怎么这么快就在包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扔在钱敬学面前的桌子上。
“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她说,“想好了明天去省政府,带上这个给接待员看就行。”
“喂,等等,你还没说……”
“薪资这方面不会亏待你的。”
“不是,”钱敬学咽了一下口水,“如果我不去,你们会做出什么?”
“看来你并不信任我们,”肖云梦的眼神有些落寞,但也可能是钱敬学的幻觉,“这么说吧,不会怎么样。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刘安是我们的人。”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只留下钱敬学呆呆地望着那张名片,听着门外她“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直到消失在楼梯口。
第二天早上,钱敬学请了假,带上那张名片走出家门。
省政府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三环路附近,距离钱敬学所住的社区并不近,直线距离得有好几公里。骑车是去不了了,他又不想花钱打车,于是只好选择坐公交车。
现在已经九点钟,太阳半死不活地挂在灰黄色的天空中,送来一缕可有可无的阳光。平沙市纬度不低,现在气温已经降到个位数了。
或许是因为过了早高峰,车站的人并不多,钱敬学排在一位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身后。
那个中年男子拿着手机,正在朝电话的另一边喊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钱敬学。
“MD,这天也太冷了!”中年男子旁若无人地说,“对,我还在公交车站……车来了……挂了……”
钱敬学并没有仔细听他说了什么,看见一辆绿色的十三路公交车缓缓驶入车站,便走上前,和众人一起挤入公交车。
车上很空旷,只有零星几个人散散落落地坐在座位上,不是在看手机就是在打瞌睡。不过车厢里很暖和。
钱敬学买好票,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
窗外当然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戴着防尘帽的行人,人行道上一排排的白杨,以及灰蒙蒙的天空。
“天空为什么这么阴沉?”钱敬学心想,“难道要下雨了?”不,不会下雨的,这地方年降水量只有一百多毫米,基本没雨可下,这也正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不过,平沙市会下雪,每年都会,似乎今年会格外早。
他不再去想那么多,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车内播放着的广播上,那里面的女播报员正用万年不变的音调宣读着新闻。
“当地时间今日凌晨,地鸦东自由联邦首都附近一小镇遭到BSLF的恐怖袭击,导致多人伤亡……”
“BSLF?又出现了啊……”那个中年男子叹息一声。
钱敬学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它是蓝星解放阵线(Blue Star Liberation Front)的简称,成分很杂,既有恐怖分子也有极端环保主义者,主要在南、北阿法利亚大陆活动,除了南极洲的几个大陆也有零星活动。
钱敬学并不是一个十分关心时政的人,他摇摇头,看向窗外。
公交车已经驶过了第一个路口,道路上有不少杂乱的建筑材料。很明显,平沙市还没有从那次亚空间沉降造成的损失中完全缓过来。
没过几分钟,公交车又拐过一个路口,驶上了一座桥。
这是阿克木河。因为地势的原因,华夏国几乎所有河流都是自西向东流,但阿克木河却是自东向西,流过同名的阿克木沙漠,为平沙市带来水源。
这条生命之河现在正在旱期,更像是一条小溪,缓缓流过宽度不成比例的河床。
省政府就在河对岸。等到公交车到了河对岸的车站,钱敬学就下了车。
那是一栋七层楼高的灰色建筑,看上去朴实无华,表面没有任何装饰,仿佛一栋居民楼。
钱敬学走过马路,来到大门口。这里的安保力量也比医院的精良许多,立刻就有一名荷枪实弹的保安拦住他。
“请出示身份证。”
钱敬学看看他,他的体格也比医院保安要健壮不少,手中拿着的扫描器也更复杂。
出示身份证后,钱敬学走了进去。
大楼里面的明洁和外面的平凡完全不一样,仿佛宫殿一般。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装饰,不过就是用了不少玻璃,而且很干净,才给人一种畅爽感。
省政府大楼一楼是大厅,从大厅中央抬头能通过天井一直看到顶部,就像一座塔楼一样,各个办公室就安插在边缘。空中的走廊上不时有人走过,从一间办公室走到另一间。
钱敬学面前有一排办事窗口,他走到其中一个跟前,里面坐在一位年轻的女办事员。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她用礼貌的声音问。
钱敬学想了想,把那张名片递过去。“我找一下这位。”
女办事员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她那张粉抹的有点多的脸就带着微笑凝住了。
“请稍等。”她拿起电话,回答声音似乎在颤抖。
等了几分钟后,并没有人接电话。正当钱敬学有些不耐烦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钱敬学惊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看见肖云梦站在他身后,还是穿着那件米色风衣和高跟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跟我来。”她对钱敬学说,顺便向还在打电话的女办事员招招手,示意挂上电话。
她领着钱敬学,从楼梯走上去,经过一间又一间办公室,穿过一道又一道走廊,最后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口。
“到了。”肖云梦冷淡地说着,推开了门。
钱敬学看到,这间办公室极其狭小,而且没有窗户,像一个鸽子笼一般,四周的墙壁仿佛随时会挤过来。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只摆着一盒采血针。
肖云梦坐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又示意钱敬学坐下。等他坐下后,肖云梦取出一支采血针,对他说:“伸出手。”
钱敬学听从了她的话,伸出左手,放在桌子上。她用右手无名指和中指夹住采血管,食指和拇指用力捏住他的左手食指。然后用左手拿着采血针,在他的无名指上扎了一下。
有点痛,但因为肖云梦捏的很用力,钱敬学的指尖有些麻木,只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有些冰冷而且并不柔软的手指。
她用采血管在他的手指上刮了几下,刮下几滴鲜血,然后拿出一支棉签,一边递过去叫他摁住,一边盖上采血管的塞子。
“完了?”钱敬学看了看无名指,问她。
“你可以回去了。”肖云梦对他说。
“什么时候能给我通知?”
“在该给你通知的时候。”肖云梦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笑意,“走吧,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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