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诗和斯托尔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房子,悯诗要和她的阿斯加德朋友们去聚餐,斯托尔会干嘛呢?坐在窗口闭着眼睛发呆?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大概会很乐意这么做,但是现在斯托尔没有这个耐心。
我得做点什么。
她这样对自己说到。朝圣有数量将近2万的誓灵,其中超过7成是阿斯加德誓灵,悯诗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但是斯托尔可跟阿斯加德誓灵们不熟,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陪她消磨时间。
不!或许有!
她猛然想到了那个凤凰,和自己一样的非阿斯加德誓灵,而且还是最近刚刚来到朝圣的誓灵,她们可以抱团取暖,因为她们是一样的誓灵。
对!一样的誓灵!这是个不错的注意。
打定了想法,斯托尔马上就联系了凤凰出来一聚,她请客。
斯托尔离开了自己的房子,向着嘈杂的叫卖声和和吆喝声走去。她一路向南,不必担心自己的鞋子被肮脏的粪水沾湿,道路在她的脚下一边延伸,一边缓缓抬升。
斯托尔用这双新的眼睛观察着,在她的眼里朝圣是一团不断变化着的复杂色块。她原本的眼睛在那一拳之后变成了报废的碎片,取而代之的这双新的眼睛与她配合得可不怎么样。但是当她真正地用这双眼睛认真审视着朝圣的时候,她又觉得无比的新奇。
碎裂得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视网膜,将她视线中的画面分散成了好几万个模块,就像是昆虫的复眼一样。一开始斯托尔很讨厌这种不能集中精力的视线,她为了看清某个画面,得拼命的聚焦视线,直至自己的核心隐隐作痛感到晕眩,但是这样她依然不能很好的把握细节。
现在,她放弃了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个模块上,而是整体的看待。去欣赏这种复杂的混合感,她发现视线中碎裂的朝圣,像一块巨大的拼图,在逐渐地向印象中的洛特区靠拢,一个汇集了各类誓灵的集群地。
斯托尔觉得朝圣的幕后掌控者越发的神秘了起来。
整个朝圣最有名的酒馆就在文丹大桥的路口旁边,桥的一边是朝圣的中心,是那个神秘的首领的所在地,另一边的商业区呈环形将其拱卫在其中。酒馆“树间小憩”就在这样一个交界处。
朝圣誓灵都很喜欢这间酒馆,毕竟每个誓灵都希望自己能离那个首领能够近一些。
斯托尔并不是这家酒馆的常客,但是她不否认这里的气氛真的很适合聚会。
酒馆的酒保,誓灵诗寇蒂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进出酒馆的誓灵,这双眼睛就好像有魔力一样,它们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谁是那种能够一次性消费好几块结晶的大客户、谁是需要给出优惠来打好关系的誓灵。
“诗寇蒂,你瞧见凤凰了吗?”
“左边最角落的桌子。友情提示一下,你那桌的誓灵都是不好相处的家伙啊,你今天走运了。”
“一杯金脾,最大杯。”
诗寇蒂掂量着斯托尔给的结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给斯托尔递啤酒的时候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字:管家。
“谢谢。”
斯托尔当场喝了一大口,转身慢慢地向诗寇蒂指示的方向走去。
走运吗?不,这不走运。斯托尔是一个追求孤独的誓灵,对于她而言社交并非必需品,更何况她很难应付那种复杂的誓灵。不巧的是,诗寇蒂所说的管家,就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誓灵。
斯托尔并没有见过这个管家,但是她听来了悯诗对她的描述。
管家,是朝圣的管家,是阿斯加德誓灵,维德佛尔尼尔。听悯诗的描述说,她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违和感的家伙。她的行为举止无比的儒雅,但是话语措辞却十分的残忍。她就像是一个刻意隐藏自己的猎食者。
斯托尔感觉有什么盯上了自己,从进入酒馆之后,看来已经无法后退了。于是,她转动着眼球,拼凑着视线来到了自己预约的桌子那里。
斯托尔皱了皱眉头,发现包括自己在内,一共有四个誓灵在这里。她转动着眼球,将视线中破碎的脸拼接起来,与自己的记忆逐渐比对。
三个誓灵分别是凤凰、维德佛尔尼尔和尼德霍格。
“请坐吧。”
说话的是维德,一个穿着管家服的誓灵。几个僵硬的单词从她的嘴里挤出来,丝毫没有经过双唇的润色,毕竟猎鹰那又硬又尖的喙本来就不是干这行的。
斯托尔放下了啤酒,一语不发地坐下,紧紧地盯着维德还有凤凰。
“别这么盯着我,她本来就找我有事,你又正好来找我,所以我就拉你过来帮我挡枪了,我可不想独自面对这个烦人的家伙。”
凤凰的发言之中丝毫没有一个九霄誓灵所具有的风度,她就像一个仙人掌一样浑身是刺。不过维德并未对凤凰的这番发言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她甚至还礼节性地向斯托尔举杯示意,在抿了一口酒之后才回答凤凰。
“你的表现令殿下很是失望,她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殿下准备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必须做出改变,否则你永远都别想靠近朝圣半步,永远都无法离开垃圾箱。”
据斯托尔的了解,维德其实是在劝导凤凰,但是不知为何,这番原本应该是劝导的话语在她粗粝的声音里变得如此的尖锐,与其温润的外表完全相反的暴躁,就像是在威胁。
说完之后,她都没有理会凤凰是个什么反应,转头对着尼德霍格开口。
“殿下答应了你的请求,她会空出时间与你见面的,所以在这之前都老老实实地待着。”
维德喝干了杯里仅剩的酒,起身离去,走了一半之后想起了些什么,转过身来对三个誓灵鞠躬,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之后再潇洒离开。
随后凤凰和斯托尔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尼德霍格。尼德霍格刚刚要开口说话,就别凤凰挥手打断。
“我得打断一下,阿斯加德誓灵,今天是非阿斯加德的专场。”
尼德霍格眯了眯眼睛,龙类所独有的竖瞳泛起了一种莫名的光芒,她刚刚张嘴就被凤凰粗鲁地打断。
“你想让我帮你闭嘴?还是向让我帮你离开这里?用我的方式!”
凤凰活动着自己的肩膀,左臂的铠甲因为轻微的动作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这家伙在垃圾箱凶名远扬,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徒,而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尼德霍格这么想着,随后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酒,起身离开。
“你的朋友一定很难适应你这暴脾气,不过我倒是还蛮欣赏你的。”
凤凰用同样凶恶的眼神看向了斯托尔。
“别这么看着我,还记得吗?我帮你挡枪了!这样的话我也算是你的朋友了吧?”
“我对朋友没有兴趣,我想的唯一的东西就是离开垃圾箱。”
“好吧,那我们就说点你感兴趣的吧,比如说离开垃圾箱。”
凤凰终于拿正眼瞧了斯托尔一眼,但也就是一眼。她止住了离去的动作,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斯托尔很满意地笑了。
“就像我说的,我很欣赏你,无论是你的暴脾气,还是你那堪称执念的愿望。所以,我很好奇。你的暴脾气是那个神秘的朝圣首领,她们口中的殿下,最看不顺眼的东西。那天你们肯定发生了冲突。”
凤凰又一次抬头看了斯托尔一眼,但是却皱着眉不愿意说话,也不肯离去。于是,斯托尔指着自己的脑袋再次开口。
“就是你现在所见到的这颗脑袋,被她亲手打碎过一次。虽然后来我被她带到了这里,救了我一命,但是我仍然对她感到好奇,你呢?她是你离开这里所无法绕过去的一关,你不想了解她吗?”
斯托尔的态度很明确,想要获得她的帮助,得回答她的问题。
说道这里,凤凰已经不再用那种十分凶恶的眼光看着斯托尔了,转而盯着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用一种斯托尔从来没听过的语气——恐惧。
“她拥有所有誓灵都不具备的恐怖力量,支配一切的力量。因此,她站在了垃圾箱的巅峰,我丝毫不怀疑她有着将这里彻底颠覆的伟力,如同神灵。”
斯托尔点了点头,她的脚印出现在过垃圾箱的大多数地区,所有的地方都一样的肮脏、恶臭、邪恶、阴暗,宛若地狱;唯独朝圣,这里纯净、美好,就是天堂。
朝圣皆因她而存在,她在地狱里凭一己之力缔造了天堂,凭借这个誓灵恐怖的实力。
“我们誓灵从本质上来讲也可以说是神灵......”
斯托尔话还没有说完,凤凰的拳头就将桌子砸成了两半。
斯托尔对着周围的誓灵做出了抱歉的手势,凤凰毫不示弱地跟那些聚集来的视线对视了起来,直到她们害怕地回过头去。诗寇蒂脸色十分难看地过来,斯托尔跟她耳语了几句之后才转而离开这里。
“你也跟她打过,你也感受到了是吧?自己的超凡能量完全不受控制!被他人随意支配的感觉!”
接下来凤凰十分激动又有些恐惧地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她当时正想与其动手,就突然发现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在原地,她体内的超凡能量完全失去了控制。她只是说“去朝圣”,于是凤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走到了朝圣。
“誓灵通过精神力作用超凡能量,再由超凡能量驱动身体。我确定当时我的精神没有受到的控制,她只是单纯地控制了我的超凡能量!这种违背常理的现象,支配一切的力量,都不是一个誓灵能够拥有的。”
“你想了解她,我就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她是神!”
说完,凤凰就一屁股坐下,有些气喘地盯着斯托尔。过了一会儿才说,轮到你了。
斯托尔看了看自己杯里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啤酒,撇了撇嘴,掂量着这个容量将近12L的大酒杯,闷了一大口。
“好吧,谢谢你的情报。轮到我了,就像那个讨厌的管家说的一样,你需要改变,尤其是你的暴脾气,它像一把刀子,一直在伤害别人,最后无人愿意靠近你,把你变成孤独一人。”
说着,斯托尔还指了指脚下的桌子的尸体,凤凰一脸的不屑。
“就这?你刚刚还说很欣赏我的脾气,现在就变卦了?呵哈哈哈,我不觉得这个有什么不好,这把刀在这里它反而可以保护我!你以为愿意靠近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了它我才能在这个鬼地方活到现在!所有想要我命的家伙,所有拦我去路的家伙,都被我宰了!”
斯托尔觉得这家伙被垃圾箱折磨得不轻,又想到如果没有遇到悯诗的话,如果那时候她选择杀了悯诗的话,凤凰的现状就是自己的下场。她又闷了一大口啤酒。
“你知道,垃圾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凤凰张了张嘴,突然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她摆着手比划着什么,但是憋红了自己的脸,也没想出该怎么表达自己。最后才堪堪憋出一句。
“至少,外面的誓灵、人类,不会...不会一见面就想杀了我,我,我.......讨厌,战斗。”
斯托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凤凰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喝了一口酒,酝酿了一小会儿。
“我曾今,在外面,和你一样的孤独。因为我相信着生命往往在其独处的时候会呈现出一种十分高洁的美丽,但是生命在群聚的时候无论多么高贵的生命都会变得肮脏。无论是人类,还是誓灵。”
“我为了保持这种高贵,离开了我的起誓人和誓灵伙伴,来到了这里。我想要证明自己,独行才是生命最高贵的形态,无论在多么肮脏的地方。”
斯托尔有些口渴,将酒杯端到嘴边,却又将其放下对上了凤凰的眼神,但是她俩又马上十分默契地将眼神分开。
“后来,我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孤独的另一种姿态——疯狂。我无法接受,我所追求的最终理想竟然是这幅模样。我杀了很多誓灵,和你一样。”
斯托尔看见了,在这里原本应当高贵的独行者,变成了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恶徒;原本满是粪迹肮脏的群聚者,却成为了彼此帮扶相互取暖的圣徒。
那些抛却了自己原则与底线的恶徒活得像是皇帝,她们毫不留情地剥夺他人的生命;而始终坚持着自己原则与底线的斯托尔活得像是地狱里的奴隶,她手握刀剑只想为自己争取一口喘气的机会。
但是每次杀生的时候,她总是感到恐惧。
“我在这里依然坚持着当初的原则,我只杀那些令人恶心的不配为誓灵的垃圾。那些心怀高贵的誓灵,我会帮助她们,所以我才能遇到悯诗。”
斯托尔冷静了下来,喝了一大口酒,期间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把头低着的凤凰。她站了起来,来到了凤凰的面前。第一次,她在气势上彻底压过了凤凰。
“凤凰,你也杀了不少的誓灵是吧?”
斯托尔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完全不像凤凰那般激动的大喊、咆哮。她只是凑近了凤凰的耳边,用极度冷静的语气把一个个带着酒气的单词送进了她的耳朵里。
凤凰突然想起来了,那个被自己夺走凭证的誓灵,她突然觉得那颗不甘的头颅还没有闭上眼睛,还在某个角落一边忍受着垃圾箱的吞噬,一边死不瞑目又徒劳地望着天空。
她撇过头去,不敢再看斯托尔的眼睛。但是她突然想起,周围都是朝圣誓灵,但是这次她再也没法用凶狠的眼神瞪回去了,每个誓灵的脸都变成了当初自己杀死的那个才是誓灵的脸,都在死不瞑目地瞪着她。
“来呀,你不是很能吗?来跟我说说,你杀过哪些誓灵呢?”
“不!我...我,我只是,我只想,我只想活下去!”
凤凰的语气里多了一些哀求似的哭声,得到了这个结果的斯托尔很满意。她卸下了浑身的气势,颓然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不停地喝着酒,直到杯中酒尽方才开口,语气间满是自嘲。
“果然,你我二誓灵皆是恶徒......”
“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我皆是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将屠刀挥向弱小同胞的恶徒,是最肮脏的贱|种,是垃圾!”
酝酿了好一会儿,斯托尔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神色语气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快意,有解脱,有羞耻,还有愤怒。
“在得知了仅仅只需要一份凭证就可以逃离这里之后,我对悯诗起了杀意......如果,如果最后这张凭证不是被你抢到手了的话,而是被另一个比我弱小的誓灵所掌握,我可能......”
斯托尔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悯诗还是如同原来那般温柔地对待我。
凤凰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被垃圾箱折磨得有些神经质的誓灵,深刻地感受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认同感。
“我现在已经认清了,生命的本质依旧是孤独,偶尔的保持孤独确实可以令我们认清自己的灵魂,但是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共鸣的另一个孤独的灵魂的话,那么它就会令你陷入疯狂。”
“听好了,凤凰。无论是在垃圾箱,还是在外面,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独行者都是别人眼中的怪胎。去找,去找那个可以和你共鸣的灵魂。当然,我知道这没那么容易,但是你可以先交几个朋友。”
斯托尔来到凤凰的面前,给了她几块结晶。
“就像我说的,我请客。桌子、杯子还有酒,都算我的账单。不过我今天给诗寇蒂惹了麻烦,她现在可能不怎么想看见我这张脸。”
随后,斯托尔离去。凤凰浑浑噩噩地将这些结晶交给了诗寇蒂之后,也离开了酒馆。
她站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朝圣誓灵发呆,随后看了看手里剩下的结晶。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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