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刘易斯的梦境聊天室。
或许是某人的要求,或许是刘易斯自己想开了,原本脏兮兮的水泥地面铺上了木地板;四周的黑暗阴影被环绕的书柜和陈列柜围了起来,还加上了象征意义上的屋门;桌子换成了更有品味一些的款式……然后摆上了一筐吃不完的芝士条和一壶喝不完的红茶。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优雅舒适的房间内,一个高贵的声音却在狂笑。
伊碧塔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一边拍腿一边大声嘲笑面前的人:“哈哈哈!蟹将军……他居然管你叫蟹将军!真的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对面坐着的刘易斯能够理解,这两天伊碧塔压力太大了;加之此时JQK以及分身们都被自己暂时“除外”。这是罕见的二人世界——伊碧塔想笑就笑罢。
“玩谐音梗要扣钱哦。”刘易斯嘀咕了一句。
伊碧塔会为这事发笑,也与她到天洲之后的语言使用习惯有关:
不像刘易斯跟哲香混久了,天洲语说得多:当一个天洲词汇出现在脑海中时,立即就会变成对应的概念。(譬如【椅子】——【椅子(概念)】)
而伊碧塔对天洲语虽然能听、会说,但并不熟练,还需要额外将词汇转换成母语,再转换成母语概念(譬如【椅子】——【Chair】——【Chair(Concept)】
这样的话,在进行工作,听作战会议时会有反应慢、概念失真等诸多的不便,和JQK一样,伊碧塔在正式场合都会给自己使用【原力·语言转换】的魔法,让自己听到的天洲句子直接转换成卡斯佛伦语。
一旦会议结束,解除了这个魔法,伊碧塔听到的便是正宗的天洲语。
天洲语历来以谐音多和重码率高著称,尹随缘一句平平无奇的寒暄突然就捅到了她的笑点。
“虽然说猜到了……但很难想象你能一直憋到梦里……”刘易斯不生气,她其实蛮佩服伊碧塔的。
因为从开完会,尹随缘说出那句话,到入睡,一共还经历了吃完饭;处理军政杂务和睡衣Party等好几个环节,而伊碧塔一直憋到现在才笑出来。
伊碧塔一边笑一边解释:“我……哈哈哈……我可以把我产生的多巴胺……存起来……再在想要的时候……哈哈哈……释放出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看着伊碧塔如此狂欢的模样,刘易斯尝试说一些严肃的话题:“你知道吗?你其实跟火织天衣是一个路数的人。”
同样的冰山美人;冰山之下都有一颗情绪化的内心;无比珍重自己的伙伴;并且都有紫晶洞一般有神的双目——刘易斯这样评价二者。
伊碧塔好了一些:“噗呵呵哈哈哈哈你说啥?”
刘易斯说道:“你跟她相比,只是缺了一个我。有我在,你可以嘲讽我,跟我开玩笑;如果你想找,天天都有乐子。我相信火织爱对于火织天衣差不多就是我这样的存在。”
“哲香夺走了火织爱,所以火织天衣才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儿。”刘易斯喝了口红茶,“我在想,如果火织天衣把我彻底杀掉,你会怎么样?”
这才让伊碧塔稍微冷静下来:“哈哈……差不多咯。”——会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伊碧塔倒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刘易斯央求道:“所以,认真一点,拜托了。我要跟你说正事儿,说完了我也得睡了。”
这才终于叫伊碧塔恢复了那个严肃认真的模样,但依旧余韵未绝:“你说。你说。我听得着……噗呵嘿嘿嘿……我喝口水。”
趁着伊碧塔喝水不再狂笑;刘易斯赶紧说道:“鉴于接下来就要大决战了。而以我这个功力和身板,跟剑圣之名的火织天衣一较高下纯属班门弄斧。为了确保我这边具有足够的攻坚能力……”
“我准备了……以我的认知范围内最强的近战生物。”
刘易斯打了响指,一面书柜墙左右打开,露出其中的黑暗;一阵隆隆的声响过后,一口竖立、被锁链缠绕的高级棺材,便穿过这道缝隙,疾驰到了二人面前。
伊碧塔感到紧张,不敢吱声。她能预感到这口棺椁中沉睡着怎样的存在。
刘易斯打了个响指,封印这口棺材的数道重锁相继崩开。
棺盖开启,而其中沉睡的不是别人。
正是刘易斯·亨利。
具体来说,是身为奥匈赴德交流兵团时期,少尉军衔的刘易斯·亨利。
伊碧塔看着这个人惊呆的同时心花怒放,她在此之前仅从刘易斯的记忆中那镜花水月的瞬间看到过这样的身影。
面前出现的这具身体,则犹如那镜花水月一般,有着棱角分明的俊脸,靓丽的金黄短发在头后收成一个犹如钉锤的尖锥;那虎虎生风的坚实躯体被覆盖在挺拔的奥匈军队礼服之下;而一双带有纹理的旗手白手套则隐藏着他那充满杀意的双拳。
这应该是刘易斯想象中自己参加葬礼时的模样。
刘易斯说道:“我打算启用这个躯体。但问题是……‘大门儿钥匙索托斯’禁止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和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洗清了一次罪过,不想再招惹他派出时空猎犬来了。”
伊碧塔不知道刘易斯是在傲慢地调侃古神;还是重申了一遍索托斯的全名,毕竟索托斯在重视知识的科斯穆还是很有地位的:“是万门之钥、万钥之门、时空支配者、万物归一者索托斯……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刘易斯说:“我需要你的知识。既然索托斯是一位古神,应该会有仪式能够让祂与我们交流吧?”
伊碧塔耸肩:“当然,虽然这个仪式很罕见,但‘碰巧’我知道。”
刘易斯稍稍放下了心:“我需要你指导增援来的仙术师们举行一场对索托斯的请神仪式。多说些好听的话,吸引索托斯的注意力……”
伊碧塔十分惊奇:“然后让索托斯看不见你在他眼皮底下干坏事?你个坏东西,别傻了,那家伙全知全能,当你带着这个想法离开梦境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你图谋不轨了。”
刘易斯摇了摇头:“不光如此,在祭祀的请神环节,叫祭司这么说……”
“啊!伟大的万门之钥、万钥之门、时空支配者、万物归一者索托斯!我以我们最好的祭品恳请您的侧目!请您赐予我们这渺小而卑微的世界您伟大而神圣的三分钟!三分钟之内,没有人违反您伟大的真理,也没有人对您的戒律视若罔闻,请您将这世间发生的一切视作虚无。忽视这个世界吧!”
“就这样。”刘易斯说完,手中便出现了一张写满了这些文字的卷轴,递给了伊碧塔。
伊碧塔接过卷轴:“我算服了,就算是理智被清空的人举办请神仪式,也多多少少是为了得到点什么。你这请神居然是让他对你的行为闭着眼睛装看不见。”
刘易斯手肘上桌:“做得到吗?我会用信号枪来作为仪式开始的指令,仪式结束后也叫他们用信号枪回答我。”
伊碧塔琢磨了一会儿:“没问题。只要援军送来的仙术师不是混文凭当差的,教他们摆弄个仪式还是好办的。但是你为什么不祈求点更有效的东西呢?譬如……让索托斯帮助你取胜?”伊碧塔也手肘上桌。
刘易斯摇了摇头:“做不到。(I can’t do it)你知道我对古神恨之入骨(You know my hatrrrrred among the Ancients)……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或者说人类的力量取得胜利(Or power of people for Victorrrry)。再者就是,如果我们借古神之力进行战斗,那对方也启用了古神怎么办?”
伊碧塔翻了个白眼:“好吧。”
刘易斯摇动魔杖,一面书柜顶端便有白布放下,如同幻灯片一般地播放了一些黑白照片:“还有个事儿。”
伊碧塔注视着那些照片——一片海滩上,许多拿着步枪的士兵从登陆艇上跳下,尝试进攻一座堡垒。他们的攻势如同人潮,但即便如此,大多数都倒在机枪和各种口径的炮弹之下。
伊碧塔问道:“这是什么?”
刘易斯回答:“加里波利之战。英国人向我们的盟友、鄂图曼帝国人在加里波利半岛发起的一次登陆战。你能看出什么吗?”
伊碧塔耸肩:“蛮惨的。”
刘易斯便解释他认为重要的那些内容:“这是我所知道的第一次有枪,有炮,有飞机,有军舰,有堡垒的登陆战。这场战斗中,双方供给部署了超过十六万人。而接近一半都阵亡了。我们将要面对的,也将会是这样一场战斗。”
刘易斯变出了这几天的会议纪要:“鬼岛人口粗估十万左右,根据千夜所说,随时全民皆兵。而我们一共只有一万五的登陆部队,就算不考虑夺回哲香,一旦战局陷入焦灼,我军必败。所以我在拟定一种……用敌人的部队消灭敌人的……链式反应战术。”
“链式反应?”伊碧塔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刘易斯问道:“你记不记得大图书馆塔的禁书区,藏有一种是叫什么‘寄生蜂’的禁术?”
伊碧塔撇嘴:“你是说‘咒术·巨量寄生蜂’?”
刘易斯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
伊碧塔几乎惊站而起:“你疯了吧?那个东西被列为禁术不是没理由的!一但放出来,被寄生蜂叮咬到的人会在短时间内被蜂幼虫蚕食殆尽,孵化出更多的寄生蜂叮咬更多的人,这东西一旦开启整个人类文明都会陷入不可逆转的大崩溃中,而且寄生蜂不分敌我,我们的人也得完蛋!这个法术是名副其实的反人道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七国会议之后已经明令禁止使用了!”
刘易斯摇了摇头,显然伊碧塔误会了她的意思:“当然不是用寄生蜂,我只是需要用这个法术作为蓝本;与我‘眷族创造’的神术结合,加上你的知识,修改这个法术的……输出,以及输入……让它面目全非,然后附魔在这个上。”
说着,刘易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子弹。
伊碧塔困惑:“子弹?”
“寄生弹。”刘易斯重申了这枚子弹的将会拥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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