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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软着陆”

第三十章 “软着陆”

米雷兰历350年9月2日 14:00

神岛。某地。

一座破败的沿海渔村正“享受”着闷热海风的吹拂。

忽然间,遥远的海平面上一道白光乍现。紧接着便有一艘天洲的宝船凭空出现在了海面之上。

这宝船几乎是从白光之中飞射而出,并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了海岸,直奔村落而来。

“让开让开!”船头的金发少女看着村镇里那些摇摇晃晃、不明所以的村民大声吼叫。但仍然无法阻挡这艘十几米高,上百米长的的宝船撞毁了所有木质突堤直接冲上了岸。

越过沙滩,沿路碾平了一大堆草屋茅房后,宝船终于是在缓坡的村落上停了下来。

宝船甲板上一片哀嚎。

大量的天洲官兵要么趴在船舷上狂吐不止;要么是头撞到了什么东西,瘫在地上不省人事;有的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整个人狂吼着,大力跺脚,宛如发了疯。

显然,伊碧塔的传送魔法纵使将仅剩的这一艘船从风暴带中救了出来,但也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

伊碧塔从北境不死国学来的跃迁魔法,学名叫“冥界跃迁”,说白了就是步入冥界,利用冥界和现实不完全重叠的特性,抄个近道。

而且进入冥界,势必要与冥界中的鬼魂接触。许多人会因此被吓得发疯,甚至有人会被鬼魂附身、夺舍。非常危险。

北境不死国的浮空城可以做到舒适稳定的冥界跃迁,一方面大量依靠上古人类“幽魂引擎”自带的速度补偿器来消除淡出跃迁时的超高速;另一方面其本身由特殊材质制造的全封闭结构也可以避免船员受到鬼魂的伤害。

宝船就没那么幸运了。加之伊碧塔使用这个法术实乃初次尝试,跃迁速度没那么快,在冥界更是航行了数小时之久。

但这样做存在一个弊端,就是离开冥界时,基于某些尚不可解释的原理,其离开跃迁时的速度,与在冥界经过的时间呈【反比】,就是在冥界停留的越短,出来时速度越慢、越可控。

数小时航行带来的超高速度,纵使被现实中的空气和水体吸收了很大一部分,但也没能阻止宝船卡着致命速度的边冲上并搁浅在了海岸。

刘易斯自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没有被冥界的牛鬼蛇神吓倒。她快速从撞击中恢复过来,仔细观察四周。

分身、尹氏兄弟以及JQK倒是仗着本领高强活了下来。船舱里的他们捂着脑袋蹒跚来到甲板;先前就留在甲板上的尹随良和尹随缘已经开始援助别人了。

刘易斯仰天长叹:这一波折腾下来,原本三艘船的三千将士,现在若要是清点人数,恐怕连一千人都到不了。

好在谢天谢地,刘易斯将所有认识的人,以及最珍贵的补给马车、步枪小队、马匹和超过三分之二的攻城器小队留在了旗舰上,使得他们没有同琥珀龙和翡翠龙号一起葬身鱼腹;而也正是有了这些,刘易斯相信自己仍有与火织天衣一战之力。

勉强站稳了身子,刘易斯连忙四下寻找最重要的人和功臣——伊碧塔的身影;但她却无比惊恐地看到——

无敌的伊碧塔倒下了!

刘易斯连忙冲上前去照看趴伏在地的伊碧塔的情况。

“你没事吧?”用尽全力和灵气助力,刘易斯将伊碧塔翻身过来。

“累……累坏了……”伊碧塔虚弱地躺在刘易斯大腿上,大口喘着气,“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帮我……整点吃的来……”

刘易斯连忙取出能量棒,就着茶水喂她服下。伊碧塔有了些力气,坐直起来,从自己后腰的包中取出一剂印有乌木莫达维™标签的针筒,取下盖帽,露出其下的精金破甲针头。猛地扎给了自己。

液化的魔力被注入到伊碧塔体内,这才使她恢复活力,能够站起。

这是有史以来刘易斯第一次看到伊碧塔会疲劳成这个样子。

显然,冥界跃迁这种城级魔法对于单人来说本身就是极大的消耗;更不用说携带如此沉重的船只从风暴带转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了……实际距离还不到千里。

刘易斯命人扶伊碧塔回房间休息,又叫厨师为她单独准备加餐。自己独自处理船上的事宜。

刘易斯叫来校尉和百夫长们,四下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却无人能答。

情况相当不妙。

现在自己一行人被困在位标不明的敌占区,船只搁浅在岸上;尽管人数依然众多,但大多都是伤员。如果这时一支火织天衣的人马突然杀到。一船人纵使装备精良也铁定白给。

最头疼的是原本配套的八名仙术师惨死,而伊碧塔又陷入虚弱状态,以至于这一瞬间整船的法术对抗能力无限接近于零。

若是敌军再冒出来几个忍者或者火国特有的仙术师——阴阳师跳出来丢火球,只凭刘易斯和柏拉图两个学员级魔法师根本无从抵挡。

虽然刘易斯非常想要确认船上的伤亡情况、组织防御;但现在自己人生地不熟,弄清外部环境——周围有没有敌军、距离灿都的远近、以及附近可以用于防守的地形地势反而重要得多。

无可奈何,刘易斯将清点伤员的任务交给刘义士和尹随良——又是他们两个搭伙——自己对麦德林下达命令:“去侦查一下!”

“好的主人。”麦德林随即变身为鹅飞向天空。

刘易斯自己也不打算闲着,麦德林构建完整地图需要时间;刘易斯心想反正自己就“着陆”在村庄里,不如下去问问情况,顺便为自己造成的破坏道个歉。

叫上尹随缘、艾薇莉亚以及刘医师,刘易斯顺着从船舷放下的绳梯来到了地面上。

当然,尹随缘和艾薇莉亚都用各自的本领或飞或跳而下;只有刘易斯完全记不得自己已经学会了轻功这件事儿,吭哧吭哧地和刘医师爬了下来。

搓了搓自己因为抓握绳子而有些磨伤的嫩手(连灵气护体也忘了开),刘易斯放眼四周:

可谓是一片人间地狱。

顺着船头看去,到处都是残破,漏顶的茅草屋。一些已经完全变作废墟的房屋甚至还有未完的余烬冒着青烟——这是没被船只碾过的地方。

回身看向船尾,飞溅而出的木块满地都是,甚至能隐约看到尸体和断臂被从船底挤了出来。

“真是开了个坏头。”刘易斯吐出一口闷气。她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这个村落的村民,但为了更多人的生存这是无可避免的。

刘易斯将视线放在了附近村民上,却发现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灾祸,一些人穿着破衣,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走;一些人倚靠着焦糊的立柱,啃咬着立柱,啃断了立柱,房梁便倒塌下来,将他砸死了;而另一些人则趴扶在地上啃咬着什么——一具干枯腐烂的尸体。

刘易斯无法想象饥荒已经肆虐到了这个地步。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努力尝试忽略这些惨状,刘易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问道。

一个瞎了一只眼睛,下巴畸形,牙齿只剩下一半的男子意识到了刘易斯的存在,从他正在啃食的尸体旁站了起来,嘴边挂着腐肉,蹒跚走向刘易斯等人。

腐肉的恶臭从他口中冒出,“吃的……”是他嘴里唯一说出的台词。

“我是天子派来救灾平叛的将军,赈济粮很快就会发下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刘易斯重复道。

但对方完全不理会刘易斯的提问,宛如丧尸一般,向刘易斯步步逼近。

刘易斯无可奈何,掏出三号左轮,向地面开枪威慑。

枪声不但没能吓退这个饥民,反倒吸引了更多的饥民如同他那般呻吟着蹒跚而来。

刘易斯霎时间陷入了诺大的困顿;这些饥民或许是饿疯了,作出这样威胁性的行为,刘易斯原本有权开枪自卫;但想到自己出来平叛救灾,初来驾到,一人未救反而要先打死不少人,到时候该如何向天子和领主交代?

想到这里,不光是刘易斯,下船的一行人都不敢妄动。

危难之际,这些失去心智的饥民却突然齐刷刷地向一个方向倒在了地上;而他们每个人的太阳穴上都精准无比地插了一把漆黑十字手里剑。

“忍者!”看到手里剑,刘易斯大呼警戒。

周围人摆出架势,刘医师和艾薇莉亚上前护主。而刘易斯手中的三号手枪则赫然举向手里剑飞来的方向。

却见一个黑衣紫衬、身着渔网短袖内衣的蒙面女忍赫然站在一根路灯柱的顶端上。

“什么人?”刘易斯大声质问。

对方却慢悠悠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不要惊慌。我是效忠领主的忍者,服部千夜。不是你们的敌人。”

刘易斯拨下击锤:“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像你这种随手就杀死无辜平民的忍者,会是领主的手下?”

“哼。平民?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名为千夜的忍者冷笑一声。

刘易斯惊讶的看到,被手里剑击中的“平民”在几秒钟内便快速腐烂,化为一堆白骨。

忍者继续说:“他们会这个样子,是因为火织天衣让鬼魂附身他们,把这些人变成了‘饿鬼’。用来迷惑救灾的官兵和制造混乱。如果你被咬了,不出半日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存在。是我救了你们。”

刘易斯的嗓子里发出呼噜声,问道:“所以你不是火织天衣的手下?”

千夜没有正面回答刘易斯的问话,而是说:“我奉领主之命,沿着海岸线寻找幸存的天洲官兵,然后引荐给领主,就这么简单。”

“顺带一提,你们现在的位置,既不是灿都,也不是仙滨。而是仙滨和灿都之间的无名小镇。离灿都不算远……我知道近道,如果你们想见领主的话,就跟我来。”千夜显然是听到了刘易斯与村民之间的对话。

刘易斯完全不想相信她的话:因为靠这三言两语,将自己诱骗到埋伏圈里杀掉,是最糟糕的骗子也会想到的计谋。

但眼下全船仅剩不到一千号人,又身处异国他乡、四下孤立无援;刘易斯必须尽快找到在这片土地上的立足点,为此就算以身犯险也是不得不为。

无可奈何,刘易斯用魔法通讯安排船上的人以船为城、布置防御阵地,又向伊碧塔交代了些魔法对抗的事宜。最后便又叫了些兵士、从船舱里牵了马匹,给众人骑上,随千夜上路。

千夜带着众人顺着村后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进了山。

山路迂回婉转,刘易斯的“掉帧马”能直角拐弯问题还好,但其它人的马则只能艰难前行,以至于骑马兵队的速度还没有千夜的腿走得快。

刘易斯知道这样艰险的道路极易设伏,便叫麦德林在前方的天空盘旋,利用红外视觉来侦查可能存在的伏兵——至少到目前还没有。

刘易斯自己的右手也始终保持随时能取出配枪的状态,准备一旦有诈便立即击毙面前的“带路党”——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忍者一旦要受到致命伤,就会立即与不知道哪来的木桩交换位置,想要杀死他们简直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刘易斯便一肚子窝火,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没好气地质问千夜道:“你们忍者不是都效忠火织天衣吗?”

千夜冷冷地回答道:“忍者的长老率领多数忍者效忠火织天衣,但是我自己和我父……长老大人有一些过节,就率领我自己的部众分离出来,转而为领主效命……”

“叛徒的叛徒么?”刘易斯暗笑,一方面心想着她要不要再来一层套娃,一方面也琢磨着被刻意隐藏的信息,“她是忍者长老的女儿?”

走着走着,尹随缘满面欣喜地冷不丁来了一句:“果然,火国还是有明事理、顺天意的人呀!”身后兵士随声附和。

千夜却一脸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帮助你们并非是我顺应天意。只是因为火织天衣玩弄着她无法理解的力量,而我必须阻止她。记住这一点。”

尹随缘不敢言语,一行人继续前进。

出乎刘易斯的预料,一路下来真的没有伏兵。

转过一个山口,就着夕阳西下的黄昏,那座坐落海港,建立着诺大的海防堤坝的火国首府、灿都,已然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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