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短暂的检查后,Td-2-015吹风机和Td-2-016老式打字机被交付给了离安府安全部,接下来就是要对它们进行归类收容了。
离安府收容区大部分建在地下洞穴的岩壁上由收容部统一管理,最开始的设想是通过挖掘岩壁和向外扩建金属结构来建造监室,外面搭配普通的开放式过道。但这如同简陋监狱一般的设计注定了异造体会很容易突破收容出逃。在经过几次大规模的异造体出逃后,离安府决定在原有基础上重新设计新的收容区。
原来的普通监室被改造成了矩体形状的单元。每个单元相互间完全独立,平时以缩小后的正六面体的形状出现,在要收容时,正六面体单元向向走廊的方向会延展,暴露出隐藏在墙壁中的金属门,此时单元变成完整形状的矩体。
收容结束后延展出的那部分会重新缩回。所有单元在向走廊一侧基本都会以高强度玻璃为墙壁,方便安保员巡视内部异造体的情况。收容单元内部全部可以再单独自定义墙壁分隔,可以轻松创造极其狭小的空间用来关押和适应异造体,但这是针对个别特殊异造体。
大多数单元内部的阻隔墙都会设计成研究人员的观察室。
离安府还对原有的开放过道进行了重建,新建成的收容区变成了包裹整个洞穴岩壁的庞大建筑物,其新建部分甚至一直延续到了洞穴内部,不再仅限于岩壁。
山城——【热法特】。这便是收容区新的名字。
它作为离安府的一般收容区而存在。除了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异造体,大部分异造体不论危险高低都会被收容至此。根据工程文件的记录,【热法特】现在共建有监室5000个,其中1902个监室是使用中。虽然大半监室都是空缺,但现在离安府还在不间断的向洞穴深处扩建收容区,意义不明。但所有员工都知道,大部分部门设施都建在收容区的正下方,包括安保部、科学部等。在所有部门的最中心位置,是一个被称作“坑”的神秘建筑。
“坑”是员工对那个地方的称呼,它的全名叫中央环形监狱——【巴别塔】,是一个向地心延展的圆柱建筑,表层完全被金属外层包围。具体数据全部列为未知。作为离安府乃至全世界都最神秘的地方,权限能够获准进入巴别塔的员工凤毛麟角,当然这么神秘的地方关于它的传闻自然不会少。所有员工都相信,【巴别塔】里收容的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EX灭世级异造体,至少也是EX-近灭绝级的家伙。
那里就像是核电厂里的反应堆核心。需要被小心翼翼地看护起来。
每名被分配到收容区的安全部员工们工作单调且危险,他们一边要监视异造体的情况,一边还要协助科学部的疯子们去研究那些极度危险的异造体。每当有接触性实验的时候,最倒霉的往往是当天某个安全员。
今天的值班员工小伙子约克就是一位负责收容部D区的安保员。在这么多分区里,D区大概是收容部里面少有相对安全的地方了。这里收容的全部都是普通危险级别的异造体,简单来说就是被认为不容易制造麻烦的家伙们。像是这次的Td-2-015吹风机和Td-2-016老式打字机在经过检测后就被收容在D区。
昨晚,科学部指派的资深研究员莘寺詷博士已经来到D区,他连夜对两个异造体进行了初步研究。但在实验里的所有测试都失败了,这两个异造体对所有测试均无反应。
“莘博士,对Td-2-015的第57次实验已经结束,无任何反应。”
在监室隔断墙建起的观察室里,手持记录表的女助手疲倦地在表格上填写着实验结果。从昨晚到现在连续八个小时她没合眼的一直在陪在这里做实验。两个异造体总共一百多次实验全部失败,这样的结果让原本兴致高昂包括女助手在内的其他研究员也不免疲乏起来了,但碍于莘博士他们不敢抱怨。
“嗯,好。”
观察室玻璃墙前,一位有着杂乱头发络腮胡茬的男人淡漠地应了一声。被无框眼镜遮挡的双目里看不出像其他人那样的失落和疲倦,如定格画一样毫无感情。
“第58次实验开始,派人进去给它的插头通电。”莘博士冷冷地命令道。
“派,派人?可是博士,现在就开始对人接触是不是太早了?我们连这东西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百分之一!现在冒然派人进去可是会……”
“没关系。就是因为不清楚才要去搞清楚。现在马上联系安全部,让他们送小白鼠进来。”
“这……是,这就联系。”
金色自然卷发的女助手迟疑了一下,仓促进行接触实验的后果是什么他们都知道。但莘寺詷博士在这里他们根本无权质疑,几秒后,女助手还是拨通了安全部的连线。
“安全部说他们会马上派人送两个‘小白鼠’来,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嗯,休息二十分钟。”莘博士点点头,淡然地撂下一句话后转身走出了观察室,留下房间里女助手和其他三名研究员。
待气场恐怖的莘博士走了,一位男研究员立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瘫软在上面劳累的长出了一口气。
“真想调离这个组啊,和他一起工作实在是太累了。倒霉透了,这次怎么被分到他组里来了。”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另一位坐在桌子上准备喝咖啡的同事赞同。
“听说是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和他干下去!今天见了,莘寺詷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啊,活体实验说做就做。所以人们都说日本人就是疯……”
“这和国籍没关系!”没等后半句那个词出口,站在房间最外侧面向玻璃窗的女助手突然粗暴打断了那名研究员的菲薄。“他只是……一位完全的科学工作者罢了。不带有一丝感情的那种。”
女助手的突然驳斥让三名研究员彼此间哑口无言,他们没料到本应该和他们站一边的女助手竟然不同意他们的说法。随后,三位研究员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带进了个人主观在里面违背了他们的科学精神,想到这三个人因吃惊涨红的脸慢慢退色下去,没有人再想和女助手去争辩这间琐事了。
“切。”喝咖啡的那名研究员看着天花板,无聊地喝了一口手里的贩卖机咖啡。“休息也没有,工资也没处花,挣这么多钱一点用都没有。好像赶紧回去见我的老婆啊。”
“咦?你交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VR啦VR。屋子里的系统可以提供各种VR伴侣哦,她们都好温柔。只要回家见到她,连刚实验完的心情都变好了呢。”
针对异造体的活体接触实验死亡率极高,大多异造体会无视动物等其他生命,但唯独对人类不会这样好像它们天然就存在排斥人类这一生物的特性。参与活体实验的研究员们经常要目睹“小白鼠”惨死时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如何快速忘记那种场面才是每天下班最该考虑的事情。所有的研究员都不会谈论“杀人”,他们相互间只称其为实验。
“听说那个人形异造体被收容到A区了,部里和它的约定竟然是不能去研究它。为什么要和那些畜生做约定呢?”
“Td-0-001是吗?听说它是个彬彬有礼的家伙哦,而且来这里的目的竟然是可以接受雇佣。说不定它会是下一个异构体了。”
“雇佣?杀手那一类的吗?那怪物不就又多了一个吗?唉,不知道可不可以雇佣它去弄死我们社区的那个安保,那个混账一天到晚的为难我;还有科长啊,要是那个家伙也能一并处理掉就好了。”
“他又找你事情了吗?真是的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天肯定要死是一起死了,何必相互为难呢。”
三名男研究员无聊的拉着家常,尽情享受难得的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四人小组中只有女助手一直静不下来。今天是她第一次参加异造体的研究,初次上阵就可以跟随科学部著名的研究狂人莘寺詷博士,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遇!跟着这样一位可以被称为科学家的博士以后很可能一路高升、平步青云的进入科学部的核心工作。但今天的接触却让原本也憧憬莘寺詷的女助手打破了幻想,她没法像莘寺詷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白鼠”被送进监室送死,哪怕是打着科学大义之旗也不能。
屋外,圆滚滚的无人机又来给他们送咖啡和食物了,他们在这里彻夜的研究全都靠这些东西续命。接过无人机托盘里的有盖纸杯,女助手面向走廊低着头心神不宁地坐在椅子上,她在担心一会可能会看到的景象。
突然,走廊上两团闪过的浅蓝色影子吸引了女助手的注意。下意识的抬头,安保员已经把他们要用的“小白鼠”送过来了。
“小白鼠”是两名穿着浅蓝色松垮囚服的犯人,他们都剃着光头安静的面向墙站着,手铐连接着腰部的锁链和脚上的脚镣。两位标准配置的安保员站在他们身后,但和收容区安保员不同的是他们每人还多带了一把电击枪。
(马上就要把他们送进去了,不知道他们运气够不够好。)
这样想着,女助手放下纸杯起身走出观察室。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和那两个面壁的“小白鼠”一样吧,心如死灰仿佛是把绝望二字写在了脸上。
(如果可以自己选择死亡方式的话,真不想选这样的死法。)
走廊上的两名安保员看见了穿着大褂的女助手,转过身面向她行了个礼,表情中看不见难过。负责押送安保员们已经度过了最开始的心理适应期,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太多了。离安府关押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重刑犯,这些重刑犯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充当实验中小白鼠的任务,小白鼠消耗极大,如果外面世界情况良好的话重刑犯每个月都会送来一批。
在离安府充满科技感的单人监狱中,这些囚犯根本没有机会可以逃跑,被送来这里的人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命运,每周一的宣讲课会清晰明了的告诉他们。在宣讲课中,惩教署的心理专家会根据囚犯们的反应将其一一归类,危险系数高可能会尝试逃跑的人会被先安排实验。
但就算逃跑,就算运气极好能通过重重屏障逃出离安府,也不可能有人跑得出外面的雪域山脉。没有防寒服和补给,只需一个小时,他们就会变成雪山中的冰雕。
“这是他们的资料。”一名安保员双手交于身前递过来一本文件夹,他只用工作的语气向女助手发问。“要送到哪个房间呢?”
“这个房间,送进来……进去就行了。”女助手阴沉着脸回答。
“了解了。你们两个!转身齐步——走!”
在安保员冰冷的喝令中,两名囚犯木讷地转身,左右左的迈步机械般向女助手身后的观察室走去,铁镣的声音刺激着女助手的神经,仿佛是装着小白鼠的笼子在相互碰撞一样。
看着眼前的两名囚犯,女助手突然生出了一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权力**。但紧接着她马上就开始厌恶这种感觉了,她的手里可不是提着笼子。
跟随两位安保员一起走进屋子,里面的三人已经停止了闲谈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冷眼看着两个“小白鼠”。纵使他们前面怎么装着无所谓,面对两位陌生人,现在也找不到好笑的话题了。
安保员命令“小白鼠”们面壁站好等待女助手的指令。
二十分钟还没到,他们来到比预定时间早了五分钟。女助手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视线抬起放到观察室玻璃窗后的吹风机上,再从吹风机移动到了两个囚犯身上。她的嘴唇莫名其妙的干涸,四肢无力还略带发抖。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是围观的群众,而她则是1793年协和广场里那位拉动机关把手的人。终于,女助手迈步走到桌子前,机械般的握住了那个砖头样的电话机。
“喂?博士吗?我是Cassandra。小白鼠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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