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阳叹了口气，暂时放下心中的杂念，按住蠢蠢欲动的田不归，低声道:"田长老你旧伤未愈，不要冲动。"随后朝萧沙道:"门中长辈正在闭关，卓某不才，先来讨教几招。血眼龙王也算是一代宗师，想必不会为难我门中弟子吧？"
黑袍人阴恻恻地笑道:"嘿嘿，卓掌门还有闲心担心门中晚辈？不如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萧沙皱眉不悦地扫了黑袍人一眼，不耐烦地回道:"啰嗦，萧某还不至于和这群小辈一般见识，不过略施惩戒罢了！卓掌门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谢过龙王手下留情，"卓阳长舒了一口气，从身后一位道长手中接过长剑，上前一步道:"请赐教。"
"清砚师叔，就是他们两个！"正当太极殿前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远处一群面容稚嫩的道长道姑簇拥着一名青年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指着萧沙等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双马尾道姑拽着青年的衣袖，远远地指着萧沙和黑袍人，恶狠狠告状道:"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他们下的毒手！"
双马尾道姑身后的一个小胖墩点头附和道:"妙妙师姐说的没错！我也看到了！林师兄门牙都被打掉了！"
小胖墩身侧，被面瘫道姑抱在怀里的小萝莉惨兮兮哭唧唧:"呜呜，林师兄好可怜……"
青年身边那个顶着熊猫眼，缺了两个门牙的瘦弱道长一脸大义凛然:"莫的嘶莫的嘶，俺林惊风牙奏算掉光了，也费保复好嘶弟嘶妹！"
面瘫道姑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可是以后你吹牛逼的时候就会漏风了。"
"……"
青年压了压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安抚大家道:"揍肯定是要揍的，不过这两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恐怕不好惹，咱们先等掌门师兄上去探探虚实……"
小萝莉疯狂点头道:"对对对，这两个人看起来好凶，万一把清砚师叔衣服弄脏了就不好了，让掌门师伯先上！"说着向不远处的卓阳挥了挥手:"掌门师伯加油！"
卓阳等人毕竟内力深厚，轻易就将这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卓阳抽了抽嘴角，强忍住清理门户的冲动，提起精神应付起萧沙的攻势。
而另一边，李清砚正在师弟师妹们簇拥下淡定地围观萧沙与卓阳过招，并时不时向众人讲解两人招式的精妙之处。
"妙妙，咱们纯阳弟子与人切磋斗技，一定要熟练掌握太极气场，正所谓生儿生女不如生太极。咱们卓掌门这一点就做得更好，年近四十仍然无儿无女孤苦伶仃……"李清砚顿了顿，看着卓阳额头上突然暴起的青筋，仿佛感受到了一阵无形的怨念，连忙改口道:"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掌门太极气场苍劲浑厚，收放自如，尽管修为不及对方，至少半柱香的时间内也不至于落败。"
众人一副"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原来如此"的表情，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盯着两人的对决。
此时场中卓阳正处于守势，真气混着落叶灰尘在身周两尺范围内绕成一圈太极劲气，萧沙的拳劲虽然刚猛，但是一靠近卓阳便会被太极劲气阻碍带偏，随后被卓阳手中的长剑一一化解。
"当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守得再精妙，也总有力竭的时候，你们说乌龟缩在壳里就能打赢老虎吗？"众人纷纷摇头，李清砚满意一笑，继续道:"况且这红眼怪招式怪异路数诡谲，不像是我中原武学，恐怕有奇招破局。"
远处卓阳忍无可忍，怒道:"李清砚！你说谁是乌龟！"
"与人比武还敢分心，卓掌门可真是勇气可嘉！"萧沙也无法忍受这种被一群小辈围观还要评头论足的感觉，竟然铤而走险趁着卓阳分神气场的运转似乎有一丝迟滞的机会，单手硬接过剑刃。
卓阳心中一惊，催动体内真气便想要斩开这只手掌，却见萧沙残忍一笑，不顾手掌至前臂瞬间被太虚剑意割开数道伤可见骨的口子，硬是抓住了剑刃使卓阳剑招无法连贯，空余的手掌泛起赤色一掌轰向卓阳胸口。
萧沙这一掌来势太猛，卓阳前一秒还在趁此机会斩下萧沙左手和避其锋芒稳扎稳打之间犹豫，此时再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仓促之下只好无奈抬手硬接了这一掌。卓阳脸色一白，蹭蹭蹭连退数十步，直到被田不归等人扶住才勉强站稳。而萧沙只是后退三步，左手鲜血淋漓抓着卓阳的佩剑，
右手还保持着出掌的动作，任手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场面一度极其血腥惨烈。"李清砚身边的面瘫道姑用一种三无的语气评论道。
卓阳一阵气苦，自己为了门派和血眼龙王一番血战，如今身负重伤，这群师门晚辈不知道来关心一下也就罢了，竟然还有闲心在一旁吐槽说垃圾话！委屈！还有李清砚这个贱人！什么叫"这人凶神恶煞恐怕不好惹，让掌门先探探虚实"？最可气的是小酒歌竟然还点头附和！真是白给她买了这么多年糖葫芦！想着想着卓阳的眼眶湿润了。
"啊！掌门师伯怎么哭了？一定是因为很痛吧！"小胖墩指着卓阳大声道。
"胡说！掌门师伯才不怕痛呢，小时候掌门师伯偷钱被凤鸣爷爷吊起来打都没哭过！"妙妙敲着小胖墩的脑袋反驳道，但是看着卓阳湿润的眼角，她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最后迟疑道:"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实在是太痛了吧……"
听着这些满是黑料的对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卓阳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李清砚见状快步走到卓阳身边，喂他服下一枚丹药，然后感叹道:"师兄你这败得也太快了，我还以为至少能撑半柱香的时间呢……"看着卓阳刚刚恢复红润的脸色又有发青的趋势，赶紧改口道:"呸！都怪这红眼怪不按常理出牌，明明只要稳扎稳打，最多一柱香的时间便可攻破师兄你的气场，他偏偏要选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难道现在的老年人都如此暴躁吗？"
嗤啦！田不归原本就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的左袖被卓阳拽下了一大块破布。
田不归看着双手紧紧握拳嘴唇微微颤抖的卓阳，大度道:"无妨，卓掌门不必介怀，多添一块补丁而已，老头子早就习惯了。"
萧沙冷冷地看着众人，他发现自从这个叫李清砚的青年出现之后，原本如临大敌的纯阳众人竟突然放松了下来——明教法王凶名在外，如今连掌门都败在了他掌下，这些人竟然还有闲心聊天谈笑？
简直是不！知！死！活！
似乎感受到了萧沙犹如实质的杀意，卓阳勉强睁开眼睛，偏了偏头看向萧沙。
"掌门师伯别哭了，有清砚师叔呢，不会有事的！"小萝莉酒歌拍了拍卓阳的脑袋安慰道。
呵！原来是觉得有人护着便如此肆无忌惮！这些从小生活在保护之下，不知道江湖凶险的小孩子，真是让人厌恶又……嫉妒！
萧沙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从小就是孤儿，长大一些之后遇见了师傅，然而和师傅之间的记忆除了没日没夜枯燥的修炼，便是被废去数十年苦修的内功逐出中原的仇恨。什么亲情，什么师徒情分，真是既多余又让人恶心！
当年若不是自己命不该绝遇上了明教的圣女大人，恐怕早就在某个阴暗肮脏的角落化作一具枯骨了吧？那种无依无靠，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无力感和绝望感，真应该让你们也一起感受一下！
看着眼前嬉闹的众人，一股嗜血的念头逐渐浮上萧沙的心头。
"死吧！"萧沙怒喝一声，挥手将卓阳的配剑射向人群中一个面无表情的道姑——之前便是这道姑在抱着那个叫酒歌的小女孩，想必她们两个感情很好吧？真想看看杀了她之后那个小女孩会是什么反应啊……
"阿音小心！"感受到杀气的卓阳只看到原本静静站在原地的萧沙突然眼睛泛起诡异的红色，然后毫无征兆地将手中的飞剑射向阿音。
卓阳抬起右手，想要召回自己的佩剑，可他现在身受重伤，根本无力与萧沙争夺飞剑的控制权。而田不归等人根本没想到萧沙竟然会突然对这些晚辈出手，一时竟都来不及阻拦。
就在此时，正背对着萧沙给卓阳疗伤的李清砚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口道:"守中，归一，剑意随心。"
两手用力，将卓阳因过度紧张而张大的嘴巴给合了起来。
咔嘣！"唔！"卓阳痛呼一声，同时感受到一股精纯的真气从口中涌入体内，引导着自己的真气在体内奇穴中按某种规律运转流动。
卓阳下意识便遵循这股真气的指引开始运功。片刻之后，卓阳竟感觉到灵台一阵清明，自己与佩剑之间的联系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飞剑成了自己手臂的延伸，召之即来挥之则去。
"流云，归鞘！"卓阳再次尝试唤回自己的佩剑，这一次飞剑轻易便挣脱了萧沙的掌控，回到了卓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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