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一楼的厕所蹲坑，页面是韩餐的各类菜式以及制作方法和步骤。这是奶奶关注公众号新发布的文章汇总，当期主题叫“妈妈好帮手”系列，更新各地的美食菜式。
奶奶瞧着还蛮喜欢的，看着标题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要在排泄的时候看进食的相关信息，大概是闲着也是闲着？
手机屏幕的顶端跳出署名为“孙贼儿”的信息，奶奶点开来瞧，看清内容面色渐趋凝重。
所以他们现在下楼了？那我待在厕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害，现在的小年轻面皮还是薄，都一起过夜了还怕被家长瞧见。
奶奶摇头晃脑，继续刷起公众号的文章。
就隔着一堵墙，江彻和苏简辞下了楼，蹑手蹑脚地迈步跨过客厅。
正放缓脚步走着的时候，旁边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
女孩的脚步一僵，身旁江彻的脸上露出半纳闷半恼怒的表情：奶奶你就是要顽皮捣蛋是吧！下次你再给刘叔他们送黑暗料理，我一定要偷偷录下他们背地里的评价来拿给你听！
然而出来的不是奶奶，而是揉着惺忪睡眼穿着小熊睡衣的小妞。
苏简辞左顾右盼发现避无可避，于是只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江彻。
怎么办..女孩的眼神中传递出信息。
少年和苏简辞对视一眼，急中生智一个箭步跨前抱起小妞，背过身挡住小孩的视线。
“起这么早啊？怎么不和奶奶在房间睡觉？”
江彻晃着小妞肉嘟嘟的身子，柔声细语地问。
小妞摇摇头，用眼神和手势告诉江彻奶奶不在房间。
？？
奶奶不在房间？
江彻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苏简辞看着小孩都醒了，估摸着作为老人家的奶奶应该也已经睡醒。不想和江彻家长见面的苏简辞瞧了瞧左右的布置，把眼神瞅向了左侧的盥洗室。
这里也许可以躲一躲...苏简辞一个箭步，冲到盥洗室门口，扭动把手。
诶？锁住了？
门内外的奶奶和苏简辞同时犀利地抬起头。
..
奶奶迷惑地抬起头，看向盥洗室的玻璃磨砂门。
发现扭不动门把手的苏简辞下意识退了两步，转过头看向抱着小妞的江彻，少年正轻轻晃着小妞把她重新抱进房间。
走进房间，把小妞安顿在床上，将被子盖好扯平，江彻撅了撅小妞的肉脸蛋，轻声说：“待在床上乖乖等奶奶回来啊，哥哥要先去上学了。”
小妞愣愣地点头，和准备转身离开的江彻挥了挥手。
少年抿着嘴和小妞微笑招手，然后转过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在江彻走后，小妞躺在床上，来回打了个滚，然后忽然愣住，睁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哥哥这时候不是应该待在学校吗，为什么会在家里？
..
“走！”
走出房间的江彻对苏简辞招了招手，然后迈步走过客厅，要推开屋门。
苏简辞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也明白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于是沉默着跟了过来，和江彻一起走出小屋。
外头是依旧昏黑的黎明天幕。
在狗窝酣睡的狗子正趴着半眯眼睛，居然没有察觉江彻和苏简辞弄出的动静。
就这还看家犬？偷懒成这样，哪天不得回来把你给操练操练？
江彻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狗子一眼，和苏简辞一起离开小院。
黎明时分昏黑和天光的间隔很短，才这一会儿，天际就隐约有光辉悄然在暗淡的天幕中生长出来。
江彻正想喊苏简辞一起去村头等公交车，回头却看见女孩驻足停留在巷口，抬头看着东方天际。
顺着苏简辞的视线看过去，江彻也微微愣神。
东方天际的光晖没把人间完全照亮，现在大约是光辉与昏暗平分天色。
日出进行到一半，此时的太阳从东边升起，却还未完全显露身形，它的半边身子仍藏于群山，光芒不盛，只勉强照亮东方的半处人间。
江彻和苏简辞身处的巷口仍是灰暗，与东际的光晖相衬，他们仿佛见到了一个割裂的世界。
先前还残留些许的睡意，就被这奇景给完全驱散了。
两个人呆站着，没有对话也没有交谈，可被震撼的心却是一样的。
江彻看着天际的光芒从微弱而慢慢成长，渐渐替换这暮色，天空变得一片灰白。
这般奇妙的变换，仅仅只发生在几分钟间。
“走吧。”
苏简辞转过头，眼眸柔和同少年对视。
江彻轻轻点头，和苏简辞一齐在村子的巷道穿行，往村口的车站去。
巷子用青石板铺过，铺得不甚平整，石板间有不小的缝隙，里头汇着沙土，偶尔能遇着缝隙里钻出的花草青苔。
江彻一直都觉得，青石板是个很有意思的物什，它总是清凉的，尤其在雨时沁了水后，青黑色，像极了渲染的水墨画，自带莫名的意境。
人瞧着，心就不由得敞亮。
少年和女孩的步伐渐快，迎着巷子的穿堂风奔跑起来，橙红似火的朝霞，不知不觉间就布满整片天空。
...
“你不会一宿没睡吧？”
起来上厕所的程世佳恍惚间看见仍在座位上呆坐的关颖，不敢相信地探过头来问询。
她昨晚上床的时候关颖就在位置上坐着，现在不过五点半，程世佳可不相信关颖可以在那么晚睡的情况下又起这么早。
除非她根本就没上床睡觉。
“我问过他舍友了，江彻昨晚也没回宿舍。”
关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疲劳后强撑着运作的机器，齿轮不畅发出摩擦的声响。
程世佳看着有些心疼，大概也是有点共情，走过来抱住关颖，安慰道：“说不定是他们乐队排练到很晚，就干脆不回宿舍了呢？”
“可是王俊谦回来了啊，只有江彻和苏简辞两个人在外过夜。”
这句话好像是堵住闸门的沙包，一吐出来悲伤的洪流就无物遮挡，霎时间倾泻而出。
一夜没睡而有些酸涩的眼眶被泪水一淌，显得有些刺痛，关颖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反倒啜泣得胸口起伏。
程世佳怀抱着关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其实她又何常不是和关颖一样呢，只是她更认得清自己，有些喜欢就只是喜欢，而不能奢求其余任何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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