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抱着干净衣服和脸盆进浴室的江彻,熟练地插好水卡,将手机搁在淋不到水的角落,播放音乐,然后打开浴室的莲蓬头,让热水从少年的头顶流过赤|裸的身躯,在地板汇成水洼从脚边流走。
如果让学校那些“江鱼儿后援会”的男孩女孩们瞧见,估计又会尖叫一声用力地捂住眼睛,然后透过指缝悄悄地窥探。
要是这样江彻可能还会注意点形象,但可惜浴室是全校最不设防的地方,独处的空间让少年毫无旁人给予的负担,所以他只会大喊一声“妈的好烫”,然后缩着肩膀将水温调低。
江彻后怕地摸了摸脑袋,庆幸没有像烫鸡毛一样薅下一把头发。
水温终于合适,稍温热的生命之源让江彻的身心放松,他想到今晚遇到的那位故人,琢磨要不要回忆一下“他”和她之间的故事。
江彻其实很少查看“江彻”的记忆,如若有必要也只是粗略地一观,因为舍弃过往一切来到全新世界的江彻,神经本就绷得像一根脆弱的弦,稍微再给自己添点心理负担就要立刻崩溃地死掉,要想勉强活着只能抛下过往的重负,无论是他自己的,亦或是脑海里像u盘储存的纪录片一样的“江彻”的记忆。
江彻一直不让自己去思考“穿越”这件事对他的亲友而言意味着什么,因为那就是无法自拔的泥沼,试图踏入就必然会被悲哀堵住耳鼻,溺死在虚幻的苦闷中。
同时他也恐惧原身“江彻”的记忆,因为那些记忆如果细想,不会像看电影一样隔着一层帷幕来保护观众,而是设身处地真正的沉浸式体验,压死过一个少年的悲伤和抑郁也会像深海一样将他覆盖,要想不重蹈原身的覆辙就只能尽力远离海洋,有多远跑多远。
可今天江彻忽然心血来潮,或者说修养了三年的他早有这个念想,只是一直没付诸行动,今天肖致君的出现就像一瓶50度的烧酒,给上头的少年梗着脖子壮胆。
只是粗略地看看,不沉溺其中的情绪应该就没什么事,我总不可能真的舍去“他”十五岁前的一切,像婴儿一样蒙着眼睛活着。
人毕竟是由经历塑造的啊,忘掉太多事这个人就不再完整,和人交往都觉得畏手畏脚,因为触手都已经萎缩成一团泡了水的棉花。
反复说服自己,江彻在热水带来的温暖里闭上眼,推开尘封记忆的大门。
今天大门的钥匙,就是名为“孟樊”的女孩。
..
..
通常来说,跟人讲道理的方式无非就两种,一种消耗卡路里,一种消耗脑细胞。
在福利院这种“坏小孩聚积所”,有时候用脑细胞来讲道理等于是对牛弹琴,因为对方可能听不懂,在他们的脑子里“道理”这个词的色调是灰色,意味着没有激活无法使用。
而且在江彻的脑子里,“讲道理”也没有分叉出“脑细胞”这个选项,这对于一个从八岁起就生活在福利院调皮捣蛋的小孩来说,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所以福利院的小孩往往比其他同龄人更早领会拳头的作用,在摄像头不普及的年代,找一个避开护工老师视线的角落,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矛盾来得可能也莫名其妙:也许是因为饭后争抢一块烤得不错的面包,又或许是一次超了尺度的玩笑,或者再干脆一点,就是看你不爽拳头发痒。
例如那伙八个人的小团体,就是这样盯上江彻和孟樊的。
他们盯上自己的原因,江彻隐隐猜测是自己的这张脸招来了太多的偏爱,而和偏爱伴生的,往往是旁人难以抑制的嫉妒。
但他们对于孟樊的偏见与恶意,江彻最初是不太理解的,也从来没有关注过那个实在有些高个儿的女孩。
年少的江彻不明白招惹不一定缘于恶意,也可能来源于羞于启齿的爱恋。
年少的江彻同样也不明白两个人一旦有了共性,不自觉就会相互吸引。因为都会被某些人霸凌,所以江彻也无意识地关注起那个冷眼以对,拳头捏得发红却从不还手的女孩。
为什么不还手啊,不还手他们就会欺负得更狠啊?
这是年少的江彻理解中的处世哲学。
因此他不理解孟樊的行为,而不理解的事就一定要搞懂。
这也是江彻的处事哲学。
于是他开始旁观女孩被霸凌的时刻,旁观女孩吃饭时与别人不同的细嚼慢咽,旁观女孩在夜晚院子角落挑灯夜读的旁若无人。
他隐约把握到了什么,像嗅着空气中的某种奇妙气味,明明有些猜想,可就是无法将它概况描述出来——毕竟先前说过了,他没有分叉出“用脑细胞想道理”的这个选项。
直到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听了院长的那堂文学课——在整个福利院的所有老师里,只有院长的课能让他勉强提起些兴趣。
那堂课院长讲了一本书——《玻利维亚湖的牛羊》,虽然事后他没有找来那本书看,但院长讲解的情节江彻到现在还记着,因为它就像一道灵光闪过少年的脑海,他忽然就想通了那件一直苦想的事,也终于能借用书中的比喻将坏孩子们欺负孟樊的原因描述出来。
那群八个人的小团体,就像荒草地上歪歪扭扭站立的稻草人,苟活在人间滥竽充数。而孟樊,她的心里应该有江彻所不知晓的明确的理想目标,因为有那么一个目标,所以她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名为“奋斗”的火焰,就像夜晚荒草地上的篝火,吸引着所有稻草人的视线和恐慌。
出于羞耻的自我防御的机制,他们开始用自己惯用的手段试图浇灭这团烈火,把她变成和他们一样冰冷的死尸,可实际上他们泼的不是冷水,而是滚烫的热油,更茂盛了女孩心里熊熊燃烧的理想。
恍然大悟的同时,江彻又忍不住心折。
烈火在惹来稻草人的敌视的同时,也吸引了飞蛾的目光。
从那以后,江彻开始学会在女孩被欺负时见义勇为,虽然结果没有什么改变,还是被暴揍一顿,但至少他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消耗了他们欺负人的情绪和兴致。
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但哪怕只有一点,至少也有努力的盼头。
他想,这也许就是女孩燃烧的缘由。
于是江彻和孟樊逐渐熟络,也能找出话题来交谈,大多时候,是女孩说给男孩听。
女孩告诉男孩她要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在福利院可以出类拔萃,早点被人挑中,离开这个城市的边缘角落。
他们这群小孩就像宠物店的猫狗,等待被相中的人抱回家,虽然前途未知,但至少有盼头,毕竟,人就是靠希望勉强活着的动物。
可江彻不想离开,他已经厌倦了来回的动荡奔波,过去的经历让他恐惧未知的人和事,他不知道自己迎接改变后一切会不会变得更糟,这就像一场赌博,而他已经厌倦了赌博,也不敢再赌博。
因为这里虽然灰暗,但至少还剩两束光芒,一束是院长,一束是面前的女孩。
有这两束光芒他就不怕黑暗,再浓厚悠长的夜他也能咬牙坚持。
只要那两束光不熄灭。
可江彻心里知道,这世上哪里有永远闪烁的光芒。
不灭的只有太阳,可太阳在天上,不在人间的荒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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