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家伙还挺快。”
阿夫杰看着前车渐行渐远，眼睛微眯着
“别聊天了，我们也得动起来了。”
他的部下们打着哈欠站到车厢的两边。昏昏欲睡的车夫勉强提起精神，高高扬起鞭子，抽打在库迭塔们的身上。这迟钝的生物低沉地吼叫了几声，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有气无力地挪着，完全不给车夫面子。
车夫看起来有点生气，便挥舞起那条表面镶嵌了铁片的沉重鞭子，如发狂的暴风一般肆虐过四头库迭塔的脊背，背上那层厚厚的积雪被打的四散纷飞，尖锐的铁片划开了它们如铠甲般厚实的皮肤，狭长的伤口中隐隐渗出红色的血。
但它们不会因此暴怒、发狂或者试图报复它们的主人，所有涉及暴力和反抗的因素都在幼时长久而残酷的训练中被磨去了，它们永远宁静、温顺，甚至听不出这声吼叫与之前的区别。但它们的确能感到疼痛，因为它们正加快着前进的速度。
“瓦西里，做好准备。等会你就跟在剑盾手的后面，想办法对那个头上闪光的家伙贴脸放一枪。”
冬青对着匍匐在身边的瓦西里交代道。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冬青曾对瓦西里的猎枪非常感兴趣。很快他就发现拉特兰人垄断枪械是有道理的，瓦西里的这把枪实际上就是把法杖，枪膛里装的是铅弹和源石粉末，真正引燃源石粉末产生推力的是瓦西里的源石技艺，而扳机和连着的打火石居然只是源石技艺的辅助工具。
而源石技艺全靠种族天赋，虽然理论上人人都可以学会，但塔露拉能直接引爆源石矿脉，瓦西里却连点燃粉末都要辅助。而且源石被引燃后产生的效果也远远不如冬青原来那个世界的火药，无论是射程、威力还是射速都不如军用弩，难怪只能用来打打猎。
塔露拉告诉冬青，拉特兰人的先进枪械是直接把源石技艺用在子弹上，相当于用一个法杖发射另一个法杖，这种操控子弹的复杂源石技艺才是拉特兰真正的技术壁垒。没有种族天赋，学都学不来。得知这个残酷事实的冬青只得暂时把排队枪毙从梦想列表上划去。
经过几次实验，冬青终于确定了源石猎枪的优点——那就是没有优点，开玩笑的。冬青给瓦西里的建议是：贴脸。没错，单发前方装填的近战射手。
对于这个建议，瓦西里表示拒绝。他一度怀疑是先知大人发现了他暗恋狄安娜的秘密，打算以公谋私做掉他。但在冬青“耐心且亲切”的解释下，瓦西里逐渐接受了这条近战射手的“康庄大道”：尽管猎枪射程和穿透力没有弩箭远，但是猎枪的球形铅弹非常劣质，在击中敌人身体后很容易变形和碎裂，对其造成二次伤害，运气好的话能把内脏搅个稀巴烂。如果对方指挥官被这么贴脸来上一枪，就能废掉对面的指挥体系，多么了不起的近战射手啊。
怎么贴脸？冬青特地从近卫中队调了几名精锐剑盾手，由他们负责把瓦西里送到对面指挥官面前。嗯？至于干掉对面指挥官以后怎么办？丢下枪，拔出军刀继续干喽。
这几位剑盾手都是流浪者出身，身体素质好，战斗经验丰富，而且对纠察队和官方怀有极深的执念和恨意。并不是所有流民都只是为了苟活而流浪的，复仇的火焰一直掩藏在他们的心里，只要有机会，只要不是注定一触即溃的必败局势，他们便不惜拼死一搏。冬青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点燃这团怒火，然后烧掉面前的敌人。
“全体注意！”
道路旁繁茂的白桦林里，一只握拳的手缓缓地自白雪覆盖的草垫与落叶下伸出，
“所有人稍微活动一下身体，控制声音。”
说着，冬青自己也悄悄地挪动了一下酸麻僵硬的双腿，其他人依次照办。林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野兽轻轻踩过落叶似的，这点声音并不大，距离这边最近的押运人员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在队伍最前端的那辆车旁边，一位骑着马的黑袍人突然迟滞了一下动作。
“大人，怎么了？”
落后他一个马头的军官关切地问道，他刚刚还在与黑袍人攀谈，正在向其介绍自己的某个长得还可以的女儿。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黑袍人向着冬青他们埋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听那位军官推销他的女儿，
“我们继续聊吧，格林斯上尉，路还很长。”
“当然，当然。”
那位军官哈哈大笑几声，他当然看出黑袍人不对劲，但既然对方不肯明说，他也就识趣地选择不问。比起那种事情，还是推销自己的女儿比较重要，如果能以此为契机和这位大人交好的话，自己的升迁就有保证了，至于他的女儿愿不愿意的问题，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了。
在他看来，只要女儿的脑子有脸蛋一半好使，就不可能会拒绝一位年轻的中级战争术士。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这位大人露出了一点同意的意思，他就立刻写信给自己的妻子，让她把女儿送来。
虽然这位大人这次只是辅助人员，但谁都知道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其他的那些军官也等着巴结他的机会呢。那些家伙，之前还总嘲讽自己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这下好了吧？幸好三个女儿中有个颜值拿的出手的，那些家伙……唔，克鲁尼那家伙好像有个侄女长得也还行……不行，自己得加大力度，要是便宜了克鲁尼就不好了。
正当这位军官在组织语言时，车队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见枪声一响。
“大人，这……”
“真有意思，我就说路上怎么这么安静。”
黑袍人看起来毫不慌乱，反而显得有些许兴奋，
“这一趟总算能有点有趣的经历了。”
军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二十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家伙，拿着各种武器，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位于车队中段的货车。
就像一群蚂蚁向着蟒蛇发起进攻，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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