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辉
“有这么一种说法,鬼车鸟是由何罗鱼变化而来的。”我拿出先前揣进兜里的药,一口吞下,然后故作轻松地和云翳搭话。
实话实说,就是在逞强而已。
“何罗鱼是……一首十身对吧,作为比喻还算恰当吧,”云翳从座位的下方取出急救箱,“先不说这个了,脑袋还清醒吗,伤口会疼吗?”
“没关系,山神的止痛药很有效,但是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因为流了很多血,血迹从前方的车门一路延伸到现在我所在的座位上……好想睡觉。
“总之先止血。”
趁现在整理一下状况吧,当时云翳给我的提示是“镜之国”,其中的意义是这个空间像镜子一样,存在表里两侧,而连接车厢则是镜子本身,通过前后两道门将整个舞台划分为三个区域,从前至后依次是:一号车厢,连接车厢,二号车厢。
在连接车厢同百日神交谈的时候因为把空间布置成了花园的样子而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门,在那之后也因为巫女小姐一直站在门前而产生了后方禁止通行的错觉,实际上调查“尸体”的时候要是再向前一步,所有的谜题就瞬间化为乌有了。
如此一来,密室的手法也就有着落了,既然不是这边(一号车厢)的人的做的,凶手就是那边(二号车厢)的人了。
既然是镜子的两侧,人员构成上自然也得讲究对称,player一人、GM一人、NPC四人,大致上是这样的配置:
一号车厢:我、双子巫女中的姐姐(没戴眼镜)、夏云翳、程萩曦、格雷特、钟冰矢(睡美人)
二号车厢:明星河、双子巫女的妹妹(戴着眼镜)、夏云翳、凌莳晓、汉塞尔、夏炎轩(二号睡美人)
打开门看到了星河姐的脸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是因为和我一样的理由才会出现在车站上的,接着,两边的人员很显然存在互为表里的对应关系,做完连线题之后就会发现和我对应的正是星河姐,也就是说她就是二号车厢的player,也就是除我之外唯一曾出入过连接车厢,杀害了神的分灵的人。
也就是……“真凶”。
然后,至于冒牌货的定义……不是冒充了谁的人,而是不应存在的人。
在镜子的两边同时登场,存在本身即是矛盾的人……
这就是答案。
一首(精神)双身(肉体),简直像是何罗鱼(精简版)。
到这里为止谜题也就解得七七八八了,可问题是之后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常轨,这才是问题所在。
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这里存在着一个杀害了神明的危险的存在,在确认了我的存在的瞬间,打了过来,虽然挡下了最初的一击,但没有防住第二下,左侧腹,靠近肋骨的地方被她徒手剜去了一部分,这也就是我现在血流不止的原因。
万幸她的刀没有过安检……
“多半是误会了吧,”云翳解释说,“在听说玩家有两人的时候以为这是竞技性质的游戏,所以才先发制人地打了过来。”
“我想也是……”
“不过,‘那个’真有那么强吗,交手的时候你似乎并没有留手吧,面对空手的敌人拔刀什么的,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没有留手的余地,就算是交给樱花,也未必能赢过她,星河她,性质上比起野兽更像是有自我意志自然灾害,灾害的化身那也就是……”
“神,是吗。”
正是如此。
只是就这样就已经令我应接不暇了,而与此同时,“糖果屋”的双子也在配合人形灾害的步调进行助攻,汉塞尔用的是大太刀而格雷特是镰刀。
明明作为男孩子来说是较小的体格,挥舞起那种大兵器却相当得心应手,而且……不知道是从哪里**的。
“关于那对兄弟的来路,想必你也已经明白了吧。”
这是之前身在二号车厢的云翳,似乎两边的云翳还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可以互相了解对面的状况。
“既然是把缇亚菲称呼为朋友的人,那就是只能是阿耳戈的成员,或者是实验品……”
无需多言,也不想去考虑。
猎人们与猎物们……他们是由三名个体组成的狼群。
双子们应该是能够理解游戏的性质的,但是恐怕他们没法违抗作为领袖的星河的意志,哥哥暂且不论,而弟弟又是顺着本能行动的愉悦份子……多数派决定吗……
随后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和(其中一位)云翳转移到了二号车厢,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而其他人则和星河一起留在了前方的车厢。
作为人质……吗。
因为从这边上了锁,连成一片的空间再次被分割为了里与外两侧。
“那边……没关系吗?”
“应该没关系吧,这个功夫明星河已经通过汉塞尔与格雷特了解情况了,即便在这里把你揍一顿也无法通关这个游戏。”
“但是这么一来,他们也已经知道答案了吧,只要向巫女小姐呈上答案,不就可以结束了吗?”
“我看看对面的情况……因为动用了武力,星河姐姐被吃了红牌,巫女小姐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信吗……
“卑鄙的山神,这不就是必须要我去对面的意思吗?!”
“是这样,但是既然星河姐姐已经和你打架的必要了……”
“你不懂,这是关乎她的自尊心的问题……是大事……”
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针,先是认为杀了百日神的分灵就能从这里出去,再是觉得打倒我就能结束游戏,不知为何一个劲地在寻找捷径,我们原本应当是合作关系而不是敌对,遗憾的是,她不是可以讲道理的对象,就算知道了自己是错的也不会承认。
这时候我留意到了放在一边的急救箱,再加上那个止痛药,以及本该在这会通关的星河姐却吃了红牌……可恶,百日神在那个时候就明白了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吗!所以学者小姐才……
啊啊,够了,好想逃……好想回家……
“你是格里高尔吗?”不知为何,云翳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看见他叹气。
格里高尔是……为了家人不惜一切的人,不被需要的人,即便死去了也没有人会为他悲伤的人,死去了反而会让人更幸福的人,变成了甲虫的不幸的人。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说自己是不幸的。
所以,“不是哟,虽然一点也不想承认,但是如果我死了就会有人感到悲伤。”
“我知道。”所以他笑了。
“然后呢,我觉得你也不是,霍尔顿也好乔班尼也好,都可以是你,但是唯独格里高尔,你还差得远。
因为,至少……现在……我是需要你的……
而且……如果你死了,我会很悲伤。”
“啊,真是的,突然之间在说些呢,我会哭的啦,真的。”
他努力地维持着笑容,但看起来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我只感到不明所以,但好像又能明白。
我想起了学者小姐对我说过的话,他比我所想象的要更单纯。
“抱歉啊,我都快已经忘了,你也只是个小孩子啊。”
只是,这样一个孩子又为何会被选中成为献给神明的贡品(赝品)呢?
我看着窗外虚构的星空,不由产生了某种想法,而后这种想法化成了切实的语言从口中呼出,“我可以,成为你的柯贝内拉吗?”
“不可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和我想象的一样,那就没办法了,“是吗,那就算了。”
好了,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我拿出急救箱里的葡萄糖溶液,打开盖子一口气灌下。
深呼吸,然后打开门。
最后,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
/
稍微提一下之后的事好了,差不多是数日之后,这一连串事件结束的时候,为学者小姐所作的简短的报告,算是补充说明。
“当时本以为炎轩和另外两个孩子是走的不同的路线,所以并没有起疑心,知道门被打开的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而阿曦的出现也不是什么巧合,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说出了冰矢的名字,虽然和那对小兄弟同样是被安排好的舞台装置,但或许在事前收到的情报并不一样。
如此一来,我就能够认为,‘猎人’的集团不是三人而是四人,程萩曦是第四匹狼,尽管没什么意义,只是如此才得以维持两节车厢的平衡。”
“原阿耳戈号的船员们吗。”
“我觉得应该是更接近工具吧,和缇亚菲一样,从大船上脱离而随着海浪飘摇的废弃物们。”
只是如此,此外无他。
接着是,最后一个问题,“云翳被选中作为‘赝品’的理由,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学者小姐作为谜题的核心参与游戏的情景……”
我刻意在这里停了下来。
“说啊。”
本想观察学者小姐的反应的……结果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没办法呐。
“唔……一言蔽之,就是你安排的吧,在那个时候,云翳就是合适的贡品对吧。”
“嗯。”没有表示否定。
“那……真正的理由其实是……尚且维持着联系但实际上已经退役的巫女……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比任何人都更适合这一职务的……界外玩家(Not Player Character)。
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
意识恢复的时候我已经到了终点站台。
和曾被选为贡品的少年面面相觑。
前方是停着巨大蒸汽火车的铁轨,作为感谢顺便把你们送到目的地……什么的。
“结束了…?”
“结束了……呢。”
“赢了吗?”
“输了。”
又添了新伤,虽说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但喜欢的卫衣因此变得更加破破烂烂了,不过在全力迎击然后被打倒之后,星河姐暂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执念了吧。
“结果,哪一边的我才是真的呢。”
“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嗯,两边的记忆被统合到了一起,连我都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
“真过分啊……”
“嗯……”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回家。”
这样啊,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可以再陪我一会吗……”
“啊……嗯……”
“我的意思是说,”少年眉头一皱,“要去我家吗?”
啊,是这个意思啊!
“务必!”正愁着该怎么办呢。
巨大的铁蛇从头顶喷出浓烟,伴随着鸣笛声渐行渐远。
“觉得不安的时候,把不安说出来就好了,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嘛。”总觉得不像是我会说出的话。
“有够蠢……”
“我也还只是小孩子,十七岁未成年,对于看不见的未来,我也总归是觉得不安,一直都是害怕得不得了。”
我注视列车驶去的方向,直至它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边。
“你啊……”云翳的表情像个大人,模仿着某人的样子,踮起脚摸了摸我的头:“可不要再迷路了。”
“那么,你会守望着我吗,自由自在的霍尔顿先生?”
少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带笑的眉眼挂着泪痕,令我想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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