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规模不小的聚落，帐篷食物一应俱全，却唯独少了人。
本应热闹繁荣的聚落，此刻空荡荡的，被死寂笼罩。
唯有火堆燃烧偶尔发出噼啪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人都去哪了？”
冼梦泽自言自语，满是疑惑。
“难道是被雪魔袭击，遭了毒手？”
施茂皱眉：“那也应该留下些痕迹，但看这里，并没有发生冲突的迹象。”
柳澜扫视聚落，发现地面上虽有足迹，却并不凌乱。
帐篷也没有遭受破坏，所有物品都摆放得很有次序，确实不像经历过冲突的样子。
若是被雪魔袭击，即使只是一群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在反抗中也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
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居住在这里的人，心甘情愿，秩序井然地离去一般，并且走得毫不犹豫，连应用之物都没有带走，连同聚落一起，全部舍弃。
殷华思索片刻，沉声道：“我们先暂定那些痕迹是雪魔留下的——
既然那些痕迹延伸到这里，就说明雪魔定然来过此处。
但不知为何，它们并没有与这个聚落的人发生冲突……
而这里的人也消失不见。”
“总不会是雪魔把人给带走了吧？
这些人这么听话，都不带反抗的？”
冼梦泽开玩笑般说道。
显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种可能。
“可能雪魔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手段吧。
通过这种手段，它们将这里的人全部带走，没有发生冲突。”
柳澜推测着。
慕倾城看看他：“还有一种可能。”
这是自众人出发以来，慕倾城第一次主动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柳澜立刻接话问道：“是什么？”
“这个聚落，可能本就不是给人住的。”
慕倾城没把话说太明白，但柳澜已经充分理解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嗯，你想说这里其实是雪魔的聚集地。
平时它们伪装成人的模样在这里生活，掩人耳目？
的确有这个可能。”
不管可能性高低，总之先拥护一下老婆肯定没错。
殷华则是轻轻皱眉，神色严峻。
这个聚落规模不小，而且从各种设施用品的完备程度来判断，存在的时日肯定不短。
若真像慕倾城所说，这里是雪魔的伪装据点，那岂不是意味着有一大批雪魔在飘雪城的眼皮子底下潜伏了多年，而冰琅域却毫无察觉？
殷华一阵头疼。
就在这时，一只明目虫飞回，落在了石璃细嫩的指尖。
在众人目光的催促下，石璃挺了挺胸，得意地看了慕倾城一眼。
“很可惜，你猜错了，这里可不是什么雪魔据点。
我的小宝贝儿在十里外发现了一……些人，应当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柳澜问：“是什么人？”
石璃露出魅惑的笑容：“我可分辨不出来。”
众人疑惑。
见石璃不想多解释，也就没追问。
顺着石璃指明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地面上开始出现沾血的浅足印，仿佛路标一样指引着众人。
当抵达目的地后，众人也终于明白，石璃所说的“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以及她在说“一些人”的时候为何语气显得古怪又好笑。
那的确是一些人。
或许原本是一个人，但现在散落的到处都是，也就只能用“一些”来形容。
与此前残剑处满地的冷冻肉制品如出一辙。
“这是从聚落里逃出来的人？”
施茂皱眉。
看这量，加起来顶多只够一人份。
其他人又在哪里？
谢芸握紧了拳头：“这也是杀了师兄的雪魔们做的吗？”
“看这手法，应当就是同一个，或是同一批凶手了。”
柳澜说着，以精神力覆盖周边区域，找寻可能存在的线索。
修行精神力时，柳澜可以经常性地进入“出神”状态，于灵界修行。
日积月累下，他的精神力成长速度已经远远超出自身的境界，丝毫不逊于升月境修行者。
感受到柳澜散发的精神波动，殷华目光微凝。
柳澜兄弟果然是升月境。
而且……精神力之强，绝不逊色于自己。
考虑到柳澜的年纪，殷华心中生出一股佩服之意。
片刻后，柳澜收敛精神，睁开了眼睛。
“有什么发现吗？”
冼梦泽问道。
柳澜指了指某个方向：“那边，有足迹。”
施茂立刻便要追赶过去，却被柳澜拦住。
“先别急。”
“怎么？”
施茂不解。
柳澜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没意思而已。”
众人愕然。
你还想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
我们可是在追踪雪魔，在这种背景下，“有意思”基本就等同于“有危险”。
“咳咳，柳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追寻查访一类的工作确实会比较枯燥无味。
但现在线索就摆在眼前，不去追踪的话，你又想做些什么？”
殷华不解地问。
柳澜笑笑：“很简单，我们什么都不做。”
殷华等人愈发跟不上他的节奏。
岳青青拉了拉柳澜的衣袖：“小澜……咳咳，柳师弟啊，你说什么都不做，该不会是想随便应付差事吧？
哎，就算你真这么想师姐也不怪你，年轻人嘛，偷个懒耍个滑很正常。
但你别当着殷华这小子的面说出来啊，到时候他回去和雪老头告你的黑状怎么办？
你被罚事小，师姐说不定也会被你牵连，不得不把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秘宝又交回去，这可怎么能行？”
岳青青连珠炮一样地说着。
槽点太多以至于柳澜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嗯，还是先感谢阿青师姐在这么多人面前照顾自己的面子，没把“小澜子”的外号叫出来吧。
另一边殷华也尴尬不已。
你们昊阳宗的说话都这么直白吗？
而且什么叫告黑状，我这是如实向师父汇报，尽弟子的义务好不好？
就没见过拿钱不办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殷华突然开始有点理解雪飞龙对昊阳宗的强烈怨念了。
好在柳澜没有让这种尴尬持续下去。
他悄然向旁边挪了一步，和岳青青拉开距离，有种划清界限的味道。
同时义正辞严地说道：“师姐，你将我柳澜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我身承师尊教诲，修剑心通明，合大道，岂能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举？
我昊阳宗弟子，行事当如九天烈阳，堂堂正正，无愧天地人心！
还请师姐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柳澜的大道理一条接一条，直接把岳青青给说懵了，陷入深深的迷茫。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被师弟给教育了？
柳澜则是暗自在心里对岳青青说了句抱歉。
师姐啊，为了维持我的人设不要崩掉，我只能这样做。
要怪就怪你阅读理解不过关，胡乱解释我的话吧。
你是从哪里听出来我要消极怠工的？
我堂堂昊阳宗代表，岂能做那种事？
就算真要做，又怎么会拿出来给人说？
这种授人以柄的做法，格调低，又没好处。
他脑袋又没进水，才不会这么做。
始终沉默的文萱则看了一眼柳澜，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笼在心头的阴云也散去了不少。
这个家伙，真够虚伪无情的，竟然这么挤兑阿青师姐。
不过，这样的柳澜，反倒是让文萱放下心来，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他，应该不会背叛宗门的吧？
施茂与冼梦泽神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
经历了破庙地事件，他们对柳澜可是有一定了解的，打死他们都不信柳澜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因为锁魂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控于慕倾城。
而慕倾城又极可能是柳澜的相好……
所以，两人很早便有了自觉。
柳澜，不能得罪。
这一次，两人也选择了做小透明。
谢芸也胆怯地保持着安静。
星罗教一边，顾筠音若有所思。
石璃面带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同时愈发确信自己对柳澜性格的判断。
若是手段齐出，她有九成把握让这个昊阳宗的天才少年拜倒在自己裙下。
慕倾城神色淡然，眼底深处却暗蕴幽光。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连虚伪起来都这么好看。
让人想把他压在下面好好欺负一下啊。
唔，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最终，还是殷华不得不打起圆场。
“咳，两位，我相信你们都不是会做敷衍毁约之事的人，不要因为一个玩笑伤了和气。”
柳澜立即顺坡下驴：“我家师姐确实爱开玩笑，我也是一时情急，当了真。
还请阿青师姐不要与师弟一般见识。”
岳青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展颜笑道：“我自然知道师弟不是那种人，开个玩笑而已，哈哈哈。”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看回宗门我怎么收拾你。
到时候让你知道什么叫师姐的威严不容侵犯！
殷华迅速终结了这个话题，问柳澜：“那刚刚你所说的什么都不做，究竟是何意？”
“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
柳澜伸出手指，开始摆算。
“从谢芸等人遇袭的地方开始，到残剑处，又到聚落，现在又追到这里，马上又要追向新的痕迹指引的方向……
我们这是在被当猴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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