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大道上，数匹骏马在奔驰，矫健有力的马蹄踩在地上，掀起细碎的冰沙。
正是柳澜等一行十人。
灵气衰竭的时代，修行者出行在外，必须慎重行事，尽可能高效地使用灵力，避免无谓的浪费。
外面的荒野不像飘雪城，没有聚灵阵覆盖，灵气的浓度很差，差到足以令习惯了宗门生活的修行者们出现各种不适状况，宛如高原反应。
一旦体内的灵力被消耗掉，想通过吸收外界灵气来进行补充，无异于用耳挖勺舀鱼缸的水，并试图借此填满一座池塘。
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基本没戏。
只能靠随身携带的灵石等蕴含灵气的物品来补充。
但一个人身上的灵石终究是有限的。
所以，对灵力的规划就显得格外重要。
比起御剑乘风，骑马显然更节省灵力。
或者说，经济实惠。
只是，一群掌握着移山填海力量的修行者骑马奔驰……
此情此景，总让柳澜有种强烈的即视感。
“啧啧啧，斗气化马，恐怖如斯啊。”
他的脑海中，小仙模仿着万年老魔头一般的枯朽声线，抢了柳澜的吐槽机会。
“我们快到了，应该就在前面不远。”
这时，一马当先的殷华朗声说道。
柳澜不再纠结骑马的问题，看向谢芸。
“谢师妹，这里你可有印象？”
谢芸脸上流露出追忆与哀伤之色，微微点头。
“我独自躲避雪魔追杀，前往飘雪城时，便曾在此逗留过。”
“大家提高警惕，不排除雪魔尚且潜伏在附近的可能。”
柳澜望向前方，目光微凝，出声提醒道。
“嘻嘻，柳澜小弟弟这么容易紧张，姐姐好喜欢。”
石璃笑嘻嘻地说着轻佻的话语，丝毫没有自己正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自觉。
她现在除了雪魔的事，就是在琢磨如何引诱这个漂亮的小弟弟成为自己的裙下臣，以及在那之后，该如何疼爱玩弄他。
亲手让一个正道的未来之星堕落，想想就令人流水。
“哼，邪魔外道！”
文萱咬牙切齿，催马上前，挡住石璃向柳澜抛出的诱人目光。
被人骂了，石璃也不急，反而笑的更开心。
“小妹妹，原来你也喜欢小弟弟啊。
哎，若只是看脸，你或许还能与姐姐我较量一番，但可惜……
你太‘小’了啊。”
说到最后，石璃意味深长，目光不断地在文萱胸前瞄来瞄去，优越感爆棚。
“你！！！”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令人遗憾的胸围就是文萱的逆鳞所在，是不可提及的高危话题。
文萱顿时气炸，恨不得立刻拔剑，与石璃当场分个高下生死。
岳青青顿时鼓掌叫好，盛赞文萱师妹不愧是无殇峰新秀，果然有血性，有担当，遇到挑衅便正面迎上去，没有堕了昊阳宗名头。
此外，若是两人真的动手，希望能给她一个开盘坐庄的机会云云……
最终还是柳澜及时制止了文萱。
期间，他还偷偷扫了一眼文萱的“平板”，默默叹息。
文萱这个身材，和人打嘴仗简直天生就处在不利地位。
虽然攻击别人身体上的弱点有些下三滥，但架不住这招实在太好用，其他诸如道德问题往往就被忽略掉了。
驳倒了文萱，石璃转而又继续招呼柳澜。
“弟弟，被这么蛮横的师妹纠缠，肯定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吧？
不如来姐姐这里的温柔乡？绝对舒服到让你忘记一切忧愁。”
说着，她伸出手指，将胸前原本就不高的衣服又拉下来一截。
柳澜扫了一眼。
这路边的雪，真白。
这北地的风，真大。
可惜，还是比不上洛薇。
柳澜也不会因此就产生动摇。
但他还是努力做出羞涩的模样，移开目光。
“石道友，请自重。”
配合一下演出，当作无聊时的消遣。
虽然被拒，但石璃并不气馁，相反，看到柳澜这副模样，她忽然生出大胆的猜测。
这昊阳宗的小家伙，莫非还是个雏儿？
明明修为惊人，面对自己却这幅表现……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想了想，石璃又觉得不大可能。
此前柳澜在飘雪城中的言行，石璃都看在眼中。
身为正道弟子，却并不会一上来便对魔修喊打喊杀，甚至连厌恶的眼神都没流露过。
相反，还站出来主持公道，怒斥冰琅域少域主和兽王殿无生道门的人等。
最后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便遵守承诺将奖品宝珠给了慕倾城……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秉持正义之心，有一腔热血，有点天真，有点理想化的……傻子。
这世上，居然还有相信魔修、觉得能和魔修和平共处的傻子？
他不会觉得表现的和善一些，公正一些，就能把魔修们感动的五体投地，弃恶从善吧？
不知不觉间，石璃已经落入了柳澜设置的“人设陷阱”中，将他刻意塑造的形象，当成了他的本质。
我能搞定他！
这个想法开始在石璃脑海中滋生。
“我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弟弟难免会有些害羞。
过后私下来找姐姐便是，或者姐姐去找你，排解一下深夜的寂寞也未尝不可。”
石璃笑道，媚眼如丝，勾人心魄。
“不知羞耻！”
文萱骂了一句，看向慕倾城。
“你就不……”
她原本想问慕倾城，看着这个骚狐狸在这里纠缠柳澜，你作为他的未婚妻，就不生气？就没有危机感？
但话没说完，慕倾城冰冷的目光就让她立刻止住了话语，柳澜亦向她投来深沉的注视。
文萱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意识到自己险些泄露了重要机密。
急中生智，她继续说道：“你就不管管你的人？”
这下，根本不需要慕倾城说什么，石璃就怒了。
“我不是她的部下！”
竟然被当成慕倾城这女人的部下，石璃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文萱却眼睛一亮。
她似乎无意中戳到了石璃的痛处？
于是，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夸张起来。
“咦？我看你从头到尾一点主导作用都没起，怎么就不是部下了？
哦，我知道了，这叫‘不是部下，胜似部下’！
这人跟人啊，就是有区别，不服不行。
有的人，即使寡言少语，也像黑夜中的明珠一样，今人无法忽视。
有些人，就算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拼了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也终究只是红花旁的绿叶，用来衬托别人的背景板。”
文萱一痛快，思路都活跃了许多，一句接一句，连珠炮一样对石璃造成暴击伤害。
石璃气的脸色涨红，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在竭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咳咳，小萱，差不多可以了。
团结，我们要团结，共抗雪魔。”
解围的同时，柳澜还不忘强化一下自己的人设。
热血的理想主义少年嘛。
说着，他还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
“不要节外生枝。”
慕倾城终于开口，警告石璃。
施茂与冼梦泽两个忠仆立刻跟上，开始劝解双方，充当起和事佬。
殷华与顾筠音也开口，这才让针锋相对的两人暂且闭上了嘴。
谢芸则是被吓到，没敢插嘴。
她只是乌云宗一个小小的明神修行者，在这群大佬面前总是习惯性地紧张。
直到望见一个顶着巨石的山丘，旁边有一片枯树林，她才终于开口。
“就是那里！我和师父师兄，就是在那片枯树林被雪魔袭击的。”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同时提高了警惕，防备着突然杀出一支雪魔队伍来。
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直至众人抵达枯树林，也没有发现雪魔的踪迹。
反倒是现场残留的战斗痕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施茂最先下马，察看一番，又闭目感受片刻。
“这里确实发生过激战。
一方有一些微弱的剑意残留；
另一方，没有留下任何气息。”
“是我师父，他是剑修……”
谢芸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颤抖哽咽。
柳澜看了一眼地上的剑痕。
虽然被风雪抚平了不少，但却依然能让人，特别是剑修，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股决绝之意。
以我手中剑，斩开弟子们的生路！
文萱沉默不语，施茂与冼梦泽发出轻叹。
连性格跳脱的岳青青都安静了一些。
同为剑修，她们更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悲怆。
“另一方没有留下气息，却留下了战斗的痕迹。”
殷华指了指地上残留的，除了剑痕之外的某些痕迹。
有的像是被利爪切割，有的似乎是被重物猛击，种种交叠，看起来有些凌乱。
“殷兄，你对战雪魔经验丰富，怎么看？”
柳澜问道。
这种时候，就需要询问专家的参考意见了。
虽然即使不问，众人也都明白那个答案。
“这是雪魔强悍的肉体力量，对大地造成破坏所留下的痕迹。”
“果然么。”
柳澜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找到它们的问题了。
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雪魔死后，尸体会化为雪水消失，与寻常冰雪融化没有任何区别，不留任何痕迹。
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追踪，难度很大。
“那边。”×3
三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分别是殷华，石璃，以及谢芸。
柳澜眼睛微眯，嘴角翘了起来。
这就有点意思了。
殷华，石璃和谢芸的手指，分别指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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