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婆面带畏惧，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回这位好汉，这肉，是在外面捡的……”
“捡的？”
宋彪冷笑，手中金背大砍刀一抬，对准了孟婆婆。
“老不死的，你当爷爷我是好骗的吗！”
孟婆婆脸色一苦，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却忽见一个贼匪小跑着来到宋彪身边，回禀道：“报大当家，这破村兄弟们都找遍了，并没有您说的那两个年轻男女，想来他们并没有在这里落脚。”
听着这个贼匪的话，孟婆婆心中一动。
年轻男女？
这群贼匪，莫不是在寻找柳小子和文丫头？
这下可麻烦了，这些人人多势众，仅凭他们两个又如何能应付得来？
孟婆婆心中顿时有些焦急。
“知道了，下去吧。”
宋彪将手下打发走，面色不悦。
原本他自信满满，想着肯定能在这里找到那杀了孙虎又吓坏宋敏，挑衅他铁狼山威严的两人，却不想扑了个空，这让他感觉在女儿和军师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将怒气发泄到孟婆婆身上，横眉立目地威吓道：“还不快说！这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再敢打马虎眼爷爷直接把你剁碎了去喂狗！”
孟婆婆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强作镇定：“好汉呐，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昨儿个晚上，我在外面看到一条冻死的狼畜生，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回来做了点吃食，还剩下不少肉，就藏在地窖里，您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去看看。”
“冻死的狼？”
白面消瘦的军师掐了掐鼻下的一撮小胡子，眼中闪过奸猾的光芒。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信呢。”
宋彪也觉得这事不靠谱，但这老太婆都说到这份上了，显然不像假的。
“来个人，去看看。”
他背后立刻走出一个盗匪，在孟婆婆的指引下来到院子角落的地窖入口，钻进去查看。
不一会儿，他就钻了出来，冲着宋彪点头：“大当家，是真的，有一些剩余的狼肉，还有狼皮，看着挺新鲜，像是刚宰不久，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
“唉，老婆子我都快饿死了，还哪来的多余东西往地窖里放？要不是昨天捡到那头畜生，这地窖还得空着……”
孟婆婆恰到好处地感慨着，抹了抹并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宋彪与军师对视一眼，也开始有些摸不准了。
这老太婆，运气真就这么好？
摇了摇脑袋，宋彪也懒得去想那些了，瞪了那手下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啊？”
那盗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蠢货！还不把那些肉弄出来！”
宋敏甩了下马鞭，狠狠地骂道。
“哦哦哦，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那盗匪立刻钻回地窖，将用草筐盛着的狼肉搬了出来，为了减轻重量，他直接将那些用来降温的冰块都给丢掉，只留下肉，顺便将狼皮也搭在了肩头。
宋彪看了眼那筐狼肉，喜上眉梢：“总算没白出来一趟，正好开开荤。”
出来追击目标，他们自然不可能携带太多吃食，现在能弄到肉，也算是意外收获，起码不用一直嚼那些无味的硬干粮了。
“装好，我们走。”
宋彪喝令一声，一拉缰绳，准备带人离去。
孟婆婆暗自松了口气，只希望这群畜生赶紧滚蛋，一辈子也追不上柳小子他们。
“大当家且慢。”
忽然，军师叫住了宋彪，令孟婆婆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宋彪疑惑地转头：“军师有事？”
军师笑呵呵地点头，冲着那搬运狼肉的盗匪招招手，示意他将狼皮拿过来。
那盗匪不敢怠慢，立刻乖乖将狼皮奉上。
军师双手托着狼皮，仔细打量了片刻，又抓起来抖了抖，比划了一下大小，脸上的笑容愈发古怪。
“这就是剩下的所有狼肉了？”
他看看孟婆婆，又看看那搬运狼肉的盗匪，不知在询问谁。
孟婆婆与那盗匪一起点头。
得到回应，军师冷笑一声，将手中狼皮一抖，呈现在宋彪面前。
“大当家，大小姐，你们看，从这狼皮来判断，这头畜生个头定然小不了。”
“是啊，不知道这老太婆走了什么运气。”
宋敏轻蔑地瞥了一眼孟婆婆，没好气地说道。
宋彪则神色微动，似乎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没有说话。
只听军师继续道：“照这老太婆刚刚所言，她是昨晚捡到这头死狼，然后饱餐一顿……但问题是，看这剩余的肉的分量，被她吃掉的是不是太多了一些？一个快进棺材的老东西，两顿，哪怕三顿，能吃得下这样半头狼？”
听他这么一说，宋敏也开始感觉到异样。
孟婆婆则是背后发寒，额头开始冒汗。
“所以，”军师笑眯眯地看向她，“说说吧，那两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没问“你昨天和什么人在一起”，而是直接询问柳澜与文萱的去向，似乎亲眼看到柳澜两人在这里借宿的场景，笃定孟婆婆与他们相识。
“这、这位大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些啥啊，老婆子我几年没见过荤腥，就吃的多了点……”
孟婆婆决心装糊涂到底，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啪——
一声令人心惊的脆响在所有人耳畔爆炸开来。
孟婆婆捂着脸，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鲜血顺着指缝流溢出来。
“老东西，还敢装糊涂！”
宋敏甩甩马鞭上的血，厉声呵斥。
“说！那两个狗男女往哪里去了！再敢装傻就把你肚子豁开，看看你到底吃了多少肉！”
孟婆婆倒在地上，在盗匪们或是漠然，或是嘲讽，或是嬉笑的目光中，痛苦地挣扎了半天，才终于爬起来。
她的脸上多了一条斜贯的狰狞伤口，鲜血滴落，染脏了她的衣衫，朵朵红梅绽放。
“你们，你们这些畜生……”
她终于不再掩饰，直接道明了这些盗匪在她的心中的地位。
这些东西，不是人，只是一群畜生而已。
或许他们曾经也是北地百姓的一员，但现在，他们习惯了无序的混乱，享受不劳而获的生活，随意支配着他人生死，只为了满足自己那男填的欲壑。
他们如毒虫猛兽一样，在北地肆虐、掠夺、残害，造就了无数个孟婆婆这样的存在。
孟婆婆已经累了，早已看淡了生死，只不过昨日与柳澜和文萱的相遇，让她重拾了一点生活的希望而已，这点灯火，如风中残烛，稍有风波便可能被吹熄。
现在，这群盗匪就是那阵宣示着死亡的风。
“老东西找死！”
宋敏眉头立起，跳下马来，一脚将老人踢翻，然后马鞭与拳脚并用，就是一阵殴打。
在这个空当，宋彪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军师，赞道：“还是军师头脑好使，戳穿了这老家伙的鬼话，不然今天可要被她蒙混过去了。”
军师笑呵呵地拱手：“哪里哪里。周某承蒙大当家收留，还当了铁狼山的军师，自然要以一身所学，为大当家效劳！”
“哈哈哈哈，我铁狼山有军师在，简直是如……呃，如什么来着？”
“如虎添翼？”
“对对对，就跟大虫长了翅膀儿一样哈哈哈。”
互相吹捧一通后，宋彪这才看向宋敏，制止她：“阿敏，差不多行了，把她弄死上哪去找那两个狗男女，你不想报仇了？”
宋敏这才住手，脸色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泛红。
她将对柳澜与文萱的怨气，全部发泄到了孟婆婆这个与他们有过交集的人身上。
此事的孟婆婆，倒在地上，头发蓬乱，浑身沾满泥土和血迹，呼吸已经极其微弱，出气多进气少。
但她已经死死地咬着牙关，没有吐露半点柳澜的消息。
“爹，这老东西死也不肯说！”
宋敏又狠狠在孟婆婆身上抽了一鞭，恨声道。
宋彪皱眉，转头看向军师，意思是你有什么好办法？
军师捻着胡子想了想，又扫视一眼靠山村的周围，心中有了计较。
“大当家，依我看，不必再在这老太婆身上浪费时间，只要我们直接顺着路追下去，就有可能寻到那两人的踪迹，他们很有可能会直接顺着路往北走。”
宋彪看了看军师所指的路，确实，这是这破村附近唯一一条像点样的道路，如果要走的话，应该也是顺着路走，而非在北地的荒野中到处乱晃，那样很容易迷失方向。
虽然有赌的成分，但，值得一试。
他也是真的被眼前这嘴硬的老太婆给惹恼了，只想快点将她解决掉。
“那就听军师的！”
打定主意，宋彪招呼一声，准备带人顺着路追下去。
同时，他冲宋敏做了个手势：“这老太婆胆敢骂我铁狼山好汉，把她脑袋砍下来，挂在旗杆上。”
“是！爹爹！”
宋敏眼睛一亮，收起马鞭，伸手将腰间的长刀抽出，搭在了孟婆婆的脖子上。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自找的！”
孟婆婆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无论是北地，还是这人生，她都受够了。
还是死了好啊，一了百了，虽然还留下不少遗憾……
宋敏手腕一动，下一刻，就要斩下孟婆婆的头颅。
“啊啊啊——”
毫无征兆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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