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站在肉铺不远处,先是听到警报响起,注视着人们仓惶逃窜,之后紧接着目睹了肉铺在冲击下崩解的瞬间。她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护在眼前,透过手臂的缝隙注视着化作废墟的店铺,她就这么僵着,害怕地无法移动。她就这么僵着,看着收到冲击波波及的人惊恐地地伸出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挥舞,明明方向不同,音却觉得那是在向她挥手。她就这么僵着,看着烟雾报警器在室内制造出虚假的雨水,浇灭废墟上燃起的篝火。她就那么僵着,看着眼前的人群四散奔逃,看着人们跌倒,看着人们踉跄。
她就这么僵着,僵着有什么不好?她是这么认为的,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外界的纷杂,嘈乱都与她无关。她与这起爆炸,这次混乱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她不迈出那一步,她就不会被卷入其中。
是啊,没什么不好的。
持续地注视着废墟,她看到一名穿着像是肉铺店员的大叔,他在众人做离心运时是像是铅坠般定在冷库门口,近距离吃下爆炸后竟然能奇迹般地生还。他被压在瓦砾下,正在拼力挣脱一扇沉重的铁门。大叔长得很像和齐志一起去冷库的店员,很像,非常像。那里就是她提到的冷库大概的方位,如果他们去的冷库就是爆炸源,那齐志……
是你让他去的,音的脑中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大脑就像是空旷的山谷,那句话不停的在其中回荡。
她想起了自己对齐志说的话:“抱歉,我,我没认出你,之前只远远地见过一面,所以,刚才很紧张,你忽然出现,我忽然吼出来也是没办法,这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得离开这里,我想,我不想在这,我很害怕,同事一个接一个牺牲。虽然这是职责,但也是没没没没办法。帮我,这是你的工作吧,和我一起出来的医疗干员在那边……地地地上都是血血血血”
她在说什么。
竟然对前来帮助自己的人说这种话,自己真是以自我为中心地家伙啊。不过,音一直知错能改,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决定为齐志复仇。
她开始观察四周,这颗炸弹爆炸的时机这么巧只能是有人在近距离遥控。为此她像大海捞针一样在人群中搜寻着可疑人物。她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烬,她看到了烬。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的新非洲?既然人已经在南平了,他为什么不回分部?他甚至没通知自己已经回到南平市。干员遇害的新闻现在已经铺满了各大新闻媒体,以烬的资历,就算尸体上有再多的遮挡,烬也能认出那是分部的干员,他怎么会不知道分部正遭受袭击?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一人在外游荡岂不是更危险?除了……烬和二氯亚砜有所勾结。
在音怀疑烬的时候烬看了看四周,迅速隐匿于人群中。
音下定决心,靠着她对声音的敏锐捕捉开始了她的追踪。为了满足她自己愧疚内心的、安慰自己的复仇计划。
“喂喂,还好吗。”台听到了爆炸的声音,之后通讯里只传出断断续续的杂音。之后,火灾警报那雷鸣般的响声像是送信的使者飞快地跑入台的耳中。
有危险了,砜那个疯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发动攻击。台与齐志通讯中断时人在武器库,刚刚翻到方的备用弹夹。该死!他竟然把方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医务室,担心方的安危,他火速冲回了医务室。
他赶回医务室时方已经醒了。
“发生了什么?”
“……”
“齐志在下面?”太敏锐了,台在心底叫苦,他还在组织语言时方就推测出了事态。
“嗯。”
“弹夹给我,我去找他。”
方伸出手扶住了窗边的椅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方揉了揉自己的后腰,搓掉了几片死皮,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太勉强了,就算……”
“你留在这把烟散布到整个商场。”
方一只手撑住床边的扶手,从床上跌跌撞撞地跳了下来,她按了按磕到扶手的右脚,抢过台手里的弹夹,顾不上穿鞋就冲出门去。
还是老样子,一道这种时候冲的比谁都快,台在心里苦笑。既然方给他安排好任务后就飞奔而去,他就没有推脱的道理了。
方恢复得很快,推着墙壁走了一段后便开始飞速奔跑。
台则是迅速跑回了武器库,在破铜烂铁里翻找,最终在几件防护衣下找到了一个像是氧气钢瓶一样的圆筒。圆筒里面装满气溶胶,筒壁的上印有的日期显示它在一年前封装,台不清楚里面还有多少有效成分。
一阵干咳声。
台看了看四周才意识到是耳机里的声音。
“……能听到?”齐志虚弱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齐志躺在废墟里。砖块的粉尘向瀑布一样漏在他的脸上,他想侧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四肢只有很小的活动空间,一块水泥墙体压在了他的腰上,和冲进嘴里的粉末一起让他的呼吸稍显困难。
一阵绝望的等待后,水泥板被人移开,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胸腔。
店员搬起了压在齐志身上的水泥板,他状态也不是很好,额角被石块擦伤,衣服被灰尘染白,裤子成了几片破布,小腿大面积擦伤。齐志抓住了店员伸出的手,从碎片里站了起来。他注意到店员的大拇指已经扭曲变形,店员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从中挣脱,同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算这样店员的状况比起他也要好上太多,看来是店员面前的铁门起到了一定的防御作用。相比之下齐志就很惨,他感觉自己肋骨有几根骨折,下腹隐隐作痛,手臂和大腿大面积擦伤,浑身都是粉尘,正渗入他的伤口。
店员把齐志拉起来后,齐志环顾四周,原本肉围成的“宫廷”随着“皇帝”爆炸一同消失,跟着陪葬的还有周围的店铺,包括那家肉铺,四周像是被巨型动物的脚踩过一般,形成了巨大的废墟。天花板也一同被炸穿,断裂的水管向下播撒着污水,撕裂的电线冒出危险的火花,连接不稳摇摇欲坠的地板碎片在高中飘荡,天花板空洞四周的烟雾报警器制造了隔离爆炸区域与外界的水帘。
被算计了,齐志本来认为光天化日之下二氯亚砜不敢发动袭击,他低估了二氯亚砜的疯狂程度,不,不能说是疯狂,更像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目的,二氯亚砜是比他更纯粹的捕食者,是什么样的环境培养出了这种猎豹?在二氯亚砜面前,齐志就是被圈养在羊圈里的狮子,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天性。
齐志迅速抛弃了混乱的思绪,他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现在店员和他互相搀扶着走出废墟,在齐志暗中引导下,他们尽量在有掩体的区域行走。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枚炸弹,不是定时炸弹而是遥控炸弹。炸弹是在他们开门后爆炸的,这个时机太巧让齐志觉得二氯亚砜就在这附近的某处,他扫视了各个可能的藏身点,只有不会动的无机物。
在哪?
冷汗爬满了齐志的后背。
他有了个想法。
如果二氯亚砜也能看到摄像头画面呢?西红市作为购物中心理应有自己的监控室,独立于分部的监控室。
齐志猛地抬头,远处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似乎正在诡异地微笑。
嘭。
爆炸声在齐志右侧响起,他被爆炸推着向左踉跄地走了好几步。他向爆炸的方向看去——那里离他不远,一个焦黑的大洞出现在他的右方,被炸到天上的碎片像是有着层叠花瓣的花朵,在空中绚丽地绽放。
滚烫而又粘稠的液体飞溅到了齐志脸上,他瞪大眼睛,缓缓地将视线移到店员身上。店员的头部被一片锥形的碎片砸中,鲜血飞溅。他扶着齐志的手臂逐渐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地挂在肩膀上。不等齐志伸手搀扶,店员的身体从齐志身侧滑去,像是一摊破布瘫在地上。爆炸里受的伤加上头部受的重击让店员昏了过去。
失去了店员的搀扶,齐志也跌倒在地。齐志摸了摸店员的脉搏,感受了一下鼻息,确定店员还活着后他松了口气。
他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他支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向着新的炸弹坑爬去。他想带上店员,但是体力不允许,只能把店员仍在原地等死。
高温的灰烬将他的皮肤烫伤,但是他只能忍耐。这里是他第一反应的安全区域,他的认知里炸弹坑下不会再安放炸弹。这里可能也是唯一能确定的安全区域,他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安全的位置,不想冒险待在可能脚下埋着炸弹的位置。
被灰烬呛到,齐志咳嗽了几声,他听到耳机里传来态断断续续的声音。
“喂……咳咳……有人吗……能听到?”
“齐志?”
“啊……”
“还能坚持吗?方过去找你了!你再等一下……”
一阵杂音,之后是死寂。耳机停止了工作。
待在炸弹坑里,他闭上眼睛,期盼着方能迅速赶来,等待着奇迹发生。
在他绝望地等待,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这期间店员的脸不停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叫什么?齐志记得店员跟自己说过,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在乎,那个词语像风一样从他的脑中溜走,一股悲凉从他心底升起。店员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的,冒着生命危险,在别人仓皇逃窜时救出了齐志。但是他连店员的名字都记不住。
不止是这样,齐志发现自己对店员的印象就像是一张白纸。他有妻子么?他住在哪?不工作时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他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他喝酒吗?他穿衣风格是什么样的?
一个个问题不停地浮现。
之前齐志一直忽视了店员脱下工作服后的那个人,躲在浅浅伪装下的那个真实的他。哪个才是齐志的朋友?哪个才是他真正愿意帮助的人?他或许没有机会知道了,这世界上的太多人被自己的职责淹没,而他能真正了解的或许一个都没有。人没有一张面具,就无法生存。工作成了这名店员的面具,让齐志看不见躲在面具后的那个人。
不,不,不,或许自己才是带着面具的那个人,所以不愿承认店员活得真实自在,所以不愿记住他的名字,因为齐志不相信,不相信别人,不相信自己。
是这样吧。
又一股悲凉从他心底升起。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爆炸、弹道还有……方,除了没有咖啡,那些残影似乎是他成人后生活的缩影。
这就是走马灯么。
他似乎挣扎着做了些了什么。不过下一秒他就忘得一干二净。
忽然,他觉得很温暖,或许,这是天堂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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