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带着方和台走进了电视塔。电视塔内部人流稀少，煞是冷清，多年前的陈旧装修让电视塔内显得更没有生机。但是这并不能怪资金人力不到位，毕竟南平市的电视台收视率已经低破海平面了，这里早就在被放弃的边缘了。毕竟，智能手机烂大街的现在，电视塔只能在复苏的自媒体冲击下苟活。有着丰富多彩内容的流媒体平台，已经将原本如日中天的电视击下擂台。电视节目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被大停顿救回来的活死人，仗着大停顿末期科技水平还没恢复到从前水平的那几十年率先复苏，之后就像是昙花，飞速陨落。大城市早就没有了电视台，央视如今早已转战流媒体，只有南平这种小城，依仗着养成了看电视习惯的老人们勉强维持着电视台的运营。
不过南平市后知后觉的也加入了流媒体的大军，靠着市政府大量的投入干得有声有色，在网络上笼络了一大批订阅。一开始依附于电视塔存在的流媒体分布逐渐独立，甚至在电视塔后身建起了高达百米的媒体中心。
虽然路上行人不多，齐志走在路上还是遇到了几个熟人——是他父亲的朋友，跟他们简单打了一下招呼后，他们走进了电梯。
烬拿着手机在电梯门右侧晃了一下进行身份认证，认证通过后电梯开始慢慢上升。
“你父亲以前在这里工作？”
“嗯，他负责调试大钟。”
方愣了一下，之前她问到齐志的家庭情况时，齐志总是用各种方法糊弄过去。
电梯门上方显示的楼层数慢慢升高。
“他做过白领，但是母亲去世后就辞职搬到钟楼里住了，靠着修钟掩盖悲伤。电视塔迁入钟楼时，他在改建上出力很多，当时很受敬重，挺有人脉。”
“他也带着你进了钟楼？”
“没，他把我托给一位政治家亲戚抚养。我一开始每周去钟塔看一次他，后来变成一个月，最后变成一年……”
“……”
“我来钟楼地时间逐渐拉长，因为我每次来看他，总能看到一些新的被摔坏的家具被他粗略藏起的新进被摔坏的家具。我很害怕……”
方隐约觉得电梯正在下降。
方握住齐志的手，说道：“以前有个朋友跟我说过，父母在身边时，感觉他们就像是空气，就算他们为自己做得再多也没什么存在感，可一旦离开父母，就会当场窒息，到时候才想起人离开空气是活不了的。”
“感谢你成为我的空气？”
齐志说完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
方觉得电梯又在上升了，她能看清齐志的脸了。
无尽的电梯在六楼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一出电梯他们面对的是笔直向前的走廊，走廊两侧各分布着六个房间。走廊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发霉的味道。让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除了最里面的一间其它都是仓库，里面堆满可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破铜烂铁。剩下的那一间就是我父亲之前的居所，这里的工作人员出于哀悼一直把它原样保留，甚至还有定期打扫，直到我成年后他们把那间屋子的所有权移交给我。”
齐志说完从西装上衣内侧的口袋掏出了一把老旧的铜钥匙，打开了有点上锈的铁门。
方看了一眼门牌号606。
齐志把一部分自己困在了之前的面具下，方隐约觉得另一部分遗失在了哪里……
进入606，冲进方眼里的是显得有些老土、过时的陈设。
液晶电视，假皮沙发，实体的电影海报，堆积如山的电影光盘，座机电话，过时的咖啡机，几个晴天娃娃，和齐志同款的EME手表……方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年代。看着这些日常用品，方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男人的速写：邋遢、沉溺于丧妻之痛、热爱cult片、爱喝咖啡…
这个房间不大，几十平米，连窗户都没有，刚好够一个人住，床、书柜、冰箱等等本该分散在各个房间的家具都堆积在这个火柴盒般的空间里。他们四个进来后多少显得有些拥挤，甚至像是在和家具争夺空间。
方看到台把音搬到床上，她便过去问了问情况，毕竟音醒过来的话他们姑且多一个人手。
不幸的是音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们只能做好三人迎战砜的准备。
方让台先休息，毕竟台阴差阳错间台成了他们四个里最能打的那个，让台恢复到最佳状态无疑是最稳妥的安排。
之后的计划和准备就要靠她和齐志了。不过齐志进来之后就显得有些情绪低落、阴郁。
“你听说过杀伤圈吗？”方问齐志。
“终结者里那个？改造一定空间制造对自己有利的交战环境？”
“差不多，要来吗？”
“把这里当做杀伤圈的话还要把敌人引过来……”
方把食指按在了齐志嘴唇上，说道：“不，不用，他们会来找我们的，我们躲不掉的。要是轻轻松松就能甩开他们，我们现在就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
“如果我们准备的时候他们攻过来了怎么办，不能把台和音就这么留在这里……”
躺在床上的台高举起自己的大拇指：“不用担心我。”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就来吧，问题是身边能利用的道具不多，杀伤区的效果不会很好。这毕竟是电视塔。”
“真要说的话工厂里也没什么道具。先仔细想想吧，总有能用上的。”
“比如？”齐志一副你先来的表情。
“音响可以用来扰乱听觉，能用来打乱他们协同的节奏。而且，据我所知，烬有个意想不到的弱点……”
齐志这次是真的妥协了。
方拍了拍齐志的肩膀说：“走吧，离开这个悲伤的地方吧，该干活了。”
方先走出了房门，齐志则是矗立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四周，一副不愿意离开的模样。
真是愁人，剩下的那点魂就是丢在这里了吧，方想到。她拉着齐志的手，像是拉纸箱一样硬是把他拽出了房间。
完成了杀伤区后他们回到了606，等待着狩猎开始。一开始他们打算用监控摄像消磨时间，于是他们开始监视手机里的摄像头画面——方把电视塔的网络黑了。
过了一会，百无聊赖之际，他们开始闲聊。
“没想到你还是个黑客。”
“没注射基因组时在Asmon的网络行动组里干过一阵，后来转行了，现在只是重操旧业罢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被床头柜上被装裱起来的荣誉勋章吸走了。
大陆桥华侨撤离援助勋章。
一个银质的圆形勋章，连着红黄相间的缎带。
“这个是母亲的，她在援助时牺牲了。”注意到到方盯着奖章看，齐志说道。
他拿起了存放奖章的相框，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母亲除了这枚奖章还留下了什么。”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你还记得大陆桥战争么？”
“没什么印象了，那时大陆挺太平的，只记得战争期间母亲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我还记得，我当时跟着援助新印度建设的父母住在大陆桥上，战争爆发后我们一家被困在那里。当时我们只能躲在一间潮湿阴冷的仓库里吃着发霉的食物，听着外面的枪响，和一大群人一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我当时唯一的娱乐就是听父母讲嫦娥的故事，一遍又一遍……”
“之后呢？援助什么时候到的？”齐志听不下去了，他觉得压抑扑面而来。
“援助没到，他们根本进不去。进入新非洲深处要跨过冰原交战区，他们的资源有限，路上成群结队的敌人以及恶劣的环境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齐志愣住了。
“当时在打仗，只有活着本身是有意义的。”方死死地盯住奖章，当她看到齐志的神态时补充道，“他们还是救下了很多人的，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齐志把奖章放了回去，说道：“这些我父亲应该都懂，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一声枪响打破了笼罩在谈话上的怀旧气息，一发子弹从外墙射入，将齐志手上的奖章打成了碎片。
盯准猎物的猛虎忽然发现自己才是被捕食的一方。
“找掩体！”台朝他们大吼，他已经拉着音滚下了床。
反应过来的方和齐志迅速趴到沙发后。
没有枪声，四周安静地过分。
下一秒另一发子弹突破音障向他们飞来，这一次子弹击中了地板，这并非射手失准，而是子弹在进入室内后，轨迹发生了轻微地偏转。仔细看去会发现丝丝缕缕的烟在外墙附近飘荡，是台替他们拦下了飞来的子弹。
子弹在地面上留下了拳头大小的枪眼。
有人用大口径消音狙击枪在媒体中心上狙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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