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的体型的话，得去里面看衣服了。”
顶着黑眼圈的胡茬子中年男接过一两枚闪闪发光的圆形物品，而后把视线往我这里瞟了下。“你这孩子，一直戴着斗篷和面具不觉得闷吗？”
我略微抬头想要回应点什么，但泽尔却一把拦住我的半个身子，抢先笑道，
“哎呀，脸怎么能随便给你看呢。万一被你拐跑了咋办？”
“你这么说我可就来劲了，毕竟从身材看都是挺不错的苗子。”
“得了吧，先管好你自己的。”
不明白，怎么想都不明白啊。明明昨天为止都还在强调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但今天在市中心购置衣物前却坚持要我把斗篷系好，兜帽拉上，面具戴住。
话说这副和四周格格不入的打扮不应该是更引人注目么……
“咔哒。”
面前是锈迹斑斑的铁锁连着一串粗得惊人的铁链。
“咔-咔-咔哒。”
不幸的是店老板似乎在他同样数量惊人的钥匙串中寻找唯一解。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店老板呼出一口气，歪了下头。
“见鬼了，我记得就在这个位置。”
奇怪，什么样的服装店会把里面的区域锁起来不让别人进入呢。
泽尔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这般的等待环节，他只是抿抿嘴顺带打个哈欠。
“你别急，我绝对没有催你的意思哈。”
“………………”
“主……老师，那边街角。”
今天早上临行前又嘱咐我在外要称他为老师而非主人。大概这就是他日常所扮演角色的衍生吧。但这般易变的要求对我来说实则讨厌，因此不能很快改口。
“喔，看见了，只是几个小混混而已。”
也许……正如泽尔所说，我的角色还困在第一见面时的奴隶上？
“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吗。他们尾随三条巷子了。”
啊……角色扮演什么的，果然会让狼烦躁。
“不去惹他们，这就足够了。”
可是麻烦往往会自己找上来啊。
“明白了，那么我当作没看见。”
“嗯，这样就好。”
嘴上虽然是乖乖答应下来，但我还是忍不住不时回头去瞄几下。
希望如此明显的回头，他们能识破，然后自己走开。
“咔！”
“——咚。”
巨锁终于从顽强岗位上解放。
“嘿嘿——请进。”
“做的不错啊，比上次快了。”
泽尔大手一推，扶住了呲啦作响的大门，接着朝我挥挥手。
“请，我可爱的徒儿。阿索，你往后稍稍。”
我毫不客气地大步踏上台阶————
斗篷末端却被掌门的那人冷不丁拉住。
害得我差点后仰一摔！
“呼……嘶…嘶……”
我皱眉回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
“哎呀，不是教过你了吗。这时候至少要点头回礼啊。”
“别像个野人一样，教给你的人类—呃，对人的礼仪要好好记住呀。”
“嘶……哼。”
我草草把身子稍微低一下，泽尔这才心满意足地松手拍拍我的头。
门里面积不大，但窗户啊，地板还有支撑的横梁、房顶都存在被改装过的痕迹。坚固程度堪比…斗兽场的牢房？
但从外面看完全和普通商铺分不出差别。
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点火苗在斑驳玻璃瓶中跳动。
阿索进来前探头往门外望了两眼，然后才轻轻带上门。我注意到，门后从上之下至少存在5个铁制门闩。
待到门闩都被一一锁好，瞬时黑暗像是潮水一般填满了整间屋子。
只是买个衣服的话，不至于搞得如此神秘吧。
我不由得把手爪预备起来，紧贴腰侧，以便在特殊情况可以快速起手式。
“呲。”
忽然明亮的另一处火光出现在我的眼前，随即移动到了一个勺子状的木头上。
“咳咳……咳咳咳。”
即使隔着这张面具，我也被熏得后退了几步。
一阵呛人的烟雾扑面而来，我被熏得睁不开眼。
“喂，喂，朝我徒弟吐烟圈？有没有搞错啊。”
“嘿嘿，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胡茬子中年男的嗓子突然变得充满了磁性，和几分钟前那种有气无力又懒散的感觉截然不同，“噢，泽尔。你画的面具还是这样丑。”
“闭嘴吧，你画的面具你自家徒弟还不愿意戴捏。”
“什么话，我的哭丧脸面可是广受推崇的。”
阿索边说，边举着那盏小油灯移开了某个书柜样式的长架。下面赫然冒出一个正方形陷阱门，打开后底下是黑不见底的旋转石阶。
“我的客户每次见到那张面具，都会惊喜地大叫。”
“这难道不代表客户们对此满是推崇么？”
泽尔打趣一般回答道，
“欺负死人不会发声抗议，对吧。”
“再正确不过了。嘿嘿嘿……”
“——这个月的配给有点少，不过大家都少。至少我知道的那几个驿站是这样。”
“上面的老爷们巴不得我们不吃不喝，接着还能干劲十足地做活。”
“哦对。拉芙拉，可以把面具摘下来了。”
泽尔帮我把兜帽轻轻放下。
真是舒服啊…………一直被粗糙麻布摩擦许久的，我那可怜的耳朵一下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我顿了一下，把面具从脸颊上移开，习惯性伸手交给泽尔。
——但被一只大手无情推回来。
“不。从现在开始，拉芙拉要学会自己保管面具和伪装。”
掌灯的阿索偏偏在这狭窄的石阶通道尽头前停住，转身对着我上下打量一番。
“哟哦，这可真是不得了，这双耳朵……有尾巴么？”
“有呢，在这儿，看看。羡慕吧？”
身后的斗篷忽然被泽尔所掀起，尾巴顿时感到一阵袭来的寒流，忍不住多扫了几下。
“稀奇，果然稀奇。这、这是你做手术缝合的？”
“天生的。”
“也是，我都做不了，你更没那手艺活儿。”
阿索深吸了一口烟气，再次吐落在我斗篷之上。
“哎，让你撞见确实是可惜了。”
泽尔则是以一副十分神气的表情，一边揉着我的尾巴和头发，一边手舞足蹈地向胡茬男一处处介绍着我的异于常人的身体部分………到我空手宰了好几个武装奴隶贩子的首次遭遇战然然。
对此我只能闭上眼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直至下一句话，让我彻底坐不住了。
“说了这么多。来认识下你未来、可能的、很大几率靠不住的第二老师。”
“诶？”
这是一直在默默“观摩”着的我所没有预料到的走向。
“什么……这位大叔？”
“同我一样‘守秘秩序’嘛。”
“哈？明明只是烟鬼的样子……难道要靠烟熏死人么。”
“小姑娘，没听说过我？你师傅从没跟你提起过？”
我摇摇头。
“泽尔啊，泽尔。你小子啊，啊……”
泽尔搂着我耸耸肩。
“我是达拉夏克的‘守秘秩序’守备官，这地范围的支援，随叫随到。”
“比如面具啊，袖箭啊，毒物或者是什么简易的卷轴。都可以来这里选购。”
“说起面具——想不想换一个？都是‘守秘秩序’官版的，个顶个的好看。”
话音未落，一面挂满了长相精美面具的墙翻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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