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金发少女轻轻地说道。
“伯爵先生，您需要静养。”
“不，不用。”奥伦伯爵急忙想从床上爬起来，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可惜他仅仅是硬撑着坐起来，就已经十分艰难了。才刚刚爬起，他又趴下了。
“父亲。”利塞特连忙走上来，扶住奥伦伯爵，“牧师小姐说的没错，您需要静养。”
“都说了，战场都没能打垮我，区区小病就能打倒我？”奥伦伯爵颇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但随即又忍不住咳嗽两声，虚弱地靠在床背上。
“父亲，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利塞特有些担忧地说道。
“管家先生，可以帮伯爵先生泡一杯药吗？就在门外我的箱子里，上面还有几包冲剂可以用。”少女说道。她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为了避免叫错人，只好低着头说话。
管家微微颔首，走出了伯爵卧室房门。
“我昏迷了多久？”奥伦伯爵问道。
“没有多久，父亲，大概也就一两个小时这样。”利塞特道。
“这不正说明我的身体还很健朗。”奥伦伯爵露出难看的笑容。
“伯爵先生，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少女缓缓地说。
奥伦伯爵喘了几口气，撑着显露出些许痛苦的脸色道：“好消息吧。”
受了这么多的难，奥伦感觉自己已经快听不下坏消息了。
“好消息吗？”少女微微歪头，“好消息是，我在两周前已经请求了圣城的援助，而圣城的回应也很快。大概几天后，附属于教廷的海因茨学院的几名专精于医学与传染病学的导师就会来到乌曼城，协助乌曼教会调查这起诡异的疫病事件。”
“那么，坏消息呢？”奥伦摇了摇头。这个好消息说是好消息，其实也算不上多好。作为一名海因茨学院的毕业生，他知道教廷处理事情的速度能有多快，而教廷只是派几个人来处理这件事就花了两周的时间，足见教廷有多么不重视乌曼城。
或者说，教廷近几年关注的重心根本就不在人类世界？
“坏消息……”少女看上去有些犹豫，“您真的要听吗？”
“说了便是。”
“好吧……”少女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慢慢道，“坏消息是，您可能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很可能连半个月都不到。”
“咳咳，那还真是个坏消息啊。”奥伦苦笑。没想到他真的要栽在一个小小的疾病上面了。
“我建议伯爵先生去西海联邦寻求治疗，那里拥有全大陆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一定有延缓病情的方法。如果能够去到西海联邦的话，伯爵先生的生命应当还能再延长几年。”少女道，“只是，伯爵先生剩下的日子恐怕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我可没那么多钱。每年伯爵府收上来的税可谓少之又少，像我已经吃了快一年的米粥和菜汤了，就连这幢伯爵府都是上一任乌曼城领主旧宅改造而来的。”奥伦伯爵自嘲般地笑了笑。
“如果伯爵先生愿意扩大税收的话……这并非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菲洛小姐，你认为，我的权力是谁给的？”奥伦伯爵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难道不是皇帝陛下吗？”少女似乎很疑惑。
接下来，奥伦伯爵给出了他的答案。
“是人民。”
“……很出乎意料的观点呢。”少女轻轻地笑了，笑靥如花，就连风也为之倾倒。
“菲洛小姐曾经在海因茨学院进修过吗？”
“曾经有过。”少女点点头。
“那么，菲洛小姐有离开过人类世界，到其他地方看过吗？”
“有。”少女回答，“您一定知道，海因茨学院每年都会与伽兰德大陆上的其他世界顶尖学府有交流，我因此曾到西海联邦的联邦国立大学以及精灵帝国的妖精岛学院参观过。在妖精岛学院参观的时候，我还有幸同精灵帝国长老院首相见面过。同时，我也在异端审判庭担任过一些职位，有时候就需要离开人类世界完成教廷下发的任务。”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菲洛小姐阅历不浅。”奥伦伯爵道，“那么菲洛小姐就更应当知道人类世界有多么腐朽了。”
菲洛摇摇头：“我不会否认教廷的行为。”
“你的话变相承认了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是教廷在主导。”奥伦伯爵冷冷地说，“教廷为什么要这么做？”
咚，管家推开了卧室房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的手上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伯爵先生，我认为您应当优先考虑自己的身体健康。”菲洛趁机抛开了话题，“管家先生，请为伯爵先生喂药吧。”
奥伦见菲洛立刻缄口不言，只得作罢，乖乖喝药。一口苦水下肚，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流淌过一股暖意，状态也好了不少。
“伯爵先生，近几日还是不要下床了吧，若是您主意不变的话，那就好好静养吧。教堂里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处理，我就先离开了，希望我们下次还能见面。”菲洛站起身，告别了奥伦伯爵。管家很自觉地伸出伸出手，牵上菲洛，领着菲洛走出卧室，消失在门外。
“注意安全啊，牧师小姐！”利塞特慌忙在后面挥手道别，再跑回床边。
他诚恳地握着伯爵的手，信誓旦旦地说：“父亲请放心，乌曼城就交给我打理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将乌曼城带上新的台阶的。”
“有你的话，我就放心了。”奥伦伯爵靠在床背上，仰头长息道。
“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离两大家族太近，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
“……嗯。”利塞特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幻了一瞬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咳咳，差不多就这样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就要出征了，军队还需要整备。”奥伦伯爵道，“对了，帮我通知一下，明天我要和波瓦利镇来的使者见面，告诉他们乌曼城对波瓦利镇的援助已经准备好了，有些详细事项我还需要和他们说一下。”
“放心吧父亲，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利塞特用力地点头说道。
“好了，赶紧回去吧。”奥伦伯爵挥挥手，“以后你就代我处理伯爵府事物吧，我相信你。”
尽管利塞特曾反对过奥伦伯爵的出兵计划，但现在他已经回心转意，答应了奥伦伯爵，由他领兵和安戈王国军作战。
看着利塞特离去的背影，奥伦伯爵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孩子已经长大了，雏鸟成为了雄鹰，这世界也应当留给他们去发挥了。
……
“菲洛小姐，您……”管家担忧地看着少女。少女则回以一抹淡淡的微笑，拒绝了管家的好意。
“我来伯爵府的次数也不少了，从教堂到伯爵府的路我已经熟悉透了，就不劳烦管家先生领路了。”少女道。
“那，牧师小姐一路小心。”管家倒也没有强求，留下一句话后就回伯爵府照顾奥伦伯爵了。
树梢上，一只漆黑的乌鸦飞了下来。冷清的大街上，菲洛伸出了纤细的手，乌鸦便停在了菲洛的玉手上。
“卡洛其克，乌曼城是我的地方，你们审判庭无权插手。”菲洛原先温柔的态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漠的面孔。
“别着急，我的小菲洛。”乌鸦发出了嘶哑的人类声音，“阿尔金已经到乌曼城了，你想管也好，不想管也罢，反正这事儿，审判庭是管定了。哦，对了，顺便一提，海因茨学院的那几名导师被圣山临时调走了，所以他们不来了。乌曼城的疫病，永远也别想治好了。”
菲洛的脸一黑。
“要不是你们审判庭擅自修改【雾海诅咒】的魔法阵，【嗜恶者】又怎么有能力干涉物质世界，混沌疫病又怎么会蔓延？到了现在，你们审判庭弄出的问题还得我帮忙，知道每年定期维护那么大的一个魔法阵有多辛苦吗？那玩意可是永夜帝国大远征时期留下来的东西，所使用的术式之深奥甚至远远超过现代魔术理论的范畴！再这么下去，等到【雾海诅咒】破碎的那一刻，别说是乌曼城，就是整个诺特里恩帝国，也没几天活头了。”
“别急啊，我这不是让人去帮你吗？”
“当我没进过审判庭？审判庭办事，哪天把乌曼城的教堂炸了都不奇怪。我的要求不多，你们审判庭不能干涉乌曼城教会的正常运作，也别想着拿到【雾海诅咒】的控制权，否则就给我滚回圣城，明白了吗？”
“好好好，我一会就跟阿尔金说。唉，小菲洛长大喽，没以前那么可爱了。”
“为老不尊。”
“行行行，你说的对。话说，你应该跟我亲爱的学生交谈过了吧？怎么样，我的眼光是不是一向很准？”
“奥伦伯爵？能够在十二年内让一座贫苦小城变成帝国南部第二大城，确实有些能力。……至于你的眼光？我只能说，他如果换个老师，所能得到的成就极有可能会比现在的更大。”
“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人家可是在黑枫堡大学进修过的，能力不一定比得上你这位海因茨学院的首席毕业生，但思想觉悟肯定比你高了几个层次。不说了，教皇刚才找我，我把他鸽了和你聊天，一会他要揍我了！拜拜！”
“喂，等等……”
下一秒，菲洛手上的乌鸦变作纷飞的黑色鸦羽，散落在空中。
“卡洛其克！”菲洛咬牙切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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