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失眠,做噩梦,时不时的头晕,这些症状已经伴随在鸦司身边好几天了。虽说有病找医生,但是地球的医生只给人看病,又不给恶魔看。没办法,鸦司苦恼的很,她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平日里她的作息规律,生活习惯良好,又注意个人卫生,饮食均衡,怎么说也不是个病秧子。怪了怪了,自己竟然罕见地史无前例地生病了,这下可怎么办,鸦司心里懊恼着。一般这个时候,阿蒙就会说,“哎呀,小病了,过几天就好了,大病嘛,反正也治不好。”总之,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若是酒馆里的其他人则会摇摇头,因为他们的医生只会给自己人看病,别的也不会治,没那个本事。但是,说到底,累归累,苦归苦,头痛归头痛,难受归难受,日子还得过,事儿还得做。这不,现在她正拖着病体,帮凯婆婆寻回她那只麻烦的猫。
鸦司推开积上重重厚灰的木门,门吱嘎吱嘎响,灰尘大块大块掉到地上,飘在空中。一进门,刺鼻又呛人的烟味就朝她猛扑过来。鸦司咳嗽几声,心里想着下次我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你这里跟几百年没住过人似的。”鸦司说。
“事实上确实如此。”对方回道。“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团烟雾。”
“那你可有够难闻的。”鸦司捏住鼻子。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那边有一排香薰,什么种类的都有。”
“不了,它们的味儿都太浓烈了,齁鼻子。”
“也有清香型。”对方沉默良久。“你来是来找我做什么的?”他问她。
“求你帮我找只猫。”
“你养的?”
“我一个畜生怎么会去养另一个畜生呢,当然是别人的了。”
“别人的?具体是什么样子?肯定不普通吧,不然也不会劳烦您。”
“没错,确实不普通,那只猫会说话。”
“啊?”对方似乎很惊讶。“会说人话的猫,那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这有什么合不合理,你已经是这里最不合常理的存在了。”
“说的也是。”对方说不出话来。
“这座城里的每一只猫,大猫小猫老猫,公猫母猫巨猫,家猫野猫英国大猫你都认得,一只会说话的猫又算得了什么。”
“嗯,对了,这是谁家的猫。”
“凯婆婆家的。”
“哦。”他恍然大悟。“不早说嘛,他家猫现在在西边的滨河公园,这会儿人少,好找,我来帮你找,来,我要钻进你脑子里了。”
“快点吧,早点找到我好早点回家睡大觉,今天可是宝贵的星期天啊。”
“他家猫居然会说话,我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
“它也是最近才学会的。”
“哦。”不一会儿,它愣住了。“你脑子里有可怕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它很强大,杀气很重,我靠近不得。”
“那是什么?”
“不知道,它来了,越来越近,冲你来的,我要跑了。”
“什么?”
“碰到它我就完了,碰到它我会灰飞烟灭的。”
“喂!”
没有回答。
鸦司恼羞成怒,心想什么玩意儿。她冲到门外面,朝左边看看,啥也没有,朝右边看看,一大坨卷曲的黑影,吓她一大跳。黑影伸出上百条疯狂摆动的触角,朝鸦司靠过来。“嘶”“嘶”的声音传来,从四面八方,好像它就藏身于暗处,藏于影子中。
然而没过多久,它就消退了,不见了,鸦司以为是幻觉,心想这几天神志不清的可有够厉害。之后,她又开始头疼了,颅内有潮汐似的节拍,像拍鼓一般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头痛,剧烈的头痛。鸦司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一头砸到地面上,没过多久,她倒下,身体痛苦地扭来扭去,再一会儿,她昏过去了。
2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难得的好天气,难得的滨河公园人不多,难得的滨河公园人不少。若是人多了,大抵是人挤人,公园四四方方堵的水泄不通,做什么事情都要排队,叽叽喳喳,更重要的是,没有椅子坐,没有办法坐在椅子上喂鸽子,没有办法坐在椅子上看人来人往,看大人哄小孩子,看混混打架,看情侣亲热,看老爷爷下棋,更不能躺在长椅上,看白云苍狗,看小鸟飞过留在天空的痕迹,看衰老的太阳完成一天的工作。若是人少了,便寂寞了,便冷清了,小小的公园空荡荡,显得它很大,很宽广,似能装下江河湖海,也就显得我非常渺小,在我渺小时,我总不禁思考为什么我会如此游手好闲,为什么我的生活总是浑浑噩噩,总是无趣无味,为什么我会喜欢这种无聊的日子。嗯,我是喜欢无聊的,喜欢无事可做,喜欢自由散漫的时光,可这样的时光,也令我感到羞耻。不过此时一切都还是恰到好处的,我得以进行我最爱的无聊消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
在我的对面,有一对男女正在喂猫,他们衣着时髦,看上去相当年轻,比我年轻,我是大学生,而他们看起来还稚气未脱,像高中生。
我不喜欢猫,当然,我说的是野猫,只要它们一出现,我的鸽子就飞走了,真的是扫我兴的家伙。
今天没有鸽子,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群猫咪吧。突发奇想我来了兴趣,想凑过去看看那些猫儿。今早鸦姐还说起她要找一只会说话的猫,猫居然会说话,闻所未闻。不过猫确实会说话,如果喵喵喵喵也是一种语言。正好,女生手里抱着一只咖啡色与白色相间的猫,它闭上眼睛,看样子睡着了。女生轻轻摩挲着它背上的亮亮的皮毛。猫儿知道我凑过来了,猛地睁开眼,抬起头,盯着我。我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瓜,偶然间,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你会说话吗?”
“会。”它说。
我一愣,抱着它的女生也一愣,与她同行的男生瞪大了眼睛。
“很奇怪吗?”它说起人话来还是有些不流利。
我点点头。
“对了,鸦姐还在找你呢。”我伸出手意欲抱走它。“猫哥,我们走吧。”
“我不叫猫哥,我叫凯文。”
“凯文,好,为什么这么叫?”
“我不知道。”凯文轻盈地跳进我怀里。
“等一下,你认识那个鼎鼎大名的鸦司。”女生抓住我的手,两眼放光。
“认识啊,我是她的好朋友。”
“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个常常跟她一起的叫张恒?”听起来她很兴奋,我却十分疑惑。
“我就是呀。”
“太好了。”她高兴坏了,就像,猎物到手一样。“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哦?那你说吧。”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哈姆勒大人托我给您和鸦司捎句话,让你们俩以后注意点,别来掺和他的事。”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做。”我一头雾水,这个哈姆勒是谁呀?
“还有吗?”我问道。
“其实后面还有一大段威胁的话,我学不像,没那个气势,所以就没说。”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哈姆勒谁啊?”我问她,她摆出和我一样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啊?原来你和他不认识呀。”她挠挠头。
“当然不认识,他是谁?”
“额,这个……”几滴汗流下来。“我只是个传话太监,其他的我也不清楚。”看她的样子,她真的一无所知。
“这样啊。”我无奈地叹口气。“莫名其妙的。”
“哈姆勒是宇宙之敌,世界之敌。”旁边的男生说道。
“咱们这样说自己的老板不太好吧。”她在他耳边嘀咕。
“这都是他自己说的。”男生耸耸肩,接着他继续说:“上古之时,哈姆勒与它的几个兄弟掀起一场叛乱,挑战掌握一切的霸主的权威,结果以失败而告终,他的兄弟们无一不被斩首,囚禁,至于它本人,逃了,至于逃到哪里,据说……”
我渐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些奇异的模糊的色块占据我的视野,嘈杂,迷幻的絮语灌进我的耳朵。我拼命摇头,狠劲扇了自己一耳光,才算是勉强清醒过来。
“你看上去很不好。”女生关心我说。
“没错,大概是中了什么邪。”我扶着自己的脑袋。
“是塔达。”旁边的男生突然朝四周望望。“奇怪,它们应该就在附近。”
“那是什么?”我问道。
“是能侵蚀他人意识的家伙。”
“不会跟那什么……”
“对,就是它的手下。”
“时候不早了。”凯文插嘴道。“走,鸦司还等着我呢,她现在有点小麻烦,我要是不去就成大麻烦了。”
“好,我赶紧去。哦,对了,你们,不,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问他们两个。
“如果你还是执意与哈姆勒大人作对,那你大概还是能碰见我的。我还是介绍一下自己吧,以后再见面称呼起来也方便些。我是洛钦,他是扎伊尔。”
“我们见过,张恒。”扎伊尔说。“后来我去了更高维度的地方。”
“我不记得了。”我的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就算了。”他说。
告别二人,跟随凯文的指引,我找到了鸦司,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说来也怪,似乎鸦姐总喜欢往这些没人住的犄角旮旯里钻。凯文跑在前面,我紧随其后。没想到凯文不仅会说话,还认路,哪里有小路,哪里不能走,哪里路绕,它都了如指掌。穿梭其中,如同在自家花园里散步。问其原因,它说它有灵力导航,那又是什么?
凯文来来回回越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鸦司,看来看去也不知道看的哪里。它说坏了。于是我说:“什么坏了?”
它说:“就是坏了。”
鸦司脸朝下背朝天,看上去别扭极了。我想给她翻个身,却发觉她如此沉重,费了大力气才给她翻了个身。嘴巴半张不张,显现出她还算是有生气儿的。
“跟刚才入侵你意识的是同一种东西。”凯文看起来严肃,我不了解对于一只猫来说严肃的样子是什么样子。“你在这待着不要走动,我去深海带她出来。”说完,它消失不见。
我茫然看着这周围的一切,然后我就听见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我看到黑色的像糖浆一样的光滑粘稠物从墙里渗出,从屋顶滴落,从下水道里涌出,咕噜咕噜冒着泡,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将我和鸦司围住。我想上前看看,观察一下它们究竟是何等的造物。可脑海中有个声音制止了我:“别摸别碰,碰了你就万劫不复。”
我急急把手缩了回去,眼看着它们把包围圈越围越小。就在这时,一道夺目强光降临。太阳爬上山坡,光芒登上鸦司隆起的胸部。道道白光同万箭齐发,射向我也射向那黑色粘稠物。我捂上眼睛,差不多觉得光已消散时睁开眼,那些黑乎乎的家伙已然退去。凯文,回来了。
“等一下吧,估计一会儿就醒了。”凯文踱着步,气定神闲。
“刚才你去干嘛了?怎么还能瞬间移动?”
“去深海了,这种东西,说了你也不懂。”凯文仰起头,说:“已经不知是多少个春秋了。”
“为什么这么惆怅?”
“猜猜我的年纪。”
“嗯,七八百年了吧。”
“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
“好吧,确实,我确实这么老了。”它的声音一下子就沧桑了起来。“我是一个修行者。”
“修行者?莫非……”
“和你看的那些小说不一样,好吧,其实是一样的。”
“所以,你没有成仙?”
“没有,没达到那个境界。”凯文不住地叹气,我好像戳到了它的伤心往事。“不过在地球当个大法师也挺不错的。”听上去真像是它安慰自己的话。
“你一直都在修行?”
“有一点吧,但境界就卡在那里上不去了。”
这个时候,鸦司起来了,她对凯文说:“回家吧,凯婆婆等急了。”
“我知道。”凯文轻轻跳进鸦司怀里。“走吧。”
到了凯婆婆家门前,开门的是个秃头老大爷。
“凯婆婆在哪里?”我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我呀。”大爷说道。“我姓凯,名婆婆。”他抱起猫儿,温柔地轻拍它的背。“凯文简直就是我的儿子。”我总感觉他在盯着鸦司看,好像他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离开凯婆婆家,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鸦司今天精神恍惚,颇为关切地问她:“你没事吧?需不需要点什么?”
“没事,我很好。”她努力挤出笑容。“可以送我回家吗?”
“好。”我送她回了家,她一到家就倒在床上。我正要走,她拽着我的手,说:“陪我好吗?”她疲倦而又竭力诱惑我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答应下来。她抱着我,这种感觉怪怪的。她全身上下都是毛,有的还很硬,硌到我了,有的软软的,很舒服,我春心荡漾。她是一只巨大的泰迪熊。她抱的越来越紧,我感觉我已经紧贴到她胸口上了,感受到起起伏伏,听着她心脏的轰鸣,还有重重的呼吸声,狂风一般,她浑身都发热发烫,汗水蕴藏在羽毛与绒毛之间。一整晚我都没有睡着,一整晚我什么也没有做。清晨,她睁开眼,惊讶于我起的这么早,我正用毛巾擦着汗,都是她的汗。
休息一晚上后,鸦司的精神明显好多了。她问我早餐想吃什么,我说随便怎样都行,这可难倒她了。
“嗯,这让我很纠结呀,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多想想呀,我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
“不,今天就先放下这些吧,你需要好好休息。”我拉住她的手,一不小心用了点力,她好像变轻了,变得轻飘飘,向我倒过来,我吓坏了,那可是能压碎我的呀。她眼疾手快,双手立马撑住。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差一点点了。她的头发散落下来,落在我脸上。
“抱歉。”她不好意思地起开了,别过头去,不敢看我。
“是我的错。”我伸手。“今天一起玩玩吧。”
她害羞地点点头。
我们到处走,到处逛。逛着逛着就逛进她最喜欢的小巷子里,一条陌生的街道。看见一个小招牌,上面用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写着这么几个字:魔术表演,十元一位。鸦司来了兴趣,想要看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感兴趣,但既然她想,我就陪她。揭起门口那块小布帘,走过一段窄道,墙壁橙红色的,往里走渐变成血红色,地板和天花板绿的黏糊糊,绿的往外渗出令人作呕的液体。我有预感,这绝对不是什么给正常人看的普通表演,但鸦司毫不在乎。
剧场里空荡荡,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俩坐下,静候表演开始。但表演并没有我们期待的那样,先是幕布前的灯一个接一个熄掉,整个剧场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停电了吗?”鸦司说。她好像要站起身来走人,但她没走成,因为门不知被谁锁死了。接下来,幕布从后面冒出滚滚乌压压的黑烟,我俩大惊失色,这是要起火灾。黑烟卷卷缩成一团,这团黑烟开口说话了:“你们俩听好了。”
我们两个一动也不敢动。黑烟接着说:“不许再来掺和我的事情,听到没有?”脸上感到一阵强风吹过。
“你是谁?”我小声说。
“我是哈姆勒,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它暴跳如雷,声音震耳欲聋,明明它只说过一次。门开了,它说:“滚吧。”
我和鸦司十分扫兴,失望地走出剧场,迷惘地环顾深夜无人的老街。她没了玩的兴趣,我也没有了。
“再见张恒,以后有时间再好好玩玩吧。”鸦司打了个哈欠,在一个路口我们分道扬镳。
“再见。”我说。困,从未有过的困,累,从未有过的累,又累又困,我就这样走回家。走过一个拐角处,有人叫住我。
“嗨!”她跑过来。我一看,金黄的柔顺长发,眼里星光熠熠,一张可爱的软妹脸蛋。她上身乳白色的短褂子,露出健壮的小腹,下身发黄的白裤子,很合她的身。
“巴尔。”我认出她来了。“怎么你在?”
“我帮你对付哈姆勒,怎样?”巴尔眨巴一下右眼。她双手抱胸,倚在墙上,妩媚地望着我。
“怎么做?”我问她。
“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去你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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