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高傲的人,哪怕他被摧毁,他也不会低头,即使头落到地上,他也是仰起脸的。
但掠夺王俄卡诺里斯以大国伽兰中一个名声不响的骑士团的“车骑士”之名打败在世上游荡千年的最后一只影魔时,这句说辞并不适用。
虽然战胜,却不见华彩,它们相杀至黑夜,又在黑夜中相杀到黎明,等到车骑士将影魔死死扼住,使它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消散成灰时,他早已经死去,是缠绕他的怨念和自傲没有松开手。
而他甚至拖着已经停止心跳,没有血液的身体,以这副尸身继续前行完成自己被赐予的使命。
在后世的故事里,他是被善良救赎,最后奉献自身,并忠于职守的复杂英雄形象。
但实际上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征服骑士的力量,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就从王变成了骑士,即使强硬如死亡也不能斩断这枷锁。
仅此而已。
接下来,故事里要继续完成骑士使命的车骑士,就要前往魔王城,劝说龙骑士使其重归人间。
但在这之前,他巧合地碰上了机巧善良的英雄席琳与同样伟大却还年轻的大魔法师绮罗。
他们交谈甚欢,英雄们总是这样,然后一同踏上了去魔王城的道路。
……………………
我制作过人偶,也知道死灵法师操纵亡灵尸体的原理。但这样的神技,还是头一次见。
我毫不动摇地确认,现在这个被我们捕获的车骑士已经死亡。
但无论是我还是绮罗,甚至专精此道的福德罗,都无法解释他身上被施展了怎么样的法术。
最后福德罗只好暂时判断,这可怕的法术已经到达了神之领域,它倾向于一种命令,一种压倒一切生物本能的命令,可以改变脏器之类身体组成物的“本能”,例如,切断手,手掌就会自己爬行,将内脏掏出,内脏甚至会蠕动着去找新的身体以继续完成命令。
那是一个血腥的晚上,不死的人,那种被诅咒的模样让我胆战心惊。我不能想象艾伊也变成这般模样。
车骑士已经无法交流,他的意识已经彻底死去,他的身体已经冰冷,但却仍然有力,而且更难办的是,福德罗和我们,显然不能困住他太久。
他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了,只是一具无意识的可怕活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逐渐适应我们禁锢他的法术,解开束缚后他又会去做什么呢?
但除了我以外没人在乎,他们两个都发了疯般地在这具活尸上探寻魔法,这样一连就是两天。
福德罗在这类法术上早已登峰造极,只欠最后一步的他,在这次的研究中终于抵达了他梦寐以求的神之领域,他创作了一个唯有他看得懂的术式,那术式的作用效果我们都不清楚,但那足以让他在接下来的黑暗时代也保全自身。
但他却选择了自我毁灭,他以自己的意志选择消亡,在得到了极致的真理后,他的过往与未来都不让他产生半点留恋。
伴随着他的自杀,巨大的能量又回还给世界,唯有他留下的手稿和笔记仍在世上诉说他的痕迹。
车骑士失去了福德罗的压制,轻易地便挣脱了束缚,好在他对我们没有敌意,而是继续朝某个方向前进。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没有理由再留在精灵之国,发生什么事都已经和我无关了,于是我决定一个人离开,规划一条安全的路,回到伽兰,让艾伊垂死的生命再度新生。
绮罗继续跟着车骑士,那必然是条危险的道路,我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缘由,但我也不在乎。
………………………
车骑士与大魔法师一同前往魔王城去唤醒强大却陷入迷惘的龙骑士。
天湖的恶神总会诱惑那些迷惘而又出色的人,让他们成为神的使徒在大地上或是执行或是传播它的意志。
龙骑士来自一个已经灭亡许久的国家,那个国家掌握着龙的力量,鼎盛之时曾受整个大陆畏惧。在已记录的历史上,这是第一个被神摧毁的国家,迷惘强大的骑士变成了神意志的化身,而为了摧毁这世上无一物可匹敌的国家,他便也拥有了超越世间一切的力量。
哪怕是现在,龙骑士的力量也毫无衰弱,只是他过于强大,反而令自己身陷囹圄。
天界不断地邀请着他,世界也在不停地拒绝着他,他徘徊在两者之间,始终不能落下。
前往魔王城的路并不好走,魔王城高悬在空中,如果攀爬,是非常危险的,但这对英雄来说不算什么。
最要的是在魔王城的门口还剩下一个千年战士把守,他强大非常,是那时绝不可能打败的对手。
可是那位千年战士被车骑士的精神所打动,又由于对女皇的忠诚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大魔法师便让他斩断两人的双手然后放他们入城,也算尽责,于是两人终于得以入城。
与此同时,英雄席琳火急火燎地带着长生的秘法回到伽兰,去解救她已经垂死的朋友。
………………………
我将近花了三天回到伽兰,飞行用坐骑的价格不算太贵,为了尽快和安全地回到伽兰,我便购买了一只龙鹰,跳过漫长的驯化和培养过程,用我独有的方法操控着它回到了伽兰。
从西边进入的话,会途经我母亲所在的森林,艾伊还不缺魔力时,我可以从森林直接去艾伊家。但她现在支撑不了这些魔力消耗了,所以传送门也关闭了。
但不妨碍我去找母亲说一声,而且这些新学的法术,最好还是验证一下才好。
办理入境是件麻烦事,我好说歹说,都不允许入境,因为我出去时借用了车骑士的特级许可,可回来时就什么都没有。
而且还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实在是非常麻烦。
于是在夜里,我就打了个地洞偷偷钻了大概几百米地,借着遮蔽穿过了检查的哨岗。
在伽兰好的地方就是什么事都有法律,只要在规定以内,你做什么事都很方便安全。
但坏的地方就是当你要做些不被许可的事时,会很麻烦。
不知为何,母亲所管辖的森林地区已经禁止进入,远远地就有站岗的雇佣来的骑士把关。
不过,还是一样,这些人拦不住我,我也不会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或是打草惊蛇一样给他们留下坏印象。
于是在第二个夜里,我进入了那片森林。
狼藉一片,树几乎都被砍倒了,但是也没有被带走木材,土地状况很好,相当地肥沃又充满生命力,我便继续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就避不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和焦味,好像有人在里面焚烧些什么东西一样。我有些发毛,一路来,我也没有看见什么活物,种种想法缠着我,让我呼吸都有些不舒服了。
我总是想的太多,这改不了。
“往前走,往前走你能看见火,到火这里来。”一个熟悉又虚弱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不是母亲,是谁呢?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但就是想不出来,我的记性也太坏了,难不成是因为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继续走,地上有杂乱的脚印和拖动的痕迹,我大概能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绮罗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那种所谓的召唤,即将降临的战争骑士所带来的躁动,很有可能就会在这仅由魔物居住的森林里大行其道。
这里的魔物都是高智力的,已经能够融入人类生活,或是自己创造文明,也会遵守秩序。但是有了这种影响,恐怕它们也会回归魔兽,凭着本能去杀戮猎食吧。
封锁这里不准进出,或许也有它的苦衷,对理智尚存的魔物来说,这是残忍的,但我也明白,在人的命之前,魔物的命有多么低贱,统治魔物的并不是魔王,而是人的王,发生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这是凭我能阻止的事吗?世界在分崩离析,神要重塑它,太大了,太远了,我什么都办不到。在巨浪之间,我只是其中不值一提的水滴。
或许在之中的母亲,在面对这样的事时会比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那种无力感。
到火那里去吧,我看见了小山般的尸堆,在燃烧着,母亲是最下的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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