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情报,最终交到了帝国宰相盖欧的手上。由于是紧急事件,所以在他思考如何处理的时候,情报处的人员就在一旁等着他作出批示。
盖欧思考了一段时间。这并不算长,因为在他的脑海中,早就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案了。要斟酌的,只不过是辞令而已。
“入侵者活动日益频繁,然帝国上下一心,誓要抗击外敌。近日抗击入侵者之事渐有成效,人族信心昭昭。精灵族自遥远大陆而来,贵为上宾,还望允许帝国尽地主之谊。至于追踪之事,还请安心交付于帝国海防之手……至于会面之事,不日将定……”
盖欧一边说,情报处的人一边记录。这样一通长篇大论,如果去掉社交辞令,大抵也就是四个字:一切照旧。
“以上。尽快回复。如果精灵族有任何反馈,第一时间交到我的手上。”
“遵命。”
情报人员转身便要走。可还没走到门口,便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大殿的前方半跪下来。盖欧心念一动,朝着大殿上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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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在大殿之上,一个男人出现了。他穿着并不华丽的长袍,然而天罡雪蚕丝的袍子上却赫然纹着英俊神武的白色独角兽。他的年纪并不算大,外貌不过三四十岁,眸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光亮。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气势,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踱步而行,然而却一路走到了那象征着艾尔斯兰帝国权力巅峰的,那把传承了上千年的天穹星玉王座边上。
男人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袍子的下摆,然后风轻云淡地在王座上坐了下来。在他落座的一瞬间,盖欧站起身,朝着王座半跪行礼。
“吾王。”
“嗯。”
男人摆了摆手,盖欧便站直了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王相同室,这是艾尔斯兰帝国的传统。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国王与宰相共处一室。无论是国王还是宰相,私自行政都是违法帝国祖训的。也就是说,起码在明面上,任何决策的产生,都意味着这经过了国王与宰相,这两个帝国权力的中心人士的共同认可。
然而有些情况除外。那就是国王与宰相中,只有一方在他们的“办公室”,也就是贤和殿,并且在规定的公开办公时间处理政务的时候。帝国祖训规定了严格的时间,只有在这个时间里、在贤和殿里,国王与宰相的办公才是符合祖训的。但如果其中一方不来,那么另一方便可以自由处理大部分事务。
和背后代表的贵族利益集团相比,盖欧实际上是一个勤勉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国王再怎么怠惰,王位永远是神圣独角兽家的。但宰相怠政,这个位置可说不定是谁家的。所以绝大部分情况下,办公时间里的贤和殿里都一定有盖欧,而不一定有国王。
国王在这个时间里出现并不奇怪。但实际上,今天这两位君臣的会面,有些突兀和异样。国王往往有随身的人员,亲临贤和殿更是有仪仗相伴。如果国王要亲临贤和殿,身为宰相的盖欧大概提前十分钟就能知道消息。
然而今天陛下的行踪有些诡异了。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召,这可是盖欧不想看到的情况。这位帝国年轻的皇帝,卡鲁斯·塞克缇·神圣独角兽,从来不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情。
“宰相今日也对帝国政务如此上心,吾心甚慰。”
“陛下谬赞。”
国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随意扫了一眼大厅,眼神停滞在大殿出口。情报处的人员还半跪着。他和宰相身份天差地别,宰相可以行礼之后自行回位,他如果没有国王肯允,就必须一直跪着。
“不用跪了。手里拿的什么,呈上来。”
情报处人员站起身,低着头,把手里的文件呈交到国王的手中。卡鲁斯随意翻了翻并不长的文件,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嗯?精灵族祭司求见。宰相有心了,知道吾近日公务繁杂,提前为吾推脱。”
“陛下,臣逾越,知罪。”
“无妨。”
精灵族祭司求见,这本该不属于盖欧可以一个人处理的事项范围之内。虽然说这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毕竟卡鲁斯不在贤和殿,本身就有放纵的意味。但今天卡鲁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还是在这么巧的时间点上把这份文件截胡,聪明如盖欧,自然知道陛下有自己的想法。
“异族客人远道而来,吾本应亲自接风。不过华澜港距心城如此之远,加上入侵者活动日益频繁,吾不宜妄动。通讯法阵之流,有失礼数,不可取。这会面之事,还是先放放吧。”
“全由陛下定夺。”
“宰相,近日华澜港的财政支出如何啊?”
“用于供给异族之费用,预计一个季度将会达到百万金币。”
卡鲁斯点点头,随后悠悠说道:“虽然帝国作为主人,该尽地主之谊,但客人也不该太过随心所欲。既然来了帝国的领土,也就该服从帝国指挥。这沿海防卫,搁置之日久。我看,不如干脆差遣那些异族客人,把海防之事落实。”
“陛下。”盖欧站起身,朝着王座行礼,“此时还需三思。异族之事大,且人民为入侵者恐惧日久,如若再被异族所扰,恐民心不稳。还望陛下斟酌。”
“这事好办。”卡鲁斯慢悠悠地抓过桌案上的纸笔,漫不经心地在纸面上写着诏书。盖欧不再反对,因为他被眼前的这一幕所惊,心里瞬间多了许多心思。
卡鲁斯在位三十余年,在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保持着近乎怠政的态度。虽然重大事宜,他毫无例外的会用心处理,但艾尔斯兰的和平已经保持了上百年,并没有什么非要王亲自定夺的大事。真正会在权力中心引起争端的,大多是大贵族们彼此争权夺势的政治斗争。
然而,面对这些贵族们无休无止的争斗,卡鲁斯却从来不偏袒任何一方,不表达任何意见。一位合格的帝王,应该有力地把握住大贵族,或者控制其中一方对其他贵族施压,用内斗消耗他们,而不是放任他们鸡飞狗跳,把帝国的政治弄得乌烟瘴气。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卡鲁斯无所作为数十年,贵族们真正争夺的已经不是国王的支持,而是他这个宰相的意愿。卡鲁斯甚至也默许了这一点,才会时常不亲临贤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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