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尔站在原地,身上那层淡淡的光晕随风散去,心中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太强大了,当自己手中的利刃迸发出圣焰,那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磅礴到令人失声力量,连她自己,都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虽然对于“圣堂秘传·厄障烧却”这个技能心知肚明,但当那个不可一世的魔人真的败在自己剑下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掌握了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就好像是小孩在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剑,却发现那是刺杀神祗的匕首,自然会有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了,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厄障烧却”作为哪怕在圣堂中都只有少数武士能掌握的技能,效果强大的同时,代价也是强大的。那光焰固然难以熄灭,因为那是以圣光之力为引、使用者自身的生命本源作为燃料而燃烧的。生命力,这是每个活物最重要的力量。失去了这一点点生命力,或许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频繁使用这个技能,将会难以避免地导致生命活力下降。从体质减弱,到宿病缠身,再到身体技能衰竭,这是无论多么强大的强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想要恢复生命力,只能靠时间和温养。若不是战斗实在是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她绝不会轻易使用这个技能。当然了,接下来的战斗里,免不了还要用一两次的。
这并不是真正让芙蕾尔意外的事。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升级。为什么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直接让她突破了将近半级,直接打破了四十级的瓶颈。
试问整个大陆之下,也许有隐姓埋名的圣堂武士可以做到这一点,但绝对不可能是在蓝弧城。唯一一个可能的对象,就是她的佣兵莱茵了。虽然他不是冒险者,但自从他自称与圣光沟通过之后,无论在他身上发生什么奇迹,芙蕾尔都是相信的。
就像不久前,他用让自己也汗颜的战斗技巧,硬生生把提拉亚斯托索·掠魂者砸了个鼻青脸肿,那不就是一个奇迹吗?
她转过身,正想询问自己的佣兵,却看见原本还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身,朝自己走来。她展颜一笑,正想开口,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那似乎是……夹杂着不满、责备,和一点点愤怒的表情。这个整天乐呵呵的人,极少会出现这种表情。
出现这种表情,只有一种情况:他认为芙蕾尔做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于是她立刻闭上了嘴,乖乖站在原地。自己的生活常识匮乏,时不时被莱茵唠叨上两句,已经算是习惯了。
她正等着他像以往一样,用有些生气、却又不那么生气的语气和她讲话。可出乎她的意料,走到自己面前的莱茵,依旧阴沉着脸,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身就往角落里走。
“等、等等……”
无论芙蕾尔的身手如何敏捷,这时候都躲不开这一抓。她跟在莱茵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在墙边站好。
“怎么了吗,莱茵……”
她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却再次惊呼了一声。莱茵居然抓着她的手腕,直接摁在了墙上。那双平日里老闪烁着鬼灵精怪的眼睛,此刻居然显得有些隐怒。
“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芙蕾尔可以听出,他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怒意。
“不是说好的吗?你机动,我固守,要是遇到危险,我们自行会合?”
“呃……”
芙蕾尔才想起这一茬:那时候被魔人追杀,她原本应该按照计划和莱茵与那位游侠配合,但却因为怕强敌伤及莱茵的性命,所以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要不是会长那家伙传讯给我,告诉我你在和魔人强者对战,我怕是要在城头的另一边划水,划到接到你死讯为止!”
他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芙蕾尔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做得不对,只好别过头去,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老是条件反射地把我排除在战斗之外!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多少比那些站在你身边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好多了吧?你看看,这次的战斗,不也是我和游侠小哥帮的忙吗?”
他说的这是事实。虽然以一己之力击败敌军强者,这个战果在自己身上,但是芙蕾尔心中有数。要不是莱茵和那位游侠拼命拖住时间,再加上那股不知名的力量相助,自己肯定已经成了掠魂者的镰下亡魂,真的成了一枝折断的寒梅。
“你告诉我,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莱茵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整个身体都朝芙蕾尔贴近了几分。站在墙边退无可退的芙蕾尔只能缩着脖子,目光闪烁着,最后,用有些嗫嚅的语气说道:
“我、我只是,只是不想……不想,让莱茵受伤……”
听到她的话,莱茵的表情骤然一僵,一下子沉默下来。他抽回摁在芙蕾尔手腕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用力抓挠着,表情显得无比纠结。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可是在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啊!再说了,我是佣兵,又不是你老板,你干嘛老这么护着我……”
话说着说着,他那股有些愤怒的气势渐渐收敛了下去。半晌过后,他长长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干了!”
“嗯嗯。”
芙蕾尔乖巧地点了两下头,一点也不像刚刚在决斗场上耍帅到极致、出尽风头的那个圣堂武士,倒像是个被前辈训斥的晚辈。
“真是的,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莱茵不甘的撇撇嘴,也和她一起靠在了墙上。两人在这僻静的角落里沉默着,气氛有些微妙。突然,芙蕾尔感到一股暖流从手腕处传入了自己的身体。转头一看,莱茵的手心里正荡漾着温暖的圣光,治愈的气息一点点修补着她腹部那处不是很严重的伤口。
“刚晋级,圣力没地方用。”
莱茵嘴硬的说了一句,让芙蕾尔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在他投来不满目光的时候,她伸手一把挽过他的手臂,两只手轻轻环抱着。
“喂,你干什么!”
莱茵老脸一红,芙蕾尔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眯着眼凑到他脸庞,轻声问道:
“好,那么现在莱茵同学是不是来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呃……”
这次轮到莱茵哑口无言了。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我家雇主大发神威,破敌于阵前,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谁问你这个了啊,笨蛋!”
芙蕾尔伸出纤纤玉指,用力捏住莱茵手臂上的皮肉,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莱茵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场认输。
“好好好!我告诉你!都告诉你!”
两人坐在墙边,一边休息,一边交谈。从莱茵的口中,芙蕾尔第一次知道了有关圣光的完整信息。这是她之前一直想知道、却又不敢轻易过问的事情。
在惊讶于莱茵真的能与圣光直接交流的同时,更令她震惊的,是莱茵所描述的、他们二人与圣光之间所必须要完成的契约。
世界规则,这是她闻所未闻的轶事。别说是她,哪怕是圣堂中千年积淀的古籍文献,也没有提到过关于“世界”这个概念。此时此刻她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标,竟然是打破这种从没听说过而且一听就很厉害的东西。
“大致上就只有这么多。至于你帮助你晋级的那股圣力……就是圣光一点小小的馈赠。”
莱茵看着两眼放光的芙蕾尔,最终选择隐瞒了和圣光对话的具体内容。不得不说,芙蕾尔的确是一个合格的、虔诚的圣光信徒。自打莱茵开始告诉她有关圣光的事开始,她就仿佛是演唱会里要到爱豆签名的女粉丝,眼神中各种崇拜,各种放光,看得莱茵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办法,要是把“圣光是个粗口无礼之徒”的真相告诉她,估计那颗虔诚的心会碎成一地。
当然了,一边聊,他们也没闲着,一边做着基本的战备工作。芙蕾尔整理好身上有些残破的盔甲,把脑后的长发束好,稍微显得精神了一点。莱茵则取出无名古籍,不断往储存之页上灌注着不同的法术,再把取出一把新的飞锤,替代了丢掉的那一把。
夜渐渐深了,晚风也渐渐大了起来。两人正在交谈着接下来的计划,莱茵突然浑身一震,转头看向身后。那里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感觉有什么东西过去了的样子。”
莱茵警惕地注视着身后,两个人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什么来。
“啊,应该是那盏灯吧!”
芙蕾尔抬起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盏铜灯。晚风挂过,把灯盏里的火苗吹得有些歪斜,墙上偶尔会闪动着晃动的黑影。
“没事的啦,这里是阵线的内侧,敌人攻不进来的。”
莱茵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Flag女王一开口,这事儿恐怕就不是烛影那么简单了。就算真的是烛影,估计也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而且,自打得到无名古籍之后,对于不祥之事的直觉,他总是一抓一个准,比神棍还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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