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我一愣，却看见蓝清沐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身上逐渐缠绕起丝丝点点的蓝色光电，顿时戒心大起。
“我最后问你一次。”她的声音听上去仿佛不是从她的身体中传播出来的，“你并不了解我的神眷者的想法。是什么让你认为，我的降临对她来说是不幸而不是恩赐？”
我凝聚到一半的圣力突然顿住了。没错，我并不了解蓝清沐的想法。作为一个神眷者而言，如果真如奥法之主所说，能成为神识的一部分，也许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不得不承认，我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有意识的去忽略了。
“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自说自话的多管闲事罢了。或者说是自作多情。也许没有任何人需要你口中的拯救，不是吗。”
我握紧拳头。没错，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蓝清沐也许一开始就不需要帮助，也许是她和奥法之主达成的共识才导致了今天的这种局面。
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今天的选择。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标志性的英雄。帮助他人、拯救他人，这些是芙蕾尔的天性，而我所做的只不过是附加值。但唯有这件事我不会让步，就算是自作多情，就算是多管闲事。
回过头来审视我的所作所为，我一开始就未曾为蓝清沐着想过。
我只是在她空空如也的躯壳里看到了从位面裂隙中跌落而出的芙蕾尔的影子而已。
无论如何，我无法接受这种事在我眼前再一次发生。这不过是自私自利的、自说自话的胡作非为而已。
“只是因为你是神，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我挥动手臂，圣力从每个毛孔中氤氲而出，“只因为你是一个以虔诚信徒的信仰作为自身燃料的卑劣的神！”
“是吗，这就是你的答案啊。”她的身躯逐渐升上空中，全身都被浓郁的奥术包裹，“你还需要多加思考，多加感受。不过现在，让我们先来解决你对吾辈的亵渎吧。”
刹那间，瀑布般的奥术冲天而下，冲刷着我的身体。我竭尽全力想要将圣力从体内释放出来对冲，却发现无论我怎么调动，在奥术洪流之下，圣力就是被压制在体内无法释放。这不是境界上的差距，而是能量运用效率上的差距。这种差距之大，让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感受到了吧。就算毫无神力，就算使用的是她原原本本的身体，神之威能也不是你可以抗衡的。”
“啊啊啊啊啊操！”
我忍不住怒骂出声，也不顾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用尽全力将圣力一次性放出，终于突破了奥术洪流的限制，勉强和奥法之主抗衡。见到此状，她收回了能量，我感觉身上压力一轻，险些跌倒在地。
密集的痛感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上传来。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因为强大的两股能量在体表剧烈对冲，我的皮肤承受不住压力而片片绽裂，身上开始冒出一团一团的血迹。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仅仅是能量对冲就能超过我的肉体防御，如果我再有所疏忽的话，下场只会更加惨烈。
“如此狼狈。”
“可别得意。”
我深吸一口气，精神之海内那颗白色的球体开始随着心脏的节奏一起搏动。这段时间以来，我渐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这“来历不明”的物体。浓郁的圣力飞快修复着我体表的创伤，我同时甩出两根金线，朝奥法之主缠绕而去。她也挥动手臂，两条水蓝色的奥术缎带飞射而出，与金线缠绕在一起。
以此作为桥梁，我们的能量集中在这两点上继续对冲着。但这次，我不再那么狼狈了。虽然还是处于下风，但在那颗白色球体的帮助下，我的圣力似乎变得更加善于应对她的奥术之力，勉强形成了平衡的局面。我之前就怀疑这颗白球的能力不只是加快我的恢复速度，现在看来，我对它的猜想已经证实了一半。
“会用是一回事，弄明白原理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关你屁事！”
奥法之主就像看清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顿时令我烦躁。但事实上，我烦躁的真正原因是依旧处于下风。照理说虽然我的实力原本就不如蓝清沐，但在能量对冲这一点上，我自诩是有一战之力的。神眷者级别的圣力以及庞大的能量储备、快速的恢复能力，让我能在能量对冲中拥有很强的持续能力。就算是芙蕾尔，如果不用任何攻击手段，仅仅使用能量对冲的话，也会在漫长的消耗中败与我手。
我知道在奥法之主的控制下，蓝清沐的身体能被激发出更强大的潜能。但如果没有任何附加的圣力、仅仅是运用能量的方法有差异的话，那这种差异未免太难以置信了。就好像同样运用热能，一边是蒸汽机一边是内燃机，效率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最后会损害蓝清沐的意识的话，奥法之主的加入绝对是莫大的助力。可惜，当她说出蓝清沐的灵魂将在一段时间后被融合，我们就已经站上了对立面。
“不愧是神明大人，就算用着凡人的躯体也非同凡响。”我开始嘲讽起来，“趁手的工具用起来还满意吧？”
“......”
不知为何，我随口的嘲讽似乎真的有些激怒了她。只见她两袖一振，一股突如其来的奥术能量顺着我的圣力轨迹把我远远击飞，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我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这根本不痛。以我的肉体强度，就算是把石墙撞碎，造成的伤害也有限。但令我咂舌的是，她居然能在用奥术完全抵消掉我圣力的反冲后，余力仅仅是将我击飞到墙上，而没有把我砸到两个街区外。
这不是点到为止，这是凭借令人发指的控制力来羞辱我。
事已至此，我也明白了。就算是发挥我所有的优势，也是无法和这个状态下，由奥术神识操控的蓝清沐相比的。Rider骑自行车都能超过跑车，驾驭者在境界上有着无法弥补的差距。何况我才是那辆自行车。
“这么有本事，之前倒是多出出力啊。”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我积蓄力量原本是用于最后的血战，而不是浪费在你毫无意义的固执上。”她的话语中已经几乎察觉不到任何人性的存在，“你每在此浪费我一分能力，未来将会葬送在漩涡中的凡生就会更多。”
“经典的偷换概念和道德绑架。”我冷笑，“如果我在这里解决你，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解决我，你将付出你无法想象的巨大代价。”
我对这种空洞的威胁嗤之以鼻。但不知为何，我却突然感觉心漏跳了半拍。那准确到该死的第六感又出现了，与之相伴的，是我骤然冰凉的指尖。
我才意识到，才刚才那一瞬间，我对她所说的这句话居然下意识的深信不疑。
“你知道占卜的本质么。”她依旧漂浮在空中，但周身环绕的奥术缎带显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了，“所谓占卜，无非就是集合尽可能多的信息，然后进行推算。理论上，只要能收集全部的准确的信息，就能精准的推导出未来。但实际上，信息不可能绝对完全，也不可能绝对准确，就算是神也做不到。信息的误差带来的是无数种可能的未来，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占卜都不过是对未来模糊的推测，甚至和普通的逻辑推理并无二异。”
“但神能将占卜的结果无限接近于真实。我不能准确的预知未来，但我能清楚的知道你每个行为在未来会产生的后果。”这一刻，人性的嘲弄似乎又出现在了她的身上，“你真的不好奇，你的这个决定，将会让你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如果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你现在就会跪下来，亲吻我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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