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二人都是蜀中出身。”顾以北从户籍司的大门走出,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与清亮的蓝天伸了一个懒腰。
清新的空气钻进鼻腔,令她精神为之一振。
户籍司卷宗庞杂,却不像镇妖司书库般有书灵分类管理庞杂的书卷,就算有管理员帮助二人也从早上泡到午后才找到岳弦与秦晰的户籍资料。
“蜀中、蜀中……”陆青跟着顾以北走出来,嘴里碎碎念着近期来收集到的线索。
“你说蜀中到底是个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怎么这些人都跟蜀中有关系呢?”顾以北摇摇头缓解方才在户籍司中长时间低头查看卷宗导致的颈椎疲劳。
“我只知道这件事很不正常。”陆青也抬头看了一眼清亮的天空,说道“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蜀中,太巧了,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顾以北扭头问道。
“就像是有人刻意引导我们前往蜀中一样。”陆青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死者,凶手,符篆,秦晰,似乎知道细节的岳弦,还有那片蚕布,一切线索都指向蜀中,太巧了,巧的不正常。”
“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的诶。”顾以北歪歪脑袋,听了陆青说的话她也忽然觉得这些线索全部指向蜀中有点奇怪了。
一般来说任何案子都不会有这么多线索指向同一个地方的,就像有人刻意将这些线索提供给镇妖司,刻意引导镇妖司前往蜀中一样。
“不管怎么样,现在也只有去一趟蜀中才能找到真相了。”陆青说着,也伸了个懒腰“这件事先搁置,目前镇妖司的情况我们也没时间去蜀中。”
“也是。”顾以北应了一声,虽然从陆青的说法来看梦貘这种东西虽然棘手,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毕竟不是妖魔,只要找到驱使梦貘的人便能解除姬雪的困境“不过乾歌底气那么足,应该不会有多少麻烦的。”
“我倒觉得不会。”陆青眯起眼睛“究竟是不是梦貘还不一定呢。”
“乾歌不是看出来那是梦貘所为吗?”听到这话顾以北又疑惑起来了,明明乾歌昨晚用很确定的样子说出姬雪是被梦貘拖入梦境的,怎么就不一定是梦貘了呢?
“乾师叔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梦貘。”陆青说着,就向前走去“他昨天那么说是因为若是连他这个镇妖司最高领导人都没法确定姬雪是被何种术法拖入梦境的话,整个镇妖司都会陷入慌乱。”
“啊?”顾以北惊讶的张大嘴巴。
以陆青的聪明才智怎么会看不出昨晚乾歌就是为了稳定军心才那么说的,毕竟要是有一个不明正体能力诡异的存在盯上镇妖司的话,就算陆青顾以北李淳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能够稳定心态严阵以待,手下的那些没有见识过多少妖魔的镇妖吏也会人人自危陷入慌乱。
所以乾歌才会装出一副确定的样子来稳定军心。
只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在场的几个四品、五品镇妖吏之中,只有顾以北傻乎乎的当真了。
“是这样吗?!”顾以北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乾歌可真厉害!”
是厉害,没点本事怎么坐的上镇妖抚这个位置的?就凭他能打吗?那其实镇妖司里面比他能打的人多了去了。
顾以北刚想通这里面的关节,其实也不是想通,陆青都这么直白的告诉她了;就在她刚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陆青站在自己前面眼神望着街面上的人群,好像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顾以北跟上来,目光顺着陆青看向人群,却见人群中间一个白衣公子显得十分扎眼。
倒不是说他多么光彩夺目,而是作为武者顾以北自然能察觉到那白衣公子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是武者数十年如一日的打熬身躯才能散发出来的气质。
只是这白衣公子的气质与寻常武者也有所不同,虽然穿着像个文弱书生,气质中却夹杂着一种只有从沙场上才能淬炼出来的铁血气息。
“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陆青收回目光,其实倒也不是有多么在意那个叫做裴墨的公子模样的军人,只是这个人的气质放在京城的人群中着实扎眼。
“哦。”顾以北也没在意,二人便朝着镇妖司的方向走去,忙里偷闲去了一趟秦晰府邸,又去了一趟户籍司。
接下来就要回镇妖司好好干活了,姬雪遇袭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这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
“陆姑娘?”裴墨看着前几天认识的那位名叫陆青的姑娘领着另一个姑娘信步走过街面。
原来是镇妖司的人,怪不得身手那么好。
听说镇妖司的人能够察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弱妖气,以此来追击妖魔,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裴墨是只能察觉到非常浓郁的妖气,前几日在那间客栈也是走进去了才察觉到客栈内有妖魔盘踞。
想必那时候陆姑娘恐怕早在远处就察觉到了那间客栈里的妖魔。
裴墨摇摇头,将这些想法驱散出脑海,此时已经是午后了,他刚刚才从丞相府中出来。
想想自己在不久之前的晌午时分才到达丞相府,刚到便挨了父亲裴德一顿臭骂,就差把他打将出来了。
裴墨摸摸自己的衣兜,那块从砚台上碎裂下来的白鹤雕像被他贴身收藏,好像这样便能感觉到裴秦氏还陪在他身边一样。
想到裴秦氏,裴墨的脸上又黯淡了不少。
妻子身死,自己身为丈夫却连她的死因都不知道。
她明明是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妖魔被镇妖司诛杀了呢?
虽说父亲骂他为了一个女人就从西府军中告假回乡不值当,会影响自己的前程。
但是裴墨知道父亲裴德这个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就连府上的下人也被他保护的很好。
听说裴秦氏被镇妖司判定为妖魔诛杀之后,镇妖司向丞相府索要她的尸体,不仅裴寂就连那司农寺卿张稚才也劝告裴德老老实实的将尸首交于镇妖司。
可是当时的裴德却说裴秦氏就算是妖魔也是他裴德的儿媳,若是交于镇妖司让他们亵渎尸身有辱他裴家的脸面,坚持要为裴秦氏安排葬礼,将她安葬于裴家坟地把她的灵位放入裴家祠堂让她入土为安。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拗过裴寂,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裴秦氏安排一个并不怎么盛大的葬礼,把她安葬在青龙寺后的公墓中也算是入土为安而不至于成为一个孤魂野鬼了。
毕竟在裴家裴寂才是主宰,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裴德的全力了。
裴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抬手扣响了眼前这个挂着“秦府”二字牌匾的大门。
不久便听见门内有人应门,木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一颗脑袋从缝隙中钻出来,看见裴墨的脸不禁眼前一亮。
“裴公子?!你回来了?”门后的家丁好像对裴墨来秦府这件事感到十分高兴,说着便打开大门邀请裴墨进入府内“快请进快请进!”
这个家丁裴墨也见过不少次,当初与裴秦氏成婚时他就是负责清点运送嫁妆的人。
“刚回来。”裴墨淡淡的说了一句,便随着家丁进入了府内。
秦府裴墨也来过不少次,每次进入前院都能看见前院内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绿植与两边廊上来往的家丁。
只是这次却见前院原本茂盛的绿植此时已经破败不堪,好像是因为疏于打理?
院内的陈设也被盖上了白布,似乎是用以防止灰尘浸染。
院内也没有见到其他人走动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裴墨见到院内破败冷清的景象不禁问道。
“哎……”裴墨的这句话好像触动了这个家丁的某根神经,只见他叹了一口气,脸上迅速变得黯淡“自从主人三月前忽然决定举家回乡,只留下我等几人看院,这庞大的宅邸仅靠我们几人难以打理,便成了现在这个破败的样子了。”
“不知主人他为何忽然决定回乡,就连小姐逝世也没有回来,连封书信都不曾寄来。”家丁越说脸色越差,眼眶有隐隐泛红的迹象。
“算了,不说这个了。”家丁忽然吸了一下鼻子,努力的隐去眼眶泛红的迹象,抬头说道“公子先进屋吧,主人走前留了一些好茶,我给公子煎上。”
“煎茶就不必了,我原本是来找秦晰将军的,没想到他居然回乡了。”裴墨淡淡的道,他原本是想来向自己曾经的上司也是岳父的秦晰打听关于裴秦氏的事情,毕竟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是妖魔这件事。
秦晰作为裴秦氏的父亲一定能证明她不是妖魔的。
只是没想到秦晰居然早就离开京城回乡了。
“那你家二公子呢?我记得他应该是在镇妖司任职吧,他也回乡了吗?”裴墨忽然想起秦晰在西府时曾经说过自己几个子女的情况,其中家中排行老二的秦柯是在镇妖司任职的,他也是裴秦氏的弟弟。
“二公子他倒是没有回乡。”家丁回答。
“那他现在在哪里?”裴墨顿时来了精神,就算秦晰不在,作为弟弟的秦柯应该也能证明裴秦氏不是妖魔吧,更何况他在镇妖司任职,这样一来就能证明裴秦氏的清白了。
“二公子他现在应该在镇妖司吧。”家丁想了一会儿,回答道“镇妖司巡查科。”
……
镇妖司 巡查科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秦柯弓着身子仔细检查摆在案上的卷宗有没有错漏之处,刚刚合上检查完的卷宗便听到门被推开了。
“呦,裴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柯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墨,便笑脸嘻嘻的向他打招呼。
“刚刚。”裴墨的脸色黯淡,被掩盖在阴影中“找你有事。”
“找我做什么?”秦柯依旧摆出一副笑脸嘻嘻的样子,起身将门口阴影中的裴墨迎进来“进来坐,我来烧水煮茶。”
待到裴墨坐在案前,秦柯便将水壶架在炉火上。
“是你姐姐的事情。”裴墨坐在案前看着秦柯从柜里翻找出两只茶杯和装满茶粉的匣子。
“我姐姐?”秦柯将两只茶杯放在案几上,仔细的把茶粉用勺子舀出来倒进茶杯“我姐姐能有什么事值得你刚回来就找来我?”
“关于你姐姐的死。”水壶中的水很快就烧开发出蜂鸣声,裴墨看着眼前这个笑脸嘻嘻的年轻人有些不理解“难道她的死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水壶发出的蜂鸣声停止了,秦柯提起水壶给自己和裴墨的茶杯倒入滚烫的沸水,待到茶粉被冲泡开,秦柯又抬起脸笑脸嘻嘻的说道“尝尝吧,这可比你在西府喝的茶好多了。”
裴墨看着被冲泡后又被茶匙搅拌开来的茶水送到自己面前,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冲上心头。
“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裴墨说话了,声音低沉,低沉到他自己都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秦柯听到了裴墨细如蚊呐的声音,却没有听清,只能抬起依旧挂有笑容的脸向面前的裴墨问道。
“我说……”裴墨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不只是愤怒还是悲伤“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他像一只豹子般猛的跃起,穿过案几揪住秦柯的衣领。
案几被打翻,茶杯落在地上摔碎,发出清脆的声响,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
“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裴墨吼道,青筋暴起像一只凶兽发出愤怒又哀伤的吼声“秦怜!她是你的姐姐!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秦柯脸上的笑容僵了,他踉跄着被裴墨按倒在地,青筋暴起的双手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喘不过气。
茶杯的碎片在他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鲜红的血液流下,他的笑容挂不住了。
“我为什么不能笑出来?!”即便他喘不上气也还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道,血液从心脏上涌到大脑,让他的脸与脖子变得通红“她是妖魔!妖魔被诛杀多正常的一件事啊!”
是啊,妖魔被诛杀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简直该敲锣打鼓庆祝镇妖司又一次保护了百姓的身家性命。
秦柯的眼珠爬满了血丝,嘴角向上弯曲,试图给自己的脸上再次挂上笑容。
只是他现在满脸通红的样子,嘴角扭曲起来比起笑更像是在哭。
“她再是我的姐姐,她也是一只妖魔,我是镇妖吏。”秦柯依旧喘不上气,刚刚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来的话好像还回荡在屋内,只是现在的这句话却小的根本听不清。
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
肺里的空气几乎被他自己挤压干净。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
“你……”眼前的黑暗中好似有人长叹了一声,随后秦柯便觉得自己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又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咳嗽起来。
短短一瞬间的事情他却觉得好像一辈子那么长,长到他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裴墨从秦柯的身上站起来,脸上那不知是愤怒还是哀伤的表情逐渐消散,变回了方才站在门口的黯淡神色。
“既然你不想,那就由我来做吧。”裴墨丢下一句话,起身走到门口“不论如何,我都会还你姐姐一个清白。”
随后就消失在了门外的走廊中。
秦柯狼狈的爬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两边脸颊被什么东西浸湿了,茶水吗?
他摸了一下左边的脸颊,手上满是鲜红,那是血,他左边的脸颊被茶杯碎片划出几道血痕,却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又摸了一下右边的脸颊,那是某种清澈透亮的液体。
是茶水吗?
他这么想着,又感觉奇怪。
为什么这些茶水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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