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位于京城东北侧,此时午后的阳光还散发着些许热烈的气息,虽是中秋刚过,秋老虎倒是还有几分余力。
若是让平民百姓来讲,皇宫离他们太远,反而丞相府倒是平头老百姓能见到最是极尽奢华的建筑了,且不说别的,光算面积就已是半个东兴坊那么大。
府上不说别院厢房,单是因为丞相有一垂钓的兴趣便在府上挑出一块地,差人挖出一片湖泊,在内里养上各类花鱼,闲来垂钓。
又隔了几年,府上公子偏爱吟诗作对,独爱青竹,便在府上辟出一片地方栽上竹林,每日月光洒下晚风吹来,竹林便飒飒而响,切割成块的银霜洒在林间倒是颇有几分诗意。
裴钰一直不喜欢待在府上,所以昨晚便逃掉府上的中秋宴,独自溜出丞相府溜到西兴坊游玩,先是在街边小贩买了一张孔雀面具,这种零碎的小玩意裴钰倒是喜欢的紧,随后又见街上有卖苹果糖的商贩,便也上前买来一块。
街上才子佳人成双结对,反倒显得裴钰这独自一人的有些落寞,只是那烟花确实绚丽。
裴钰便随着人流行至河边背靠河岸看那北边天空中绽放的绚丽花朵,只是人流像河水般流动,忽然间变得湍急起来,裴钰不慎便被那湍急的人流挤落进河水中。
作为一个丞相府深闺中的千金,裴钰并不识水性,在水中上下沉浮的她想到可能自己的命到此便结束了,只是还没见识过很多景色,听闻家中几位兄长说外面青山流水渺渺云烟,前些日子在西域前线镇守的兄长来信里也说过西域那大漠景色。
到处是她这辈子尚未见过的景色。
但愿下辈子做个男人,好不用像家中那些女眷一般独守深闺一辈子。
只是让裴钰没有想到的是,竟有一玄青色侠女从天而降,好似燕子般轻点河面便带着她飞出河水,落在河岸边上。
那侠女来去如风,面上还带着一张红色百灵鸟面具,放下她后瞬间便消失在人群中。
不过裴钰好像在水中扑腾时,无意间扯下那侠女腰间的玉佩,还未来得及叫住那侠女将这玉佩归还于她,那侠女便已消失在人群中。
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侠女,亲手将这枚玉佩交还于她。
裴钰如此想道,可惜自从昨夜落水一事传到父亲耳中后,父亲便斥责她无章无法一个姑娘家家,晚上溜出去看花灯,成何体统?
于是从早上开始就派了一众下人把裴钰看得死死的。
所以裴钰就很不喜欢这个丞相府,虽然爷爷很疼她,可是相对的府上对她的管教很严,外面女子成天抛头露面也没人说个是非章法,只有这府上,不让她轻易出门,历年也只是随着父亲爷爷去南方水府避暑,不曾见过其他地方的景色。
“这月饼!怎么是五仁的!”裴钰气愤的抓起桌上盘子里的月饼咬了一口,发现是五仁馅的便愤愤的甩在地上,旁边的一众下人面面相觑。
午后的微风吹来,荡起湖面微微涟漪,此时的裴钰坐在湖边的凉亭里乘凉,周边下人围成一圈,裴钰试了诸多法子想要摆脱这一圈将她看得死死的下人,却从未成功过,那些下人都知道比起裴钰这丞相府千金,她的父亲,官拜户部尚书的裴德才是不能得罪的那个人。
转悠了一早上毫无进展,裴钰只得转转悠悠的走到府上这片湖泊边上,等着一会儿后她的爷爷,当朝丞相裴寂来这湖边垂钓时向他进言,告她爹一状,好让自己日后可以继续溜出丞相府。
只是平日里爷爷吃罢午饭就会来这湖边垂钓一阵子,多的也没见钓上几条鱼,反倒是老头子乐乐呵呵的看着湖面发呆。
今日裴钰在这里待到日斜才见老爷子慢悠悠的前来,老爷子今年虽已年逾古稀,但见得是精神矍铄,双眼炯炯健步如飞。
只是平日里老头子来这湖边总是乐乐呵呵的,今天倒是满脸阴云像是有什么心事。
见老爷子满脸阴云,裴钰那憋在嘴边儿的话倒也有些不敢讲出来。
“是玉儿啊,怎么?今日有兴趣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垂钓了?”老爷子见裴钰坐在凉亭中双手撑着脸,周围围着一圈下人,便也收起那满脸阴云密布,摆出一副慈祥模样从凉亭中拿出自己的渔具。
“就是这几日有些无聊,便来陪爷爷了。”裴钰见老爷子从凉亭里存放渔具的箱中拿出渔具,便也边说边学着老爷子从中拿出另一套渔具。
“怕是有事求我罢。”老爷子轻车熟路的坐在湖边石凳上,熟稔的给鱼钩挂上鱼饵,轻轻挥动鱼竿,那鱼线就灵巧的飞入湖面,点起涟漪。
“哪有?只是想陪陪爷爷而已。”裴钰扯开鱼线,从木桶里拿出鱼饵,费劲的试图将鱼饵挂在鱼钩上,结果试了半天也没有挂上去,反倒是一旁的下人走来接过鱼钩轻巧的将鱼饵帮她挂上去了。
“年轻人都爱诗词歌赋,哪有闲情逸致陪我这个老头子闲来垂钓的?”老爷子捻着白花花的胡须,望向湖面道“是元晦吧?他又惹你了?”
元晦便是裴德的字。
“是,爹爹他昨晚就训了我一通,今日又派府上下人跟着我。”裴钰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道“爷爷你能不能给爹爹说一下不要让这些下人看着我了。”
老爷子捻着胡须轻笑了一声,心说我就知道你个丫头找我必定是要告状,眼见裴钰可怜巴巴的,便说道“玉儿啊,你今年也到了及笄之年,也是待嫁闺中,我看那司农寺卿张稚才家中公子不错,便挑个良辰吉日,你们把婚订了吧。”
裴钰有些麻爪了,这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一直以来裴钰每每哭闹不想嫁人便是因为不想嫁给那为曾经见过的哪家公子,而老爷子说的这张稚才家中的公子,叫张毅,字泽雨,与裴钰见过几面,为人倒也是翩翩君子一表人才,嫁给他倒也不错。
不过老爷子这番话的意思倒是明显,你答应这门婚事我便吩咐这些下人不再看着你。
“爷爷!”裴钰娇嗔一声,自古以来待嫁闺中的女子谈及婚嫁便皆是羞怯之情溢于言表,裴钰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老爷子说起这事便有些羞人。
“如何?那小子绝不会亏待于你的。”老爷子鱼线上的浮标忽然几分沉浮,看样子是有鱼上钩了。
裴钰没有回应,倒是手里摩挲着那枚女侠身上拽下来的玉佩,那玉佩温润冰凉,摩挲半响却还散发着丝丝凉意。
从湖边回来已是日暮时分,在自己别院草草吃过晚饭,裴钰便捏着玉佩对着闺房的竹窗发呆,窗外逐渐月上树梢。
这玉佩通体透彻,看上去是由上好的玉料雕琢而成,边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正中间刻着“北”字,刚劲有力矫若惊龙,像是出自某位书法大家。
“玉儿,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啊。”窗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裴钰伸直脖子往外看去,见一美貌妇人随着丫鬟走进自己的别院。
“姑娘家家如此伸直脖子不甚雅观,坐好!”那貌美妇人伸手拍了一下裴钰伸出窗户的脑门,便绕了一圈从门外进来了。
这妇人便是裴钰的嫂子,裴钰二哥裴轩唯一的妻子,裴秦氏。
“姐姐你怎的也说这胡话?”裴钰摸摸脑门,噘着嘴道。
“我可都听公公说了,你过些时日就要和那司农寺卿家的公子订婚了。”裴秦氏拉着裴钰的手坐下“好妹妹你莫要害羞,姐姐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
见裴钰脸颊熏红,裴秦氏继续说道“张家那公子我倒是见过几面,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跟你二哥一样,与你倒是般配的紧。”
说起二哥,裴钰又想到前些日子二哥寄来的家书,二哥说那大漠中的西域见闻,那里风沙漫天,那里的西域人都是穿着白袍骑着骆驼,善使一种奇特的弯刀。
二哥还说那里有一座古城,已经被黄沙掩盖,只有些许建筑暴露在外。
裴钰一直想要见识天下的各种景色,二哥两年前随着大哥前往西域镇守边疆,如今还有一年便能回京任职了,只是苦了嫂子独守三年深闺。
说起二哥,嫂子也眼中亮起微光,说来嫂子在及笄那年便嫁入丞相府,此前也未曾见过二哥,不过嫁过来之后二人倒是恩恩**相敬如宾。
嫂子嫁过来不久之后,裴墨便与大哥裴轩一同前往西域镇守边疆了,听说那里常有西域商贾来往,多有西域商贾来到京城,带来各种西域盛产的香料粉膏。
“你二哥倒是不像那张公子般,你二哥油腔滑调整日没个正形。”嫂子数落起二哥,眼中净是笑意,说到后半段便掩嘴轻笑。
“那你跟二哥是如何相处的啊?”裴钰听着便有些感兴趣,这年纪的公子小姐大概最乐意听的就是那各种闲书里写的那些爱情故事。
“你想听这事?”裴秦氏忽然带着笑意问她,脸上带着莫名的熏红。
“我是想知道知道日后跟那张公子成婚了,要怎么做……”裴钰说着脸颊上也带上了熏红。
“这样啊。”裴秦氏眼珠一转,便附在裴钰耳边说起那男女之事,直羞的裴钰脸颊红的像个苹果,不停的摩挲着攥在手里的那枚玉佩,受着丝丝凉意。
没等裴秦氏说完,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一时间院外烛光四起,府上下人的声音由远处传来,裴钰与裴秦氏纷纷抬头望向窗外,想要探明发生什么了,却忽见一黑影从院外窜至院墙上,带着不远处竹林被风吹起的飒飒声。
两女见黑影攀上院墙,一时间被吓得面无血色。
却见那黑影好似盯着裴钰看什么,裴钰吓得捏紧手中的玉佩,捏的指节发白,她感到那黑影的目光如刀般在她身上扫视。
院外府上的守卫们踏着沉重的步伐逐渐由远及近,那黑影听到这些声响便一跃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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