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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 四章
  • 东京撑死鬼
  • 2022-01-01 08:10:43
四章

“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能致风气者,曰飞廉!去!”林清楠口中念道,双手掷出一枚符咒,那符咒像是一柄飞刀飞出,在空中化作一柄看不见的利刃,显出模糊的虚影,那虚影头似鸟雀身如麋鹿,尾巴像蛇般布满鳞片,带起如刀割般的利风,一击便使眼前的游魂消散,只是那虚影也随之消散。

虚影刮起的利风击散游魂后去势不减,在四周的树木上划出深深的割痕。

却见那游魂虽被利风击散,但并未消失,反而有重新凝聚之势。

林清楠还未从腰间装有符纸的包里拿出下一枚符咒,便见那游魂已凝聚好身形,向他扑来。

雾气化作的手臂袭向林清楠的胸膛,林清楠还未察觉什么便已穿过他的胸膛,好似没有对他产生什么伤害。

就像小时候在山中见到的那些魑魅魍魉一样,林清楠自幼便在南府长大,小时候调皮经常溜进深山玩耍,一日山中忽然起雾,不听大人劝告溜进山中玩耍的林清楠便失去了方向感,怎么走都走不出那座山,眼看天空中滴下阵阵雨滴,林清楠只得随便寻一颗巨木躲雨。

不久便见阳光照进山林,迷雾却还未消散,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未曾停歇,还未等年幼的林清楠走出巨木的阴影下,林中便传来阵阵摇铃声,那摇铃声忽远忽近。

林清楠循着铃声望去,见雾中走出一列男女,那列男女皆撑油纸伞,为首的女子身穿青白相间襦裙花钗大袖,头戴白巾簪金翠花钢,男子身穿红白相间的襦祐公服,头戴白帽梁冠。

身后的一列男女则是分别身穿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

每人手中挂着一个装满白纸的篮子,边走边伸手从篮子里取出层叠的纸钱撒落,一时间那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

像是婚礼又像是葬礼。

只见那列男女行至林清楠面前,那男子道“青某今日大婚之喜,小友可否前往青某家中吃喜酒相贺?”

说罢便从身后那列男女手中接过一把崭新的油纸伞递给林清楠,道“近日阴雨连绵,小友可莫要淋了雨着了凉。”

随后年幼的林清楠便不知怎的跟着这列男女行至一座朱墙大院,院内张灯结彩,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

院内人声鼎沸,男女老幼皆有,看上去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新娘样子的女子行至院内,院中除新郎父母之外所有人齐齐起身从小门走出院子,在院外转一圈从又从大门走进院内。

新娘走进院中,先对着猪枳行跪拜之礼,随后又对炉灶行跪拜之礼,再对神龛中的狐狸雕像行跪拜之礼,最后才拜灵位,拜新郎父母和观礼的宾客,连林清楠也受了新娘一拜。

之后新郎新娘行沃盥礼,在水盆中洗手洁面。

随后新郎揭开新娘头上白巾,吟诗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新娘遮面白扇后传来阵阵轻笑,听的不甚真切,随后便收起扇子露出面容,那是一张姣好的面容,眼似狐媚眉如画,琼鼻轻点肤如玉。

夫妻二人合坐一席,周边侍者从席间三种肉中各夹一片送到夫妻二人的碗中,夫妻二人相互行礼后将肉片一一送进嘴里。

林清楠也被侍者带到席间,桌上各种唤不出名的肉菜酒水,早已饥肠辘辘的林清楠便对着席间的酒菜大快朵颐。

一场婚礼宾主尽欢,不觉间天色放亮。

待到村里大人找到林清楠时,山中雾气早已散去,阳光照射山林,林清楠在山中一破院里,在朽木桌上,口鼻耳中塞满泥土,一旁放着一把几近腐朽的破烂油纸伞。

随后的日子一如既往,只是林清楠不再去山中玩耍。

长大成人的林清楠借着家中关系当上了黑石县的衙役,带到弱冠那年,黑石县周边生了大旱灾,旱地千里遍地饿殍。

县令向州府申请救济粮,却毫无回应,不得已县令只得吩咐林清楠带着几个衙役同官吏一起上京求助。

一路上走管道倒也无惊无险,倒是行至京城附近的山林处时,领头的官吏见天色已晚便吩咐众人就地扎营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进京。

却不想众人刚刚扎营休息,林清楠便见到山中鸟兽啼鸣,一股无名邪风自林中刮起,吹灭了众人刚刚生起的火,一时间山林中陷入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洒下来,被树林割的只剩斑驳的银光。

一阵笑声由远及近,林清楠回头看见林中深处窜出一身长数十尺的巨影,还未来得及吩咐衙役拿出武器迎战妖魔便见一只黑色巨拳随着笑声瞬间飞至面门前。

随后便是天旋地转,飞在空中的林清楠许久才落地,落地后只见一熟悉的无头身影伫立在眼前,那好似是自己的身体。

自己好像被那巨影妖魔击飞了头颅,身体却还在原地伫立?

那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原来已经死了啊,那也该合眼了,好乏啊……

不对!

我林清楠从未去过南府!我自幼在北府长大,年幼丧亲之后便流浪至山中,一日山中起雾、下太阳雨,在山中见到狐狸结婚,之后被乾元门人漓江救下,那漓江见我有天资便将我收为弟子,拜入乾元门下,出师后循着师姐陆青的足迹下山加入北府镇妖司!

林清楠猛地清醒过来,只见那游魂的手臂才刚刚穿过自己的胸口。

“我今年才是舞象之年,未及弱冠!”林清楠喊道,同时从腰间装着符纸的小包内掏出一张用朱砂画成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 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

一长串咒语如珠落玉盘,手中符纸燃起火光化作一巨灵像,向面前游魂挥出一拳,那一拳虽是虚影却仿若有千钧之力,一拳挥出,那游魂便似被强风吹拂烈阳猛照的迷雾般悄然消散,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

确认那游魂不会再凝聚之后,回头看去,周围同僚们也纷纷用各种手段将那些游魂打散化作星光消散。

只是不远处顾以北与陆青所在之处传来乒乒乓乓犹如刀砍巨石般的声响。

一只黑色的巨拳随着笑声破开滔天巨浪,直奔顾以北面门。

顾以北甚至来不及抽刀出窍只得连刀带鞘横在身前挡住那一拳的沛然之力,霎时间木屑纷飞,刀鞘破裂发出清脆的响声,就连刀身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看似不堪重负,重拳带起的狂风如刀般在玄青色官服上留下丝丝裂痕。

“十年云卧湛卢下,斗间瞻气有双龙。人间何处问欧冶?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顾以北口中念念有词,内气化作寒光灌注刀身,刀身银色的纹路亮起瞬间寒光大作犹如出世神兵。

“啧,麻烦!”顾以北啐了一口唾沫,虽然刀身传来巨力,下身却除刚开始来不及稳住身形在地上划出两道土沟之外现已纹丝不动。

“你别出手,这厮我要亲自料理。”好似没事人一样回头对着陆青安顿一声,便回头抵开那只巨大黑拳。

“行行行,你来料理。”陆青耸耸肩,停下了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符咒的动作。

“你看样子不是寻常山魈啊。”顾以北没有再念叨什么咒词,反而对着这山魈说,确实如她所言,无论是用某种手段唤起周边尸身的游魂也罢,浓郁的不正常的妖气也罢,出人意料的抗揍能力也罢,都不是寻常山魈能有的。

那山魈只是放声大笑着,笑声中添了几分癫狂之意。

随后另一拳瞬间而至,带起狂风卷起落叶。

顾以北挥刀后发先至带起星光斑斓,寒芒划过那粗壮的手臂,嘎嘎的笑声戛然而止,山魈那如同巨石般坚硬的手臂竟被顾以北一刀从中劈开。

未等山魈反应过来另一刀接踵而至,慌乱之间山魈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抵挡,却不想那一道寒光从山魈手腕上闪过,寻常人半个身子那么大的手掌落地,发出如同巨石落地般的声响。

浓郁的妖气从断面出散发而出,浓稠的像某种黑色液体。

“真臭。”顾以北挽了个刀花,甩掉沾染在刀身上的妖气。

失衡的山魈倒在地上,独腿蹬地想要跳起来,却被顾以北一刀**脚踝。

“嘎嘎嘎嘎嘎!”它奇怪的笑着,黑毛覆盖的脸上一张大嘴咧到耳根。

“这家伙,带回镇妖司让巡查科看一下吧。”顾以北握着刀柄,像一根钉子一样把这个山魈钉在地上。

“这么浓郁的妖气,寻常山魈可不会有。”陆青走上前来,从腰间掏出一张黄符贴在这个山魈的额头上,那山魈瞬间便没了动静。

这张符纸名叫镇妖符,可以压制住妖魔体内的妖气运转,妖魔行动是由体内妖气运转支撑的,若是压制住了他们体内妖气运转便会使得他们停止活动。

“林清楠!过来把这厮锁了!”眼见山魈不再动弹,顾以北便拔出刀招招手向不远处已经收拾了游魂的林清楠招呼。

闻言陆青抬眼瞪了一眼顾以北,眼中意思清楚明白:别瞎使唤我师弟!

顾以北习惯性的想要收刀入鞘,却突然想到刀鞘已经碎成片了,只得从地上捡起几片破布将刀身缠起来,那刀鞘上也刻了不少咒式,如今变成一地碎片顾以北还觉得怪可惜的。

回头却看到陆青给她的那个凶狠的白眼。

顾以北只得回以眼色:莫生气,大不了回头请你喝酒好了。

陆青回瞪一眼:回去就喝,我选地方,耍赖你是我孙子。

顾以北有些疑惑:回去就喝吗?现在天色这么晚了。

陆青再瞪一眼:这会儿还是亥时,东兴坊还正热闹着呢。

林清楠带着用来锁住妖魔的枷锁,过来却看到自家师姐与自家上司眼神交锋,一个眼神似刀一个眉宇似剑,刀剑交锋,恨不得在那空中划出火星子来。

本章出现的神话志怪

飞廉:飞廉,亦作蜚廉,是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的神怪。文献称飞廉是鸟身鹿头或者鸟头鹿身。最早出现于《楚辞·离骚》:“前望舒使先驱兮,後飞廉使奔属。”

狐狸结婚: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记载,是在我小时候在老家老人们口中流传的一个志怪传说,相传山中起雾下太阳雨的时候是山里狐狸结婚的时候,这个时候还在山中的人会见到一列男女提着灯笼摇着铃铛从雾中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男女是狐狸的新郎和新娘,穿着婚服,后面跟的男童女童则穿着丧服,边走边撒纸钱。

在山中遭遇鬼打墙和婚礼上的酒菜都变成泥土则是另一个传说,前几年乡下的亲戚还给我讲过这件事,说他年轻的时候上山,那天阳光很昏暗,然后进山之后起了雾,他就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了,然后等家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口耳鼻中全是泥土,自己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土,说是在吃肉,然后那些泥土险些让他窒息送了命。这个传说在那边的乡下流传度很广,当地人管这个传说叫“迷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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