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被脚步声惊起的乌鸦从周围飞起又落下，带着腥臭味的黏糊糊的黑羽散落着，漂在血泊中然后和那些碎掉了器官混在一起，被红色浸透了的沙子都板结凝固，失去了原本松散细碎的模样。
被父神莫斯尔的眼泪和鲜血哺育的大地，终于在这一天迎来了浩劫，让他子孙们的血正如红河一般流淌。
为什么……
为什么事态会演变成这样呢，茜娅？
“我救了自己想救的人，至于其它的那些，不过是因为某些莫名的原因，自顾自的死掉了而已。”
这场杀戮根本不留活口……
而在啄食生命残骸的群鸦的包围中，那个终于是站在尸山上的女孩，对跪在这片炼狱边缘的少年如此宣言着。
手里的锋刃切开了生与死的界限，只留下了立于善恶观上的惊人鸿沟。
究竟谁才是正义的一方？
师姐的选择真的没有错，从一开始就没有错……
她只是选择了最初就正确的方向，并不带丝毫犹豫的刨根问底，固执而顽强地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了最后罢了。
但这血债却已经沉重到把罪与罚的天平压垮，在无数种因素和可能的摧残下，刻盘上的指针已经残损到无法为这对与错做出宣判。
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这句话充满了少年的脑海。
杀了这么多人，害死这么多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当犯错的是多数人而不是少数人的时候……
该接受这种命运到底该是哪一方——？
巨镰【掠命的苦棘】的上的鲜血仍在流淌，那份罪业却同不能沾染肌肤鲜血一样，即便再红艳再锈腥也未能打湿她的双手。
回头看向自己的眼睛亦和先前一样，纯净而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那副模样宛如死神，
好像是自然灾害一样，好像是再平常不过一样。
只是会疑惑地歪过头来。
似乎仍在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看着她……
“所以我到底是邪恶的史莱姆吧。”
最后低下脑袋抱着镰刀仿佛是在自嘲一样。
“抱歉了，弗雷。”
你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茜娅师姐”吗……
少年恍惚的看着那个渐渐模糊的影子，或许她真的从未改变过，而是自己根本就完全不了解她。
若真是你的话，会忍心抛弃那么多人？
“因为只有她们对茜娅说‘救救我’了呐……”
凶器上流动的最后一滴血在夕阳下被远远甩出涟漪。
“所以，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吧。”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师姐，
若你真的拯救了什么的话……
——那为什么现在没人对你说一句“谢谢”呢？
***********
“三银币成交，怎样？”
“好……”
啪——！
女孩手里抓着的罐子陡然间被旁边的少年按住了，而他却是板着脸什么也不说，直接就用杀死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那个老滑头。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该死的……
“那，那就，五银币？”
弗雷：我盯……
“一口价，六银币——！”
杰诺带上了自家招牌的痛苦面具。
“已经是最高价了。”
盯……盯……
“一金币，真的不能再多了，我可也是要赚钱的！”
少年这次终于是得意洋洋地松开手来。
这下几天的伙食费算是有了……
师姐的解毒剂貌似很好出手的样子，这老东西对那紫乎乎的一大瓶早就两眼放光了，一等在城下送走那对兄妹就立马提出了交易请求。
“成交喽。”
我接过那个闪闪的金属片，嗯嗯，感觉还是银币看起来比较多啊，明明只是颜色稍稍不一样罢了，为什么价值也会不一样啊，搞不懂呢……
“那个，茜娅小姐是精灵族吗？”
“是，也不是吧……”
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因为我现在用的这个样貌，是确实在精灵帝国登记在册的“精灵”，是被承认的“精灵帝国公民·茜娅”，但单从种族上讲，茜娅是【元素精灵】而非是【精灵族】。
那也就是半精灵喽……
于是杰诺自己脑补了一个设定。
“但是茜娅小姐和精灵族真的很相像呢，还是不要穿着精灵族的服饰进城比较好，毕竟这里啊——”
老人凑过来捂着一边的嘴低声说道。
“治安着实是不咋滴，经常有少女失踪的案件。”
“……唉？”
记得刚刚就是再说类似的事吧，莉卡的。
“沙漠之都”又名【黄金之城】，因为风化岩混合黏土砌成的城墙在正午的时候会反射出耀眼的金色而得名，一直是旅人们只有来中部沙漠，就不得不去见识下的景点呢。
明明听说是很有名的旅游城市来着。
“那梅诺他们……”
“在沙漠之都附近失踪的话，估计是凶多吉少……这里的规则和帝国很多都不一样，私刑还有野蛮的部落传统都遗留着，甚至说成是‘国中之国’也没问题。”
毕竟是由附近的土著部落建立的城市……
实际统治机构是由几个酋长组成，平日和帝国的中央也没有联系，有着几乎完全独立的财政还有法律。
据杰诺所说，这里似乎还有奴隶商会出没的迹象。
对梅诺他们来说不是好消息呢……
“我进城后会小心的，感谢提醒。”
在车厢帘子后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来，但排队入城的车队依旧很长，用一眼望不到头形容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好在我站在车旁的阴凉中也不是很难受。
梅诺他们似乎是想着尽快打听到莉卡的消息，已经先行离开跟一同排队的行商们打听了，正往前一辆辆地问呢。
女孩爬下车厢后往那边看了下，紧接着双手放在在胸口，轻轻做了个精灵族宗教中的祈祷动作。
……希望他们能早点找到莉卡。
“有好多人呢。”
“因为七天后就是祭典了，茜娅小姐。”
杰诺搬起箱子，把一些值钱的玩意儿都藏到下面，市场的税已经很重了，他可不想进城时被卫兵们多多“抽成”。
“按照当地的传统民俗，那可是对这座城市意义非凡的节日哦，往常基本都要一连举办三天的。”
“——祭典！？”
“是的，是纪念哺育了部落先祖的父与母——‘莫斯尔和娜提莫’，两条圣河的祭典，也是庆祝这座城市诞生的建城日。”
“每年都是举办地非常的盛大哦，很多人穿越沙漠就为了逛逛这场盛会，好好领略一下黄金城的日出，还有水之圣女的风采。”
水之圣女……
记得教廷过去也有【水之圣女】来着……
茜娅超感兴趣的说。
“水之圣女的祈水之舞很值得看呢，如果你们形成都不着急的话，在这里留到祭典结束也不错，这段时间可以多做点解毒药剂……茜娅小姐的货我全包了——！”
弗雷：感情老东西你是这心思
“祭典的话，我也好想逛逛……”
“别太贪玩啊！”
施尔提大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道。
“不过这几天茜娅你还有弗雷也辛苦了，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也不错，修炼总归也是要劳逸结合的嘛。”
可以的嘛，师弟亲……
我可怜巴巴地看向还没表态的修炼狂人弗雷，他手里摆弄着那枚“伙食费”，嘴里“哼”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就一致意见了……
嘿嘿——
茜娅我也真想看看人类的祭典是什么样子的呐。
……
“……精灵族，水系魔法师？”
守卫貌似是多看了我两下。
“嗯，嗯，”我垫着脚对台子后面的人说着:“是的哟。”
“你衣领上的那条蛇是魔物吗？”
“就是条普通的白化蛇，路上捡到的，怎么样，它很可爱吧。”
卫兵叔叔表示他无法理解当今魔法少女们的美学……
怎么看这条呲牙蛇都好凶的好不？
“好，拿着这个登记牌，进去吧。”
一切顺利呢……
本以为大叔他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应会被当成是什么危险分子拦在外面呢，可实际上守卫先生语气对他非常敬重。
“这里的民风算是比较好斗尚武，和兽人帝国那边有点相似，很久之前我曾跟这里的最强勇士单挑过。”
因此“戮神者·施尔提”也是当地的“知名剑士”——明明是沙漠这样消息闭塞的地方，该说真不愧是全大陆都留下过足迹的男人吗。
一定是轻轻松松单手就赢了吧……
总感觉是在欺负对方呢。
“哪里哪里，毕竟我可是个骄傲的战士嘛，有了本身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哇哈哈哇~~~”
骄傲使人落后哦，大叔……
等到白眼狼弗雷师弟超越你的那天，一定会是翻脸不认人，直接就把你砍了的。
说着说着我们不知怎么的就到当铺了。
“老板呢，快过来快过来，多掌掌眼……”某骄傲的剑士推开门，直接一手把自己的佩剑拍在桌上，叫嚷道：“可要用你那大眼珠子看清楚喽，老子这把尚方宝剑究竟能值多少钱？”
弗雷：……
“没有附魔，没有祝福，还是如此难看的黑色，锋利是锋利，只能拿去削削苹果，算你三银币好了。”
“我说三百金币——！”
“成交！！！”
因为【黑钢切】是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神话装备……
真转手的话那可就不仅仅是“价值连城”了——任何一件弑神武器都能称作是人类帝国的国宝级别，更别说【黑钢切】还是切实干掉过无数神明的最高端货色。
一招砍下英雄王右臂的战绩或许同样是加分项……
也算是黑吃黑吧，但到底是大叔这边更坏一点。
这把剑他不知道已经送进当铺多少次了，几乎每去一个地方就要卖一次，全大陆没给祸害过的当铺估计已经不多了。
交易双方各自都心怀鬼胎的基情握手，弗雷已经不想再对这诈骗行为再做任何吐槽，总之过几天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吧，掌柜子。
“那么就按照惯例各自行动吧，傍晚记得在这里集合！”
“一定要准时哟，大叔。”
似乎是为了锻炼我们在新环境中的生存能力才这样的，但是茜娅明白的，施尔提大叔才不是狠心地抛下我们这些小孩，一个人跑去赌马了呢……
没错，哪怕大叔已经在茜娅眼前走进了赌马场，也一定会迷途知返的。
“伟大的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大人，请惩戒世上所有喜欢赌博的大叔，为了换回那份纯洁的真心……”
我向身为【生命司祭】所侍奉的神祇祈祷。
“就让他们输到最后只剩胖次吧！”
弗雷的白眼已经翻到视神经都抽搐了有没有。
所以才说他这几乎拿着十字架就是修女的神棍流师姐，是真的战斗基本靠卖萌啊，能找到机会放个治疗都算是超常发挥了！
但每次祈祷好像都还挺准的，搞不好今天坑货师傅他——还真的会赔得只剩条胖次……
到时候他弗雷可不会承认自己有个叫“戮神者”的师傅。
“弗雷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呢？”
【随便找家店当临时工，祭典的客人那么多的话，应该也都是急需要人手的时候】
少年手中的纸板上这么写着……
“我想四处看看，那么傍晚见，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哟，弗雷。”
【傍晚见，师姐】
不知怎么的自己竟然会是被关心的那个……
少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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