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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九)

回忆(九)

大半夜的不睡觉,穿着睡衣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师姐你一没心没肺的史莱姆咋就忽然间变成抑郁少女了——?

弗雷躲躲藏藏地刚从不知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就看到了头顶那双白白的“猫耳朵”,于是皱了皱眉头,不假思索在伸手墙上稍借了一下力也翻了上去。

“梅薇思小姐我已经拜托给了杰诺老爷子……”

果然是茜娅师姐呢。

“没到中午城门的卫兵就加强搜查了,我觉得要更加谨慎些就等到傍晚才带她翻墙过去,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离这里市挺远的了。”

“哦……那个,辛苦了哟,师弟桑。”

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耶——!

师姐你忽然这样着实有点吓人,例行和咱来个来个冷笑话也好呀,自己都要怀疑师傅大人是不是已经驾鹤西去马上就要开席了。

“在你亲爱的师弟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大危机,茜娅师姐大人?”

“我杀了一个人。”

“……哈!?”

少年觉得现在自己若是正在喝水的话,那一定可以直接喷出来。

小姐姐你这画风不对头呀——!

“总之,”

太过突然弗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埋好了吗?”

“大概还没……”

“在哪里,我去帮你处理了。”

该死,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熟练啊!?难道自己已经猜到有人会吃了师姐做的菜,中毒死掉了嘛……

“你难道不该劝我赶紧去自首吗?”

女孩转过头来看着他,苦笑了一下才说。

“这反应可完全不对的哟,少年……”

“总之尸体现在在哪里?”

“卫兵那边……”

“呃。”

师姐你这怕是要完蛋啦!

不知道这城里有没有人自称名侦探,还带着一群小学生……

“师姐你的脸有没有看到,现场有没有目击者?”

“史莱姆已经被卫兵哥哥们叫去谈话了哟……”

“呃呃,”弗雷脑中一下就浮现出了早上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地头蛇,“那他们——”

“没被做些什么,也许因为茜娅是水系魔法师的关系,所以他们对茜娅都很有礼貌的呐。”

水系魔法师在城里就职的话,会受到优待。

有收到这样的情报呢……

“……”

“……”

“那下午的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弗雷这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被卫兵抓住了又被礼貌地放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他说了一些话,然后在茜娅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就从忽然钟楼上面跳下来,在茜娅的身后摔死了。”

“单纯的从因果上讲,是茜娅不恰当的言行导致了他的死亡。”

我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米迪卡当时的神色确实很不对劲,而我表示任务完成要抽身离开的态度,便是给了已经绝望的他真正的致命一击吧。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最后一根稻草’……”

“成年人的崩溃就只是在一瞬间——”

“这并不好笑,弗雷!”

“抱歉,我知道,但是师姐你几句话就能把对方逼到自杀的话,那有此等骇人的口才咱们还练什么剑术,靠着一张嘴遁行天下难道就不香嘛?有道是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可茜娅说的那个死掉的人,是米迪卡。”

“米——”

弗雷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搞错了什么——是的,他们确实只是一面之缘,可也不能就当做是无关的陌生人对待。

“虽然我这么说不大对,但是他本来就会死在那片沙漠里,已经救了他一次的师姐,为什么还要为再度自己选择死去的家伙负责?”

好不容易捡回的命,竟然不加珍惜——?

简直又可气又好笑……

“我不是在意那种事哦,弗雷。”

女孩摸着手里的【水之灵的圣杖】小声说着。

“茜娅只只是忽然觉得,那个啊,自己好像是蛮残忍的。”

“明明有个认识的人死掉了,心里却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负罪感,也不觉得伤心亦或是难过——对于人类而言,这种事真的算得上正常吗?”

“可师姐你不是人类吧……”

弗雷依旧没能理解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而且我也不明白师姐你,到底为什么要忽然用残忍来形容自己呢?”

不是救了与自己无关的人吗,而且平时那么温柔……

“表象是不能相信的哦,茜娅只是在‘表演’这样的角色而已,因为弗雷和大叔你们都喜欢乖巧善良又带点小淘气的女孩吧,所以我就刻意去装成那个样子去讨你们欢心了喽。”

史莱姆终究是非常擅长伪装的生物。

除此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表现得弱小、无辜、可爱,都是为了让对方卸下戒心的手段罢了,就像变色龙随环境变化的皮肤,以及毒蘑菇鲜艳的颜色……”

“在精灵族那边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很怕茜娅呢,但当时我其实也是在模仿别人,茜娅一直是这样活着的哟。”

“要问为什么要这样做的话……”

“因为这样会给茜娅一种安心感——不管被别人喜爱、畏惧亦或是轻视,都不会有人会忽然拔剑冲过来伤害茜娅了。”

那么真正的“茜娅”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道……

自始至终我也许都是在“扮演”大家希望的角色,一直一直都是在随波逐流罢了,然而在米迪卡在面前死掉的那个瞬间,我才真正意识到——或许“茜娅”,才不是什么善良的存在。

明明有人死了耶……

可茜娅只觉得他很蠢。

茜娅只觉得他是个喜欢逃避的懦夫!

史莱姆不会为之流泪,也不会感到难过,只是觉得:啊,竟然死了呢——!这下该会引来卫兵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随即脑中便想好了应对盘问的全部语言。

……史莱姆茜娅,其实是一个残忍异常的生物,

最终的结论似乎就是如此。

我对此并不意外,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每次介绍的时候都有强调一次“我是邪恶的史莱姆”不是吗?因为茜娅她真的就是一直站在正义的对立面啊……

茜娅并不喜欢说谎,却总是让别人把她最真实的话,当成一个转头即忘的玩笑。

“可你不是会把赚来的钱都给我和大叔花吗?”

“因为就算留下来,我也找不到地方用。”

“你不是会给无关的路人治伤,会忽然跑去帮自己本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忙,甚至还会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借给别人穿吗?”

“那是觉得他们以后用得着而已。”

我摇了摇头,说道。

“一点点的付出就能换取对方的信任和忠诚,不光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愿意下辈子为自己做牛做马,这样的话就算乞丐也不是很有利用价值吗?”

就不提你一口说出了咱的性癖……

少年心想着。

突然觉得师姐你的心老它喵的黑了——!

“可你不是每天都会主动给我和师傅做饭……”

“因为茜娅希望有一天做出美味的饭来,然后就拿你们的胃练级而已,谁让身边就有免费的药物实验对象来着。”

自始至终我都是以“合理”的方式,而非是利用名为“感情”的东西去判断,所以同样认为得到的结果也应当是最合理的,可是这一次却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死亡。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做的东西不对你们的胃口,但是觉得还可以吃就没问题就让你们吃掉了;在进城没半天的功夫,我就一些可怜的孩子按在地上打了一顿,然后拿走了他们所有的钱。”

这是不加以任何美化的事实。

“接下了委托后,我确实是认真地工作了,可也利用对方的信任给弗雷你赚了伙食费。”

这是不是造成悲剧的一根又一根的稻草呢?

在米迪卡吼我的时候……

茜娅想的只是自己更熟悉的梅薇思的利益。

史莱姆知道自己的生存方式并不正确,甚至可以说是错得简直离谱,然而茜娅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以什么样的方法活着。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些什么……

或许,全部都不对呢?

“……”

不行,这样下去……

他们这师姐弟是要反目成仇然后散伙的节奏啊!

少年他现在好慌怎么办。

“——饿了吗?”

我似乎已经心里话说完。

“如果弗雷你想的话,师姐现在也可以给你做夜宵的呐。”

终于来了,最后一击——!

“别别别,那样子就真的是太残忍了……”

回忆起那“秘制料理”的恐怖口感,少年脸色微变。

“师姐啊师姐,练级虽好但也不能太勤奋,师弟我晚饭啃点过期面包就成。”

“史莱姆知道了哟。”

她不再说话,而是抬起头继续观望那浩渺的星海,这一刻天上残月映照女孩的眼中,仿佛水中的幻影般虚幻。

那单纯又复杂思绪让人无法抓住,亦是无法去揣测……

“神明”

一个词莫名其妙的忽然出现在少年的脑中。

或许真正的神就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可这个想法真的很突兀很奇怪,简直是诡异至极——因为并不是像印象中的神一般高高在上,以至于都无法接近,她可以就这么轻飘飘地坐在你身边,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事而烦恼着。

不光会逞强做出难吃到死的料理,还会嘟着脸蛋开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玩笑,这样的脆弱又逞强的存在真的可以被称之为“神”吗?

可是这个想法却是从很久之前,就始终笼罩在少年的心中,摆脱不掉,而现在也是一样……似乎他眼前的这个女孩下一秒会生出翅膀,向着那被黑暗笼罩了大部分的月亮飞去。

因为她本身的存在就和她刚刚的话一样,是如此如此的不真切。

是不是有句话这么说:

擅长欺骗别人的人,其实最擅长地是欺骗自己。

“所以你这么抑郁是在自暴自弃吗,茜娅师姐?”

“不,茜娅单纯的只是在自责而已,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犯下任何罪行。”

女孩抵下头看着着手里魔杖。

“因为本来是可以救他的——如果没有嫌麻烦把魔杖丢在旅馆的话,那么借助它的增幅效果还是有机会治好米迪尔的。”

“然而她却只因为嫌麻烦而没有做到,于是米迪卡才就在她眼前死掉了。”

“可那也只是‘如果’和‘有机会’吧。”

弗雷板着脸走到她旁边坐下来。

你是在搞什么鬼呀,师姐……

说了那么多,这不就是在自暴自弃吗?

“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哦,又何况师姐你只是个住在乡下的史莱姆呢,别对自己要求太高啦。”

明明是天天被村民砍的史莱姆尽然会为没能救下人类困扰着?世上会见死不救的人那么多,以师姐你为标准,他们还不如史莱姆呢……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弗雷?”

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

出现了,决定命运的选择题——!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跳,明明讨论的是那么严肃的话题,自己竟还能做出在人家坟头蹦迪这种事?

艾伦死的似乎不怨……

对不起呀师姐,比起你心里那沉重的自责,整天想着欺师灭祖娶老婆的师弟俺才是真正的混蛋啊!

“不管怎样我都会站在师姐你这一边的。”

“是吗……”

“当然,绝对的!”

米迪卡捎带胆怯的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

“男子汉说到做到——!”

“……”

没有反抗的意思,似乎是个机会耶。

“呐,弗雷”

“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

她细声向自己提问着将永远不会有没有答案的问题。

“那么会选择拯救那些,然后又放弃哪些呢?”

或许只有神才能回答它自己提的问题了……

可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那——

“请自私一点,救你爱的人。”

“……和会爱你的人吧。”

如果那位神明是你的话,他会一直真诚地如此期望着。

——那可以亲亲了吗?

气氛这么好,简直是十拿九稳啊。

“呜!”随即少年的嘴被一张手捂住,然后整个人被推倒人一旁。

“对不起,弗雷,你是个好人,但是不行……”

现场发卡!!!

“那个,师姐,我——”

“你是个好人,大好人!”

还买一送二!

“可是史莱姆比你想的坚强,不是那种稍稍沮丧了一点就被钻到空子,被一番甜言蜜语搞得马失前蹄的女孩子哦……”

“——为什么?”

“茜娅的妈妈是被人类杀死的哟,弗雷。”

啊,那难怪。

这个少年他可以理解。

“在去世之前,妈妈她曾对我说过……”

我站起来看着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呈“大”字形趴在屋顶的师弟,对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雄性全部都是谎话连篇大猪蹄子,这个世界上除了亲情以外,只有女孩子之间的爱才是真实的!”

(史莱姆是孤雌社会,而且就只有雌的)

“噗——”

原谅这个少年,他真的喷出来了,是一口老血……

他既没有猜到结局,也没能猜到开头。

师姐你撩了就跑是闹哪样——?

……

“所以接下来师姐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查下去好了……”

我把手伸向那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月亮。

“就作为对米迪卡的歉意吧。”

“莉卡、梅诺还有其它的人,茜娅会找到他们的,马上……”

“情况一定会会越来越越危险的。”

到底他们的实力也只能说成是中等偏下。

“茜娅知道的。”

“那需要我帮忙吗……”

……

“史莱姆给你个机会哟,弗雷。”

“唉……”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莫名的笑着。

“接下来茜娅要去证明一件事,可是她又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对是错,所以史莱姆亲爱的师弟桑——在你觉得茜娅开始犯错的时候,就请由你去阻止她吧!”

“阻,阻止?”

“嗯,就用你的剑,来阻止我……”

女孩强调了一遍。

“告诉她这样不对,这样对大家都不好,然后她大概也就能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了吧。”

软香的嘴唇凑到了耳边。

“攻略茜娅的难度,如果由弗雷去攻略圣光教会的教皇是一颗星的话,那么最终BOSS茜娅就是一百颗星的呐……”

谁要去攻略那种老爷子啊——?

少年的手颤着抖。

“而赢了我的话,茜娅会给你一个机会的哟,弗雷桑。”

来着星夜下女神的蛊惑……

能让任何战士步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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