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戳进肩胛的伤口中,将射进体内的最后一枚子弹取出。
“嘶……”男人龇牙。
非人的身体赐予了他强悍的身体素质强度,无论是枪伤亦或是断手断脚都是无关紧要的伤,但痛觉可不会消失,敏锐的感官包括痛觉也得以放大。如果硬要比喻,那就是这具身体即便是遭受小刀割开手指的疼痛无异于从楼梯上滚下。而现在他所受到的枪伤就好比手脚被砍断的酷刑,难以形容的剧痛正折磨着他的神经。
伤口正在自愈。撕裂的肌肉,断裂的血脉正一点点修补中,重新被连接上,血不再从伤口中流出。
男人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颗子弹,好似欣赏艺术品般掂量着它。但很普通,这真的是一颗很普通的金属子弹,不到10克的重量,暗黄色的外壳……男人确定自己见过这类子弹无数,无论是百年前的世界亦或是百年后的今天,曾经在军队待过的他已经记不清用机枪射出过多少枚这种子弹。
但除却一点,在子弹的外壳上有着一个印记,一个纹章,这一点暗示了它绝不普通。
军方的子弹上不会有这种彰显身份的印记,无任何意义,只有他们会用,那群如巨蚺般盘踞在这个洛邑暗处的家伙。
为什么呢?自己究竟何时招惹到了这群家伙呢?男人想不明白。
即便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也应该由那群惹人厌的警备队来缉拿自己,为什么这群家伙会来代行执法的权利,如此的张扬,如此的大张旗鼓。
“恩怨纠纷吗……”
男人呢喃,再怎么想他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他与这群家伙毫无瓜葛,根本没有联系。如果将人类社会比喻成白,盘踞在暗处的他们是黑,而他自己仅仅只是灰。他游荡在黑与白之间获取利益与活下去的权利,尽量不将自己染成与两者相同的颜色,又要矛盾地尽可能将自己融入黑与白之间。
与他们的交集或许就在不经意间,谁也估摸不清这条巨蚺所盘踞的地盘,可能只是一次生意上的往来,亦或是一次错误的送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而他可是日日夜夜行走在地狱的边界上啊。
现在被追杀也算是正常。
自己也该做好心理准备,从作为“我”这一个体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来,延伸人生轨迹就有可能迎来这种场合。
是因为稍微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就如此放松神经了吗?男人自嘲。
随手一丢,子弹落进了不远处的金鱼缸里,当然缸里早已干涸,没有金鱼。
这个房间布置整洁讲究,应该是办公室,职位不清楚,可能是会计的也可能是总经理的,都无所谓。这个地方人去楼空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房间里只剩下间办公桌和书柜,纸张凌乱地丢在地面上。
男人就靠着书柜坐在地上,窗户就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当然房间里还有张座椅,上面还有着软乎乎的坐垫,坐着肯定舒服,可惜正对着窗口,坐上去就铁定会被发现。
短暂的休息让疲倦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得以缓和,男人将手伸向放在一旁的无人机残骸。刚才有无人机进入探查,男人从死角出手将它摧毁,机能彻底报废。他将无人机摄像头的镜片拆下,小心翼翼地举过头顶。
虽然反射的镜像很模糊,但依靠卓越的视力他还是能稍稍辨清外面的情况。
果然工厂早已被包围,黑衣人数目众多,恐怕在暗地里还有几名狙击手埋伏着,男人想。
有点走投无路……不,是确定无处可逃。如果强行闯出去,铁定会机枪被打成筛子。黑衣人包围至今还为行动恐怕是还未确定自己的位置,越拖下去就越对不利,等到全副武装的部队突击这座工厂,自己绝对会死,男人大脑急速运转。
情况很不利,就像漂流至荒岛的遇难者,手中要啥没啥,没工具没武器没帮手,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情况下还得与岛上的猛兽搏斗活下来,解决肚子温饱问题。
不过……那又如何?他已经无数次地在刀尖上行走,无数次地在枪声如暴雨声中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小巫见大巫。身处绝境的男人很冷静,他知道慌乱根本没用,那情绪只会让自己从绝境跌入地狱。
活下去的权利永远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哪怕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
沾有自己血液的手指擦过嘴唇,唯有血液才能让他冷静,也唯有血液才能让他亢奋。
“真够难吃的……”男人咋舌,果然还是人类女性的血更香啊。
半蹲着身子,有些恢复精力的男人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行走在空荡的过道上,男人紧绷神经,时刻警戒着四周,听觉视觉以及嗅觉都被充分活用,充当着“雷达”来视察着周遭情况。走过一间又一间空房间,男人眼睛锐利地往里一瞟,并无所获。他在找些可以充当武器的器具来傍身,美工刀扳手之类的,但很可惜曾经使用这栋建筑的人并没有留下这类东西。
无人迹的建筑内墙壁被菌类寄生,散发着霉味,有点像腐朽的枯木,这味道很怀念,让男人想到了自己曾经躲藏在森林里,用树木当枕头睡觉的日子,一躲就将近是半年。
他是怪物,是有别于人类这一物种的异形。从母亲的肚子里诞生拥有这具身体开始的那一天,从自己发觉人类的体香远比猪肉来的更加诱人,比苹果更加可口的那一天,从自己表现出锋利的利爪,拥有怎么受伤都会复原的身体那一天,他就明白,自己无法融入这个人类社会。
人类连相同种族的自己人都会排斥,就更加不可能接纳是异形的男人。
自己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是彻彻底底的从头到脚都不一样。
所以他只能躲藏,没日没夜的躲藏,废旧的城区,鱼龙混杂的地下黑市又或是人迹罕至的森林都是他的潜藏地。
隐去身份,隐去身形,甚至有必要时还会改变容貌,不是整容这一概念,而是自我毁容。脸上的无数疤痕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火灾的幸存者,面目憎恶丑陋不堪,正如自己的灵魂一样丑陋。只有丑陋才不会被关注,只有丑陋才会被人疏远,即使无意与与他人接触,对方也只会躲得远远的。
来到二楼的中央,楼下就是接待大厅,通往隔壁厂房的过道就在对面,那是男人的目标。他低下身子,躲藏在实木的护栏后,避免让自己的身形暴露。
忽然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楼下的玻璃大门被人推开,男人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突然加速。男人举起先前收在口袋中的那块镜片观察,一个人影出现在镜片中。
一个很年轻的少年走进了这栋大楼。身穿着某所高校的校服,就像刚放学回家一般,很年轻,有十八……不大概更小。少年独自一人,右手握着把不符合时代潮流的长刀,没有武士气质的他像个在玩cosplay的爱好者。
男人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在此刻已经被全面包围建筑里,为了逮捕他这个怪物,照理来说应该会派全副武装的部队突入大楼。
可现在一个少年出现在这里算什么回事?没有装备,没有枪械,没有任何防具,仅有的看起来像武器的也就一把太刀,那玩意儿能派上用场?这可不是古代的冷兵器时代,虽然男人自己也是赤手空拳就是了。
下一秒刀刃刺穿了他的胸口,就在男人想要理清这一状况的转瞬之间,很突然,是从背后,隔着木质的护栏捅进了胸口,刀的锋利远超男人想象,他大吃一惊,伤口涌出的血晕红了胸口。
“给我出来!”
少年的低吼声在男人耳边炸响。凭借刺进护栏的长刀,少年悬挂在空中。身体摆动,如钟摆,少年顺势荡上了二楼的外沿并双脚站立,手腕一转,刀被旋转一百八十度,原先朝下的刀刃改为了朝上。
疼痛撕裂男人神经,被捅了一个洞的胸口被硬生生捣鼓了一下,无论是肺还是血管神经肌肉都被狠狠地毫不留情面地蹂躏一番。
紧接着是电击,刀上传来一股高压电流直接击穿了男人的身体。电流透过血管,细胞游走在全身,全身脏器都在被这股电流蹂躏,心脏仿佛被钢钉贯穿,男人差点休克。
少年还在用力,他妄图将刀就这样往上撩,他打算就这样砍断自己的右半边身体!从刀上传来的力道让男人感觉不妙,忍耐着被贯穿全身的电击,连忙用颤抖的左手按住透出胸腔的半截刀刃,血从手中滴落。右手握拳,男人使出全力用肘击击碎了背后的护栏。
少年被这突然一击打搅,手中的力道一松,电击也被迫中止。获得喘息的男人连忙将自己的身体从刀刃中抽出,狼狈地远离护栏。
男人背靠着墙壁,两人四目相对。少年站在楼道外沿护栏的缺口处,肉肉的脸庞看起来很温柔,可实际他神情远比手中的刀还要冷冽,像只来自地狱的恶魔,淡绿色的电弧不时地如精灵般跃动在刀身上。
“目标‘蝮蛇’发现。”
而言语更像死神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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