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小卉扒了一口饭后，忽然发现自己的哥哥和姐姐还有妈妈都没有动筷子，三人就坐着什么都不吃。
顾小姐抱手盯着陈司傅，陈司傅面带微笑注视母亲的双眼，原道萱……一直担惊受怕的样子，低着头，朝少年那边挪动了身子。
这一幕小卉还是很熟悉的，“哥哥又犯了什么错吗？”她想。
什么都不懂，小卉也不吃了。
察觉到女儿的懵懂的眼神，顾小姐对她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
“吃吧。”
虽然自己母亲笑了，陈司傅还是不太放松，在他记忆中，顾小姐很少笑的，唯独在小卉出生后的那几年里是整天笑颜常开。
只是好景不长。
顾小姐越来越少笑了。
但不得不说，从小陈司傅就觉得母亲面无表情的严肃脸简直酷毙了，这给年幼又中二的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不知觉中模仿过去了。
“事情昨天我都处理好了。”顾小姐打破了沉默，主动说道。
陈司傅一动脑子，很快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一起事故……我走了点程序，优先拿到了赔偿。”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银行卡递给原道萱：“密码是你生日，至于那一天你知道的。”
“谢谢…阿姨…”原道萱双手接过银行卡，实则内心有点忐忑。
顾小姐的潜意思很明显：我调查过你，能知道你生日，那你说我还知道什么？
陈司傅就有点莫名其妙了，顾小姐后一句话明显多余，人哪有不清楚自己生日的。
顾小姐眯了眯眼，“阿姨？”
“啊……不是……妈…妈……”
“嗯，尽快适应。
这对话……听得陈司傅眼皮直跳。让他不得不把眼前的一碗汤端起喝，好用来掩饰自己。
少年实在想不出顾小姐葫芦里卖什么药，总不能是真的把原道萱当儿媳妇了吧？虽说他自己心里已经认定了，可还是觉得现在就得到父母认证实在太快了。
“我一直认为‘堵不如疏’，阻止你们厮混，这时间一长，陈司傅定会给我制造一个‘惊喜’，是吧？陈司傅？”
“咳，咳……”少年差点没被汤呛死。
“不用装死，我也是过来人。我一直很后悔生你生早了，从小一副先天不足的弱气样。”
陈司傅有点悻悻然，抽拉一张纸巾，“这个……”
“不过还好，他还有点血性，算个男的，在那种情况下，还敢于找你。”顾小姐略过陈司傅，对原道萱说道。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原道萱就非常非常愧疚与后怕。本来，出事的那天她也以为是触礁，可是她不是聋子——少女从其他乘客那里听来了事实的真相。
这让她明白，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置陈司傅于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了。
万幸的是，爆炸被阻止。
不幸的是，原道萱有了心结——负罪感。
那天她和陈司傅刚抵达安全的港口时，顾小姐就找到了他们，并把两人带走。
在那起事故中，偏离航线的邮轮最后抵达的港口城市距离南城足足有数百公里远，可以说顾小姐是在凌晨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从家里赶到另一个城市。
那天顾小姐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一见面，她抱着儿子抱了好几分钟，根本顾不上陈司傅浑身湿漉漉的。
这一切，一旁少女都看在眼里，羡慕之余心想：“我呢……我会不会被讨厌呢？”
……
这一顿饭吃得还是很愉快的，就是顾小姐很不客气地表达出原道萱的厨艺比自己儿子好多了。
用餐完后，顾小姐没有离席，陈司傅拽过一张纸巾，擦擦嘴没有离桌。
小卉抱走桌下还没吃饱的奈布上楼去玩耍了。
在原道萱收拾碗碟时，顾小姐插了几句话：“你不用想太复杂。”
“我很喜欢你。”
“以后经常来找陈司傅玩吧，免得他宅出毛病来。”
陈司傅知道，原道萱特好哄的，估计自己母亲这三句话可以换来她一天任劳任怨。
果然，少年看见少女面露喜色，还有一种如重释负扬眉吐气感。
目送她步履轻松走进厨房后，顾小姐收拢笑容开口问道：“你确定了往后余生都是她？”
“是。”这一点，陈司傅很确定。末了，他多嘴了一句：“您这是……”
“都说了我是过来人，当初我看见你爹也认定往后余生都是他。”
“啊……这……”这种轶事少年还是第一次听见，让他起了兴趣，饶有兴趣主动问道：“嘿嘿，一见钟情啦？”
“不，你错了，他成绩好，次次全科第一，再加上长的好看。”顾小姐罕见地陷入了回忆，还特舒服地笑了笑。
“……”
何其单纯美好的爱恋啊！
“所以我想，我要是套牢他，就能命令他给我当老师，凭我的天分，我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医科大学。”
“然后参加工作，出任主治医师救死扶伤？哈哈哈……老妈你的梦想真……”
“不，你又错了，我只想赚大钱。”
“额……？”不是吧？这还能反转？
陈司傅旋即想起来母亲的出身——孤儿。
立刻豁然开朗，表示理解了。
然而事实表明，少年的理解并不对。
顾小姐接着说道：“我奶奶就是因为摔了一跤，没钱挂不上号，最后股骨头坏死受到感染去世的……所以在二十三岁之前我的梦想第一就是当医生，第二就是当富婆。结合一下就是当一个能赚大钱的医生。”
顾小姐的奶奶就是收养她的那位老婆婆，逢年过节都会带着陈司傅去祭奠。
“算了，不说这些了。”
关于这位奶奶的事一直是顾小姐难以忘怀的伤心事，陈司傅也觉得这位“太姥姥”有点不幸运。
这时，原道萱拿着抹布从厨房走出来。
“马上就到十月三十一。”
“啥？”
“万圣节。”
“陈司傅…你让让……”
少年听见背后女孩的声音，瞬间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毕竟他们是在讨论原道萱的事。
“哦哦哦！放心吧老妈，我会给小卉买糖果的……”
得益于贴吧多年的灌水作业，键盘侠陈司傅说的口若悬河，头头是道，仿佛心中真的有实际可行的计划。只是他没有看见身旁正在抹桌子的少女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的难受。
等原道萱走开后，顾小姐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额……不是……”少年急道，“我明明掩护打得很好啊。”
“懒得说你了。接着说你女朋友吧，你知不知道她有很多事情瞒着你？”
少年不假思索地说道：“谁还没有两件龌龊事，而且，我相信她。”
“我和她姐姐聊过，我知道她住过半年院。”
唉…陈司傅就知道这事瞒不住的。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些你不知道的。”顾小姐拿出手机，拨弄了几下，递给陈司傅。
少年一看，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年龄大概二十上下，穿的白衬衫牛仔裤，样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这是谁？”
“我校友。”
陈司傅挠挠头，有点不解母亲为什么要拿她大学同学照片给自己看。
可是，仅仅过了几秒，陈司傅就回过味来，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她的姐姐原道璃？”
“是的。”
陈司傅一怔，再度看向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生太普通太普通了，和原道萱……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懂了吗？”顾小姐问。
“难道说……”
“是的。”
得到母亲的肯定答复，陈司傅心乱如麻，感觉少女太让人怜惜了。
“刚才您说喜欢她……是真的吗？”陈司傅问。
“不是，除了一见钟情谁会喜欢上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果然……
一时之间，陈司傅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到上个月那个少女独自一人过的中秋，想到了上次两人温存时聊天聊到少女知晓了他全家都是A型血时眼中的艳羡。
“真好啊…我也是就好了……”
“A型血而已，这有什么？”
“因为我是O啊，我妈妈是AB，姐姐和爸爸是A。”
“是因为你的O是零分吗？”
“陈司傅……你真的该好好学习了……”
……
顾小姐敲了敲桌子，把陈司傅惊醒后问道：“第二件事，她和你说过住院的事吗？”
“说过。”
“她怎么说。”
“挺好的……嗯，就是大家都很关心爱护她什么的。”
“可我听她姐姐说……她是个很让人头疼的患者，不是因为病情，而是性格。”
这陈司傅真的不知道，也想不到。
“暴躁，攻击性强，需要随时两名护士看护……更多的不用我说，单单这两点，对比一下现在的她，差别大吗？”
陈司傅不会怀疑母亲骗他，但现在他很想这是骗他。
“不用太紧张，心理学上有案例，有些孩子会自动屏蔽一部分记忆并美化剩余的记忆。我自认为看人不会错的，她没有骗你，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骗你。”
顾小姐不给少年消化的时间，又说道：“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根据我的调查，突然有一天，她变得平和温柔，简直成了另一个人，这才让医生们认为她病好了，草草放她出院，呵…哼，如此不负责任的医院。”
“另一个人？”
“是啊，所以我想问，你能保证自己可以接受面对完整的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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