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原道萱给陈司傅贴上了一个“怂”的标签，她还是在等着少年来哄哄自己，接着自己在矜持一点，最后提出点不过分的要求，寻找下次机会。
等着等着，某人就是不来。
哼，更生气了。
其实，陈司傅并没有意识到错误，甚至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啊，这，这可是犯罪中止啊！
头脑战胜了下身，这几个青春期的男生能做到？而他陈司傅，做到了！
好吧，虽说结果很尴尬。
所以，一直到快要放学，原道萱也没等到回应。
她急了，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年头傲娇是没市场的，主动去破冰，收拾好东西，转过身来对陈司傅说道：“等下我扶你回家吧。”
少年颇有惊讶的意味看着她，心想我这么厚脸皮的人都还在尴尬中，怎么你就不尴尬了？
没错，他到现在为止还认为原道萱不理他，是因为昨天晚上差点水到渠成的后遗症。
陈司傅想说点什么，可是想来想去也找不到话题。
关键时刻，上天来了一个助攻。
一名不认识的男老师走进了教室，拦住了所有在等放学铃声的同学，问道：“谁是原道萱？教导处找。”
学生时代，估计没谁不怕这种问询。
“这又犯了什么事啊。”
“谁知道，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原道萱在班上的关注度挺高的，因为她是本班的尖子生，大家的作业全靠她了。
“她最近成绩掉了蛮多的……”
“是呐，昨天作业还错了两道。”
“你说这是不是学校约谈？”
“啧啧啧，早恋害死人。”
八卦开始了。
八卦婆是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生物，没有她们，信息难以暴露，有了她们，信息又过度暴露，甚至扭曲。
谁也不知道，原道萱是可以听清一切的风言风语，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说到底，她也认为自己是被学校抓典型了，心中未免担忧起来。
或许是看出来她的不安，陈司傅抓住她的手，淡淡地说道：“我陪你去吧。”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
……
在清高教导处，学校副校长，校长助理和一群校外的社会精英人士围坐在一起恰茶吃点心，
教导处，本应是进行教学指导、组织教学研究、负责教学后勤服务的管理机构，但现在这群人说得内容做的事却和教学毫无关系。
坐在柔软符合人体工程学的真皮沙发上，来自帝企鹅公司的部门总监年有为先生开始为副校长介绍：
帝企鹅旗下华娱公司南城分公司的经理助理，由狗仔转职的星探，随行的一行精英律师。
简直想不出比这还肮脏的阵容啦！
总监年有为对陈丽莎的失败很失望，在他看来，这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下属不再适合在精英辈出残酷的帝企鹅公司里生存了。
如果她还点羞耻心的话，下周一就该递交辞呈了。
总监认为收购……额，和原道萱签订合同是一项重要的投资。
因为她的表演已经吸引到了华娱公司，经过内部评测，一致认为，如果她真的是第一次接触表演，那么她无疑是今年的最佳的投资对象。
总监将配合华娱公司的兄弟和原道萱签订一系列超公平的合约，他们要买断原道萱的代言权、肖像权、IP使用权等等乱七八糟的权。然后为帝企鹅公司创造未来财富的总监就能走上升职加薪之路，真正跃入公司的决策层。
好吧，后面有点多想了，总监也知道。
但这个海归男始终认为自己位不配德，明明是高材生却没有得到重用，这让他百万年薪拿的都不踏实——他当然值得拿百万年薪，但不应该以一个总监的身份拿。
总监认为自己应该发光发热让公司认识到自己是一块真金，应该委以重任。
总监拿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咳咳，校长先生怎么还未到？”
听到这个问题，副校长有点尴尬。
副校长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发福男人，很符合所有人领导的形象：“校长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来。”
其实并不是，副校长很清楚，虽说他挂着一个“副”，事实上他就是正校长！
因为校长几乎不来学校！
副校长的助理嘴角扭捏了几下，心想那位年轻的校长女士估计创立这所学校就是玩玩，但凭那位深不可测的背景，让整个南城稍微信息灵通点的人都会把孩子扔进这里。
总监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他是今年下半年才来帝企鹅南城分公司任职的。
“今天我们来到贵校是志在必得。”总监主动为副校长倒茶：“众所周知，我们帝企鹅公司的宗旨是……”
总监环视一周，发现没有人附和他。
80后的校长助理嘴痒痒的，十分想说“不充钱，你能变强吗”这句话。可一看气氛，算了，还是不说了，让领导知道自己玩氪金游戏也不好。
总监也不尴尬，自问自答：“我们公司的宗旨是——不合作，大家怎么双赢嘛！”
大家很迷惘，有人迷惘是听到和自己想的不同的答案，有人迷惘是因为这答案明显强扯的。
副校长意识到冷场，主动拿起茶杯，笑道：“是的是的，人与人之间要合作，机构与机构、国家与国家亦是如此。”
“所以请校长看看我这份偶像计划。”总监拿出计划书递给副校长。
副校长乐呵呵地接过一页页翻看，看见上面各种优渥的条件，心中一惊，实在想让自己孙女去试试看。
“我们学校的这个小姑娘真的有这么优秀？值得数千万的投资？”
“您误会了，这是这个少女组合的投资，非个人。”
“那也不错了，平摊到个人很多了，更不要说还有300万的签约费。”
这时，来自华娱公司的经历助理说道：“校长，我们来的时候逛了逛学校，发现这里很适合作为取景地。”
计划书里写着至少会安排拍摄一部60集以上的校园青春偶像剧……
就一所学校的事是怎么能拍60集的？副校长很佩服编剧的脑洞，就算他天天处理学生的事，也想不出怎么拉出这么长的故事。
副校长很意动，清高的差劲全南城都知道，要不是抱着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想法，那些家长也不会把不成器的孩子丢过来。
于是在无数个伏案疾书的夜晚，副校长都在想，既然我们学校在学习成绩上比不过任何一所学校，那么为什么另辟蹊径呢？
不谈学习成绩，清高的学生在书法、绘画、歌唱等等才艺方面还是很拿的出手的，屡次在市里获奖。
把清高改为文艺学校怎么样？
这次帝企鹅公司的到来让副校长看到了可能——若是本校出来一个名人，那就好办了。
想到这，副校长也顾不上肮脏不肮脏了，开始谈条件：“这取景地能不能以本校真名出镜呢？而且我们也有表演社，都是一群热爱表演的好孩子。”
看起来八字没一撇的事，副校长再抿了一口茶水，说出了自己报价：“我们校心理咨询室有最好的心理疏导医生，会做好原道萱的思想工作的，不管有没有意愿，总是能谈一谈的。”
副校长对自己的助理说道：“小孙，你去高一二班找来原同学。”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总监微笑地说道，带着自己人离场了。
于是，肮脏的交易达成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过，事情出了点意外。
得益于陈司傅的腿脚不好，他和原道萱还有来叫人的孙助理行动速度很慢。
半路上陈司傅套话，套着套着就套出来事情的经过。
“孙老师，你是说帝企鹅公司来人了？”
“啊…是啊。”
至此，少年脸色一冷，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牵着原道萱的手，就算行动不便，他也做出了最强硬的态度：“我们回家。”
孙助理很意外，不过他这个助理也不敢管这群有背景的学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把人拉走，然后在脸色变换中，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帝企鹅公司不靠谱……”
没办法喽，只能空手去交差了。
另一边，陈司傅拉着人走了没多久，就换原道萱搀扶了。
“谢谢。”
“干嘛这么见外？”
“总是要谢的，如果没有你，我就算不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会傻乎乎地跟着。”
“我看得出……你其实并不想出道吧。”
“嗯，我听说当偶像都要保持单身。”
“额……呵呵。”
“让你笑让你笑！昨天的事我和你没完！”原道萱揪着少年腰上的肉。
“别揪了别揪……”少年笑嘻嘻地求饶道。
打闹了几下，走到人多的操场上时，两人一下子变得超正经起来。
熟悉的音乐铃声响起，原道萱摸摸口袋，拿出来手机。
陈司傅眼尖，看见来电显示为“妈妈”。
少年拄起拐杖到一颗树下坐着，同样拿出手机，不过他是来玩的。
然而少女却坐在他旁边接通了电话。
没有问候，没有称呼，一阵沉默后那边开口说道：“帝企鹅公司给我公司打电话了，和我说了你的事。”
竖起耳朵听的陈司傅心中暗骂某公司，真是不给人活路了吗？
这对母女关系很奇怪，又是一阵沉默。
“哑了？为什么不说话？”对方平淡说道。
陈司傅看见原道萱紧紧拽住衣服角，把整齐的校服弄得皱巴巴的。
少年握住她的手，想让她放松点。
于是少女轻呼一口气，一咬牙说出了心里话。
“对不起！”
三个字，包含了很多意思，原道萱母亲听懂了。
“不想签就不想，我又不是来逼你的。”
陈司傅意外，他还以为会迎来后母式的逼迫呢！
“家里…家里不是还欠了一大笔钱吗？”
“原道萱。”少女的母亲直呼其名，然后说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也是原道萱很清楚但一直没有捅破的事实。
“……我并不喜欢你，从你来我们家后，就没出过什么好事。因为你的病情，我们家欠了一大钱。但我只是一个女人，你爸爸喜欢你，把你当亲女儿看待，所以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你也不会放任你不管。”
“毕竟，我只是不喜欢你，又不是厌恶你。”
“我和你之间，有的只是责任，而不是感情。”
“所以，我并不需要你用未来为我们买单。”
我，你，我和你，我们。
称谓分明。
也代表着隔阂。
陈司傅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站在了原道萱妈妈的角度：某一天丈夫收养一个女婴，她这个爱家爱老公的女人什么都没有说，就算后面女孩成了拖油瓶也没有放弃，只是默默承受。
后来，女孩成了少女，丈夫去世了，这个母亲还是努力工作供少女吃供她穿，还安排她上好的学校（虽说被清高坑了），不管从那个角度上看，这都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除了，从来没有对少女倾注过感情。
……
通话结束了，原道萱还捏着手机，不哭不闹，一点都不像上个月的她。
陈司傅抱着她安慰道：“你还有我呢。”
“我好像又做多余的事了。”
“在我这永远不会，我有很多人生大事需要你的参与。”
“陈司傅……”
“嗯？”
“你知道吗？把别人的好当药吃，我会开心得多吃几碗饭，但把别人的好当饭吃，那我真的应该吃药了。”
呦，少女你网抑云看多了？
陈司傅嗤笑一声。
人都言殉情之人感情坚贞，可那只是他们无力去面对生的现实，只有双双对生的绝望。
你可知，人要有多大的勇气和代价才敢说出【我会和你一直同在】吗？
原道萱，死算什么，我发现我活到现在，就是要和你一起面对这些的……
咦，我怎么也网抑云了？
陈司傅摇晃着脑袋，把思绪抛开。
少年手搂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捏着少女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睛，戏谑地说道：
“可是，你是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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