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浪漫！作为全年精彩天象的收官之作，小熊座流星雨今日将闪亮登场！”
小卉两眼炯炯有神盯着电视上二次元化的新闻主持人，吸纳着一切值得了解的知识。
“……值得注意的是，近日冷空气来袭，天气相对寒冷，尤其下半夜，更是寒风嗖嗖，因此，计划到户外观测小熊座流星雨的市民，务必做好防寒保暖工作。”
新闻还插播了画风炫丽的流星雨划过夜空之景，让小卉惊叹不已。
陈司傅也惊叹不已。
虽然陈司傅看过很多次了，但每次还在感叹人类的技术进步。他早就担心妹妹会和社会脱节，好在现在这种可能性大大降低了，因为小卉有了更多的了解世界的渠道。
自从付若符从她老师里继承了人工智能“若若”后就脑洞大开弄出了很多副产品，比如说眼前这个陈司傅花了一千安装的软件——它有强大的实时演算能力，无延迟将人物场景二次元化。
陈司傅估摸着也就自己会买这玩意了，贵就贵点吧。
妹妹在看新闻加经验值，老婆在厨房哼歌准备丰盛的晚饭，而自己含着糖果，拿着手机瘫在沙发上当一个废人。这就是陈司傅今天的幸福生活。
“哥哥！今天有流星雨欸！”
“知道啦。”
陈司傅其实不好打击她，这种流星雨被他们撞见的几率真不大，毕竟范围可是整个北半球。
“晚上去天台上去看看吧！”
“没问题！”陈司傅比了一个ok，继续去划手机。
小卉看完这则新闻，再看看厨房，蹦跳趴在陈司傅的腿上，凑在耳边小声地说：“哥哥！”
“嗯？”
“萱姐姐谈恋爱了？”
“(⊙o⊙)哇？你怎么知道哒？”
“我当然知道！她今天好开心哦。”
陈司傅低头继续划手机。
“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看视频！”
少年正在看今天节目的录播，到自己说出
“我就是馋她身子”这一段言论时，羞耻的牙酸，几乎控制不住了笑声。
妹妹不说话盯着哥哥看了会儿：“不对，不对，你也在谈恋爱！”
陈司傅有点小震惊，也来了兴趣，“你咋知道哥哥在谈恋爱呢？”
“你一直笑，笑的好傻啊。”
陈司傅：“……”
“萱姐姐在谈恋爱，你也在谈恋爱，难道说……”
看来终于意识到了啊。
“难道说……你们喜欢上同一个男生？”
“……不是啊！！小卉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误解啊？！”
“不是啊？”
好说好歹，陈司傅才纠正自己妹妹错误的认知。
吵吵闹闹，晚餐结束后，陈司傅从阁楼里取出落满灰尘的铝合金梯子，原道萱抱来三床厚毯子，小卉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三副玩具望远镜。
三人小心爬上了天台，草草收拾便席地而坐。
等啊等啊等，等到小卉都迷迷糊糊了，流星雨也没有来。
原道萱赶快把小姑子送去睡觉，然后迫不及待拿出早就温好的果酒，再拿两个杯子，重新回到天台，取回被小卉一直霸占的位置。
这么冷的天，小酌几杯也无妨。
月明星稀，少年喝了几杯可口的果酒，感觉身体变得暖和，但这只是酒精作用下，血管扩张带来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太无聊了，亦或者是喝酒壮了胆，原道萱跨坐在少年的怀中，抓住后者的领子将他扑倒在地。
在少年懵逼中，原道萱装着恶狠狠的样子：“快说‘你爱我’！我想再听一次！”
“你爱我。”
“啊不是这个哇！”
“那是什么？”陈司傅乐不可支。
“是，就是像今天这样表白！说爱我！”
“爱我。”
“哇哇哇陈司傅你、你故意的是吧？”
酒精的作用下，少女比平常感性了不少，陈司傅很乐于见到这种状态的她。
少女又是委屈巴巴的假哭又是扑咬，两人闹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陈司傅躺着望着罕见地清澈夜空，手掌穿过原道萱的发丝，一撸到底。
他想起了某个烂梗，略有怀念说道：“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嗯？什么事情？”
陈司傅抱得更紧了，嘴唇贴着原道萱耳朵，悄悄的。
“我看过无数次月亮。”
“月亮？”
“是的，我见过有像银币一样的满月，也有如小天鹅羽绒般柔软新月……但不约而同的，月亮都洁白像冰屑。”
“可能宜城那边污染重吧，我记忆中就没见过这样的月亮……还有呢还有呢？”
陈司傅笑了笑，捏捏恋人的鼻子，语言在脑海中构思，那是不一样的话语。
“我见证无数次的日出日落。在大地上，在森林和群山都被笼罩在光芒之中。或者在大海上，只为五彩的云朵增添上一抹芬芳橘色。”
“你还去海边呀？”
“去过。”
“那里怎么样？是不是度假村？像夏威夷哪样？有点热但很舒服？到处是水果和泳衣？”
她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她想象中的描述，陈司傅一句一句听完，笑着说道：
“不怎么样，海风中掺杂着太多苦涩的咸味和海草死亡的气息。”
“啊……”原道萱想起了上次不完美也不美好的旅行，感觉二者没什么两样，略有失望。
在12月末的夜里等流星雨并不是明智之举，一阵冷风吹过，原道萱打了个冷颤，起身又给自己倒了杯果酒驱寒。
少年见状，敲打一句：“你少喝点，待会还是会发冷。”
回应他的，是原道萱的酒嗝，以及贴得更紧的身躯。
陈司傅摇了摇头，也就由着她了，顶着冷风说出刚刚想好的话。
“我感受过吹往家乡的烈风，那寒意呼啸着像迷失旅人的悲怆。”
“啊～这句话意思是说…你曾经离家很远？”
“是啊，最远到过最西边的高原，高原反应让我难受的想吐。”
“那里啊～你的旅行真好呐，我也想去。”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陈司傅思绪在飘扬。
“我感受过弥散着森林大地肥沃土壤气息和千万种花香山风，就像你在我耳边的呼吸那般令人沉醉。”
“太夸张了……”少女羞怯怯捂住绯红的双颊，身躯竟然随之燥热起来，自言自语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要冷静……”
我就知道你是这幅德行，受不了夸。陈司傅心中十分好笑。
“还有吗？我还想听！”
“很抱歉，暂时木有了。”
“啊……”
“很失望？”
“我这辈子就困在了老家，最远也只是到你这里来。什么好东西都没遇见过，什么好风景都没见过……”
陈司傅听完这话后，拿出手机默默看了看时间。
不到9点，还很早！
少年一把抓住原道萱的手，“跟我来！”
“去哪里？”
“南江！”
……
秋水广场。
陈司傅坐在岸边的一处台阶上，眺望远方，夜幕下南江的水面波澜不惊，这里的景色虽然没有什么特殊，可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宁静。
也许这就是母亲河的魅力吧。
平常这里会聚集参加舞会的大爷大妈，以及来自五湖四海带着白帽子烤羊肉串的小哥，但今天是没有了。
广场上聚满了请来观星的游客和市民，挤得烤羊肉串的小哥无法摆摊，只能眼巴巴的在外围。
“哇哇哇！人好多好热闹啊！那边…他们在干什么？”
在水边，除了架上望远镜的天文爱好者，还有一群少年少女，陈司傅看见他们小心翼翼的往一个灯笼里塞进一截残蜡。
然后松手，目送满载着希冀的灯朝着天空进发。
“是孔明灯！我也想放一个！”
“你小声点啊别被当成傻子！”少年无奈的叫喊道。
“开开心心的！当傻子也没关系！”
“亲！爱！的！”少女踢着正步来到陈司傅边，双手展开，给了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一个满怀的拥抱，重复起之前的话语：
“我这辈子就困在了老家，最远也只是到你这里来。什么好东西都没遇见过，什么好风景都没见过……”
少女用脸摩擦了陈司傅的脸，接着说：
“我活了这么久，却记得如此少……也许，我应该心存感激？”
“为什么这么说？”陈司傅问。
“因为我忘记了所有悲伤，看到的都是奇迹啊。”
陈司傅开心的笑了。
“你吃橘子吗？我去给你买！”
“嚎～坏蛋！你别真把我当傻子啊！”
“我没玩梗，是真想买橘子。”
“真的？”
“真的！”
陈司傅在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一个老人家在卖橘子，这么冷的天也太难为这个老人家了。
所以，陈司傅买了一大袋的橘子。
给自己剥了一个吃，给原道萱剥一个。
然后带着她去找刚才放孔明灯的那群少年少女。
“各位想吃橘子吗？”
互不认识的两伙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看起来像组织者的男生站出来感谢。
然而陈司傅却说道：“先别急，我们做个交换，你们还有蜡烛吗？”
用橘子换蜡烛无疑是亏的，陈司傅也不在乎，换来了几根细小的蜡烛和一盒火柴。
“你干嘛啊。”
陈司傅又是笑笑，再次拿出一个橘子剥开，吃掉里面一半的果肉，又将蜡烛取出点燃，放入橘子里。
走到水边，把小小的橘灯推入水中。
少年这一行为颇为浪费，本来原道萱暗自蹙眉，后来看见他做了一盏橘灯，一下子就释怀了，还跃跃欲试。
“你也来许个愿望吧。”
陈司傅看见原道萱拿出一个个橘子。
“这是我的，这是你的，这是爸爸妈妈的，这是……
看原道萱还想剥橘子给其他人祝福，陈司傅立即阻止她。
“停停停，小心吃撑了！”
“才不会的！”
无奈，陈司傅也和她一起剥橘子吃，吃到饱才把所有人的橘灯吃出来，然后放入水中。
“希望大家都快快乐乐的，平平安安的！这就是我的愿望！”
很朴实的愿望。
而之前那群某校的男生女生看见橘灯后，商量了一下，也跟着做起了橘灯。
而他们的行为又带动了其他的群众，大家纷纷找到卖橘子的老人家买上几斤，再到附近便利店买来蜡烛打火机一起放橘灯。
总之，仅仅是片刻，便有流光数百，星光点点，顺着南江摇曳向东，时明时暗，宛如梦幻。
冷风吹过，那流光缓缓加速，消逝在远方，唯有皎月在上。又等了一会儿，岸上的人都怅然若失，因为不知道那些橘灯具体是消失在了视界中，还是被寒风熄灭了。
“亲爱的！为什么流星雨还没来啊！”
“大概是被愿望吓退了吧，这里可是近千人在等它来。”
“那…我们回家吧。”
“不看流星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呢……哦，对了！这么久了你想好后续没？”
“什么后续？”
“就是你在天台上对我说的那些！”
“那有这么快啊！不过我却想好了最后一句。”
“嗯哼？是什么？”
夜幕之下，人群之中，少年亲吻了她。
——“没有你，万般精彩皆枉然。”
……
……
“陈司傅……”
“嗯？”
“今晚…今晚来我这休息好不好？”
陈司傅一愣，却很快理解了暗示，笑了笑点头应道：“好。”
……
深夜。
所有人都睡了。
这注定是一个难以遗忘的夜晚。
此时，南城的天空很黑，突然间有一位不速之客闯入。
看啊，一颗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光尾极长，还放射着星花！
狭长的身躯忽得划破了黑暗，刺入了银河，带着灼热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横冲或直撞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带来一些光热的冲击，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炸。
静寂的寒冬在微颤，万星一时迷乱起来。
久久之后。
在最后的挺进中，忽然狂喜似的，巨星释放出了它所有的光和热，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刺开万重的黑暗，深深的透进并逗留一道乳白的光。
不多时，余光散尽了。
黑暗晃动了几下，又重新包合起来，群星又懒懒散散复了原位，没了动静。
————
（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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