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啦咯啦啦啦……
付若符的耳边，传来了钢铁被扭曲的声音。
仔细想起来，这也很奇怪呢，坚硬的钢铁难道会被柔弱的海水压出悲鸣声吗？
她抱着一个防水袋等待上船，里面的事物是她唯一要抢救下的财产。
“请不要带任何物品！”一个水手劝道。
救生艇的位置本来就很紧张，恨不得一个当两个用，塞得满满当当的。其他人也抛弃了个人物品，唯独这个女孩带着一个说大也不大的防水袋。
付若符却摇摇头。
……
陈司傅来到第一层时，海水已经漫到了他的小腿处，再加上船体倾斜严重，晃动剧烈，让少年前行都有吃力感，只能扶着墙，像叮咛大醉一般。
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水面上时不时飘过杂物，空气里除了迷迷糊糊的女性低声歌唱声，还有就是……哭声？
随后，在一个转角处少年遇见了一个孩子。
“你…姐姐…你能带我找妈妈吗？”孩子浑身湿漉漉的，哭唧唧地可怜地哀求道。
“不能，我没空。”
看都没看，扔下一句话陈司傅向前走去。
这艘船上人死光了都没救她一人重要…少年如此想到，感觉自己十分卑劣。
只是没过多久，他又折返回来：“你沿着这条路走，先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这样…这样…最后这样……懂了吗！”
陈司傅只好心给这个孩子指了一条路，也不管明显幼稚园水平的小孩子能否理解。
少年来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用手扒开横档在面前被隔离舱门阻挡的各种杂物，转动阀门，一脚踢开，朝着那边的干燥走道奔了过去。
快一点……
再快一点！
脚步落下，抬起的时候，带上了一片水花。
这艘船还能支撑多久？
天知道！
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路，更不知道耗费的多少时间，都让陈司傅产生了某种时空错觉……就在不久前他就在这条路上来回就两次，每次都完全不觉得这些通道有这么长！
然而，再漫长的路也是有尽头的。
耳边，那些越加清晰地音乐声宣告着他的正确。
滴——滴——
头顶，一个小小的定时炸弹就在那里贴着。
不注意看的话完完全全会发现不了，
陈司傅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个“小盒子”，发现除了这一个之外，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不过，少年可没有时间来研究这些“小盒子”了，他一鼓作气，伸出双手按在了大门上，轻轻一推……
如果有人问，这艘船上最适合表演的地方在哪？那么每个人都会说——展览会馆。
这个大厅本就是为了舞台表演和晚会准备的。
是的，陈司傅来到了位于一层的展览馆。
而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乐声由含糊变得清晰，就像有歌手在耳边唱道：
“（歌）她打开那道窄门，谁先意乱情迷，以渴望为名的索取，菟丝子开始缠绕……”
这歌声……
空灵的女声，不带有丝毫的血腥气息，完完全全的纯真，散发着让人沉醉的歌声，却也是陈司傅从未听过的歌曲。
宽广的舞台上，那个少女……
那个黑色抹胸，红色裙摆，带着清爽的微笑，美丽如同cg画的少女，就在舞台上伴随着音乐缓缓歌唱。
台下，观众除了陈司傅，那就是站在舞台正前方，背对着少年的那个人了。
那个人，就那样看着舞台上歌唱的虚拟偶像。而若若也在对着这个人微笑，干净而纯粹。
陈司傅抬头看了看，果不其然，头顶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一个不能触发的炸弹。
很紧张……陈司傅很紧张，可为了某些人，他强行镇定下来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在这么大的一艘船上短时间找到人是不现实的。
所以，他选择了釜底抽薪。
很快，曲终，那个策划的一切的人独自鼓起来掌。
“你来这里干什么呢？”他/她用和若若一样的声音问少年。
少年缓缓靠近了他/她，看着台上唱完歌后对台下行礼的若若，反问道：“你在意她吗？”
若若还在行礼，她看起来很高兴，仿佛她站在的不是只有两个观众的舞台，而是有千千万万观众的星光大道。
陈司傅看出来了，舞台上若若……是真正的虚拟偶像。
她的一切行为都是被程序规定好的。
也许现在在她世界里，有无数的粉丝在为她欢呼吧。
他/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只在歌声中沉浸，沉浸在这阔别五年的歌声里。
“歌好听吗？”
“很好，虽然我没什么鉴赏能力，但最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
“那就好…”轻轻的笑声中透露出这位若若的Master心情很愉悦。
“有梦想的人都单纯。就算是负收益，也能靠着梦想甘心当韭菜。”他/她接着说道。“一点点的夸赞都是最大的心理慰藉。”
陈司傅不太理解，只能安静地听着。
“若若是我的作品。过去，我从悬崖边跌落到人生低谷，还好有人陪着我，我们一起看漫画小说，一起打游戏……他是真正的二次元，而我被影响成为虚假的二次元宅。”
说到这，舞台上的若若在一阵酝酿后，开口唱出自陈司傅来后的第二首歌。
“（歌）当眼睛适应黑暗，当回家变得困难，当漂泊无法靠岸，当人生已走过一半……”
……
“一开始，我还在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看那些人体结构怪异的纸片人呢？”
“但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我变成了左手快乐水，右手老婆抱枕的肥宅。”
“我喜欢二次元吗？”
“答案是喜欢的。”
“但我真的喜欢二次元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才知道，因为一个人就算变得喜欢听风声也不是不可能。”
“快乐是为了他，幸福是因为他。”
“就像朝圣者需要路，野兽需要窝，死人需要灵柩。人人都需要自己的物，而我只是需要他的陪伴……这很难理解吧，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
听到这，陈司傅说出了自己一个猜测。
“若若……是有原型的吧？”
“是啊，我本来像给他一个惊喜的，我采集了他的声音，用作业的形式让他在不知觉的情形下码完了若若的代码。所以，若若……她不仅承载着我的心血和梦想，还有感情。”
“我希望若若她能有朝一日站在无数人面前，大声说出我的一份小小感情。”
背景音乐起起伏伏来到最后一段。
“（歌）在深海中少女独自漂泊，拼尽全力用爱言叶诉说，不在现实中逃避着自我，哪怕消失也为你而歌。”
……
“一份不会被世人接受祝福的感情？”曲终，陈司傅问，越加确认了心中猜测。
“是的，所以我失败了，与他断了联系。”
“如果我说，我能找到她呢！”
“哦？原来你是来劝说我收手的？”
“对，你先停止炸弹！然后和我走！”陈司傅不会管这样这样直白的话适不适合现在他“谈判专家”的身份。
他/她缓缓回过头，在淡淡的灯光之下，cos成若若，和台上的若若宛如双胞胎的凶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走？走去哪里？牢房吗？”
陈司傅低下头，看了一眼开始渗水的大厅，缓缓道：“是，为了犯下的罪，也为了你在人海中插肩而过的那人。”
那个人耸了耸肩，显然不信，他/她满不在乎用地伪声说道：“罪？什么罪？”
少年感觉鞋子又泡进水了，他捏了捏拳头，抬起头，望着那灯光之下，正在轻轻踏着舞步的少女，口中十分凝重地吐出两个字：“杀！人！”
“呵呵呵……你说我杀了人？那么，我究竟杀了什么人？怎么杀的人？难道不是若若吗？可是她只是惩罚了所有毁掉她的人哦～那么，你是要抓若若吗？但若若是虚拟偶像哦。”
说到这，这个人收起了所有笑容，转过去看着若若的舞步，似乎不愿意错过这个女孩的表演，一边看，一边留下一句话：“为什么不逃命呢？要知道我可是留出了很多时间呢。”
陈司傅很想上去揍这个性别不明的家伙一拳，可是他忍住了。
他要成功，也一定要成功。
炸弹威胁到的不仅是他的生命，还有迷路的原道萱生命。
离海水完全沉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炸弹的引爆可以瞬间将船沉没。所以唯有劝说成功，让这个设定炸弹的家伙停止引爆炸弹才行。
陈司傅把手伸进口袋，脸上露出自信狂傲挑衅的笑容：“那么现在，我就来说一下这场虚拟偶像连环杀人事件的真相！以及你愚蠢可悲的地方！”
少年放肆的话语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她第一次不去关注表演，而是完全转过去来，直面陈司傅。
“哦？”
此时，舞台上的若若开口唱出了陈司傅来后的第三首歌。
……
甲板上，付若符在倾斜的船体上选择在一处可遮风挡雨的角落安静地坐着。
望着这宛如世末的雨，她心中有异样的悲伤。
我这是怎么了？
疯了吗？
为什么会选择不登救生艇？
我还在想什么？
我还在期望什么？！
她打开防水袋子，取出自己的电脑并开机，
叮咚一声，这台高配置的笔记本只花了数秒功夫就开机。
若符打开邮箱，收信箱里只孤独地躺着几封来自同一人的邮件。
擦了脸上的水渍，若符伸出修长白净的双手，开始一字一句书写一份邮件：
我知道，你可能看不到这份信……
你还在船上吗？……
你说过你会来的……
可是为什么不出现来见我呢？
五年前，你工作室关闭时，你发邮件让我等待……
我等了。
五年来，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你一封邮件，告诉你我的生活……
我想说，我并不厌恶你。
我想说，我还当你是好朋友、好老师。
我就是一个别扭的小孩，你也是……
我有错，不愿失去你，我只有几个朋友而已……
请给这个世界留点纯粹的友情吧，不是什么深刻的感情都是爱情……
我初心依旧。
我喜欢你。
落款——还认为自己是你好友的付若符
……
朋友一路走一路丟，曾经以为会一辈子的朋友、曾经一起约定每年都要见的朋友。
真的，好想，好想，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和你一起玩。
虚拟偶像若若唱起了寄托了作者思念的歌曲：
（歌）
还好吗
好久不见的朋友
你的心愿是否如愿以偿
最近你的生活快乐吗
要不要
就此休息一下
——————
（三首歌分别是洛天依的《窄门》、洛天依&初音的《初心依然》、洛天依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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