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做了那些事吗？”
“你说的是什么？”
丽莎别扭地移开了脸，不愿意直视我。想必，她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离谱的事情吧。
“攻击平民，假冒身份，袭击同事……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不是。”
她选择继续装傻，明明刚才的对话都已经说明清楚一切了。
丽莎为了不让我看到那本档案的内容，通过各种手段混进了档案馆内部，成功进入了地下三层的档案库。
“费莲娜说昨天你没有回来，还半夜来我这里挖地三尺都要找你。”
我看她没想松口的样子，就决定换个角度去问。
“她肯定觉得我昨晚睡你床了，费莲娜小姐的行动力真是不可小觑啊。”
丽莎出言讽刺道，愣是把话题重心转移到了费莲娜的身上。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我没给她这个机会，继续把话给说了下去。
“你……就那么想知道？”
丽莎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我，心中似乎依然存有顾虑。
“我得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以至于你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试图用言语将她的行为进行合理化，来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好吧。”丽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开口，可能现在在她看来，我已经认可她的行为，“那晚上我去档案馆了。”
“你那么早就过去了吗？”
我实在有些吃惊于丽莎的反应居然那么迅速。她和费莲娜的行动力看来都不是说说的。
“对于我而言，只是侦查任务而已。我得知道那本档案的位置，目标附近是否有敌人或者是陷阱。等我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以前的同事早就先我一步埋伏在那里了。不过也多亏如此我很容易地找到了那本档案的具体位置。”
丽莎很平静地说着我在谍战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情节桥段。
“我去档案馆的人事处找到了工作人员名单，找到了和我身材相仿的女性清洁工，并得知了她今天的工作安排。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把她给打晕，换上了她的衣服。”
“……”
丽莎的身份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她嘴上说得这些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清洁工可以进入档案馆几乎所有的楼层和场所。我靠它进入了员工区，使用通风系统才一路进入地下。那个时候刚好是你第一次进来，只不过你没干什么就离开了。”
她居然从那时起就已经在那里了吗？！幸亏我没手贱去翻那本档案，不然被抓现行可就真解释不清了。
“我也没想到你会第二次回来，居然还做了这么个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从某种角度上，你是第二个让我感到意外的人。”
丽莎摆弄着发梢。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你察觉到不对劲可以一走了之不是吗？为什么还要特意回来一趟呢。”
“……啊。”
我发现丽莎在和我谈严肃话题的时候，特别是涉及自己问题的时候，都不会再叫我“哥哥”。
她现在想必是一种不安害怕的状态，我能感受得到。
“当时我也不知道你在那，假若我就那么回去，可没法证明我究竟有没有阅读过你的档案，我和你关系依旧是这种僵持状态。”
逃跑有时候省事但起不到任何作用。我觉得还是靠这个机会去解决现有的问题反而是良策。
“所以，那本档案我本来打算是烧给你看的。毕竟只要我在去拿那本档案前把油灯砸碎，现场可没有光源可以让我去看那本档案内容，哪怕只有一眼。这些都会在我的笔录上体现的明明白白。”
这就是我的后路和保障。倘若这次丽莎没有出面，我也会反复强调自己并没有翻开那本档案的意图动机，只是公事公办阻止秘密外泄，以此为借口脱身。
同时我还能托人拿到笔录的复印件再转交给丽莎，以此改善现在的关系。至少，会有改善的希望。
“你想的，还有做的事情远比我想象得多。”
“相反，我能做的很有限。”
我当时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第三个更好的选择，可能那时我就已经陷入了先入为主黔驴技穷的窘境。
毕竟事情有时候不可能一直往我想要的方向发展，丽莎的出现真是帮了我大忙。
“不会。”丽莎摇了摇头，“你做的对我来说非常有意义。”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那本内容，除去我以前那些破事外，还牵涉到了王近几年的政治部署。这就是那本档案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原因——我的事情谁都不想知道，但是履历却远比我本人更重要。”
说实在的，我没有听懂。
总之，那本东西确实该被好好封存管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了档案馆某个唾手可得的书架上。
“秘密还是泄露了？”
“嗯，这其中的风险非常大，王必须知道这件事。我们得找到出卖这份情报的人。实际上，我已经有人选了。”
丽莎冷冷地说道。
人选？居然有那么快？ 我还完全没能有头绪。
“抱歉，处理点事情。”
弗莱彻此时刚好回来，手里拿着的是我之前有看到过的红头文件。如果我没记错，是圣令。
“那是？”
保险起见，我还是确认一下。
“是王给我们下达的命令，这个先放在一边。”
他把圣令放在桌上，并没有表现得出很在意它的样子。
“刚刚你们说到哪，出现了一个新的嫌疑人吗？”
“你都在外面偷听了多少。”
丽莎没好气地说道。
“不多。把话题继续下去吧，我们现在缺乏线索。”
弗莱彻并没有理会丽莎那充满敌意的视线，选择把话题继续继续下去。
看到他毫无任何对抗意识，丽莎只能耸肩收回了自己锐利的视线。
“你还记得一年半前的特招吗？”
“那件事啊。费莲娜小姐来我们这里挑一个野外求生专家兼职安全顾问来着。”
弗莱彻一脸淡然地说出了让我震惊不已的事实——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费莲娜的名字！
“是的，她那时承接了高海拔雪山地区的考察任务，需要经验丰富的战斗专家和生存专家。她看过我们所有人的档案。”
丽莎的话解释了很多东西，说明了费莲娜为什么会对丽莎的存在如此知根知底的事实。
“这样看来她确实有嫌疑，可是她是怎么做到把那本档案从封存库里拿出来的，我们丢失的可是原件。另外，我们当时给她的是筛选过信息的复件，费莲娜小姐当时可是连封存库都没走进过。”
弗莱彻提出了若干疑点。
“这方面我确实也想不明白。不过，那是我档案归档以来唯一一次对外公开的时候。光从这点看来，她依旧没法洗脱嫌疑。”
丽莎并不想退让，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咬死着费莲娜不放。
“那天封存库清理了所有闲杂人员，就连内务部部长都在场，宪兵更是站了一圈又一圈，一只蚂蚁都进不去。她不可能能做手脚。”
“恰恰因为当时没有任何闲散人员，所以她才是唯一的怀疑对象。更何况，她是本次案件的直接相关人，你难道觉得这是巧合吗？”
两人争执不休不相上下，我赶忙用一个问题来打破现在这个热烈失控的局面。
“当时的特招计划是怎么回事？”
弗莱彻看到我对这些信息都了解不充分，便摇了摇头放下了手头上的争执，和我解释道。
“费莲娜小姐曾来我们这里招纳科研队伍成员。无论是退伍的，还是现役的全都要。我们将所有的人员档案都交给她审阅，挑定人选。”
“这不会涉及泄密问题吗？”
我感到很困惑，丽莎的档案丢失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给她看合适吗。
“我们给她看得都是删减过敏感信息的复件。另外我也提过那几天守卫非常森严，每个士兵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
“……”
从弗莱彻的话来看，费莲娜根本没有接近原件的机会，并没有获取到所谓的关键信息，更别提那本原件档案的具体位置。
可也正如丽莎所说，费莲娜是这次事件的直接关系人，也是那次特招的唯一外部要素。如果说她没嫌疑，那自然是骗人的。
“那天都有谁出席？”
“王，还有他的护国公。内务部部长，也就是劳伦斯家的那位。军队上将双狼西比尔和他的骑枪团精锐。费莲娜以及她的二把手。最后是等候检阅的，现役及退役人员。”
那还真是盛大的场合。
王的话我也就不用多说。内务部部长自然就是劳伦斯家，也就是卡罗琳的家族。双狼西比尔，赫赫有名的征战将军，哥萨克的梦魇，也是费坦的爷爷。现役和退役人员……
我不禁看向丽莎。
“你以前和费莲娜见过面？”
丽莎点了点头。
“是的。那时候我已经退役，我和她之间只是面试者和面试官的关系，我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
在海洋馆的时候，我第一次提到费莲娜的名字，她显得有些慌张。过去的这件事对此多少有些影响。
“整个流程究竟是怎么样的？”
有关这件事，我需要更多信息。
“特招三天前，我们会先和内务部交接封存库的使用权，接着王会亲自过来审阅档案内容，告诉手下的护国公哪些内容是可以对费莲娜小姐公开的。西比尔将军则会亲自带队负责王的安全，封存库的警戒。”
“……听上去滴水不漏。”
我不由得小声吐槽道。
“特招的日子，费莲娜和她副手早上9点准时到达会场，那时所有人员会在会场集中等待检阅。费莲娜小姐会在现场挨个点名上去，翻阅他们的个人信息并进行提问。”
费莲娜看来是当天就到达了封存库开始了面试工作，她真的有机会能拿到原件？
我对此抱有疑问。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6个小时，除了吃饭和采花，费莲娜小姐可是一直都坐在那上面没动过一步。”
“该死的，我们都在立了8个小时的军姿，你怎么不说。”
丽莎很难得地说了点脏字，看来她对那次会面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
“我能回忆起的只有这些。王在那之后和费莲娜小姐共进晚餐后就各回各家了。西比尔将军则负责善后，留守了4天才离开。”
这样看来，这次会面确实是排除了外来人作案的可能性。
“先别说费莲娜，这次参会者都有嫌疑不是吗？”
“是没错。”
内务部，军队，费莲娜还有和丽莎一样的候选人。寄信人应该就在他们之中没错。
费莲娜、费坦，还有卡罗琳——以后我该多盯这他们一些。至于其他人，以我的力量恐怕没法追查下去。
“我们来讲下一件事情吧。”
弗莱彻拿起开封的红头文件，将里面的圣令拿出来，随意地丢在桌子上。
“虽然现在有些晚了，但我觉得我们还是该自我介绍一下。我们被称作是王的利刃，代号是鼠群中队。主营业务，我想你应该听过不少都市传说吧。”
听到这个介绍，我就明白过来之前发生的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了。
坊间传言曾说王有一支隐匿于任何名单上的秘密部队，负责清除内患、排除异己、封存秘密，以及维护王权。
难怪他对待圣令如此随意，因为被王命令对弗莱彻而言是习以为常的事。
“费莲娜还来你们这种专门负责黑色行动的队伍里收人？”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鼠群和其他在籍的部队不同，他们的信息不存在任何公开档案上。他们往往从事灰色或者是非法活动来维护王权，即便被抓也会当场自杀，官方更不会承认其身份。
他们能无视法律、社会，以及人权轻松地把人抹杀干净。
费莲娜居然会来这个地方招人，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我和你一样惊讶。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你先看看王的命令如何。”
我小心地接过圣令，仔细地阅读起来。
“弗莱彻卿，你提交的报告孤已收到。孤决定要彻查此案，揪出隐藏在幕后的害虫。孤赋予你们进行行动的权限，切记要隐秘行动，找到寄信人的同时并保护特聘教师的安全。”
我读完信上的内容，不禁困惑着——鼠群这是要帮我的忙。
“如上所述——我们会为你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支援。现在老师，你觉得现在军部，内务部，还有费莲娜谁最需要被‘控制’。”
弗莱彻等我看完信件，便摊开双手自顾自地说道。
“考虑到隐秘行动的要求以及我们手头的资源，只能选择一个人进行密切监视。请选一个吧，老师。”
这就是他口中的支援吗？这还真是有秘密部队的风格。
“监视都包含什么内容？”
我想了想还是先了解一下他们的业务。
“我的人会在下周一起对目标进行24小时的监视，除此之外我们还会着手拦截她的所有信件，将她每日活动和信件内容第一时间告知你，你得知信件内容的速度会比本人还要快。当然，这仅限于官方渠道。”
“……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有必要，这就是那本档案的价值。我们这边会不择一切手段找到幕后的寄信人，所以你也可以将这个力量用于处理你的私事。”
他说得毫无疑问是费莲娜，不过用公家的力量来解决我的私人矛盾真的好吗？
我思考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费莲娜——费莲娜是目前最直接的威胁，我必须盯紧她。
“费莲娜•佐西斯。”
“啊，我明白了。哦对了，说实在的，如果你有两个人选，你还会选谁？”
他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弗莱彻突然问了我一个这样的问题。
两个人选吗？
“卡罗琳•劳伦斯。”
我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和费莲娜不同，卡罗琳是习惯躲在暗处的人。如果现在没有费莲娜这明面上的威胁，我肯定会第一个说出卡罗琳的名字。
“啊……那还真是大鱼。”
弗莱彻听到这个名字显得有些惊讶。
“你认识？”
“不，没什么。今天就到此为止。”
他刻意地避开了我的问题，将桌子上胡乱摆放的文件全部都收起来，硬生生地结束了谈话。
“今晚你现在这里留宿一晚。那丽莎你带他去房间收拾一下，明天中午我会安排人把他送回去。”
“没问题。”
丽莎也是业务熟练，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有就是你存放在这的东西，还在老位置。”
“好的。”
他简单地吩咐几句后，就扬长而去没有做多的停留。这也让我没意识到他最后一句话里到底藏了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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