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教师，嘈杂的聊天声就停了下来，学生看到我，也都纷纷都回到了位置上。
从现在看来，还是和往常一样。
费莲娜也和往常一样，没有从她那边回到位置上的人，也就是说哪怕到现在费莲娜恐怕都没交到朋友。
“老师，卡罗琳同学昨晚有急事回家请假了三个星期。这是假条。”
一个女生唯唯诺诺地走到我旁边，把假条副本递给了我。
三个星期？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如果从我的角度，肯定是不准假的。
我对照了一下，年级组长、学生，还有家长的签字全部都有，还有学院的印章。而且这还是紧急请假的假条，我作为一个普通教师可没有拒绝批假的权限。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那女生怯生生地点了个头，就缩头缩尾地回到位置上去了。
说起来这些大小姐的演戏模板难道用的都是同一个吗？我看她们似乎掩饰出来的都是比较软弱怕生的形象。
我环视了一下，除了卡罗琳以外，依旧是全员都到。现在也该开始新生的入班仪式了。
“那么……今天又有新生加入。”
我如此宣布，新鲜感就来到了班里。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来的人又会是什么大人物。
当然，我把目光重点看向费莲娜。她现在可是完全低气压的状态，可以说是满面愁云。
我在黑板上写下丽莎的名字，对着门口那边示意她进来。
班里同学们看到弗莱兹的姓氏就开始互相问朋友这是哪个家族，他们脸上充满了困惑，以及期待。
“丽莎•弗莱兹……”
我看到费莲娜在恶狠狠地默念着她的名字，虽然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嘴型已经出卖了她。
她看来是真的很讨厌丽莎。费莲娜和丽莎就没见过几面，有如此强烈的厌恶情绪大概也是因为丽莎拿走了她给我的“护身符”。
黑魔法术士还真是容易彼此敌对的生物呢……
我这么想的时候，丽莎已经从教室门走了进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讲台。
“啊，好小只啊……”
“她那裙子和外套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和我们的不一样？”
她一上台就吸引了几乎全班所有人的好奇心。一方面是她明显矮小的个头，还有就是丽莎特立独行的穿搭。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被这异国的可爱气质所吸引。
“Hello，大家早上好！”
丽莎很元气地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像嘉年华那次怯场。而且她的招呼语用的还是哥萨克词汇。
她向班里学生挥手的时候，那黑色的假指甲也从袖口处露了出来，被班上的所有人看到了。
学生们都开始困惑起来，私改校服和留长指甲都是违反校规的行为，这位丽莎•弗莱兹难道是校规毁灭者，还有老师也不管吗？
“我的名字是丽莎•弗莱兹，来自哥萨克，最近才刚来帝国。”
我继续用余光观察着费莲娜的表现，看看她对丽莎自我介绍的反应。
“我的名字，啊……已经写在黑板上了。咳咳，我的名字叫丽莎•弗莱兹，来自哥萨克哦。”
简单的介绍句式，仅仅是“来自哥萨克”这几个简单的单字，就让班里再一次躁动起来。
特A班里来了一个哥萨克的非贵族。这无论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我其实还蛮敢兴趣丽莎将会怎么破局，毕竟阶级差距就摆在那里，如何获得同学的认可才是重要的。
“平常的爱好是烹饪和裁缝，最喜欢的动物是兔子。如果你有什么东西破损了，我可以给你补上漂亮的花边。毕竟做衣服是我的强项。”
这自白听上去非常有少女气息，放在其他班里可能还行得通，可在特A班里，这套并不吃香。
费莲娜听完丽莎兴趣爱好的部分，不爽地咋了下舌。她居然会对这种地方有过敏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班上的所有人都在观察她。他们相信能进特A班的人必然都不简单，虽然这也没错就是了。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丽莎似乎没有读懂班上的紧张气氛，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同学们的提问。当然，这只是似乎。
又是几阵窃窃私语声，只不过和费莲娜那次不同，这次男生和女生之间似乎也彼此交换了意见。
过了好几阵子，整个教室才安静下来。接着，就是几只零零星星的手在教室里举了起来。
我随便叫了其中一个起来。
“丽莎同学，请问一下。就是你的校服是改过的吧？”
问这个问题的，自然是一个女生。她家族好像掌管媒体这块的，负责官方报纸内容的审核以及发行。可以说是帝国的喉舌。
这个问题从表面来看，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校服款式自然是大改。
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丽莎可以如此自由地穿着这种改制的校服在学校里能随便行动。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因为没有符合我尺码的校服嘛，大家也都比我高。如果不稍微改亿下可能就穿不了了。校长那边也允许了我的行为。”
这用的依旧是应付亚莉老师的借口，看来对学生也相当适用。
“而且，各位的校服在学校里也是特别款呢，再定制一套也得花不少时间。所以比起穿私服来，我还是选择把校服改一下做再利用。”
时间和成本。贵族学生们非常乐意听的理由之一。对他们而言，这种说辞最具有说服力。
“你好，丽莎同学，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
这回站起来的是个男生，他们衔接的还是蛮快的。这一波连击估计是事先商量好的。
这个男生好像还是外交部的来着。现在估计是帝国最吃香的部门了，所以他说起话来带了点傲气。
“请说。”
丽莎依旧游刃有余的模样让台下的贵族们也继续保持着审慎的态度来看待她。
他们以往见到的平民，都是避开他们走的，即便没避开也会腆着个行礼，不会如此大方地和他们交谈。
“您来帝国几年了？”
“大约两年了吧。”
听到丽莎的回答，学生们彼此都换了个眼神。他们知道两年前是什么日子——第二次哥萨克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就迁移到帝国来的哥萨克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你帝国语说得很好。两年时间能如此标准流利真的很不容易能。”
“嘿嘿，谢谢。”
丽莎依旧维持着原先的纯良元气样貌，想都没想就接下了他的赞美。
和丽莎比较熟的恩雅和莱茵哈特，此时还在维持着尴尬的沉默。
“不过呢……”
丽莎脸上依旧挂着阳光的笑容，补充道。
“我现在还是不怎么认识帝国的文字，入学考试的成绩也很糟糕。我希望各位可以在学习上帮下我。”
“……”
丽莎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拜托道，而同学彼此却面面相觑。
不认识帝国文字又是什么让人看不懂的操作——他们现在恐怕基本都是那么想的。
本以为是帝国引进的第一批哥萨克人才，可现在却说连帝国语言都不会，一切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作为旁观者，依旧在观察着费莲娜和学生的反应。现在费莲娜没什么过敏反应，现在这些话还没有明显刺激到她。
“你这个指甲是什么情况呢？我还没见过这么黑的指甲油……还有这种长度，是违反校规的吧。”
刚刚那个来给我递假条的女生似乎对丽莎手上的假指甲感兴趣。
“啊这个吗？”
丽莎伸出手，再次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指甲。
“今天其实我听很多人说过这个长度是违反校规的，那没办法就把它拔掉吧。”
拔掉？
所有人看着丽莎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其中一个假指甲以夸张的力气往后扭。
他们全都预见了指甲盖被掀开，鲜血如注的未来，不自觉地发出感同身受的哀鸣。
“开玩笑哒！”
丽莎再次表演了给亚莉老师看过的戏码，向同学们展示了自己刚揪下来的黑色假指甲片。
“这个是假指甲，可以贴在自己原本的指甲上。不仅好看有的款式还可以自己定制图案，还能很好地保护自己的指甲哦。”
她热情地解说着，将班级学生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给重新拉了回来。
“其实我还绘制了很多可爱的图案，女孩子们一会可以一起试一试啊。”
丽莎居然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好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几个不同图案的假指甲样本。
“哦……”
已经有不少女孩子已经两眼放光，被其吸引了。
“停停，stop。”
我觉得我得出面阻止一下。
虽然假指甲名义上不违反校规，但它要是流行开来，我可没法和亚莉老师交代。这个坏头也不该让特A班来开。
“没收，没收。”
我直接从丽莎手上把那些假指甲样本给收走了。毕竟这玩意要是在课间或是下午训练的时候搞基本得乱套。
“这东西我不想在上课的时候看到，下午训练的时候也是。其他时间你们想怎么戴怎么戴。”
我上来给女生们当了回恶人。
“哎，就这么拿走了吗？”
“放学还你。”
丽莎近似撒娇的请求我自然不会接受，也告诉学生们这种试用工作得放在放学后进行。
“啧。”
此刻我清晰地听到了费莲娜的咋舌声，她对我和丽莎之间的互动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看来只能把这件事放学后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丽莎赔笑着，继续开始推进话题。现在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握中。
“那个，你来帝国两年了，这期间都是做什么工作啊……”
不问时尚打扮问题的，往往是男生。男女似乎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分工。
“我在神教做祭司哦。”
这下子，这个答案让班上所有的贵族学生们紧绷的神情在此刻都舒缓了下来，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原来如此啊，是神教那边的关系户啊。难怪一个连帝国文字都认不全的文盲少女能进特A呢。
莱茵哈特旁边的男生一脸讪笑地拍着他的肩膀，恩雅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反正两人都非常尴尬。
接下去的问题就没有那么严肃，相当日常。比如说，爱吃的食物啊，文化传统和习俗啊……
虽然这些问题都非常普通。学生们在提问的时候，语气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这是他们身为贵族对庶民独有的傲慢感。
时间不断过去，就连问题本身也开始逐渐的私人化。丽莎也是略有保留地回答着问题，脸上始终保持着乐天阳光的笑容。
我在一旁守望着，确保这些学生不会问出什么特别离谱的问题。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最终，一切的嬉戏打闹都在这个问题上戛然而止。这不过是学生们随口问出的问题，并不是特别在意丽莎回答的内容。
本来如此……
“我吗？我觉得男生要保持基本的整洁，不能邋遢。彼此之间也要相互了解和尊重。”
过于模范的回答让所有学生都打哈欠，谁知道丽莎突然补充了这样一句话。
“另外，我更喜欢那些比我强的男生，毕竟女孩子还是想要被保护的，不是吗？”
这句话让全班人脸上的惬意和笑意全部都凝固成了风干且苍白的水泥。她们发现自己戒备放松得太快了。
什么叫“喜欢比我强的男生”？
女性比男性弱基本是刚刚走出男权社会的社会常识，几乎不需要着重说明。然而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只能引导出一种可能性。
丽莎比一般男性要强。
班里讨论也只是浅尝辄止，他们发现光靠这样的问答根本没法了解她的全貌。
现在已经没有学生想要提问了。他们可不想再被摆一道。
至于丽莎，既保持了她的神秘感形象，同时也向所有人展示出了平易近人的那一面。
这次的结果，并不算坏。一切，真的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没有了吗？”
我确认了一下班上所有人的态度，才发现他们现在似乎都已经偃旗息鼓了。
“那好吧。丽莎同学，你找个空位坐起来吧。”
“嗯，好的。”
丽莎看起来是完美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费莲娜旁边的位置上，并笑着对她打招呼。
真希望这一切能浅尝辄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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