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在家...吗？”
站在家门前，女孩敲了很久的门，她清楚地听到了屋里边传来的淅淅索索的声音，但无论是她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声回应。
不会是家里进贼了吧？
女孩刚说完话，脑海中就突然冒出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她同时想起了自己曾在垃圾堆里见过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当她好奇开口问妈妈时，得到的答案便是那些人是被强盗杀死了，母亲对女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张牙舞爪地吓唬她，结果导致女孩产生了心理阴影。
“...”
妈妈会不会已经被杀死了...那我应该跑掉吗...
女孩浑身发抖地思付着，不过下一秒，她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妄想的呢，说不定母亲只是宿醉了躺在床上呻吟来着...
“...可是这个该怎么办啊...”
女孩低下头看着手上拿着的半块已经被氧化成浅褐色的苹果，她打了一个哆嗦，但或许是长痛不如短痛的自我安慰心理在作祟，她在踌躇几秒之后还是咬了咬牙从大门旁的花盆下面取出备用钥匙，然后她拿着钥匙打开门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妈妈...？我回来了...”
女孩轻轻地以几乎只能让自己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她拿着苹果的那只手在发颤，苹果渗出的汁水顺着她的胳膊流淌到了肘部，风干之后黏糊糊的感觉让女孩觉得很不自在，但此时此刻她自然无暇理会这些小细节。
“妈妈...回来的路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
女孩边说着边怯生生地走到母亲卧室门前，她低着头不敢望向床的位置，早些时候她的母亲就是躺在床上叫唤着让她出去买点甜的东西，而现在卧室内的鸦雀无声让女孩以为是母亲在生她的气而故意选择不搭理她。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不小心...”
女孩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彼时她突然感受到一个东西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她面前，很快，她就已经能看到母亲赤裸的那双脚了，那双脚白的可怕、毫无血色一般地，这副光景让女孩觉得揪心，她时常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出生，那母亲的生活会不会过的更轻松一些呢...反正再过一个月她就能入学了，到时候她就不再是母亲的负担了...然而待到她毕业，母亲会不会被那些机器人清理掉呢...
窃喜与焦虑两种情绪交错掺杂在女孩的脑海中，让她一时间失神，所以没能即使注意到眼前这个疑似她的“母亲”的东西动作缓慢地蹲下了身子，并将头伸向了女孩手中的苹果...
“...啊！”
一阵极强烈的疼痛突然挤入了女孩的脑海，她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望向疼痛的来源...那是她的右手——以及紧紧咬合着她小臂的母亲的头颅。
“妈...妈？”
女孩有些发愣，她从未见过母亲这样过，哪怕是之前自己挨打挨骂的时候母亲也大都是拿着木条抽她或者是简单粗暴地抡她巴掌，但此刻的母亲显得是格外的陌生，双眼无神...与其说是无神空洞，甚至是连瞳孔都消失了！整个眼眶中全是白的渗人的眼白，而母亲的脸颊也是煞白煞白，宛如一具活过来的死尸。
“我...要...糖糖糖...”
“什...么？”
女孩听着母亲支离破碎的话语，此刻她陡然发觉母亲啃咬的是她手中的苹果...以及她那沾染了苹果汁水的手臂，母亲的獠牙已经深深扎入了女孩的小臂当中，咬合力惊人，看起来不把女孩的小臂咬断誓不罢休。
“我要糖！”
呼！
“母亲”在嘶吼的同时，其鼻孔当中突然深呼出一口气，女孩清楚地看到了那口气当中夹杂了许多白色的雾气状的物质，近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地，女孩察觉到极其危险的信号。
不能吸入...那片白雾...不然可能会变成妈妈这样...
女孩的牙齿止不住地打战，疑惑、恐惧、担忧的情绪让女孩的心思变得五味杂陈，这使得她一时间再度发愣，然而将她拽回现实的，是一阵更剧烈的痛楚。
咔吧。
诶？
女孩突然感到自己的胳膊一轻，等她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左臂的前端空荡荡的，鲜红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地哗哗流到室内的水泥地上。
那是我的血吗？
女孩抬起头，然后她看到眼前这个似乎是她“母亲”的东西正在啃食着她的右手，那个东西极其陶醉地吸食着断手上干涸的苹果汁水，并卖力地啃食着，女孩清楚地看到了断手上逐渐裸露出来的白骨...
在这一瞬间，女孩只觉得双腿打战，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无限滋生的恐惧，随即她用尽毕生力气挪动双腿，在平衡好身体之后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地飞奔出门外...
“妈妈...对不起...妈妈，我去找医院的机器人...它们已经能让你恢复正常的...对不起...妈妈...”
女孩的嘴中嘟囔着这些话，然而她却只是在小巷子里打转，极度的恐惧感让她迷失了方向，但是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只得头脑空白地四处奔跑着...
按理说她这样大吵大闹地到处跑势必会吸引很多巷子里的人围观，然而周围却静的出奇，一种没缘由的恐惧与惊慌在女孩心中蔓延，但她想不到为什么没人出来，她想不到为什么母亲会突然变成“怪物”，她被吓破了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到处跑着，直到撞上了一个东西。
砰！
“啊！”
女孩只觉得自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弹开了，她瘫坐在地上，张皇失措地四处打量着，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撞倒自己的“东西”上。
该说那是车吗？但是却又酷似小型的游艇，当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女孩的心中浮现出“水陆两栖”这个词，那是她曾在书摊上摆放的旧杂志中看到过的，好像是什么描述鸭嘴兽行为的生物学论文，但她此时没心思想太多了...要不是这辆“游艇车”中传来人声，她恐怕会僵在这里一整天。
“...你不是说你会开汽船吗？”
“...但我可没在陆地上开过啊？而且既然你都可以用小人代替驱动系统，那为啥不直接布置一个自动驾驶模式呢？”
男人抱怨着就走下了车，他先是查看了一下车辆的损坏情况，当确定车是完好无损之后，他才有些冷漠地扫视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女孩，随即半蹲下来，朝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伸出的手。
“没事吧？嗯？没反应？被撞傻了？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到不像是被车碾的，倒像是被大型食肉动物啃食的？伤口竟然还很新？...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霍科疑惑地看着木楞的女孩，嘴里嘟囔着，不过他还是掏出了手帕递给了女孩，示意她擦一擦喷溅到脸上的淤泥，此时女孩也回过神来，她呆呆地望着霍科的脸，此刻她的牙齿还在不断地打战。
“我...我...”
“嗯？先不说突然窜出来的你要承担几分责任，但既然是我撞到了你...那我会给你补偿一点钱的，不过你的手臂可就不关我事了...”
霍科伸出一根手指在双目无神的女孩面前晃了晃，随即他用略带严肃的语气对女孩说道。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她突然就变得很奇怪！求求你...”
突然间，女孩啪的一下跪在了霍科面前，语无伦次地朝着他祈求着，而话说一般被仓促打断的霍科皱了皱眉，但他还是蹲下身子与女孩视线齐平之后才开口说道。
“你母亲怎么样我可管不着，拿上这笔钱，要么远走高飞，要么就继续留下来受苦吧...毕竟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多少能设法改变自己的未来。”
“不...不是...求求你，我妈妈她突然就变得很奇怪...她咬我的手，她吃我的手！她...还吃掉了苹果...她...”
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目睹过的惨状，于是越说越着急，她先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地双手紧紧攥着霍科的衣服，而霍科的耐心也逐渐被消磨殆尽，而正当他打算扬手甩开女孩上车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出现的某个“东西”却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呃...那个‘东西’该不会是你的母亲吧？”
霍科的话让女孩心中一惊，她迅速扭过头望向自己的身后...
一个...不，是一群“东西”从附近的街头巷尾中“涌现”，逐渐包围了游艇车所在的位置，他们统一是双目全白，像僵尸一般地朝着前方伸着手臂，同时嘴里还不约而同地嘟囔着...
“我...要....糖...糖...糖！”
“妈妈！...妈...妈？”
女孩一眼就从“人”群众认出了自己的母亲，然而此刻的母亲只让她感觉到一股透心凉的陌生感，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这是哪怕之前母亲毒打她都不会产生的情绪。
“这是附近哪个化工厂的废料泄露了是吗？”
霍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而女孩则一脸惊愕地望向他，随即突然发觉他的手上多了一支上了膛的散弹枪。
“看起来咱们被包围了啊...真奇怪，来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假如这是某种病毒蔓延的结果，那么它这作用发挥的也太快了点吧？”
女孩看着男人以近乎聊天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出言回答，直到游艇车里传出了另外一阵女声，女孩才发觉男人从始至终都没向她问话。
“那就先别耽误时间了，你旁边不就有个幸存者吗？你先把她带上车，然后我们在好好问她话。”
“...行吧。”
男人有些没趣地望了女孩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这会儿功夫，这些“僵糖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女孩看着那一双双手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近在咫尺的白手，忍不住张开嘴巴放声大叫。
砰！
砰砰砰！
先是一声枪响，随即是紧跟着地数声，尸潮顿时消退了一大半。
“嗬...僵尸会怕银弹吗？之前我打狼人的时候留有点剩余，不过也不多了，本来我还想抽空去那些个俄罗斯军火商那里补充点弹药，但见这架势...估计只能挨到下座城市再作修整了。”
“呃...”
女孩看着眼神中甚至还带点兴奋的男人，他面对扑面而来的僵尸完全是临危不惧，砰砰几枪就在尸潮当中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喂，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这个之后再问吧。”
霍科突然将目光投到女孩身上，使得后者顿时打了个激灵，但霍科完全没理会女孩的反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们走，不准大喊大叫，不要随便乱问，不要挑食，不到发零花钱的日子不要嚷着买这买那...”
“...？”
女孩的头上浮现出一个问号，原本绷紧的神经也在这一刹那得以放轻松。
这人想的有些过分长远了吧...
正当女孩有些好笑地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被男人一把推进了游艇车中，她感到自己被一双手抱到了座位上，转头一看，边看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白发红瞳少女正微笑着看着她，使得她再次一瞬间失神。
而在女孩发愣的时候，夏缇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根束缚带缠在了女孩的断臂上为她止住了血，并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
“要是赶时间的话，这些怪物我就不杀光了...”
正在女孩还在愣神的时候，男人也在说话的功夫窜进车中并一把关上车门。
“妈妈...”
女孩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随即努力凑到窗前慌忙地在尸群中张望着，不过她并未发觉母亲，此刻大量的僵尸已经来到了游艇车的面前，并在伸手拍打着车窗，原本男人打出的缺口也被迅速填补，他们这下完全被包围住了！
“不用找了，那不是你妈妈。”
霍科边启动汽车边用严肃的语气对女孩说道，女孩扭过头望着背对着她的霍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那只是长得很像你妈妈的怪物，至于你妈妈去了哪儿...谁知道呢？但是只有你现在活下来才能为以后可能的重逢做准备不是吗？莫非你甘心在找到你真正的妈妈之前先被这群怪物塞进肚子里果腹吗？”
...那不是妈妈？
女孩突然感到一阵安心，迫切寻求希望的她全盘接受了霍科的说法，并衷心地觉得这再合理不过了。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冷静一点的女孩扭过头望向坐在她身旁的白毛少女，而后者则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并用含着笑意的眼神看向坐在驾驶座位置的男人。
“嗯，咱们走喽...启动飞行模式。”
男人说着按下了一个按钮，随即车身一阵颠簸...
诶？
女孩又又一次愣住了。
这还是海陆空三栖的？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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