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安的心情不怎么好。
虽然除了玻尔娜小姐,自己并没有相熟知的人牺牲在那次战役中。
不过看着那些失去爱人、父母、子女的村民,她自然处于一种沉重的心情状态下。
终于,安顿牺牲战士的子女与老人的问题在她的安排下接近了尾声。
弗朗西斯所建议的医疗所管辖的养老院与学校管辖的学前班(主要为孤儿提供)的设立也提上日程。
她泡在浴池里,缓缓闭上了眼。
“今天弗朗西斯的报告终于完结了,特瑞丝小姐也是战后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华小姐却还是老样子……
唉。
弗朗西斯和维尔亚今天出去待了很久,他们一定在说着关于玻尔娜小姐的事吧。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明天做点什么让大家都打起精神呢?”
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事情,她突然感到有些冷,身子又向水面下缩了缩。
泽瑞那天所说的话语始终回荡在她的脑海,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其实自从泽瑞当上队长,与安的接触变多以来。
安就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即使极力克制,但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可是对于安来说,她却难以承受泽瑞的感情。
一直以来,都是二长老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安一旦表现的不如她意就会说出诸如‘你这样做是要你的父亲蒙羞吗’之类的话语。
这也导致了安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知心玩伴,也未曾向谁倾诉过自己的内心,更别提爱情之类的存在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安在察觉到泽瑞的感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直到弗朗西斯的到来。
安一直在注视着神明大人极为重视的弗朗西斯。
她看穿了他初来乍到时的迷茫无助。
看穿了他在获得力量时的恐惧与犹豫。
看穿了他在第一次出战后理解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之后的付出与坚定。
也看穿了他那说着自己只有十年寿命时的无奈与彷徨。
安终于也体验到了爱情的滋味。
面对着弗朗西斯,她终于明白了泽瑞数年来处于一种怎么样的煎熬中。
但是,爱情不是怜悯,安无法回应泽瑞的这份感情。
直到那次准兽灾级的兽袭之后,泽瑞向她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并说自己并不期待得到安的回应,只要能默默地守护她就好了。
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在那次战报中看到了弗朗西斯编造的无论如何也站不住脚的谎言。
和特瑞丝一样,她也猜到了那次作战中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和任何人说,看着精神状态为之一变的泽瑞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弗朗西斯,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直到……泽瑞在安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自己的人。
她不知道泽瑞竟默默守望了自己那么多年,也不知道自己给泽瑞的人生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这件事对安的冲击过大,以至于她一时无法面对弗朗西斯。
“我现在还爱着弗朗西斯吗?”
安扪心自问。
是的,如果牺牲自己弗朗西斯能够活下来的话,她愿意,这应该是爱吧。
只是,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渴望得到弗朗西斯了。
安站起身来,魔力运转,蒸干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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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二长老要弗朗西斯与安和特瑞丝一起到长老殿一趟,商量些事。
弗朗西斯料想可能是关于那篇战报的事,便带着两位女孩子一起走上圣山。
“本来这应该是长老们之间商议的事情,不过弗朗西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
三长老不便于出席,而四长老要照顾他的起居。
再加上他们两个主要是管理警戒队的,这一次村务会议他们说不出席也无所谓。
所以……只剩下老身一人了,故而叫上你们几个来商议。”
二长老依旧坐在她的位置上,中间靠右的那张石椅。
弗朗西斯看着剩余四张空落落的椅子,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凄凉之感。
“没有关系,二长老。
两位小姐都是村子中的人,而我本身又和村子密不可分。
所以只要能为村子做出一份贡献,您只需吩咐一声我就会照做。
您这次有哪些事情想要处理,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二长老看弗朗西斯言辞恳切,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意,想到第一次与弗朗西斯见面时他的小心谨慎,不禁大感欣慰。
“弗朗西斯,老身的确有一些事情想要得到你的意见。
首先就是你们三撰写的那本《终末之战》,老身昨天读完以后,不禁感慨万千。
但老身有一事不明,就是关于五长老的事情。
你说他发现了魔兽行动的痕迹,想要一个人去打探情报,被你和特瑞丝发现了迹象,跟出去却救之不及。
最后你二人在巫女小姐的营救下仓皇逃离,事实果真如此吗?”
弗朗西斯感觉到身边特瑞丝的呼吸变重了,面部红心不跳地说道:
“二长老明鉴,其实事情比这要更为曲折悲壮。
但我害怕将之完整的写出来会对特瑞丝以后的人生造成影响。
不知二长老是否愿意听小子把完整的事情经过讲述呢?”
一旁的安看向弗朗西斯,她自然对弗朗西斯与特瑞丝两人那晚出去的原因感到好奇。
看完弗朗西斯的报告后隐隐地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五长老发现了兽踪为什么不告知警戒队,而是孤身一人前去查看。
如今一看果然内有隐情。
“哦?愿闻其详。”
二长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弗朗西斯轻叹一声,开始讲述。
“二长老,您也知道,五长老和冈斯先生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在您的手下一同接受培训,成家以后两家人来往的也很密切,经常一起出去野餐。
但是化蛇的来袭改变了一切,和五长老意见相左的冈斯先生牺牲了,这让五长老性情大变。”
弗朗西斯缓了口气,面色沉重地说道:
“从那以后,五长老的人生目标就不是为村子做贡献,而是向魔兽复仇了。
他抛家弃女,不顾神明大人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而设下的禁令,在十七年间竟踏遍了周围空间的每一寸土地。
并在我引入地图之后将之绘制了出来。”
“果然……
五长老平时总是不见踪影,原来如此……”
二长老喃喃地说道。
一旁的特瑞丝察觉到了弗朗西斯对她父亲的描述做了某些微妙的修改,静静地听着。
“直到不久之前,五长老完整地探查完了整片土地,发现在极北之处竟存在一处相对稳定的空间。
他怀疑这就是产生魔兽的场所,事实证明那里的确是。
我在虚空生物的口中确认了。
五长老竟打算孤身一人前去为好友报仇。
不过看起来五长老想通过死亡得到解脱的意思更明显一些。
这件事很快就被我和特瑞丝都察觉到了。
我是那天在羽依昏倒在魂归仪式上,把她送回到神居后。
在神居门口遇上了五长老,他一反常态地对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特瑞丝则是第二天回家拿那本《故事大全》的时候和五长老吵了一架。
回来发现里面的某一页竟有印记,隐隐约约地能看清那个位置和时间。
就好像五长老曾用那本书垫在地图下,在地图上描绘出了自己的行动路线。
我和特瑞丝一合计,便明白了五长老于那时要去那极北之地。
再结合五长老此前异样的举止,我们便知道了他肯定是要做一些什么不便于让他人知晓的事情。
这件事不便声张,特瑞丝恳求我那天去看看,于是……”
弗朗西斯停了下来,面色悲痛。
“我们怎知道他是去寻死的啊。
若是知道的话,就算是将其打昏也要把他拦下来。
在接近那虚空之地的地方遇上了五长老。
他向我们诉说这么多年的愤怒与不甘。
特瑞丝哪能让他自寻死路,争吵之间那野兽大军就已出动……”
“后来,五长老为了掩护我们自己一个人冲进野兽群。
仓皇逃离的我们得到了察觉到这一切的神明大人的帮助。
她让羽依与华出来掩护我们。
之后……这些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诸位长老一是解释起来繁杂无比,当时大敌当前不便多说。
二是顾及到了特瑞丝的心情。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应该怎样……”
弗朗西斯没有继续说下去。
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的二长老想起冈斯与五长老的青年时代,不禁叹了口气。
即使见惯生死的她,也难逃往事的纠缠。
安默默地上前,握住二长老的手。
特瑞丝则静静地坐在原地,一语不发。
“这家伙……”
隐于神像中没有现身的阿瑞西娅听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她完全清楚五长老是怎样心怀不轨之意胁迫弗朗西斯带着特瑞丝跟着那对外乡人兄妹离去,她还真以为五长老是一位为了故去好友奋战至死的勇士。
“看来以后得看紧点他了,现在他说的谎言连我也分辨不出来了。”
阿瑞西娅默默地想到。
“原来如此,的确是可以不写在战报里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几人商讨了警戒队的改制问题。
弗朗西斯建议暂时先保存当下的规模,随后在根据无主的野兽侵袭的数量做出调整。
弗朗西斯还谈到他所构想的吉瑞特斯城镇,不过他估计即使建成也是五六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最后,二长老表示要给弗朗西斯一个长老会的位置,被弗朗西斯正色拒绝了。
他虽然给出一些不求名利的理由。
但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不久以后就要和阿瑞西娅远走高飞了,不想再让这些俗务缠身。
等到三人从长老殿出来,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了。
安像之前计划好的那样,要去临时建成的孤儿院陪伴那些孩子。
弗朗西斯看着安远去的背影,准备和特瑞丝回家。
还没有走到村中,就听到特瑞丝说:
“陪我……稍微出去走走,好吗,弗朗西斯。”
想到自己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干,弗朗西斯便应承了下来。
谁知二人走的路径竟有些让弗朗西斯眼熟,赫然是那条走向特瑞丝一家以前经常出去野餐的草地的那条路。
那天晚上之后,所有人的命运就都改变了。
“弗朗西斯,谢谢你为家父在二长老面前圆谎,让家父得到一个好名声。”
特瑞丝开口说道。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
“这也是因为是在没有办法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整个村子会乱掉的。”
“那你的谎言是为了神明大人说的了?”
弗朗西斯这才知道特瑞丝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片偏远之地,就是要避开阿瑞西娅的耳目。
“也不能这么说,特瑞丝。
我主要的目的是维持稳定,要知道,失去信仰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那这句话是实话还是谎言呢?
弗朗西斯,你真的很擅于说谎,我完全分辨不出来。”
特瑞丝继续问道,语气凄凉。
“应该是实话吧,特瑞丝。
毕竟我还是很在乎大家的,大家也才刚刚经历过战争的伤痛,好不容易为他们描绘出了未来的景象。
我不想让他们再承受什么了。
毕竟像我之前说的,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弗朗西斯有些慌了神,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特瑞丝。
“那我换一种问法,若是让你在阿瑞西娅和全体村民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择站在哪一方?”
特瑞丝丢下了终极二选一的炸弹。
弗朗西斯瞠目结舌。
“我会……我会在阿瑞西娅与村民们之间找到一个……一个平衡点。
选择牺牲最小的那条路。”
特瑞丝叹了口气,弗朗西斯的回答没有出乎她的预想。
正当弗朗西斯想着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特瑞丝却走上前来,伸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你的嘴巴里满是谎言,却不知道身体诚不诚实呢?”
弗朗西斯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的嘴巴被某种温暖所覆盖。
特瑞丝伸手揪住弗朗西斯的衣领,迫使他低头,将自己的唇印在弗朗西斯的唇上。
片刻的眩晕之后,弗朗西斯恢复了清明。
“特瑞丝你……应该对我没什么感觉吧?”
弗朗西斯看着舔着嘴唇的特瑞丝问道。
“谁说没有感觉就不能做这种事了。”
特瑞丝手放在弗朗西斯胸口上,缓缓解开他的外衣。
看起来她并不满足于仅仅夺走弗朗西斯的嘴唇。
“我觉得呢,接下来的事情是得等到相熟相知相爱之后才能做的事。”
弗朗西斯有些犹豫,他做不到推开特瑞丝以守护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贞洁。
“可是你的故事里明明说青年男女有时候相互慰藉也会做这种事。”
特瑞丝靠在弗朗西斯耳边说道。
“可我……”
弗朗西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特瑞丝那忧伤至极的笑容所打动。
“相互慰藉?
特瑞丝的父亲去世了,她也是村中为数不多知道阿瑞西娅真身的人,的确是需要慰藉。
可我呢,死了这么多的伙伴与朋友,我的心竟不感到怎么难过,我真的需要慰藉吗?”
弗朗西斯在心中想到。
“我只是……我只是想趁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记住你,弗朗西斯。”
特瑞丝幽幽地说,好似一片温柔将弗朗西斯包裹。
弗朗西斯犹豫了片刻,还是沉醉在这片温柔中。
此时小溪潺潺,树荫正好,草地上的露水刚刚蒸发,空气湿润。
就在二人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掉到地上之时,一把刀从远处急速飞来,插在二人面前的地面上。
“出事了,弗朗西斯。”
它语气慌张。
“华一个人去虚空之地了,我趁其不注意,挣脱出来,羽依告诉我你和特瑞丝在这里……”
它说到一半,意识到了目前的情况,静了下来。
草地上一片寂静,只有潺潺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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