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蜷缩在前院的草丛之中，听着人潮声逐渐消散。
等到领主府上一片寂静，再也没有脚步话语声之后，蒂法妮缓缓开口：
“感觉出异常了吗，二位？”
“实在是太安静了，不正常。”
弗朗西斯一边探出身子观察局势一边低声说道。
他们在这里听着领主府上的内务人员与宾客道别之后，就再未听到一句人言。
那些身着黑衣的内务人员沉默着收拾着晚宴之后的会场，并不用别人去安排什么，好似早已彼此心意相通。
现在整片领主府中漆黑一片，四下死寂。
就好似那些内务人员同时陷入沉睡，又好似领主府上下没有一个活物。
“即使在这科灵镇中钱宁的声望极高，再怎么说夜里不安排一个巡查的人员也过于异常了……”
安缇诺雅低声说道。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发现都指向同一个推测。
就是整个领主府上下除了钱宁没有一个活人，那些侍者乐师厨子迎宾者全是傀儡。
“走吧，两位，我们这次可真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说罢，蒂法妮一马当先，向着商盟提前摸索出来的钱宁所居住的别院摸去。
三人沉默着赶路，小心不发出一丝声响。
果然如他们所预测的那样，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活人。
弗朗西斯一想到自己曾经与几具傀儡沟通并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心中就不由得有些发毛。
终于，在夜风之中，三人来到了小院的一侧。
弗朗西斯催动本源魔力，静心聆听，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一个人，应该还没有睡，正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但是……”
他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发现。
蒂法妮之前在地下基地中就见识到了弗朗西斯那灵敏的异于常人的感官，低声问道：
“怎么了，弗朗西斯先生？
你应该还察觉了什么吧。”
“不愧是斯托克小姐。”
弗朗西斯苦笑道。
“他的脚步与呼吸声都与常人无异，唯独着心跳声……异常的……我无法形容。
我听过各式各样的人族、精灵与魔物的心跳，但从未听过此等心跳……
我感觉我听到了一整个世界……”
听到弗朗西斯如此玄之又玄的说法，蒂法妮与安缇诺雅对视了一眼，决定爬上墙头去亲眼确认一下。
三人从墙头上向院中望去，发现果然如同弗朗西斯描述的那样，钱宁一个人在院中走来走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副和煦的微笑，若他对别人露出这副微笑可以说是和蔼可亲。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还保持着这种表情那只能用诡异来形容，就好像这幅笑脸是别人拿刀子刻在他的脸上一般。
“怎么办，二位，要冲下去吗？”
弗朗西斯低语道，他心中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
“我怎么总是感觉哪里有什么问题，对面似乎在等着我们的样子……”
蒂法妮与安缇诺雅的心中也有这种感觉，在空无一人的领主府中。
一个男人深夜里脸上挂着微笑在院子中走来走去，这副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们三个在行动之前恐怕怎么也想象不到。
三位在人族与精灵之中处于智力与武力的巅峰的存在。
面对着一个年过半百的顶阶赋予者，竟有些踟蹰不前。
就在弗朗西斯准备稍微试探一下对方之际，场上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异变。
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钱宁的口中传出，与他脸上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大人。
可是如果贸然行动的话，很容易引起别的地区的察觉。
我们用着大量的岁贡换取极大的自治，已经有数人察觉异常，开口向我打探。
西罗先大人醉心于他的实验，不会有什么异议，但难保别的精灵不会有所察觉。
若是在这种时刻继续进行下去的话会过于显眼的。”
三人心中惊讶，不清楚钱宁这是在和谁说话。
要不是他语速急促、思绪清晰的样子，弗朗西斯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哼，现在到了不得不行动的时刻。
他们建立的堪维纳王国改朝换代，势必会对安库德境内的势力从新洗牌划分。
到时候若是再派来另一位精灵，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安抚好对方，令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将之制成傀儡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这种朝中重臣下手风险总是很大。”
另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来源似乎也是钱宁的身体里。
弗朗西斯一愣，这声音怎么和阿瑞西娅在吉瑞特斯作威作福装成神明时所使用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威严、低沉，让人分辨不出性别。
“这种说话方式……”
安缇诺雅似乎发现了什么。
“居然说能够将精灵大主管之类的存在轻易做成傀儡，他究竟是……”
蒂法妮低语道。
“那您的意思是……”
钱宁迟疑着。
“精灵那种固守成规的性格，上任精灵王去世之后肯定不会轻而易举地决定继任者。
说不定还会搞个什么旷日持久的选拔仪式，这便是我唯一的机会。
若是等到新任精灵王明确下来，我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那个阴暗莫测的声音显然对于精灵的习俗很是了解，还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钱宁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说道：
“阿里卡、彭科、克里比三个镇的常住人口，经过统计应该是合计一万七千多人，足够您之前所说的一万四千的数量。
但是如此规模的喷洒型睡眠魔剂的话，起码还需要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你着手去做吧。”
“而且大人，您若是将这三个镇的居民悉数血祭的话，肯定无法隐瞒太久。
即使按照自然灾害或是顶阶魔物侵袭来上报给精灵们的话，他们也定然会派遣大量的调查团前来确认。
届时我根本无法保证他们什么都发现不了。”
钱宁似乎还有些犹豫，因为一旦执行了此事，整个安库德的历史恐怕就要为之改写了。
“哼，不必担心，你难道在质疑我的实力吗？
有着这一万八千人的生命能量，我自然可以恢复到比全盛时期更强的状态。
届时我肯定要将这些把安库德的土地悉数丢失，躲在一个小地方的精灵们一个教训，简直是丢光了祖宗们的脸。
我可是……”
说到这里，它悠悠地叹了口气，叹息声中无限寂寥。
可是墙头的三人反应就剧烈得多。
安缇诺雅听说它要拿科灵的三个镇子几乎两万人口血祭，几乎就要跳下墙头揪出它的真面目看看是人是鬼了，却被弗朗西斯死死地拉住。
“弗朗西斯……你干什么，放开我……”
安缇诺雅小声抱怨着，可转头看到弗朗西斯的表情之后却愣住了。
她从未在这个待人温和的男子脸上看到如此苦涩的表情，就好像再一次目睹了他此生最不想看到的场景之一。
弗朗西斯又怎能不绝望呢？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当初在圣山之上，自己无力的看着一个个自己认识的人成为阿瑞西娅的养料，羽依满身鲜血地倒在一旁。
阿瑞西娅悬浮在空中，面容美的惊心动魄，可是又那么令人绝望，宛若一朵即将盛开的黑玫瑰。
如此看来这钱宁身上是定然附身着一个不知名的存在，二者共生的年限还不短。
应在在钱宁当上领主之前他就被就附身了。
那位显然也是一位重伤失去力量的远古大能，现在感受到了危机急于取回力量。
当初阿瑞西娅恢复能量只需吉瑞特斯三千村民。
那附身在钱宁身上的究竟是何等怪物，张口就要拿一万八千名人族血祭。
“蒂法妮，我们撤吧，事态过于严重，我们无法处理。”
弗朗西斯当机立断。
“现在不要打草惊蛇，回去后将这件事告诉其余两位皇子殿下。
让他们带着堪维纳境内的所有有生力量来围剿它。”
蒂法妮怔了怔，她虽然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出乎她的意料，可远没有达到弗朗西斯这种程度。
见到蒂法妮有些迟疑，弗朗西斯连忙开口催促，现在多呆一刻都会提升被发现的风险：
“附身在钱宁身上的，恐怕是在封炎之战以前就重伤的远古精灵。
他出于什么原因和那火精灵萨莱曼达一样没有完全死去，现在正准备恢复力量，统治整片安库德。”
听着弗朗西斯言之灼灼的话语，蒂法妮与安缇诺雅终于有些相信。
安缇诺雅突然想起弗朗西斯向她讲述的他与华的过往，不由得低声问道：
“弗朗西斯……你……之前在华的村里，所经历的就是……”
弗朗西斯沉默着，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三人之间再无异议，正准备悄悄退出去的时候，却听到那附身的东西的声音在墙角下响起：
“三位在墙头听了这么久，现在却一言不发地想要离去，也着实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诶？大人，你说什么？”
钱宁的声音之中充满讶异，可是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显然他并没有发现弗朗西斯等人的存在。
弗朗西斯叹息一声，知道没有缓和的余地。
对面应该在几人刚刚抵达此处别院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可是却一直没有戳穿。
于是他翻身下墙，准备与那神秘的存在正面对峙，蒂法妮与安缇诺雅也紧随身后。
“你们是……图尔特地区的小子们？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来打探情报的吗？”
钱宁眼中寒芒一闪，显然一言不合就想要将他们三个诛杀当场。
“别傻了，曼苏尔。”
那神秘存在嘲笑道。
“他们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其中有一个是风属性魔力很浓郁的精灵，说不好还是你们口中的王族。
其余两个人类也很有趣，其中一个身上竟有着虚空之力的存在，我有多少年没有与这种令人生厌的力量对战过了。
还有一个身上的秘密也不少，虽然净是些杂七杂八的破烂罢了。”
被对面一语点明身份，安缇诺雅大为惊骇：
“你究竟是谁？
不……你是什么东西……”
“安缇诺雅……”
弗朗西斯声音低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这片区域有这种实力并且能够存活至今的，恐怕只有土之精灵王诺姆了。”
这还多亏了安缇诺雅之前说只有土之精灵王才有实力将活人化为那种程度的傀儡。
弗朗西斯越想越觉得吻合，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对面那神秘存在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弗朗西斯说中了没有。
“等一下，安缇诺雅……虚空之力……”
钱宁心思自然也极为活络。
“你们是精灵王女大人以及那在盛宴上夺魁的异乡人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沉默着去除脸上的伪装，恢复成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那这最后一位究竟是……”
钱宁瞳孔收缩，自然是将弗朗西斯的面容与画面上的对应上了。
“久仰大名，钱宁领主。”
蒂法妮说着与安缇诺雅一并恢复容貌。
“盛宴中排名第十的蒂法妮·斯托克！”
“很高兴你认得妾身。
不过妾身好奇的是，你脸上的笑容，究竟是怎么回事？”
蒂法妮发问道。
也难怪她好奇，钱宁虽然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但是接连看到名动天下的人物闯入自己的领地还窃听到自己身上的最大辛秘，也难以维持脸色平静。
他的眉头紧锁，双目之中充满着猜疑思索等情绪。
唯独脸上的笑容没有发生变化，整张脸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哦，那个呀。”
神秘存在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第一次遇见曼苏尔的时候，不小心杀了他的父母，他就一直哭丧着脸。
我看着心情很不好，就用傀儡之术让他的脸上这辈子都只会露出笑容……
说来已经是快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那小子猜得不错，我就是土精灵诺姆，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别人用这个名字叫我了……”
三人一阵沉默，眼中满是震惊。
他们原本以为的居心叵测的人族领主，实际上却是一个被精灵王寄生的可怜虫。
从诺姆杀死他的父母并在其脸上刻下笑容就足以证明那精灵生性残暴可见一斑。
他虽然当了二十余年科灵领主风光无限，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傀儡罢了。
“三十九年前，在科灵与图尔特交界处的望坡山脉，曾经有一对儿著名的夫妻带着他们的独子在其中迷失了。
他们刚刚参与完恩泽之宴，与霍森斯的麦尔肯·伏恩兄弟一同受到了殿下您的嘉奖，殿下您有印象吗？”
蒂法妮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
“你是说……贝尔与阿尔法·欧米罗夫妇？”
安缇诺雅回忆起那对二十来岁的夫妇，当时也被成为神仙眷侣。
在他们的带领下，科灵当时与霍森斯地区并列排在那届恩泽之宴的榜首。
可惜没过多久就传来二人失踪的消息，安缇诺雅彼时还颇为惋惜。
“莫非……”
安缇诺雅目光闪动。
“钱宁你就是那对儿夫妻的孩子，你没有死？”
钱宁痛苦而沉默的样子显然是坐实了二人的猜想。
自从十一岁以来，他是第一次在外人口中听到那一对夫妻的名字。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诺姆的大笑声：
“不错，不错，就是这两个名字，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他们将我从那种地方解救出来呢……
不过你们既然能想到这一点，也是颇有有趣的人族啊。
我都不舍得杀你们了，怎么样，要不要成为我的傀儡啊？”
“四十年前望坡山脉是一片荒凉之地。”
蒂法妮回忆着自己曾经阅览过的情报，试图发现一些有用的讯息。
“虽然它的气候与地貌都很适合魔物栖息。
可是数千年来，没有一只魔物敢于踏足望坡山脉的，就连空中都不会有飞鸟经过。
人族踏入哪里也会感觉胸闷气短，身体弱一些的几天时间就会暴毙……
原来，是因为精灵王长眠在那里……”
“哼，说这些没有用的干什么。”
诺姆变得有些不耐烦。
“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们如何找到这里的。
我并不认为在这些年的行动中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快说，说完好变成我的傀儡。”
“起因是因为我们听说科灵镇每年都会选拔出十个孩子令其进入堪维纳去侍奉精灵，可我们在堪维纳中并未见到这二百多名孩子的身影。”
弗朗西斯言简意赅，表现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
实则在心中极力去思考作战策略，他到目前为止仍旧不确定对面的实力究竟有多少，华与玄炎也不在其身边，他也少了一份助力。
“怎么会……泄露呢？”
钱宁紧锁眉头。
“我明明一直在告诫那些父母那位精灵大人不喜被别人得知此事，让他们谨言慎行。”
“哼，纸终究是抱不住火的，这件事科灵镇中恐怕有上万人知道了，你又怎能做到不让外人得知？”
诺姆对于此事倒看得很透，继续说道。
“如此看来，只有完全抹去他们父母家人的记忆，才能让此事不泄露一丝风声。”
“就像对那康宁汉姆夫人的所作所为？”
蒂法妮发生质问。
“哦？看样子你们已经与那可怜的女人打过交道……
不，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那西罗先的地下乐园了？”
诺姆判断得很准确，弗朗西斯等人定然是与那几具傀儡遭遇到。
“哼，西罗先家族竟也堕落至此，当初作战时是多么勇猛，现在他们的后人竟自甘堕落去做什么人种研究，死了也好。”
“所以说，你将那五人做成傀儡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家族不服从钱宁的统治吗？”
弗朗西斯推测道。
他想着诺姆或许通过这种手段暗中打压这些家族的势力，以助钱宁统领整个科灵。
“不，只是因为那几人魔法天赋勉强够看，我在他们身上测试一下我的傀儡炼成的种种思路，对于最后的成果我还算满意……
不过现在看来，它们应该是没能在你们几个的手上活下来吧……”
“竟然只是因为这种理由……”
不管是将人制成傀儡也好，或是打算用上万名镇民的性命血祭取回力量也好。
都可以看出诺姆对于人族的死活完全不在意，这或许代表着远古精灵的一贯态度。
除此之外，他对于现在的精灵也抱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信任感，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迫切地取回力量。
安缇诺雅也发现了这一点，可她骨子里对于自己的祖先还是有着三分敬重的，幽幽发问：
“诺姆前辈……你为何如此敌视精灵呢？
凭借着你的名誉以及声望，精灵中恐怕无人会对你不敬吧……”
“我要是这一位我也不会信任现在的精灵，安缇诺雅。”
弗朗西斯开口说道。他脑海里的构想逐渐成形，现在他要再从头到尾推敲一边，因此还需要一点时间。
“普通民众对于土之精灵王诺姆肯定是万众仰望。
可是那些心怀不轨的精灵……害怕诺姆的归来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的精灵。
面对着一位虚弱的，尚且没有自己的形体的精灵王，他们会做些什么？
我不认为高得弗大公会放弃这里提升自己力量，研究远古传承的大好时机。”
闻言安缇诺雅一阵默然，她不得不承认弗朗西斯所言非虚。
“呵呵呵……你这小子倒是足够机灵，很对我胃口……
我都有些不舍得将你制成傀儡了……”
诺姆这些年显然也没有和钱宁之外的人说过话，遇到几个合适的交谈对象这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被我附身啊？
若是这样，不光光是这个精灵，那个水系的人族女子，放她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能。”
“在下恐怕无福消受……你要是想要将她制成傀儡请尽管取用。”
弗朗西斯开了个玩笑，感受到蒂法妮的目光狠狠地剜在了自己的背上。
“所以诺姆……前辈你隐匿在钱宁身上，帮助这位逐步成为科灵领主。
并不惜通过向西罗先献祭孩子这种残酷手段，来换取你们对于科灵绝对的自治。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血祭上万人族取回力量，再一统堪维纳？
现在堪维纳皇宫之中接连发生变故，你想要提前行动？”
“正是如此。”
“那这样看来，你的行为对于无论是身为人族的斯托克小姐，还是身为精灵的安缇诺雅，甚至是身为异乡人的我，都是无法接受的事呢……”
弗朗西斯悠悠地说道。
他已然构思好了，在脑海中设下几张底牌，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给予对面致命一击。
听出了弗朗西斯话语中的挑衅意味，诺姆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即使是面对着你们口中的土之精灵王，你们也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吗，我不知道这是勇敢还是愚蠢。”
回应他的则是弗朗西斯刀剑出鞘的声音，可却被突然想到了什么的蒂法妮打断：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科灵镇上那异常丰盈的经济，究竟如何做到的？”
毕竟这才是钱宁能够拥有对于科灵绝对的统治权的关键。
不然只靠着一年十个孩子的供给，是断然无法让西罗先完全放手的。
“曼苏尔，你告诉他们吧，也让他们死个明白。”
诺姆低声说道，声音中满是不怀好意。
那钱宁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
诺姆在说话的时候他是断然不会开口说一个字，可见他打心底的对于这位土精灵的畏惧。
“你们似乎伪造成草药商的子女前来赴宴的吧。”
钱宁终于开口，声音平淡。
“那你们对于草药方面应该有一定的了解才对。
培育草药或是研制药方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难的是草药的药性确认以及药方的副作用甄别。
现在图尔特地区应该还是在低等魔物或是家畜身上试验魔药。
那魔物与人体的构造终究是有些区别，即使得到了结果也不能肯定那魔药作用与人体时会产生相同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
蒂法妮一字一顿，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应该猜到了，斯托克小姐。
不错，科灵地区在研发魔药之时会用人来做试验，这样可以快速判断这种魔药的药效以及副作用，从而确认这魔药是否只得推广。
研发阶段的周期以及成本都降低许多，我们有着大量尝试的机会。”
“原来如此……”
弗朗西斯长出一口气。
“难怪我向考文垂他们打听，他们说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有人说关键在于人，原来关键在于人的意思是拿人试药啊……”
他的声音不无讥讽。
虽然知道钱宁只是诺姆操控的一具傀儡，这些年也没少受苦。
可在他知道此事之后，那一丝丝恻隐之心也被按捺了下去。
经济繁荣，光鲜亮丽的科灵地区内，竟隐藏着如此黑暗的一面。
“莫非……你拿人体做试验的事情，科灵的各个家族心中都清楚？”
安缇诺雅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忆起自己刚刚还被迫与赫兰·考文垂那同谋犯共舞，她的心中就一阵厌恶。
“那是自然。”
这是诺姆的声音。
“凡是想要在科灵镇赚钱的势力，就必须遵守我制定的规矩。
不仅如此，他们每年必须提供一位族人来成为我们的试验材料……
我可真是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呢。
比如刚刚退位的家主，第二天就被人捆绑着送到了这里。
丈夫意外去世的未亡人，面色煞白地一个人走到这里。
懵懵懂懂的孩童，被大人们诱骗至此，临死前还妈妈妈妈交个不停呢。
真是丑陋啊，人类……”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逼迫吗？诺姆阁下？”
安缇诺雅心中最后一丝对于祖先的敬畏也化为乌有。
现在，她只想为那些含冤而死，或是饱受创伤挣扎着活着的人们讨回公道。
“难道科灵地区就没有一个家族，没有一个势力会反对你，将这些情况告知我们吗？
任由你在这里胡作非为？”
安缇诺雅愤恨地问道。
“那些反对的家族，应该已经成为了试验品了吧。”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对方远比他预想的还要狠毒。
“我估计全科灵上上下下，都被这诺姆与钱宁渗透了。
任何势力只要稍有异心，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灭族之灾。”
“聪明啊，小子，聪明啊……”
诺姆赞叹道。
“可即使如此，人数也不够吧。
各大势力提供一人，一年也只会有上百人，怎么能够满足你的需求。”
弗朗西斯继续发问，他决定彻底了解对面的罪行。
“你以为科灵治安如此之好的原因是什么？”
诺姆低声笑着。
“曼苏尔，告诉他。”
“除了那些势力提供的族亲，科灵的治安队所抓捕的犯人。
有的时候连同他们的亲属，都会被送到这里。”
钱宁声音冷漠，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知道他是对此习以为常还是因为无法承受道德的拷问从而选择逃避。
“这样一来，人数就差不多足够使用了。
若是实在匮乏的话，我们还会派遣傀儡部队去侵袭别的地区的村子。
南边的地区不好动手。
但是霍森斯、奥尔特、卡希尔达中的偏远小镇，少了一些人也没有人会去在意的。”
“原来……如此……”
蒂法妮轻声说着，她想起这些年频繁报导的村民失踪事件。
可那时她全心都扑在伊维里欧斯皇子身上，并无法空出经历去仔细调查。
这竟是精灵王诺姆在暗中抓捕。
“那那些成为试验体的人呢？他们都死了吗？”
蒂法妮继续发问。
“深谙药性的你不应该如此发问才对。”
诺姆回应，似乎看着对面几人愤怒之际却又无法奈何他的样子令其很是愉悦。
“大多数人活不多第三天。
全身出血而死，极度干渴饥饿暴食而亡，出现幻觉自残而死，肚子炸开或是活活疼死都是很常见的情况。”
“你……应该攫取经济的方法应该不光光是魔药方面吧。”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
即使生性淡漠如他，在听闻诺姆对于科灵人族的种种迫害与压迫后，也忍不住生出一腔怒意。
“当然，比如用人做诱饵去抓捕魔物啊。
让魔物杀死活人来培养它们的凶性啊。
让人穿上新打造的盔甲来进行抗性测试啊……
这在我们那时候是很常见的事呢，只能说现在的精灵对你们太好了……”
听闻此言，安缇诺雅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对于祖先的憧憬破灭导致她满腔怒火。
“抱歉，诺姆阁下，荒唐之事到此为止，准备受死吧。”
说罢，她左手握剑右手法杖，周身狂风涌起，这看来才是安缇诺雅的战斗姿态。
可是当弗朗西斯看到那法杖是却感觉异常的眼熟，它的造型与自己手中的风之精灵王的圣遗物完全一致。
但此时他无暇多想，另一侧的蒂法妮不声不响地突身向前，准备攻其不备，瞬间将钱宁击溃。
可就在此时，四周的墙壁传来异样的声音。
墙壁碎裂声中，周围的墙壁轰然倒塌。
灰尘散尽，周围竟不知何时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傀儡。
数量足有上千之多，其中赫然有着之前侍者乐师的面孔。
“可恶，什么时候？”
弗朗西斯心中惊异，眼前的情况着实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些傀儡显然是这些年来诺姆暗中打造。
他们没有呼吸与心跳，即使弗朗西斯听觉极为敏锐，他也无法听到着经过特殊改良的，没有丝毫脚步声的傀儡。
再加上这些傀儡在没有发动攻击的时候体内魔力流动极其微弱，就连安缇诺雅都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中竟在四周聚集了如此之多。
现在看来诺姆与三人周旋许久完全不是因为他多年的孤寂导致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更是因为他在暗中组织傀儡们将弗朗西斯等人围住一网打尽。
“你们不会以为我会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精灵吧。”
诺姆悠悠地说道。
“这支傀儡部队是我这些年精心制造的，其中有用各种材料也有用人体打造的，实力几乎都达到了你们口中的高阶称号者。
此前还未尝实战过。
来吧，三个小鬼，就让你们来测试一下它们的强度吧。”
钱宁沉默着跳到屋檐之上，以便更好的操控全局。
或许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他竟双手扒开上衣，露出了那诺姆的真面目。
听到了蒂法妮与安缇诺雅同时发出的惊呼，弗朗西斯抬头望去。
却看到那钱宁的右侧胸口之上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石头？
不，那是一种更为特别的东西。
其为半透明状，内部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但更为惹人注目的则是血石表面竟有着一张面孔。
它正微眯着双眼带着讥讽地看着场中怔住的三人，不是诺姆又会是何人。
“看来……”
弗朗西斯长出一口气。
“诺姆是取代了钱宁的心脏，从而寄生在其身上。”
他闭上双眼，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之前所听到的那异常浑厚的心跳声，以及他发现的种种端倪，现在弗朗西斯心中的胜算已然达到了九成。
可安缇诺雅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有些焦急地说道：
“上千名高阶称号者组成的部队，这在堪维纳也是一只不可小觑的力量了，两位请务必小心。”
但诺姆显然跃跃欲试，不由得弗朗西斯三人再做交谈，指挥着傀儡部队步步向三人逼近，准备发起围攻。
“弗朗西斯，殿下……”
蒂法妮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傀儡的进攻所打断。
只见它们不需魔杖便可操纵魔力，双臂亮起青色光芒，人头般大小的石块凭空形成，从四面八方向三人砸来。
安缇诺雅身为精灵王女，自然不会将这种程度的进攻放在眼里。
甚至不需要什么动作，只是右手法杖微微点地。
一道道看似平平无奇的风壁将三人包裹在其中，将那些石块悉数挡掉。
感受着石块的冲击力，安缇诺雅微微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他说得没错，每一具傀儡的进攻都达到了高阶赋予者的水准。”
别看现在抗下数十人的进攻安缇诺雅轻而易举，可人数再多一些她就会吃不消了，何况这周围可是足有上千人呢。
“不用担心，安缇诺雅……”
弗朗西斯缓缓聚集魔力。
“这傀儡部队的弱点在我眼中可太明显了……”
说着，他如同鬼魅般消失，瞬间出现在两具傀儡身后，轻而易举地将其斩为两段。
“小鬼头你不要太猖狂了。”
诺姆冷哼一声，心念一动，十余具傀儡竟彼此配合，数十根石柱从四面八方向弗朗西斯射来。
弗朗西斯闪身躲过之后，回手一击虚空月芒。
诺姆操控着傀儡悉数闪躲，他刚想继续发动进攻，但随即发现异样。
原来弗朗西斯那月芒的目标并不是这些傀儡，而是在一旁蓄势待发的那些。
它们没有诺姆的操控，自然无法进行闪躲。
月芒悄无声息地划过它们的躯干，所经之处不留一物。
诺姆连忙操控着它们避开，可惜已然救之不及。
那片傀儡被弗朗西斯摧毁地七七八八，它们身上的普通材料完全抗衡不了弗朗西斯的威能。
虚空之力将其悉数腐蚀，满地残骸，让诺姆看着大为恼火。
弗朗西斯见到自己这一击卓有成效，心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没有出现问题。
之前在基地中他曾讯问过那精灵勒克莱尔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使得那五具傀儡配合的如此默契无间。
勒克莱尔一开始还负隅顽抗，但是被弗朗西斯灌下魔药之后就一五一十地吐露事情。
西罗先在刚获得这几具傀儡之时并没有加以在意，随手交给了勒克莱尔处理。
在测试了它们的威能之后勒克莱尔如获至宝，他在其上看到了无限可能。
于是呕心沥血的对其操控方式、作战技巧加以研究，甚至连自己的修为都停滞了。
这才使得他对于五具傀儡的应用得心应手，给弗朗西斯等人造成了很大麻烦。
可是这诺姆明显是不会去花心思在这种普通层次的傀儡上。
弗朗西斯估计他最多也就只能操控着围攻三人的数十只傀儡，剩下的只能在一旁看戏。
并且它们品质不高，无法自主进行反击、躲闪，至于什么自我修复的能力就更不要去考虑了。
“弗朗西斯……”
听到安缇诺雅叫自己，弗朗西斯转过头去开口：
“两位，我们各自为战，尽可能多的消灭这些傀儡。
上面那个连脑子都没有的丑陋家伙肯定反应不过来。”
说罢他又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再度出现之际，七八具傀儡也应声倒地。
安缇诺雅与蒂法妮对视一眼，左右分散。
果不其然，失去了诺姆的精心操控，那些傀儡面对着这片土地上最顶尖的存在宛若待宰的羔羊，纷纷化为齑粉。
见到此景，诺姆反而并没有被激怒，他脸色阴沉地低声说道：
“小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有这点能耐吧。
我是土精灵诺姆·阿玛斯塔夏。
傀儡术的初创者。
巨神兵，起！”
场上的情形瞬间发生变化。那些原本伫立在原地任由弗朗西斯等人屠杀的傀儡，此时却纷纷行动起来。
它们三百具聚集到一起，竟彼此连结，形成四具足有数层楼高的巨型傀儡。
它们的体型还近于人形，看来诺姆并没有考虑将它们制成更便于作战的形状。
但即便如此，弗朗西斯也不由得感慨诺姆不愧是傀儡之祖，构思之精巧简直令其叹为观止。
他从来没有想过傀儡居然可以以这种方式进行构建，满足不同场合的使用需求。
看着面前双目紧闭，手握巨剑的作战傀儡，弗朗西斯心中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压力。
他对围拢过来的二女低声说道：
“那家伙在这四具巨型傀儡上所花的心思肯定颇多，它们彼此之间应该也有种种配合。
我们要找机会直接去攻击那钱宁，他要是死掉的话，诺姆应该就无法操控这些东西了。
若是没有办法的话，就参照之前对付那五具傀儡的方法，将它们牵引开，逐个击破。”
“再怎么商议也不会发生奇迹的，小子，乖乖受死吧。”
诺姆叫道，与此同时，四具巨神兵同时睁开双眼，口中竟发出厉声大喝。
弗朗西斯只觉自己的鼓膜一阵阵生疼，他还未来得及出口提醒二女小心，巨神兵那向门板一样宽广的巨刃就重重地砸了下来。
这种程度的进攻就连弗朗西斯的烬鸢臂盾都没有把握防下来。
倒不是说对面的魔力进攻有多么汹涌，弗朗西斯只是单纯地没有把握能承受下那巨神兵的一击。
好在安缇诺雅反应迅速，一阵疾风涌起，将三人各自吹散。
弗朗西斯眼见突破重围去进攻钱宁的想法无法实现，转而攻向他面前的这具傀儡。
数月来，弗朗西斯已然有着丰富的与傀儡作战的经验。
面对这种体型硕大的傀儡，他还是决定先找到对面体表的薄弱之处，从内部破坏它的运转中枢。
下一个瞬间，弗朗西斯就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具巨神兵的肩头，想着去寻找连接处之类的地方。
那傀儡反应也是极快，回手一掌就想将弗朗西斯压扁。
可惜他手还没有抬起来，弗朗西斯就消失不见。
这种巨型傀儡在速度上肯定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始终无法掌控弗朗西斯的踪迹。
“该死……这家伙怎么一丝破绽都看不到……”
弗朗西斯盯着他屡建奇功的**，苦苦思索着。
这巨神兵虽说是由上百具傀儡拼接而成，可是它的体表浑然天成，弗朗西斯找不到一丝破绽。
“眼睛……或是嘴巴呢……
不行，那种位置太危险了，既然如此……”
弗朗西斯行动起来，手中虚空能量大作，月芒顷刻之间便以成形。
他快速跃至空中，一刀斩向那巨神兵的颈后，这种连接处是突破的关键。
可那巨神兵像是颈后长有眼睛一般，在诺姆的操控下，它后颈的皮肤居然瞬间炸裂翻涌，极力抵消着虚空之力的影响。
二者接触之后，那无往不利的月芒竟然只在其背后留下一道浅浅的斩痕，而且它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蠢货。”
诺姆讥讽道。
“你认为这种地方我不会做特殊防范吗？
也不知道你是运气太差还是太好，竟对上了我四具巨神兵中抗性最高并且具有自我修复能力的东岐。
可惜它的进攻能力属实不够看，看样子小子你一时半会死不了了，说不定你能亲眼目睹你那两个姘头的惨状。”
那诺姆显然对于他这四具巨神兵极为得意，竟将那傀儡的能力与特点毫不犹豫地告知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脸都气白了，他穿越以来也将近一年的光景，还未尝有人说他是蠢货。
不过那诺姆的后半句话倒是提醒了弗朗西斯，他连忙一边与这东岐周旋着一边看向安缇诺雅与蒂法妮那边的情况。
只见与安缇诺雅作战的巨神兵臂展极长，速度也远不是弗朗西斯面前的这只能够与之比拟的。
它不持兵刃，两只手向风车一般在空中挥舞。
安缇诺雅辗转闪避倒是不成问题，可是目前看来却没有什么还手的能力。
“那是北岃。”
注意到弗朗西斯的目光，诺姆忙不迭地介绍道。
“双臂如刃，挥斩之间，万物化为齑粉。
我记得它的最高纪录是一刃将一百七十三人斩为两段。”
安缇诺雅面色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弗朗西斯又把目光转向蒂法妮，发现她正在与源源不断的普通傀儡作战。
而那些傀儡，居然都是从与其对峙的巨神兵胸口掉出。
它们掉到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前赴后继地攻向蒂法妮。
蒂法妮身边的残骸早已过百，可那巨神兵丝毫不见身形变小的迹象。
“东岤可谓是我最完美的造物了。
它本身虽然不具有攻击能力，但它却可以无限制造傀儡。
之前你们所看到的那些傀儡几乎全是它所制造。”
“极高的防御力，攻击力以及无限再生吗？真是麻烦。”
弗朗西斯暗中想到。
“那最后一具呢？”
他指着那看似平平无奇，体型在几具傀儡之中也最为矮小、站在钱宁身前起到护卫作用的巨神兵说道。
“其名为南屸，至于其具体实力嘛……你亲自来体验一下不就好了？”
钱宁胸口的面孔诡异一笑。
伴随着诺姆的话语，那傀儡随即发动，手指对向弗朗西斯一点，弗朗西斯就感觉到脚下一阵松软。
“什么？”
他连忙低头，发现自己脚下原本坚硬的地面不知何时化为了流沙。
顷刻之间弗朗西斯半截身子已然陷入地面。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知道此时不能挣扎，否则整个人都会陷入其中窒息而亡。
“这南屸的实力，用你们的话来说水平相当于一位顶阶承恩者，只不过它掌握着所有我能够使用的土系魔法……去死吧。”
诺姆话音刚落，那之前一直与弗朗西斯周旋的擅于防御的东岐抬起兵刃重重地拍向他。
“可恶……”
弗朗西斯运转魔力，爆炎之拳轰出，将地面的流沙悉数轰开，他本人也得以顺利脱身。
漫天沙尘之中，诺姆无法确认弗朗西斯的身影。
激斗中的安缇诺雅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向某处望去。
只见弗朗西斯将本源魔力运转到极致，向流星一般奔袭向那南屸，想要先将这能够远程支援的麻烦东西毁掉。
可那诺姆反应也极为迅速，操控着东岐回身支援。
那东岐巨掌一抬，竟然在魔法傀儡面前生成一道同样翻滚不息的防御屏障，硬是抵消了弗朗西斯的烈焰。
看来那傀儡甚至能够远程支援其余三具，这让弗朗西斯感到更加棘手了。
他抽身疾退，脑海中苦苦思索着破敌之策，口中却拖延道：
“即使着领主府中上上下下全是傀儡，可你引发如此规模的战斗，就不怕旁人感知到过来查看情况，暴露身份吗？”
科灵领主府距离镇中心虽然有一定距离，但也绝非在什么荒郊野外之地。
倒不如说几人斗争得如此激烈，到现在为之还没有人赶来才属异常。
“曼苏尔这家伙当上领主二十二年，你不会以为这些年我们什么都没做吧。”
诺姆冷笑道。
“这领主府的一砖一瓦，都是经过我们特殊打磨。
不光是内部的材料能够被炼制成傀儡，而且最外层的材料不仅能够隔绝声音还能阻碍魔力波动。
再加上你们还在墙头窃听之时我就展开的幻阵，远处看向这里的话永远是一片安宁的领主府……
任由你们三个怎么折腾……”
诺姆话音未落，一股冲天魔力在一侧爆发而起。
是安缇诺雅。
只见她全身沐浴在碧绿色的魔力中，气势节节攀升，着实惊人。
安缇诺雅此前一直没有放开手脚战斗，就是因为害怕招来周围的民众再为诺姆提供傀儡的原材料或是波及到无辜。
现在听说诺姆居然主动用幻阵将领主府与外界隔绝开，此时她才无所顾忌，展现出自身强横的实力，准备迅速终结对方。
“好惊人的魔力……”
弗朗西斯感慨道。
他心知安缇诺雅三百多年间不管是累积的修炼时长或是得到的资源，都远不是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人能比的。
可是这差距着实有些惊人，弗朗西斯估计安缇诺雅的魔力量应该是他的五倍不止，而且精纯的程度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风之精灵王啊，请降下恩典，同室操戈绝非吾之所愿，可有些错误不得不进行修正。
就让狂风再度于大陆上肆虐，风声呼啸而至，将无人能够幸存。”
安缇诺雅低声咏唱着咒语，她随之悬浮到空中。
弗朗西斯只觉得心中一惊，抬头望去竟看到一具美丽而又威严的身影缓缓出现。
她漠然地扫过大地，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
“风之精灵王希尔芙……”
即使弗朗西斯没有见过她的阵容，可还是瞬间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因为安库德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风精灵能带给他如此大的威压。
这是安缇诺雅这一支的独门秘术，即使是在精灵王族中，也只有血脉精纯的他们能够召唤出二代精灵王的虚影作战。
这也是召唤术中最高等级的存在。此术一出，万物战栗。
那身影与安缇诺雅的动作别无二致，手中同样握着那造型与圣遗物一致的法杖。
尖端光芒亮起，风刃形成，瞬间切断了那北岃的一条臂膀。
它踉跄着后退两步，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可安缇诺雅并没有理会它，而是转头看向看呆了的诺姆，宛若审判女神。
“抱歉，诺姆阁下，你将无法见到早上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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